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前雨过风止——by姑娘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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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峻川给蔺雨落说他的梦,第一句就不对劲:外面下着大雨,你站在我对面,呼吸都乱了。比雨砸在观景屋顶的声音还要乱。
“打住。”蔺雨落打断顾峻川:“你这个梦开头不是很正经,听着跟破产毫无关联。”
“那你且让我往后说说,后面就正经了,而且破产很彻底。”
顾峻川再说几句,蔺雨落腾地脸红,转身要走,被他一把拉了回来。他的手掌贴在她腰间露出的皮肉上,蔺雨落低头打他手,他的唇已经咬住她耳垂。
“顾峻川,你骗人。”她的声音好像带着水,淌进顾峻川心里。
“骗的就是你。”他说,抬眼看着玻璃门外,都在上课,无人经过,助长了他的气焰。腰间的手猛地用力,将她彻底带向她:“要不我给你演一下后面的梦吧...”
蔺雨落脑子里轰隆一声,在他胸前抬起头看着他:“恋爱都不谈了,直接耍流氓?”
“谈,从现在开始谈,你觉得行吗?”
“不行。”
手掌用了两次力才推开他,很认真地说:“顾峻川我不骗你,我承认我这几天对你有欲望。但谈恋爱不是要有感情吗?没有感情就跟你睡觉,咱俩是不是又重蹈覆辙了?就算我能接受,难道你不会觉得对你不公平吗?”
“如果你心理上能接受,那我就没事,这个冲动我能履约。”蔺雨落挺直脊背,不太敢看顾峻川。
“接受不了,不谈。”顾峻川拒绝她。蔺雨落如果对他心理上没有依赖,那她下次再离开他的时候仍旧不会迟疑。这样的恋爱不谈也罢:“把我当炮友呢?”
“话不能这么说…”外面有人下课了,蔺雨落出去招呼客人,顾峻川则去忙自己的事。
尽管蔺雨落这个女人混不吝,总让顾峻川生气,但他也意识到她的变化。她对他不那么拧巴了。不像从前有那么多顾虑,从某一个层面上来讲,他们之间有了深厚的信任,和一些说不清的关联。
蔺雨落有事会直接请教他,他偶尔在东安商场的时候,她甚至会主动拉着他一起午饭。虽然吃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在拥挤的快餐店里,她占座他去点餐,总会惹一些人侧目。吃饭的时候聊天并不避讳,唯一有分歧的就是顾峻川总抢蔺雨落吃的。明明一人一份,他偏偏要抢她的,说她的看起来好吃。他抢她的,她不满,能一直从地下一层念到五层分开。
关关有一天忍不住问她:“店长,他们说你跟顾总...在谈恋爱?”
蔺雨落没否认,也没回答。但她在这一天之后自省,他们之间的界限感的确很弱,这看进任何人眼中都会觉得他们两个不正常。这不是任何人的问题,是她自己的。可她不像从前那样急于去修正,她想,不如就这么顺其自然,看看她跟顾峻川到底是什么样的缘分。
8月下旬的时候,她被李斯琳拉着去看了一次顾峻川的橄榄球比赛。那天他们选了一个露天场地,场边坐了很多很多观众。蔺雨落和李斯琳并没跟顾峻川说她们来看比赛,安静坐在观众之中。
这是蔺雨落第一次看橄榄球比赛。
从前她想象的业余比赛大概就是大家都象征性地跑动,并不太较真。但那天的比赛显然超出了她的认知。
这是一场正规的业余赛。
开场有拉拉队表演,正式比赛前双方队员上场,尽管都穿戴统一,但蔺雨落还是从身形上一眼就找到顾峻川。
“顾峻川打四分卫。”李斯琳说。
“什么意思?”蔺雨落不太懂。
“意思就是,进攻得听他的。”
蔺雨落听懂一点,但不多。直到正式开赛,她才看懂一点规则。大概就是依靠传球和带球跑动向前推进,这其中有不断的碰撞摔倒,时常有很多人摔叠在一起的画面。其中一次撞击,蔺雨落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顾峻川骨裂的声音,心忽然就抽紧。
“太野蛮了。”她对李斯琳说:“对方盯守顾峻川那个,块头太大了。会压死顾峻川。”她担心顾峻川在这种比赛中死。
李斯琳被她逗笑了:“顾峻川哪有那么容易就死了。没点水平能做四分卫吗?”
