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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说小爷的坏话?——by风歌且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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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矜绷紧的弦顷刻断裂,低头将唇压了上去。
  他第一个念头便是柔软。陆书瑾的唇比想象之中的更加柔软,是日夜肖想的滋味,唇瓣是甜的,探进去之后便有一股桃花的清香,伴着淡淡的酒气。
  萧矜像快要渴死的人,在陆书瑾的口中汲取生命源泉。他一再地靠近,一再地索取,不知满足。
  陆书瑾的舌也是软的,主动仰起头,与他的唇严丝合缝贴在一起,像舔舐糖果似的,勾得他呼吸粗重,几乎失控。
  心中一半大喊着不对,这是错的,一半又高举欲望大旗,耀武扬威地挥舞。
  萧矜的心被毫不留情地撕扯成两半,变得狰狞可怖,往深渊坠去。
  但落在陆书瑾口中的力道却是温和缱绻的,带着深深的眷恋与难以言说的绝望。
  他闭着眼,一滴泪从眼中滑落,滴在陆书瑾的鼻尖上。
 
 
第57章 
  陆书瑾留在这头,或许还会频频朝对面张望,但她不会再尝试跨过鸿沟。
  陆书瑾做了一个春色无边的梦, 梦中她被萧矜的气息层层包围,几乎要溺死在其中。
  待她醒来,大梦散去。
  陆书瑾睁开眼时,那从梦中带出来的心悸和情动让她呼吸都变得不平稳。她眨了眨眼睛, 动身想要坐起来, 脑袋却传来一阵钝钝的痛, 她顿时又有气无力地躺下。
  她生来第一次喝醉, 这才明白宿醉醒来的滋味并不好受,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
  但她也无暇去照顾身上的不舒服, 只直挺挺地躺着, 眼睛盯着床顶的纱帘。
  昨夜有些混乱,发生的事陆书瑾其实记得不大清楚, 但她仍记得萧矜与她发生了争执, 他说的话如尖利的刀子,狠狠戳到她的心口上。
  陆书瑾也知道萧矜因为她而失落伤心, 但她无从辩解, 更无法让萧矜来理解她。
  想起昨晚那场让她疼痛的争吵,她心腔里空落落的,好似心脏走失了。
  陆书瑾后知后觉, 她对萧矜的信任和依赖已经超出寻常范围,在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去想萧矜, 猜测他在干什么, 面对什么人,今夜会不会回舍房睡觉。
  一切转变都是悄无声息的, 丝丝缕缕渗入她的心口, 等她反应过来时,??x? 那些无形的东西已经编织成坚固的牢笼,将她的心困在其中。
  或许很早之前她心里就清楚,只不过她不愿直面罢了。
  她叹一口气,慢悠悠地从床上爬坐起来,只觉脑袋沉重无比,意识昏沉。
  醉酒的滋味当真不好受,且她已经忘记昨日是如何回到舍房的了,醉酒之后唯一记得清楚的,就只剩下萧矜那一句“陆书瑾,你既然不入仕途,那对我而言就是无用之人”。
  每多回想一次,都会让她心尖泛起疼痛。
  可是再多的疼痛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声低低的,无奈的叹息。
  她起身,缓慢地给自己烧上一壶水喝,身体好受些后,便拿了衣物进了浴房,将浑身上下遗留的酒气都洗了个干净,换好衣裳出门时,却发现陈岸等人正在搬萧矜的东西。
  她捏着手里的布巾,当场愣在浴房门口,眼看着随从将萧矜平日里常用的东西一点点搬出去。
  陆书瑾过了很久才回神,快步跑到陈岸身边,问道:“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把萧少爷的东西搬走?”
