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家的人类幼崽——by深黛璧

　　黄昏看了看时间，前后不超过五分钟。
　　这个速度，快的不正常。
　　二区主城，堂而皇之出现一只恶种，这就是在打防治中心的脸。
　　最重要是，中央城的秦冰现在就在二区。
　　黄昏转着任务器，他考虑了一秒钟，就放下任务器不管了。
　　小幼崽好好用餐更重要。
　　餐厅里，还活着的人全都绝望了。
　　厨师在畸变成恶种后，终于察觉到那一隅的不对劲。
　　它放弃了那几个活人，转身朝着黄昏这个角落过来。
　　“嘭”在距离一米的时候，恶种狠狠的撞在了隐形的黑色帷幕上。
　　恶种呆了呆，反应过来挥起砍刀就砍。
　　砰砰砰。
　　小幼崽一惊，差点让果汁呛到。
　　她惊疑不定的看看前面，又看看父父：“父父？”
　　黄昏拍她背顺气：“没事，你慢慢喝果汁，我去去就来。”
　　小幼崽乖乖点头，她还软萌萌的挥手叮嘱：“父父快回来哦。”
　　黄昏点头：“很快。”
　　他走出帷幕墙，赤瞳瞥那只恶种一眼。
　　下刻，恶种只觉天旋地转，再定睛时，周围从前厅回到了后厨。
　　熟悉的厨房，到处都是喷溅的鲜血，来不及逃出去的人，早变成了一具具没有脑袋的尸体。

　　黄昏皱眉，脚下悬浮起来，离地十公分。
　　他不能沾染血腥，回去会被小幼崽嗅到的。
　　“嗬！”恶种长大嘴巴冲黄昏咆哮，它胸口的女人头也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高亢的声波，将整个后厨的玻璃窗震的四分五裂，顷刻破碎成玻璃渣。
　　然，黄昏只偏了下头：“太吵了。”
　　他慢条斯理将口罩扯来戴上，又漫不经心打了个响指。
　　诡异的，一具具的无头尸体摇晃着站起来，它们佝偻着背脊，双手不自然的垂直，同手同脚的转了个方向，正正对着恶种。
　　黄昏：“你杀他们，他们杀你，很公平的游戏。”
　　他云淡风轻的说着这话，那些无头尸体，轰的就朝恶种扑杀过去。
　　分明是没有脑袋的，可空气里却想起阵阵怨恨的尖啸声。
　　饶是恶种，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情况！
　　噗嗤，噗嗤，噗嗤。
　　锋利的砍刀，一次次的挥动，一次次的将这些无头尸全砍成尸块。
　　然，黄昏只打了几个响指。
　　那些分明已经成尸块残肢的尸体，竟是又完好无损的站起来，再次冲恶种扑杀过来。
　　诡异！
　　惊悚！
　　仿佛是，那个赤瞳男人具有某种神奇的力量！
　　他能回溯时间！
　　恶种不知道砍杀了多久，一直到砍刀刃面发卷，一直到它精疲力尽。
　　“铿”砍刀一弹，断裂成两截。
　　恶种呆了呆，下一刻它就被那些无头尸淹没了。
　　无数的手撕扯过来，它们在——
　　活撕恶种！
　　恶种哀嚎，胸口的女人头更是被硬生生扯了出来。
　　场面，一度非常血腥残暴。
　　厨师恶种从撕扯的缝隙中，抬头往上看。
　　它看到，那赤瞳男人漠然的眼神，不带丝毫的人间烟火气息。
　　他就像是神祇，没有感情的俯视人间。
　　他漠视死亡，藐视生命，甚至一切在他眼里都是微不足道的游戏。
　　恶种打了个抖，那一霎那，它似是从男人那双赤瞳里，看到了漫无边际的黑色云絮。
　　那是虚无。
　　那是地狱。
　　这个男人不是人！他不是人！
　　在被活撕成碎片之时，恶种发出惨烈的嚎叫。
　　——“你，怪物！”
　　比恶种还恶的怪物！
　　“啧，”一似讥诮又似奚落的声音响起，“没想到，黄昏你的真面目，会被只恶种看穿。”
　　空气里，荡漾起透明的水波涟漪。
　　一身黑色风衣的秦冰出现，她像是踏进了异空间，甫一踩进来，身后就是一片黑暗。
　　她扫了眼面前的场景，随即皱起眉头。
　　秦冰：“黄昏，你这一面你家小幼崽知道吗？”
　　黄昏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秦冰踩着鲜血，走到恶种面前，蹲下身观察了番。
