螺旋灯塔——by天泽时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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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流:“我没什么印象。”他说的都是实话,末了还提出了优化方案, “如果你不放心现在得到的答案, 我可以先回归本体,再重新思考。”
程亭羽缓缓点了下头,示意沈星流就这么做,然而她心里却隐约觉得,即使制造商的本体在此,也未必会给出有用的信息。
事情很不对劲。
假设出租楼的副本真的源于造梦家, 祂所设置的副本的准入条件一定是进入502然后再从大门离开。
假设对门真是一间没什么价值的空屋的话, 危险假面的人为什么非要进去查探不可?
沈星流不知老同学现在在琢磨些什么,不过这并不影响他自觉地把手上的自行车推给对方,道:“你要不要先回办公区那边再做打算?”
【一辆正常的自行车:在马路上, 难免会看到有人骑着类似的自行车经过,因为款式普通, 所以出现在任何地方都不会引起旁人的在意, 也就因此获得了一些空间穿梭的能力。】
不小心看到自行车信息的程亭羽:“……”
她觉得制造商应该还挺喜欢“一个普通职员”的角色定位。
在这个世界上,人的记忆早已经不算无法控制的陌生领域, 起码无尽城那边就掌握了模糊误入者对相关事件印象的方式。
回想起美术馆副本中经历的程亭羽也意识到,自己其实有办法确认之前种种异常感的源头。
她摊开手, 一个日记本随即出现在了手掌之上。
日记本中的大部分纸页都被墨水所污染, 很多纸张甚至黏在了一起,让人无法翻阅, 不过开头跟结尾的页数都很正常, 前者是程亭羽有关应届生的回忆, 后者则代表着她失忆以来的种种经历。
“……”
程亭羽翻动纸页的动作忽然停下, 她清晰地看见,日记最后的那些纸页上面出现了涂抹的痕迹。
纸页代表她的回忆,纸页被涂改,则意味着自己的力量的确已经被某种力量所修改。
难怪。
程亭羽其实能够感受到身边的不对劲,然而她每次产生疑心的时候,却有某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在将她的困惑一点点抹平。
她按住太阳穴,开始用力思考。
假设502其实有人居住……
程亭羽不自觉垂下目光,左手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一下一下的敲击声里,她正在跟自己的“想法”做抗争。
就在此时,程亭羽听见门外传来渐近的脚步声。
来的人是沈星流,与下午的时候相比,他现在的面色略有些苍白,这间公司的所有者难得露出了一点严肃的神情,向老同学道:“我刚刚重新思考了一遍,确实觉得有些不对劲。”
所谓的“重新思考”,指的自然是回归本体。
沈星流:“其实我得出的结论跟之前一致,但是感觉很不对,整个事件中,的确存在不正常的部分。”
其实现在的沈星流已经感觉不到不对劲的源头,只是将本体的想法原样转述了出来。
沈星流:“在这个世界上,能影响我记忆的力量并不多。”
作为从早期的白塔中顺利毕业并存活到现在的城市主人,他的确有资格这么说。
能影响到制造商这个事情本身就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心中所想——如果不是大贤者的遗骸在起作用的话,就只能是造梦家亲自出手。
程亭羽:“是我干的?”
