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家的人类幼崽——by深黛璧

　　“没有关系。”他毫不犹豫的吐出四个字，不带片刻思考。
　　公主怔了下：“可是，就我们所知，三十年前研究院曾组建了名为‘造神’的计划，这项计划结合了四大区所长。”
　　“第一区负责实验体最纯净的血脉。”
　　“第二区负责实验体的教育、情感、三观塑造。”
　　“第三区负责实验体最强健的体魄。”
　　“第四区负责支援最先进的各种设备。”
　　“而中央城则集结了这世上最聪明的脑域能力科研者，二区的苏教授也在其中。”
　　公主语速飞快：“这个项目直接负责人，就是理事长。”
　　“据说，首位实验体是理事长他……”
　　“没有关系。”黄昏二次重复，打断公主的话。
　　公主怔忡，忽的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她愣愣看着男人幽深不可测的赤瞳，眼前竟是产生轻微的眩晕感。
　　仿佛是在凝视地心熔岩，那并不是靠人类的力量就能靠近的。
　　黄昏抿着薄唇：“你们想做什么，其他人想做什么，我都不关心。”
　　低磁的嗓音，悦耳动听，也寡凉如斯。
　　“任何人，”他一身气场磅礴如深渊，眉宇冷寒料峭，如同不染红尘烟火气的高高神祇，“我都不关心。”
　　公主被震撼到了，良久说不话来。
　　那一霎，她清楚的意识到，黄昏所说的不关心，绝对不仅仅只是嘴上的不关心。
　　他是真那么想的！
　　就算，现在世界毁灭在眼前，他也不会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公主胆寒，这样的人还算是个人吗？
　　黄昏最后一次看向公主：“听清楚了吗？”
　　公主机械点头，舌头都撸不直了：“……清……清楚了……”
　　黄昏点头，拉开了休息室的门，前脚踏了出去。
　　“黄昏阁下，”公主还是没忍住，“请问，您下一站是要去中央城吗？”
　　黄昏侧身：“是。”
　　公主起身往前两步：“我可以邀请阁下，和我一起前……”
　　“嘘。”
　　蓦地，黄昏竖起食指，比在干玫瑰色的薄唇间：“安静。”
　　公主呼吸屏住，表情一下就紧张了。
　　黄昏做出认真聆听的姿态，眼眸半垂，神色无比认真。
　　隐隐约约的，公主似乎听到，奶嫩的小孩子祈愿的声音。
　　她了然，原来是有人在跟天神祈祷，好像还是从会客厅那边传过来的。
　　公主正要对黄昏解释，一抬头就看到从头至尾都面无表情的男人，此时愉悦的勾起嘴角，脸上浮现出清浅如冰花的淡笑。
　　公主震惊：“！！！”
　　这男人有表情了！
　　但接下来的一幕，更是震瞎公主的眼睛。
　　只见黄昏在听到那道稚嫩的祈愿之后，他伸出右手，修长食指一点。
　　一金子般的光点，像飘忽的萤火虫，从他指尖析出，摇摇晃晃的飞去了会客厅。
　　他还低笑着说：“去，满足她的小愿望。”
　　公主满头雾水：“？？？”
　　谁的愿望？
　　这个人是谁？居然可以让黄昏有情绪波动！
　　下刻，耀眼的光柱，从天际突破昼城的人工穹顶，粉碎邪种的场域，直直的落到了酒店的会客厅里。

　　紧接着，在那光柱里，身穿白袍的高大虚影，缓缓从天而降。
　　飘渺不真切的圣歌模糊传来，圣洁的光晕，铺陈在那虚影脚下。
　　光带葳蕤，霞光万丈。
　　隐约间，似有水火的光影，自发会那虚影让路。
　　只一眼，公主心神大动。
　　神降！
　　这是真正的神降！
　　她距离光柱很远，可仅感受到一丁点气息，双腿就止不住的发软。
　　灵魂在颤栗，灵魂在尖叫。
　　她控制不住的，想要朝着那虚影伏跪下去！
　　公主的脸色，瞬息就无比苍白，豆大的冷汗，一颗颗的顺着面颊往下滑落。
　　她呼吸困难，死死咬着粉色的唇肉，把唇都咬破了，品尝到铁锈般的鲜血味，适才勉强撑住没真跪下。
　　在这种情况下，她却看到黄昏往前走了几步。
