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人了——by乌珑白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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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月淮没敢说的是,这回她做出如此出格的叛逆之举,家里人说不定直接封掉她的付费账户了。她平时又没有存钱的习惯,属实是狗入穷巷……呸呸呸,什么狗入穷巷,听起来又不好听,又不吉利。
“亲爱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以后咱们就是室友了,对吧?”岑月淮伸出手来拉白沙的袖子,“你能不能借我点钱,先帮我点个饭吃?我保证过几天就把钱给还上。”
“一顿饭能花多少钱?”白沙毫不犹豫地将军校的点餐系统展示给岑月淮,让她自己选,“想吃多少吃多少,这顿就算我请你的吧。”
“真是大气!”岑月淮兴奋得比出一个大拇指,“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岑月淮快速地点完餐,摸着自己的肚子又缩回了餐椅上。马上就有饭吃,她的心也不慌了,和白沙攀谈起来。
岑月淮:“对了,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白沙·罗宁。”白沙也拉开椅子,和她面对面坐着,“我之前没来过天枢星几次,按理说还是你这个本地人更熟悉这附近的环境,以后就仰仗你多带带我了。”
岑月淮:“……”
岑月淮眨了眨眼,然后瞪大了双眼,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说什么?你姓罗宁?你是哪家的宗室?不对啊,我没听说今年有宗室要来天权军校上学……”
岑月淮突然噤声,她抬头认真地注视着白沙,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你认不认识一个人,叫做岑海云——”
白沙顿了顿,心道果然如此。
“岑海云小姐是我的医疗师,我们见过几次面。”白沙面不改色地说道。
“……殿下!”岑月淮一个后仰,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你和岑海云是什么关系?姐妹吗?”白沙饶有兴致地问道,能在这种情况下碰见,也算是一种极其难得的缘分。
“是啊。”岑月淮额头缓缓渗出几滴冷汗,“她是我同胞的亲姐姐,大我二十来岁吧……”
白沙刚想问,以岑家在天枢星的地位,她到底是怎么混成这个样子的?岑月淮这狼狈的模样,仿佛像是一路逃难来的天权军校。还好岑家所在的天枢副星离这里不远,坐星船也就两个小时的路程,要是再远一些,岑月淮不得直接被人当成流浪汉啊?
白沙忍不住发问,岑月淮听后也是一脸的无奈和沉痛。
“殿下,这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简单来说,就是我家里人想让我和姐姐一样进医学院读书,我誓死不从,要来天权军校追逐梦想,他们就威胁我,要断我的钱粮。我没办法,只好假装顺从他们的意愿,报了个医学院,然后又踩着报名时间把志愿改成了天权军校。军校的报到时间比医学院要早,我实在是瞒不下去了,这才提前从家里跑出来。呜呜呜,你是不知道,我一路到底经历了什么……”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岑月淮吸了吸鼻子:“是我们订的餐到了吗?”
白沙走到门边看了一眼,沉默片刻:“好像是你姐姐到了。”
第五十六章
岑月淮一听这话, 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什么?我姐来了?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有些抓狂地低声喊道。
“如果他们猜到你来了天权军校,那找到你住的宿舍楼也不奇怪吧。”
白沙又看了一眼——白沙记忆中的岑海云一贯和善可亲,但今天, 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却仿佛有一丝丝黑气在往外渗出, 给人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白沙:“她现在好像很生气。”
岑月淮缩了缩脑袋,还没说什么, 就听见“嘭”地一声,她们宿舍楼的安全门狠狠地震动了一下。
“岑月淮。”理智而冰冷的女声透过门扉响起, “别给我装不出声, 我知道你在里面。我们查过你的光脑定位,就在这栋宿舍楼里。”
岑月淮微微瞪大眼,壮着胆子朝门喊:“你们居然追踪我?”