　　她问：“我听说，事发的时候你在餐厅吃饭，初级感染阶段你为什么不出手阻止？”
　　那样，至少能救下所有人。
　　黄昏抬眸，满地的血色撩红他的眉眼，分明是炽热的颜色，可在他眼底却是没有人情味的冷。
　　秦冰就听他说：“为什么要救？”
　　时间线上，注定会死亡的存在，有什么好救的？
　　他向来不插手时间线。
　　秦冰脸上的表情冷了：“为什么救？因为那是人命，是人命就该救！”
　　这是身为神选者最基本的操守。
　　黄昏：“他们注定死在这里。”
　　话罢，他一个转身，将血腥的后厨扔在身后，抬脚往外走。
　　他废了些时间，小幼崽应该等着急了。
　　“黄昏，”秦冰看着满地的血腥，“我有时候怀疑，你是不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
　　黄昏脚步一顿。
　　秦冰转身，眸光冰冷的看着他：“你这么漠视人命的面目，如果被你家那只小幼崽看到，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黄昏侧目：“不怎么想。”
　　他前脚踏出，整个身影开始逐渐变淡，只余平波无澜的声音：“她永远不会知道。”
　　小幼崽看到的，只会是父父光伟正的一面，至于阳光下的阴影，她不需要知道，也不用知道。
　　秦冰嗤笑了声，不会知道，不代表永远能不知道。
　　早晚得穿帮。
　　她皱着眉头，厌恶的看了眼后厨，拨通白鸽的通讯：“主城海鲜餐厅，发现1级恶……”
　　这话还没说完，另一通讯插进来。
　　“秦部长，海鲜餐厅楼下的步行街，出现第二只1级恶种！”
　　秦冰眉头紧锁：“通知治字队长徐池洲紧急处理。”
　　她快步走出后厨，才踏进前厅，就看到黄昏抱着小幼崽出门。
　　秦冰：“黄昏，楼下还有一只恶种。”
　　黄昏点了点头，这下他连正门也不走了，直接带着小幼崽一个瞬移到半空中。
　　小幼崽抱着猫小四，见父父没发现，偷偷把藏起来的大虾肉塞它嘴里。
　　刚才父父离开的时候，小幼崽悄悄藏起来的，就跟以前在保育院藏肉肉喂黑猫一样，她有经验！
　　猫小四嘴巴小，一口吞不下去虾肉，被噎的差点闭气。
　　它尾巴一甩，像耗子一样窸窸窣窣钻进小幼崽袖子里，躲起来悄悄喵呜喵呜的啃。
　　咪呜，饭票幼崽真饭票！
　　头一回干这种小坏事，小幼崽很心虚，她飞快瞥父父一眼，见他低头看着底下的步行街，似乎没有发现，适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殊不知，小幼崽和猫小四的小动作，哪里瞒得过黄昏。
　　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说这两只罢了。
　　底下的恶种，被人打歪了脑袋。
　　但，唰的一下，那恶种的脖子分开，像是分叉的树干，分别拉长并长出鲨鱼牙齿的嘴巴来。
　　它摇晃着往前走，身体弓成诡异的直角，上半身又猛地往后弯。
　　咔嚓，咔嚓，咔嚓。
　　同样的鲨鱼牙齿大嘴，从恶种的胸口张开，还有它举起的双手，掌心也张开了一对尖牙大嘴。
　　这只恶种，浑身上下都是尖牙大嘴。
　　过往行人已经很快被疏散了，机动后遣队在不远处设置警戒带，已经有神选者飞快赶来。
　　小幼崽看了会：“哇，父父它好多嘴巴啊，这是什么恶种？娜娜没见过咧。”
　　黄昏摇头：“我也第一次见。”
　　“是新型恶种，”秦冰面容严肃，“中央城近半年的数据统计，新型恶种的种类在增加，恶种的畸变速度在加快。”
　　小幼崽看到秦冰，对上她那张和院长有七分相似的脸，莫名生出几分亲近。
　　她歪头想了想，很有礼貌的喊道：“院长的姐姐你好，我叫尤娜娜，这是我父父。”
　　秦冰视线落小幼崽身上，不苟言笑的表情，另小幼崽紧张了。
　　那种紧张感，就和面对院长的时候一模一样。
　　小幼崽不自觉就挺直了背脊，绷起小脸，拿出上课那会的认真态度。