  陈岸正收拾萧矜平日里佩戴的那些玉佩,头也不抬道:“老爷回云城了,少爷不能在学府留宿了,便干脆让我们将东西全部搬走。”
  “全部搬走?”陆书瑾恍然只听到这四个字。
  全部搬走就意味着,萧矜不会再回来了。
  她有些失神,面上的表情算不上难过,但也绝不是平日的冷静。她捏着布巾在陈岸边上站了好一会儿,看着他把萧矜的玉佩全部都整理好搬走,这才回到了屏风的另一边,于桌前坐下来。
  桌上被她收拾得很整齐,摆放着笔墨纸砚以及各种书籍,放眼望去,那些她曾经所用的鸡毛笔,劣质墨已经不见踪影,取之而代的是精致的砚台和雪白宣纸。
  她盯着那些墨笔出神,翻开的书放在面前更像是一种掩饰。
  坐了约莫半个时辰,陈岸在门口道了一声“陆公子保重”,继而门被关上,周围彻底安静下来。
  陆书瑾这才站起身,走过屏风往另一边看去。
  萧矜是在金银窝里长大的少爷,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即便是住在舍房这里,他也要大费周章地彻底改造一番。在地上铺上柔软的毛垫,当间摆放着红木矮桌,桌上没几本书但笔墨纸砚全是上等的,仿佛摆起来做个样子。拔步床是一点点搬进来组装上的,床边的角落放着几个柜子,是专门收纳他玉佩和头冠簪子等物的地方。
  他还有熏香的习惯,精致的镂空香炉置在柜子旁,散发出清淡的香,能让陆书瑾一夜好眠。
  昔日往这边一瞧,这么大点的地方,能让萧矜的东西占得满满当当但又不显拥挤,令人赏心悦目。
  但今日陆书瑾往屏风边上一站,再看去时,哪里已经全部被搬空了。
  她心情止不住地往下坠落,视线一一扫过去,因为记忆力好,即便是眼前什么都不剩下,她依旧能在脑中回想起摆在各个地方的东西和模样。
  拔步床被拆了带走,整个地方空旷一片,被陈岸等人清理过,再不剩下任何东西,什么都没了。
  萧矜当初来得突然,一如他出现在海舟学府的门口,一个包子砸在陆书瑾的后脑勺上。
  走得也突然,就好比现在。
  陆书瑾将这片空地从左到右来回看了几遍,最后转身回到桌前,摸出书本继续看书。
  从早到晚,她未进食一口,眼睛也没从书本上离开。
  这是陆书瑾进了海舟学府之后的第一次旷学。
  她也不想如此任性,更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但她今日的状态实在不好,以前从未有这样低迷。陆书瑾孤独长大,最难过的时候,不过就是在姨母家被嘲讽漠视,被姨母罚跪认错,在孤寂的夜晚偷偷想起逝去的爹娘和祖母。
  但就算是难过伤心,也会很快将自己调整好,不会让低沉的情绪影响自己太久。
  今日却成了例外,不知为何,她看了一整天的书,无论如何也走不出那一处黑暗的死角,在里面迷茫兜转。

  她坐了整整一日,临近日暮才去食肆吃了饭,填饱肚子回了寝房,直至深夜才将灯熄灭。
  第二日一早,陆书瑾将穿着海舟学府雪白的院服,长发用发带高束,脸颊白皙眸色干净,一切恢复如常。
  蒋宿来得早,支着脑袋在座位上打瞌睡,见到陆书瑾来了当即精神,赶紧抓着她问:“你昨日怎么没来?”
  “身体有些不适。”陆书瑾的目光在后面的一排桌子上晃了一下,没瞧见桌上有书。
  这时候蒋宿说:“昨日你们三个都没来,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快无趣死了,还以为你们又结伴去了哪里玩不叫我呢。”
  陆书瑾眸光一怔,“他们也没来吗?”
  蒋宿点头,“是啊,萧大将军再过两日就要回城了,萧哥约莫在忙旁的事吧。”
  “那季朔廷为何没来?”陆书瑾落座,将书本一一拿出来。
  “一同回来的还有季哥的祖父呢,就是尚书大人,他应当也没时间来学府。”蒋宿叹一口气,幽幽道:“这几日就剩咱俩为伴咯。”
  陆书瑾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萧矜一直没来,季朔廷倒是来了学堂。
  他情绪看起来也不高,想来是因为祖父要回来他压力很大,来了学堂之后也少言寡语。
  见不到萧矜,也无法打探到任何消息,他不来学堂的原因究竟是因为忙,还是旁的,陆书瑾不清楚。
  但季朔廷和蒋宿对她的态度并没有什么转变,显然他们还不知道她与萧矜大吵一架的事情,更不知道她不入仕途一事。
  陆书瑾思来想去,最后动身去寻乔百廉。
  乔百廉在自己的房中作画,见是陆书瑾来了,便赶忙让她进来坐。
  “来,正好瞧瞧我这幅画如何。”乔百廉搁下笔,将画拿起来给她看。
  “先生妙笔,这百鸟争鸣之景栩栩如生。”陆书瑾揖礼而应。
  乔百廉受用,笑起来道:“练手罢了,你来寻我是为何事?”
  陆书瑾颔首,恭敬道:“学生想回甲字堂,望先生准许。”
  乔百廉听闻,露出些许惊讶来,“哦?为何?难不成是无法识清庐山的真面目而生了退缩之心?”