“你好意思离家出走,就没想过家里会用尽手段来把你弄回去吗?”岑海云轻轻冷笑一声,肩头荡漾起银色的精神力涟漪, 一只黑色的游隼缓缓成型,它收拢着翅膀, 双眼却紧紧盯着别墅的那扇门,仿佛下一刻就会飞起,用利爪把那扇门给抓烂,“……行了,别闹了,跟我回家。军校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凭什么?我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岑月淮把凳子一摆,朝着门坐下来,大声抗议, “天权军校都收我了, 你们还有什么理由阻止我来这里上学?”
岑海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皱着眉, 似乎想把岑月淮骂一顿,却见门唰的一声开了。
白沙扶着门框侧身,对岑海云做了个“请进”的动作,示意她有话进来说。
“等等,殿下,你怎么把门打开了……”岑月淮一声尖叫,下意识准备跑上二楼的房间里躲躲。却见岑海云微微愣神,十分意外地看着白沙,随后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对白沙行礼:“抱歉,殿下,是我失仪了。”
岑月淮看着自家姐姐恭敬的模样,后知后觉地想到:对啊,她可以抱白沙的大腿!在白沙面前,她姐姐无论想做什么都得收敛一些!
岑月淮想通这点,快速地蹭到白沙的身后,小心翼翼地露出半截脸。
岑海云看她这副冥顽不灵的模样,又头疼地皱眉:“月淮,你过来。”
“傻子才过去。”岑月淮笑着说道,“有种你当着殿下的面把我绑走啊。”
岑海云:“……”
岑海云肩头的游隼气得连扇翅膀,仿佛下一秒就要起飞揍人。
白沙看她们拉锯半天,有些疑惑地说:“你们到底在吵什么?”她的目光转向岑海云,“虽然我知道岑家世代都是学医的,但天权军校也没那么糟糕吧?你们为什么非要把她拉回家不可?”
岑海云表情有些僵硬,低声说道:“殿下,这是我们岑家的家事——”
“不用遮遮掩掩的。”岑月淮忽然直率地说,“你们不就是觉得我当不成机甲单兵呗?想把我困在家里一辈子。”
“什么叫困在家里?之前我们不是谈过了吗?除了来天权军校,你想做什么我们都由着你。”岑海云低声训斥道。
“我不需要。”岑月淮脆生生地说,“我已经入学天权军校,走不走不是你们说了算。如果军校的老师觉得我是朽木不可雕也,连他们都教不会我,那我自然就退学回家了。所以你们在这儿操什么心呢?”
“……还是你们觉得,家里出个被天权军校劝退的女儿,会很丢脸?”
岑月淮抬头,清透的琥珀色眼眸直视着自己的姐姐。
气氛一瞬间陷入凝滞。
半晌后,是岑海云败下阵来。她的语气有些萎顿:“我没有这么想。”
“那你们就别拦着我。”岑月淮往前走了一步,神色坚毅,“你是知道我性格的。我就是个撞了南墙也不回头、见了棺材也不掉泪的人。我没你们想的那么废物。我只希望你们也别太脆弱了——上个军校而已,又不是去战争场,难道还真能死人啊?”
岑海云的眉心皱起,闭了闭眼,承认:“……我现在是管不了你了。”
岑海云收起自己的精神力,肩上的游隼倏然消失。她向白沙道别:“抱歉,让您围观了这出闹剧,殿下。没想到您和月淮成了室友。请您代我照顾月淮,来日岑家必有厚报。”
岑海云作为皇室的治疗师一向是尽职尽责,白沙也很乐意卖她面子:“好说。”
岑海云随即挺直脊背,看也没看岑月淮一眼,转身离开,风衣在空中掀起干脆利落的弧度。
岑月淮目送着自己的姐姐离开,脸上一直绷着股劲。等岑海云的身影彻底消失,她的脸色才慢慢黯淡下来。
白沙瞥她一眼:“解释解释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岑月淮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视线垂落至地面:“还能怎么回事,就是我小时候精神力暴走过。当时我父母不在家,我差点伤了我姐姐。再之后,我对精神力的控制就没那么灵敏自如了……”
“控制不好精神力?”白沙微微皱眉,“具体是什么表现?”
