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by沐兮之

　　-
　　沈羡表妹南欢的婚礼在五月份举办，天气不冷也不热。
　　海岛上种满了玫瑰花，花香混着海水的咸湿随风飘散，沈羡望着不远处的花海，满意地称赞：“傅明礼对欢欢挺上心的。”
　　顾衍牵着她的手，不满地瞥着她：“没有我对你上心。”
　　沈羡：“……”
　　连这都要攀比，他真的很幼稚。
　　他们俩只是来参加婚礼的，但不少人都主动过来搭话，想跟顾衍搭上线，沈羡实在不想听他们的恭维，跟顾衍说了声便去化妆间看南欢。
　　见她过来，南欢喊了声：“表姐。”
　　沈羡看着身穿白色婚纱的南欢，笑着问：“紧张吗？”

　　南欢如实点头：“有点儿。”
　　沈羡手掌放到她的肩上，安抚道：“紧张是正常的，心如止水地参加婚礼，结局都是不幸福的。”
　　话落，她想起她和顾衍的婚礼。
　　一样的奢华无度，规格甚至比南欢的还要高，虽然顾衍那时候不爱她，但该给她的一样不少。
　　她当时确实挺紧张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连戒指都能掉。
　　见南欢的头发还没做，沈羡没多说什么，只是替她理了理长发，“欢欢，新婚快乐。”
　　南欢脸上露出甜美的笑：“表姐，你也一定要幸福哦。”
　　幸福是能感染身边人的，看着她笑的这么开心，沈羡嘴角不自觉弯起来。
　　……
　　婚礼邀请的人不多，但办的确实很奢华。
　　沈羡坐在前排，看着被舅舅牵着身走过红毯的南欢，精致的妆容掩饰不住她眼底的期待，紧张，娇羞。
　　像极了当年她和顾衍的婚礼。
　　她当时应该也是这副期待的模样吧。
　　悠扬的钢琴曲飘荡在教堂内，沈羡搭在扶手上的手突然被温热的手掌握住，她眼眸微动，看向身侧的男人：“怎么了？”
　　背景音乐太吵，顾衍身体朝她凑过来，薄唇贴在她的耳畔，声音低沉的如情语呢喃：“我爱你。”
　　他唇上笑意浅浅，看着她的眼睛，像是眼里只有她。
　　沈羡屏住呼吸，内心腹诽，别人家的婚礼，他抢什么戏啊？
　　-
　　这两天坐飞机太累，婚礼结束后，沈羡在酒店午睡，等她醒来后却发现顾衍不在房间。
　　刚要给他打电话，页面突然蹦出来电显示——季轻舟。
　　他给她打电话干嘛？
　　难道顾衍出事了？
　　沈羡心脏紧了紧，忙着点开接通，没等她开口，季轻舟的声音响起：“嫂子，我在你们酒店楼下，阿衍现在有事走不开，要我接你去他那儿。”
　　别人的婚礼，他能有什么事儿？
　　想是这么想，沈羡还是换了身衣服下楼。
　　酒店门口停着辆很骚包的跑车，季轻舟穿着花衬衫，脸上带着黑色墨镜，同样骚包地坐在车里。
　　见她下来，季轻舟忙着走过来，摘下眼镜看她，“嫂子，你不换身衣服吗？”
　　沈羡下楼时没多想，从行李箱里随便翻出条白色衬衫裙。
　　“为什么要换衣服？”她狐疑地看着他，是要带她去什么正式场合吗？
　　“没事，不换也行。”季轻舟忙着道。
　　车子行使十五分钟左右，最后抵达一座古老的教堂。
　　季轻舟下车替她拉开车门，“嫂子，你进去吧。”
　　沈羡眼眸微动，大致有了猜测，回头淡声道谢，踩着高跟鞋往里走。
　　年代久远的教堂庄严而肃穆，现在接近傍晚，光线正柔和，从门□□进来，衬的教堂孤寂又清冷。
　　她踩过石板阶梯，还没走进教堂，悠扬的钢琴曲灌入耳中，紧跟着的是从天而降的玫瑰花。
　　沈羡咬着唇，忍不住想笑，他真的很俗套，没有任何新意。
　　夕阳时分，天幕弥漫着晚霞，唯美的像是电影镜头，更像是梦境才会出现的画面。
　　沈羡没有犹豫，抬腿继续往里面走，踏上红毯的那刻，一道白色身影映入眼帘。
　　男人身穿白西装黑西裤，坐在黑色钢琴前，修长的手指游走在黑白琴键上，夕阳的光线落在他的侧脸，轮廓分外柔和。
　　顾衍起身，薄唇噙着笑，朝她看过来。
　　沈羡心脏砰砰的，居然还有点紧张。
　　她踩着高跟鞋缓缓朝他的方向走，距离他还有不到一米时，沈羡止住动作，因为男人直接在她跟前单膝跪了下去。