沈星流客客气气地笑了一下:“说不好,不过挺像你的风格。”
他还记得,在求学期间造梦家的做事风格就带着种不顾同学死活的美感,令人印象深刻。
程亭羽闭上眼睛,陷入沉默,她在心中不断梳理着整个事件,每次回忆都像是第一次复盘时一样,争取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
程亭羽睁开眼睛。
今日她去502看过,非常确定,那个空屋内的灯是能打开的。
自己刚从六号公寓中离开,就直接搬到了501里头,到今天为止,已经过去了半年左右……如果对门一直无人居住的话,供电应该早被停了才对。
仔细收拾妥当的生活用品、还能打开的电灯、那些去502查探并因此进入副本的危险假面成员,所有线索在程亭羽的脑海中次第浮现。
回忆告诉程亭羽,对面的的确确是一间空屋,根本没人居住,然而这个答案与找到的线索严重冲突。
但假设的确有一个人住在对面,事情反倒能讲得通。
程亭羽再度用力按着自己的额角,她感觉自己的血管发胀,太阳穴正一跳一跳的疼。
危险假面的成员知道那个人,住在对面的自己应该也知道,否则很难解释她为什么会单单挑中那一间屋子居住,而且离开那个下楼副本的方式居然是从502的阳台上再度翻回501,就像是她真的曾有一个邻居,而她也曾经从阳台上反到对面去探望过对方,然后又翻了回来。
程亭羽对沈星流道:“我想调查一下,出租楼那边欠费多久会停水停电,还有对门502是否有租赁记录。”
螺丝刀虽然不像督察队那样在加班上有着深厚的造诣,不过也一样擅长处理各种突发工作,没过多久,沈星流就把答案摆在了程亭羽的办公桌上:前者的答案是一个月,后者的答案是没有。
所有的资料记录都显示,502是一间空屋。
程亭羽沉默地看了老同学一眼。
面前的沈星流其实是制造商创造出来、承载着祂部分意识的、便于在外界活动的类人容器。
他的实力当然无法跟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的本体相比,但与普通能力者之间也存在着质的差异。
此时此刻,一个月内502室曾经有过住客的线索明明白白地摆在面前,沈星流却没有察觉到这其中有着怎样不正常的地方。
傍晚的光芒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或许是光线的原因,沈星流此刻的轮廓有些模糊,像是一副曝光过度的老照片。
程亭羽收敛思绪,道:“我要看看督察队那边的资料。”
她很清楚,即使双方关系不错,自己又是一个品行良好的守法居民,直接跑到督察队那边去要求翻阅也必定会遭遇拒绝,所以言下之意,就是打算依靠螺丝刀的渠道收集信息。
沈星流听到老同学的话,一时间恍然有种回到上学期间,造梦家负责分派小组任务的时候……
“我试试。”沈星流回答,“螺丝刀跟卓流青那边一直有来往,而且合作良好,即使调阅卷宗,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做到的事情。”
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程亭羽忽然有种被冰了一下的感觉,就像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伸手握住了一把雪。
她重复着沈星流方才话中的名字:“卓流青……”
沈星流随意道:“她本来是中城区那边的人,后来才被外派过来,那位督察官阁下虽然性格严肃,却也不是没办法沟通。”
程亭羽闭了下眼睛。
是了,外城区督察队中的确有一位下督查官,她的名字叫做卓流青,自己还被她请去喝过茶,熟悉了一些后,还合作过一回,并因此得到了洛载归制造出的两张身份证明……
一念至此,程亭羽的思绪再度停滞了一瞬。
两张身份证明,一张跟程亭羽自己有关,那另一张呢,上头复制的又是谁的能力?
“沈主管……”
螺丝刀的同事喊住了正打算亲自跑一趟督察队的沈星流。
螺丝刀员工汇报:“沈主管,那位提灯人阁下打算离开。”
沈星流顿了下,随即反应过来。
他记得很清楚,对方口中的提灯人阁下就是庄九折——虽然螺丝刀的分公司已经从无尽城内撤离,之前外派的队伍又跟提灯人那边产生过冲突,不过因着跟造梦家同出白塔的那一点渊源,双方间的关系还没完全跌到冰点,真遇上什么事,想要联系的话,也还是能联系上的。
前些日子,沈星流发现F0631城外城区这边有梦境副本的痕迹,就跟无尽城那边通了个消息。
可能是正处于休假期的缘故,等闲不肯前往现世的庄九折居然亲自过来了一趟,可惜没能研究出什么结果来,今日正准备告辞。
这并不奇怪,庄九折毕竟是造梦家手下的高阶提灯人,哪怕目前还在待岗期间,也得尽量驻守在城市内部。
想到自己那位老同学,沈星流对庄九折就充满了理解。
那位前列车长又不知道造梦家如今就在螺丝刀的办公区中,当然不愿意在外面久留。
提灯人要离开,沈星流当然得过去送行。
站台上,早已等候在此的庄九折向来人礼貌颔首:“沈主管,我今天便要回城……”
说到此处,她莫名停顿了一下。
庄九折知道,自己跟螺丝刀之间关系平平,愿意帮着参详,已经算是提供了额外帮助,尽快回城等候梦境之主调遣才是她的职责所在,然而她无法解释,为什么心中却隐约泛起些不想离开的情绪?