　　他站到楼梯口，靠着楼梯扶手往下看。
　　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两人愉快的事，再次传来了很轻的低笑声。
　　滟潋赤瞳，登时就有了温度。
　　似冰冻在万年冰川里的地心熔岩，顷刻活泛过来，熊熊的燃烧起来，融化冰川涌出地表。
　　于是，熔岩就活了，并且就还有了温度。
　　公主无比惊诧，此时的黄昏，那完全就是个人了！
　　这和她刚才观察到的，根本就不一样！
　　公主要疯了，这个男人怎么会突然变化就这么大？
　　她的视线越过黄昏，落在了楼下的会客厅。
　　踟蹰片刻，公主缓缓上前，站到楼梯扶手处往下看。
　　会客厅里，此刻鸦雀无声。
　　光柱、虚影占据了最中央的位置，最靠近的是矮墩圆滚的小幼崽尤娜娜。
　　在她身后，是半身献血的唐迟和爱丽丝。
　　在她前面点，是当场跪下的亚瑟家阿瑞斯。
　　此外，还有一只眼熟的恶种……不，应该说是邪种了。
　　只一眼，公主就通过场中情形，将发生的事判断的七七八八。
　　蠢货！
　　她暗骂一声阿瑞斯。
　　这个被多巴胺支配的蠢货，公然在昼城养恶种，她就知道早晚有天是要出事的。
　　此时，阿瑞斯试图站起来，然他努力了好几次，都没办法。
　　身为权贵的青年，向来都高高在上，这会却像一条狗，跪在只微不足道的小幼崽面前。
　　耻辱！
　　这是耻辱！
　　阿瑞斯抬头，双目紧盯着小幼崽。
　　“你没有信仰！”他几乎是嘶吼出声，额头的青筋鼓起，一直蔓延到太阳穴，“没有信仰的人，不可能祈愿出神降！”
　　小幼崽歪头：“你是说，我祈愿来的父父神是假的吗？”
　　阿瑞斯还没来得及回答，小幼崽仰头，望着父父的虚影飞快告状：“父父，他说你是假的父父神。”
　　论天神真假，这是渎神！
　　高大的虚影，缓缓转动头颅，看向了跪着的阿瑞斯。
　　只一个眼神，磅礴如山岳的气势压下来。
　　咚！
　　阿瑞斯背脊被压弯了，脑袋点地，重重的磕在地砖上，碰撞出一抹殷红。
　　众人倒抽冷气，慌忙稳定心神，唱诵赞美之词，以期天神不要迁怒。
　　额头的剧痛，穿透脑骨，另阿瑞斯脑袋嗡嗡的响，脑海一片空白。
　　确实是天神。
　　确实是真正的神降。
　　确实是比他更厉害的神降。
　　……
　　奶乎的小嗓音还在问：“现在，你还说我父父神是假的了吗？”
　　阿瑞斯说不出来，他还被天神虚影压着，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见阿瑞斯不说话了，小幼崽自顾自点头，默认他被说服了。
　　她蹲到阿瑞斯面前，认认真真的说：“你不好，你是坏大人，你自己干的坏事，以后不要说是父父神的意思。”
　　她严厉的批评教育：“我父父神人超好的，他就不会干坏事，所有的坏事都是你自己想干的。”
　　她奶哼威胁：“你再乱说，我要让父父神打你了，并且再不听你的祈愿，不要你信仰他。”
　　不要你信仰！
　　对一位虔诚的信徒来说，还有什么处罚，能比“不准信仰”来的更严重？
　　那自然是没有的。
　　阿瑞斯一寸寸的抬头，他顶着那股恐怖的压力，后颈骨都被压出咔咔的轻响。
　　他抬起头来，眼白布满血丝的盯着小幼崽。
　　尤娜娜就听他咬着后槽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你没有信仰，你不可能会神降！”
　　他仍旧坚持，小幼崽是没有信仰的人。
　　尤娜娜皱眉，白嫩包子脸都皱紧了。
　　她对父父的信仰，确实从一开始就不太坚定。
　　但她喜欢父父呀！
　　全世界，娜娜是最喜欢父父的小幼崽！
　　娜娜喜欢父父，父父也喜欢娜娜。
　　娜娜还超崇拜父父的。
　　而且，没听说哪家的幼崽，要去信仰父亲的，小幼崽没见过。
　　她只是本能的，将最真挚、最纯粹的真心，都捧着送到父父面前。