说话间,顾峻川队又开启了新一轮的四次进攻,他们切换了队形,迅速跑位,这次四次进攻以跑动为主,试图拼一次速度。整场比赛,双方不断切换战术,唯一不变的就是冲撞。
这的确是顾峻川会喜欢的运动,蔺雨落想:这么野蛮,这么强硬,靠体力和脑力硬性对抗。她的手心全都是汗,一直到顾峻川队赢了,她才松开紧攥着衣摆的手。T恤衣摆被她拽出深深的褶皱来。
拍大合照的时候拉拉队员们跑上前去,队员们蹲下身去,扛起一个来照相。顾峻川也一样。
蔺雨落想,我真的不了解顾峻川,离他的生活太远了。他喜欢的东西,喜欢他的人,她都不知道。好像这还是第一次旁观他的生活。结束后大家摘下帽子,三三两两在场地里聊天。顾峻川扛起的那个姑娘没有走,跟他们一起聊。
李斯琳拉着蔺雨落要去场地里打招呼,被蔺雨落拒绝了。拉着李斯琳走了。
“为什么不去啊?”李斯琳说:“那几个人我都认识。”
“感觉有点别扭。”
至于哪里别扭,蔺雨落说不清。跟李斯琳逛街喝奶茶,然后就回了家。顾峻川傍晚时候叫她下楼坐一会儿,蔺雨落磨蹭很久才下去。顾峻川其实来过很多次了,但他从不去蔺雨落家里。
看到蔺雨落就问她:“今天休假都干什么了?”
“逛街,吃饭,睡觉。”蔺雨落递给他一个玻璃瓶,里面是她泡好的茶。她刻意看了一眼顾峻川的胳膊,上面有淤青。八成腿上也有。她觉得那一定挺疼的,顾峻川是不是察觉不到疼?
“吃饭吗?”顾峻川问她:“我今天比赛后还没吃东西,这会儿要饿死了。”
“我吃过了。”
“陪我吃。”
“不了吧。”
蔺雨落看起来没什么兴致,顾峻川则伸手摸她额头:“生病了?饭都不想吃了?”
“不想吃。”
蔺雨落避开他的手,人靠向车窗,刻意避开顾峻川。说来也巧,前一天救援队活动,岑嘉容说起这一天要去听一个学长的分享,学长回来探亲半个月,被科学院安排了很多活动。这个学长是宁风。
在顾峻川看来就是宁风回来了,蔺雨落又开始跟他有了距离。他手搭在方向盘上,下巴朝车下一点:“那你就下车吧,我去找东西吃。”多一句其他的话都没说,神情很冷。
蔺雨落下了车,他离开的姿态很决然,一直到晚上都不再有任何动静。蔺雨落也不想跟他说话,但也做不进其他事,躺在床上看剧。
她是到晚上十点多才知道宁风回北京的。
宁风回来了,给她带了一面非洲鼓送到她楼下。她接电话的时候非常惊讶,以为宁风在骗她。
“骗你干什么,真在你楼下。”
“那我下楼。”
蔺雨落跑下楼,看到宁风,无比开心。她有一种老朋友相见的感觉,拉着宁风一起在楼下坐了一会儿。
“这鼓你从非洲带回来的?”
“对。”宁风点头:“不知该给朋友们带什么礼物,干脆就买了鼓。我还给你带了博士茶。”他把一个小袋子递给蔺雨落。宁风黑了一点,脸上的皮肤还起了皮,但不影响他整个人的状态,他看起来非常自在。
“有新的成果吗?”蔺雨落问他。
“是的。今天刚做了一次分享。小舟也来听了。”
“真好。”
蔺雨落替宁风高兴。他们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她抱着那面鼓一直送宁风到小区门口,他的车停在小区外。蔺雨落挥手跟他告别,他也报以同等姿态。这样的见面和告别稀松平常,但却很珍贵。
蔺雨落回到家找出视频来对着学了一会儿非洲鼓,敲着敲着想起拉拉队的姑娘,还有顾峻川把姑娘扛在肩上照相。这对于一场比赛的合照来说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是蔺雨落就是不喜欢。她直到此刻才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不高兴,她不喜欢顾峻川扛着别的女生照相,也不喜欢自己对顾峻川一无所知。
因为一场莫名的嫉妒,让蔺雨落意识到她对顾峻川有着超出她想象的占有欲。
“你在哪?”她问顾峻川。
“跟别人吃饭。怎么了?”
“我饿了,要不要一起吃宵夜?”