　　察觉到小幼崽的浑身紧绷，黄昏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对秦冰道了句：“别吓她。”
　　这般的护犊子，实在是罕见到令人侧目。
　　秦冰扬眉：“你倒是现在才有点人情味。”
　　她说完这话，对小幼崽点点头：“我知道你，金种子尤娜娜，四种精神能力，初始神性值38，四个大区里初始值最高，目前还是年纪最小的神选者。”
　　说着，她的视线划过小幼崽别胸口的治字徽章：“我还知道，你那枚徽章是郁知的。”
　　小幼崽猛点头：“嗯嗯，院长的姐姐真厉害！”
　　居然知道这么多！
　　听着小幼崽的夸，秦冰轻笑了声。
　　小幼崽就是这样，成年人世界里的理所当然，都是不可思议的厉害。
　　秦冰看着尤娜娜：“你也还真的是……可爱。”
　　难怪，她那个表妹拼命护着，这种小幼崽可不就是她最喜欢的模样。
　　“秦部长，黄昏先生，”眼隼在下面喊，“恶种已经清除完毕。”
　　秦冰落地：“查明来源了吗？”
　　每个区的主城，不仅有层层安全装置，还有若干神选者，恶种想要混进来，难于登天。
　　可今天，一次出现两只恶种，这还是二区主城头一遭。
　　眼隼表情严肃：“都是恶念体感染后，迅速畸变成恶种的。”
　　换而言之，一个小时前这两只恶种还是活生生的人类。
　　秦冰眉头紧皱：“感染速度这么快？”
　　黄昏没下去，不过他道了句：“餐厅的厨师，不到五分钟。”
　　话罢，他带着小幼崽离开。
　　恶种侵入的事，自有防治中心处理。
　　今天，他只是带着小幼崽来用餐。
　　小娜娜跟眼隼挥手再见，她坐上车，把猫小四从袖子里掏出来。
　　黄昏在前面开车，小幼崽坐后面儿童椅。
　　她悄悄掏蟹肉喂小四，一会又想起恶种的事：“父父，今天为什么会有恶种啊？”
　　以前，只有旧城区或者安全区才会有恶种入侵事件。
　　黄昏认认真真开着车，为了小幼崽的安全，他的车速最快四十码，不能再快了。
　　他回道：“不清楚，但可能是人为。”
　　小幼崽惊了：“为什么会有人放恶种进来？为什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干这么坏的事？”
　　这简直刷新了小幼崽的认知。
　　黄昏：“太多原因，可能有人不高兴秦冰暂代苏教授职务，也可能是有人不喜欢我和你，当然也许是别的目的，故意引起骚乱。”
　　小幼崽想聊这件事，黄昏从不会因年纪问题，就不跟小幼崽探讨。
　　相反，他从来都把小幼崽放在同一高度，平等的说教。
　　小幼崽蹭到前面，抱住司机座的椅背，她贴上去问：“为什么不喜欢我和父父呢？娜娜有听父父的话，和普通人保持距离的。”
　　黄昏想了想：“我沉眠之前就很多人不喜欢我，所以也很正常。”
　　小幼崽还是不太懂，不过她噘着小嘴嘀咕道：“父父这么好，他们不喜欢没关系，娜娜喜欢父父，娜娜最最最最最喜欢父父了！”
　　父父想要多少喜欢，娜娜就给多少喜欢！
　　黄昏扬手，背着摸了摸她脑袋：“那些都是人类，我不在意。”
　　他只在意眼前养的这只人类小幼崽。
　　小幼崽仰头脑袋，拱了拱父父的手，她又提出明天篝火节的事。
　　黄昏问：“你想去？”
　　小幼崽眼睛亮亮的：“可以吗？孟悦说有小吃一条街，还有节目可以看，还有很多好玩的。”
　　听出她的小渴望，黄昏应允：“那就去。”
　　“好哦！”小幼崽高兴的举起猫小四，倒在后座上打滚，“父父带娜娜去玩呢，小四你要去吗？”
　　猫小四嘴里还叼着半截虾，露在嘴巴外面的虾尾动了动，它正忙着吃，没空回答小幼崽。
　　黄昏听着小幼崽和猫小四玩闹的声音，他慢吞吞的开着车，主意志却飘到了虚无空间中。
　　不男不女的声音，在嗡嗡私语的声音中，突然就冒了一句话。
　　“人类真奇怪……共情同类的死亡……却无视他族的毁灭……”
　　一众窃窃私语的声音蓦地一滞，黑色云絮上安静了片刻，接着刻薄的嘲笑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