  陆书瑾摇头,“学生已经看清楚庐山的真面目,只不过那是一座无法攀越的大山,学生现在还没有能力攀上去,没有选择只得退缩。”
  上一次乔百廉喊她单独谈话,想将她调回甲字堂,但当时的陆书瑾仍不愿放弃,想找寻藏在萧矜身上的真面目,于是用一句诗向乔百廉表示她想要坚持的想法。
  乔百廉准许了。
  而今陆书瑾主动前来请求调回去,用的是同一种比喻,只不过选择却是截然不同。
  乔百廉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书瑾啊,你不必太过苛求自己,你尚为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必因为攀不上其中一座高山而气馁,只需坚持本心,做你自己就好。”
  他看出了陆书瑾敛起的眼眸里藏着的受伤,被她倔强而冷静的外表虚虚掩着,如躲在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的幼兽。
  陆书瑾一直以来都在扮演着一个坚强的人,但实际上她的年岁和阅历,远远及不上坚强的程度,充其量只是个用尽全身力气保护自己的小姑娘罢了。
  她低着头不说话,须臾,一颗泪珠无声滚落。
  乔百廉慈祥地摸了摸她的头,说:“乖孩子。”
  陆书瑾回了甲字堂,临走的时候蒋宿老大不乐意,差点当场哭起来,拖着陆书瑾的胳膊不让她走。
  陆书瑾宽慰了他几句,说都在一个学府,日后肯定还能天天见面。
  蒋宿见自己劝不住陆书瑾,就赶忙回头喊季朔廷来帮忙劝。
  季朔廷一直在旁边看着,与陆书瑾视线对了一下后他展示其身,走到陆书瑾的边上,说道:“你随我出来一下。”
  陆书瑾的书箱被蒋宿抱在怀中,她无奈地跟在季朔廷身后出了学堂,二人站在外面的树下,周围没人。
  季朔廷神色平缓,一如既往的和善,“陆书瑾,你和萧矜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陆书瑾没有说话,她猜到季朔廷会知道的,就算是萧矜不说,季朔廷也能猜到。
  他忽而握拳,在她肩膀上轻轻捶了一下,像少年之间的招呼,笑着道:“别蔫儿了气,打起精神来。”
  陆书瑾有些茫然。
  “你能力如此出众,即便是不走仕途也能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萧矜他就是太在乎你,所以想日后与你共同为官,所以听到你不愿为伍之后太生气,这才一连几日在家中憋着不出门,但他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用不了几日就好,你别在意。”季朔廷说。
  她没想到季朔廷竟然会真的出口挽留她在丁字堂,更是在安慰她。
  季朔廷看起来并非轻易能够结交的人,他虽然面上总是带着笑,脾气看着也比萧矜的温和许多,??x?但他与人总是保持着几分疏离,对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他不会瞥去半分目光。
  相同的,他的温柔和细腻心思也都藏了起来,只在不经意之间才会稍稍流露出来。
  若说萧矜是一把张扬而喧嚣的利剑,季朔廷则是合鞘之刃,他那瑰丽的寒刃都藏在鞘下。
  他更清楚自己的目的和该做什么,所以他敢于跟整个季家,跟自己的父爷对抗。
  陆书瑾有些动容,她眸光平和,回道:“我回甲字堂一事已向乔先生请示过,他也同意,无法再反悔。”
  见她要走的决定已经定下,季朔廷也不再劝,只道:“切记,你在任何时间遇到了麻烦都能找萧家和季家,不可硬抗,不可只身涉险。”
  陆书瑾点头,郑重道:“多谢季少爷。”
  季朔廷回到学堂,将蒋宿抱着的书箱抢了过来,递给陆书瑾。
  陆书瑾站在门口,冲蒋宿笑了笑,而后转头离开了丁字堂,回到她原本的地方。
  回去之后,吴成运已经不在,梁春堰倒是主动与她坐在一桌。这对陆书瑾来说并没太大的区别,不管同桌的人是谁,只要不是萧矜,她的注意力就会一直放在书本上。
  但是与萧矜同桌不行,她会忍不住轻晃目光,去看他桌边摆着的水果,去看他纸上写得潦草字体,去看他低着头微微皱着眉钻研《俏寡妇二三事》的模样。
  陆书瑾此刻才明白,她不是好奇那些新的东西,而是好奇关于萧矜的一切。
  只是现在的她,没有了往萧矜身上探索的机会。
  她与萧矜之间有着看不见的,无法跨越的鸿沟。只要萧矜想,那么她就永远无法跨越这鸿沟一步,踏足不了他那属于高门望族,世家子弟的领地。
  陆书瑾留在这头,或许还会频频朝对面张望,但她不会再尝试跨过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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