顾峻川发给她一个定位:“想吃就自己来。”
他心情不好,语气也就不好。换做任何一天,只要蔺雨落一句话,他不管在干什么跟谁在一起,拔腿就去找她。但今天他偏不想让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蔺雨落没回他,也没去找他,煮了包螺蛳粉吃了,然后睡了。两个人就这么闹起了别扭,谁也不理谁。
蔺雨落生病了。
这次病来得很急。
起因是那天她因为临时工作加班到很晚,她没打到车,就开了一辆电动车骑回家。骑到路上突然下起了大雨,而她所在的那条路上,路边只有树,要硬着头皮骑两公里才能找到躲雨的地方。路上的汽车在大雨夜里都着急回家,卯足了劲儿去开,积水都溅到蔺雨落身上。她也有点急,偏偏赶上电动车坏在了路上。冒着大雨打电话给电动车客服锁车,又冒雨前进。
夜太深了。
除了偶尔经过的车,路上再没什么人。雨砸在她脸上,冰凉而生疼。蔺雨落被恐惧笼罩,加快了奔跑的步伐,却一个不慎踩到一块不稳的路石,摔倒在路上,腿上有温热液体流动的感觉。她借路灯去看,擦破的皮肤渗出了血,但很快就被雨冲掉了。
直到这时她还没有崩溃。
真正崩溃的时候是她好不容易走完那条没人的路,想去24小时便利店躲雨,却看到便利店贴出的告示:白天便利店被砸了,闭店调整2天。
蔺雨落无处可去,她想打给顾峻川让他来接她,但顾峻川的电话没有打通。她强忍着不哭站在屋檐下躲雨打车,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她已经冻得哆嗦了,终于打到了一辆车。
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三点,烧了热水喝,又去洗了一个热水澡。但寒意还是从身体里不停向外渗,她依稀觉得脚底像有一阵凉风一直吹着,她裹着被子也不行。
这一觉睡得无比辛苦,做了一场又一场的梦,喉咙像刀割一样难受而干燥。
是门外的拍门声把她从噩梦中拉出来的,她睁开眼,途经茶几的时候绊了一脚,差点摔倒。开了门看到顾峻川。
蔺雨落忘了从什么时候起,顾峻川如果赶上送她回家,脚步永远停在距离她家门五六个台阶以外。
“你怎么来了?”蔺雨落开口说话,一句话被吞掉半句,嗓音哑得不成样子。面部浮肿,脸色很差。
顾峻川脸色不太好,问她:“你没上班?”
“我今天休息。”蔺雨落说,但顾峻川只听到了休息两个字。
他伸手到蔺雨落额前,她下意识后躲,被他拉回来。蔺雨落这个烦人精应该烧到四十度了。
“你生病了你知道吗?”顾峻川问她。
“我现在知道了。”蔺雨落清醒了,她意识到自己生病了。昨晚连怕带冷,急火攻心了。
顾峻川不请自入,让蔺雨落回床上躺着,简单问了她症状后在网上叫了药,然后去烧水煮粥。蔺雨落好像会过生活了,她家的冰箱里整洁干净摆放着水果蔬菜,冷冻层里冻着鱼肉。顾峻川很久没来过她家里,今天要不是担心她死了,他也不会进门。
他准备给蔺雨落煮一碗汤面。
对,他现在厨艺不错,快手菜能做很多,也不算难吃。
蔺雨落在床上裹着被子还是哆嗦,顾峻川去她衣柜里翻找出羽绒服,给她裹上,但蔺雨落还是觉得冷。顾峻川索性找了几件衣服丢到她被子上,让她被埋在衣服山下。
要说顾峻川这个人很怪,换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心思,而那女人生病了冷了,他都得脱了用身体为她取暖。顾峻川干不出来这种事来,他宁愿拿衣服盖蔺雨落,直到她沙哑着嗓子抗议:“别盖了,我喘不过气了。”
蔺雨落要被衣服压死了。
顾峻川盘腿坐在地上,观察了一下她,看到她整个人都蔫了,这会儿打她一顿她可能喊的力气都没有。就捏着她脸问她:“还跟我牛逼吗蔺雨落?你现在牛逼一下我就把你先奸后杀。”他说话血淋淋恶狠狠的,但蔺雨落一点不怕。她求顾峻川:“水开了吗?给我喝点水吧。”
“没开。等会儿。”
“我会传染吧?”
“你以为谁身体都跟你似的,纸糊的吗?”
蔺雨落闭着眼睛笑了声,昨晚的恐惧散去一点,她无意识地拉着顾峻川衣袖,向她的方向拉,直到手缩回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