　　这并不是顾衍第一次单膝下跪，但沈羡的大脑突然空白，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她没想过一定要场浪漫的求婚，说实话，这对她来说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但当他单膝跪在她跟前，她好似明白那些所谓仪式的必要性。
　　在她愣怔的时间里，顾衍已经缓缓开口，他看着她的眼睛，每个字像是现场想出来的。
　　“准备这场求婚的时候，我回想我们的这四年，最先想到的不是美好的回忆，而是你独自看着窗外出神，你脸上的笑越来越少，你看着我的眼里不再含有期待。”
　　沈羡低眸看他，紧攥的手指发麻，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这些都是我的错造成的，过去的伤害我没法改变，但我会用下半辈子去弥补曾经犯过的错。”
　　“很多人都说过我天生寡情，或许的确如此，爱上你之前，我从没想过我会非谁不可，也没想过谁值得我用生命强求。”
　　事实就是这样，他那么骄傲的人，从不认为谁需要他强求，他看中的人只会上赶着过来，就算那人不愿意跟他，他也可以笑着说真遗憾。
　　天生寡情，确实如此，对他来说没有谁是不能舍弃的。
　　她让他滚远点的那些天，他努力尝试割舍这段感情，但她早已在心底扎了根，比他察觉到要早的多得多。
　　没有舍弃，只是因为不能舍弃。
　　沈羡爱的并不热烈，她的爱意藏在漫长的岁月中，正如他没想到会非她不可，她也没想过会对他这么执着。
　　十年，短暂的一生屈指可数，她用来换取他的爱。
　　“谢谢你愿意给我机会，剩下的时间换我来爱你，”顾衍握着她的手，声音渐渐有了哑意，“七七，再嫁我一次，好吗？”
　　从他开始说这段话到结束，沈羡始终低头看着他。
　　顾衍仰头看着她，唇角携着浅浅的笑，像是在等她的回应。
　　良久，沈羡低声问：“你怎么在人家婚礼这天求婚？”
　　“今天是傅明礼他爷爷翻了好几本日历算出来的黄道吉日，不用白不用。”
　　“……”
　　沈羡撇撇嘴：“没有诚意。”
　　顾衍：“……”
　　他笑着解释：“今天是你对我一见钟情的十一周年。”
　　沈羡：“……今天几号？”
　　“五月十三。”
　　“你怎么知道是今天？”
　　男人微笑：“猜的。”
　　沈羡：“……是我哥告诉你的吧？”
　　“不是他，十年前的事又不是很难查。”
　　见她要把话题越扯越远，顾衍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戒指盒，取出戒指戴在她无名指上。
　　沈羡哼了哼：“还问我好吗，我都没点头，你就把戒指往我手上套，你有尊重过我的意见？”
　　顾衍：“……”
　　戒指成功套在她手上后，顾衍才从地上起来，他看着跟前傲娇的女人，“你全身上下就嘴最硬，不嫁给我你还想嫁给谁？”
　　沈羡：“……”
　　她低眸看着无名指，“你戒指从哪儿找的？”
　　那晚他在书房折腾她的时候，她气的把戒指随手一扔，不知道扔到哪个角落，怎么又回到他手里了？
　　“在书房的沙发下面翻到的。”
　　沈羡想想那个画面，顾公子趴在沙发跟前，一手拿着手电筒照明一手捞戒指，想想就叫人心情愉悦。
　　她存着挑刺的心思：“你寒不寒酸，人是二手的就算了，连戒指都要用二手的？”
　　顾衍挑眉：“我怎么就成了二手货？”
　　沈羡：“……”
　　“这个戒指是我们的开始，”顾衍捏着她的手指，力道不轻不重，“虽然有过不开心，但终究是我们的开始，不美好的回忆也是属于我们俩的回忆，更何况，我们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沈羡对上男人蓄着笑的黑眸，眼眸微动，上前抱住他的腰。
　　“那好吧，我愿意嫁给你。”
　　顾衍睨着她：“戒指都戴了，你不愿意也不行，说点好听的。”
　　沈羡：“……”