　　阿瑞斯一步步的，先抬起头，尔后慢慢站起来。
　　他上半身的血迹半干，暗红色交织着金色的纹身，以及他脸上突如其来的亢奋激动，像只没有理智的阿修罗。
　　“论对父神的信仰，我不会输给任何人。”他说着，那些金色的太阳纹，再次蜿蜒的亮了起来。
　　他举下右臂的金环，一掰一捏，那臂环就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小匕首。
　　他反握着匕首，看着小幼崽病态一笑。
　　噗嗤！
　　匕首反刺进心口，鲜血喷涌。
　　阿瑞斯在自残！
　　他双手握着匕首，沿着心口以跳动的心脏为中心，划了个圈。
　　啪嚓，那块血肉掉下来。
　　鲜血淋漓，极为骇人。
　　会客厅里，霎时就弥漫出浓郁的血腥味。
　　有人受不了，悄悄捂住了口鼻。
　　小幼崽不懂他要干什么，但这行为并不适合她这个年纪，在近距离下观看。
　　“砰”小洋伞一撑一扬，挡在了小幼崽面前，阻断了她的视线。
　　娜娜回头：“爱丽丝？”
　　爱丽丝表情厌恶：“你不要看，他们亚瑟家的人都是疯子，那些被洗脑了的信徒根本就不是人了。”
　　那是比恶种还恶的群体。
　　恶念，滑腻，阴森，像条潜伏在沼泽的水蛇，恶心得很。
　　小幼崽若有所思：“他为什么要扎自己？是个笨蛋吗？”
　　小幼崽不理解，并大为惊讶。
　　唐迟冷笑一声道：“那是亚瑟家最喜欢搞的一种献祭，他们认为这样，才能祈愿到强大的神降。”
　　爱丽丝点头：“是的，阿瑞斯割掉了心口的血肉，像天神露出跳动的心脏。”
　　“并以自己的心脏为献祭，跟天神祈愿，这样天神就会给他更多的力量。”
　　“不对！”小幼崽想都不想就反驳，“父父神不喜欢人的心脏，也不会给任何人力量的。”
　　她每次想要父父的小奖励，都需要通过努力去兑换的！
　　比如，认真玩好每一场游，这样可以得到父父的小亲亲。
　　比如，她的神性值要满80，才会被允许进入父父那扇血门。
　　再比如，每次“游戏”的时候，父父只会给小提示，其余的时候他都是在天上看着，并不会帮娜娜通关。
　　爱丽丝没问小幼崽怎么会那么了解天神，她晓得幼崽和黄昏都有些小秘密，但她从来不去深想也不问。
　　唯有如此，彼此的感情才不会受影响。
　　爱丽丝摇头：“我不清楚亚瑟家是如何神降的，但他们整个家族的力量源头，全都是来自信仰的天神。”
　　唐迟也道：“确实如此，我打听到的消息，在亚瑟家信仰越是虔诚的信徒，力量就越强大，甚至超过神选者。”
　　闻言，小幼崽盯着繁花簇锦的伞面，拧着眉头思考起来。
　　她直觉，这中间有问题，一时半会的又想不明白问题在哪。
　　遮蔽的视线外，传来阿瑞斯癫狂发疯的祈愿声音。
　　“尊敬的父神，请注视着您最虔诚的信徒。”
　　“我以心脏为祭，请您真正神降到我身上。”
　　“我的吾神，我在此奉上跳动的活心……”
　　……
　　小幼崽似有所感，猛地推开身前的小洋伞。
　　咚，咚，咚。
　　阿瑞斯去除了血肉的心口，鲜红的、新鲜的心脏，正在跳动个不停。
　　和光束同色的一点金光，随着心脏的跳动，逐渐变的越来越明亮。
　　咚咚咚咚咚。
　　每一次跳动，血液都带着一缕金光往四肢百骸蔓延。
　　很快，心脏的金光就耀眼到如同旭日。
　　“哈哈哈哈哈，”阿瑞斯狂笑起来，“这就是父神赐予我的力量！”
　　他身上的旭日光芒，同光柱虚影的光交相呼应。
　　就像是尤娜娜祈愿来的天神，真的被阿瑞斯的信仰打动了般，对他以心脏为献祭的行为，做出了回应。
　　爱丽丝表情凝重：“小娜，不如让我来处理，好歹我也是库洛家的人。”
　　第三亚瑟，不会和库洛家正面交恶。
　　小幼崽盯着阿瑞斯的心脏看：“他的心脏不对。”
　　但是，为什么不会呢？
　　阿瑞斯的心口，在旭日光芒下，很快就不流血了，并且粉色的肉芽相互虬结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