能得到进入卫队组资格的人自制力必然不差,是以庄九折迅速克服了心中那点异常的情绪,继续与螺丝刀的员工告辞,随后坐上了返回无尽城的列车。
送走无尽城的使徒后,沈星流又接到督察队那边的通讯请求。
打电话的人正巧就是卓流青。
“我想问问螺丝刀这边,有没有精神治疗方面的道具。”
其实督察队内各种道具的库存原本还有不少,只是随着旺季的到来,外城区这边不得不分了一批物资出去支援中城区跟内城区,导致自己这边就有些不够用起来。
沈星流定了定神。
他跟卓流青应该很熟悉,此刻却莫名觉得有些陌生,就像他跟庄九折之间应该不大熟悉,刚刚却作为相识之人为对方送行一般。
“普通的还有一些……”
卓流青打断:“我要能治疗[黄昏]级能力者的道具,最好是针对密瞳的那些。”顿了下,补充,“你可以提条件。”
沈星流没直接说想要什么,而是先猜测:“是洛督察那边出了事?”
他回想的时候,一些跟洛载归有关的记忆就自然而然地浮现了出来——对方是中城区保卫科的成员,经常被派到外城区来出公差,以前曾与卓流青一起共事过,两人关系还行,前些日子因为外城区实在太忙,洛载归就带着手下的保卫科队员,前来驰援同事。
外城区督察队跟保卫科互不统属,不过洛载归却一副很习惯被调遣的模样,仿佛不是过来支援的同事,而是卓流青的下属。
电话另一头没有发出声音,但沈星流却觉得,卓流青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卓流青:“他好像是受到了一些污染,说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昨天还想强行调阅卷宗,又要托人回中城区,拿自己的私人物品过来。”
沈星流心中泛起一股难言的情绪,非要形容的话,近乎于感同身受。
在察觉到自己的意图之前,他已经把话问出了口:“洛督察想拿什么私人物品?”
卓流青:“说是想找自己学生时代的毕业照。”
沈星流:“只要不是太危险的事物,那洛督察的情况就还在可控范围内。”
精神方面的治疗最好尽快进行,螺丝刀当日就把相关的道具送了过来,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在轻度疯狂的状态中挣扎了一个小时后,洛载归已然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出于“早点清除病根,就能早点重新投入工作”的想法,卓流青还是把道具带给了洛载归。
世界上的治疗物品五花八门,螺丝刀今日提供的,是一份从无尽城购得的夜汤,洛载归仅仅喝了一口,就语气坚定地表示自己已然痊愈。
卓流青抬了下眼,语气淡淡:“不要强撑。”
洛载归低头看向手上的汤碗。
他回忆着刚刚尝到的滋味——很难说放弃治疗是强撑,还是治疗才是强撑。
洛载归把碗搁下,并默默推远了一点,语气真诚:“药物珍贵,应该留给不需要味觉的人,我多休息休息就行。”又道,“我觉得自己之所以会陷入轻度疯狂,原因有很多种,受到污染只是其中最不值一提的那个,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外城区这边的工作节奏让人难以适应。”
卓流青:“我记得保卫科的工作强度也不低。”看着同事,皱眉,“所以这次为什么派你带队?”
洛载归耸了耸肩,一副自己也不明白中城区那些督察队管理者想法的模样。
卓流青:“你要是不想喝,就去工作。”
洛载归拖长了语调:“我才刚刚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