　　这混蛋不知道该让着她吗？
　　想是这么想，沈羡圈住他的脖子。
　　下一秒，男人反手搂住她的腰，他听到她低声问：“你想听什么啊？”
　　“我爱你。”
　　不知道这句话是在说他爱她，还是单纯回答她的问题，亦或是二者都有。
　　顾衍低眸看她，唇角噙着笑，不急不缓，等着她开口。
　　见他这副势在必得的表情，沈羡又气又好笑。
　　她踮起脚尖往他耳边凑，用着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重复他说的那三个字：“我爱你。”
　　——
　　时间仿佛回到十一年前的夜晚。
　　灯火通明的宴会上，夜风微凉，吹在身上很舒服。
　　沈羡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孤独又悠闲。
　　感知到她的目光，他朝她的方向望了过来。
　　男人身穿白色西装，漫不经心地看着她。
　　哦，这是占据她整个少女时期的男人啊。
　　不对，是会陪伴她余生的男人。
　　沈羡冲他笑了下。
　　男人挑了挑眉，举着酒杯朝她走来。
　　——正文完
 
 
第57章 
　　从教堂出来时, 天色比来时更昏暗，夕阳降落至地平线下，大片晚霞弥漫在天际, 像是给天空涂抹了一层橙黄色颜料。
　　沈羡望着不远处的海面，满意地称赞：“这海岛真不错, 到处种的都是玫瑰花，听说是傅明礼专门叫人给欢欢种的呢。”
　　空气中到处都是花香，晚风吹的花海摇曳，配上落霞海面, 难得一见的美景。
　　顾衍牵着她的手，淡淡地睨着她：“你这话说的跟我亏待你似的。”
　　沈羡瞥着他, 哼笑道：“顾公子, 先不说别的，就拿你刚才那出老土到掉渣的求婚，就没法跟人家傅明礼的花海比, 海边的土壤可不适合种植玫瑰花，他叫人种这些不知道花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呢。”
　　顾衍偏过头。
　　女人的头发长过肩，随意地披在肩上, 发丝随风飘来飘去。
　　橘色光线落在她的侧脸，给她身上度上层暖色调的光，脸上的笑容自由畅快, 带着些许小女人的娇嗔。
　　顾衍不自觉愣怔出神。
　　这段时间，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性子也越来越温软。
　　心头莫名发软，早就该是这样的。
　　顾衍朝她微微一笑：“这花儿又不是他亲手种的, 你要是喜欢的话, 等搬回兰水公馆, 你喜欢什么花我亲手给你种。”
　　沈羡：“……”
　　又在套路她搬回去！
　　不过，确实可以考虑搬回去，虽然她的公寓住着也很舒适，但毕竟没有住了三年的地方熟悉，而且他整天来来回回的跑很辛苦。
　　唔...等复婚后，等他主动邀请她回去，她稍微拿点架子，就答应他吧。
　　两人牵着手，从教堂走回酒店，直至最后一抹光线消失。
　　如沈羡所说，这个海岛的景色确实很不错，视觉享受的同时身心也很愉悦，顾公子本打算吃完晚饭，陪她做点爱人之间该干的事儿，谁知被南欢破坏了计划。
　　为了表达诚意，南欢亲自来叫人，“姐夫，等会有个篝火晚会，你和表姐来不来？”
　　南欢欢很是善解人意，大家大老远的来参加她的婚礼，这岛上信号也不怎么好，晚上肯定很无聊，她便决定搞个篝火晚会热闹热闹。
　　她站在门外，笑盈盈地看着给她开门的男人。
　　顾衍淡淡地睨着她：“我跟你表姐有事，你们去玩儿吧。”
　　南欢：“……”
　　能有什么事儿？！
　　她撇撇嘴：“可是，我想叫表姐也去。”
　　顾衍轻描淡写：“找你男人陪你，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刚从洗手间出来的沈羡：“……”
　　她看向顾衍和南欢，南欢是容城人，来安城的次数不算多，跟顾衍也就见过几次，两人并不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