“也不是完全不能使用精神力。只是,我平时大概只能发挥七八成精神力,超过那个‘阈值’,我的精神力就会开始失控。”岑月淮抹了抹自己的鼻子,“我姐说,这种情况得不到改善,不但会越来越严重,还会给我的身体造成负担。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不用精神力,才能保我长命百岁——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白沙眨了眨眼,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这种病症。
“很不可思议对吧。”岑月淮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就这,天权军校也敢要我。我其实也蛮佩服他们的。我这种病例很罕见,许多有过精神力暴走经历的人也不至于像我这样。我们家里就是医生,研究来研究去,结果是我的基因可能有问题……换句话说,我这可能是基因缺陷,天生短命。”
“没什么。”白沙靠着她坐下来,用自己的体温安慰她,“我还是几个月前刚刚觉醒的精神体呢——你姐姐应该跟你提过我的身份吧。”
岑月淮点点头。
白沙:“你见过像我这样,十几岁才觉醒的人吗?还有,我的精神体与皇室的象征不同。”
说着,白沙放出自己的小白啾。雪绒团子似的银喉长尾山雀在空中扇动着翅膀,“啾啾”叫声十分娇嫩。
岑月淮眼前一亮:“它好可爱!”
白沙:“你的精神体呢?释放精神体不会给你带来负担吧。”
“这倒不至于。”
岑月淮憨憨地笑了一声,召唤出自己的精神体。
只见空中飘荡起几根白色为主、尾部沾点灰色的羽翎。一只足有半人高的白色游隼缓缓从虚空中挣脱出来,它挺直雪白的腰腹,悠悠拍翅,击起隐隐的破空之声。
——这只白色游隼,看起来比之前岑海云的那只起码大了两圈!
小白啾有些不可思议地仰视着面前的庞然巨物,在空中一个急停,这才没撞到游隼身上去。
白色游隼向小白啾探出爪子,然后开始“咯咯咯嘎嘎嘎”地发出一串嘈杂、欢脱却不那么悦耳的鸣叫声。
岑月淮:“……咳咳,它这是在表达友好,想要交朋友的意思!”
却见小白啾猛地打了个颤,浑身上下的毛都膨了起来。它啾啾两声,如炮弹一样冲向白沙的下巴,然后躲进她的衣襟里。
白沙有些无语:“……那不是表达友好的声音,明明是捕猎前发出的声音吧。”
岑月淮连忙摆手,有些苍白无力地解释道:“我这个精神体啊,以前出过问题,现在脑子就不太好使——”
只见白色游隼一跃一跃地跳到岑月淮膝上,仿照小白啾的模样,十分热情地一头撞进岑月淮胸口,把岑月淮撞得差点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出不来。
“痛痛痛……停下!快停下!”
白色游隼对没有得到主人的安抚而感到不满,还想做什么,而岑月淮就在这时强行解散了自己的精神体。
“反正,大概就是这种情况。”岑月淮垂头丧气,“我连自己的精神体都没法完全控制。”
“你姐姐也拿这个没办法吗?我记得她是精神体研究方面的专家。”白沙问道。
“我姐研究了,但是没有太大进展。她能治愈很多人,但治愈不了我。”岑月淮挥挥手,“这倒也没什么,我已经习惯了。也不是很影响我的日常生活。”
可她想做个机甲兵,这个问题可能就有点大了。
但诚如岑月淮自己说的,天权军校敢收她,当然是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最差的结果也就是退学……到时候岑月淮再考虑自己的退路也不迟。
“那您呢,殿下?您隐藏自己的身份,就是因为你的精神体不是玄鸟吗?”岑月淮抬头看着白沙,眼神颇有种同病相怜的味道。
“也不算吧。”白沙支着自己的下巴,说,“我的目标是三系同修。为了安宁的校园生活,我才选择隐藏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