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说小爷的坏话?——by风歌且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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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梁春堰较之晌午那会儿,就显得颓靡多了,他似乎被蒋宿折磨得够呛。蒋宿粘着他不仅仅是简简单单地跟着,而是那张罗里吧嗦侃天侃地的嘴一刻不停地用声音攻击梁春堰。他一开始还能笑着从容应对,现在已经完全没那个精力了。
吃饭好像都快了许多,恨不得马上搁下碗回到房中。
蒋宿盯着他,见他快吃完了,忽然说了一句,“梁兄,夜色尚早,你来我房中玩会儿吧。”
梁春堰一噎,差点当场被这一口饭给整得先走一步。
萧矜是看热闹看得最欢喜的一个了,见梁春堰这副萎靡不振的模样,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多看一眼他那张衰脸,萧矜的眉眼就多添一份欢喜的神色。
以至于他脸上的笑意都溢了出来,心中爽利至极。
陆书瑾默默看在眼中,心直往下坠,更觉得这碗饭颇不是滋味,吃起来半点不香。
这一顿晚膳,几人各怀心事,吃完后也没有多聚,很快各自离开。
陆书瑾回到房中草草洗漱,心绪难以平静,想去找萧矜说两句话缓解一下,但她刚换好衣裳,就听到隔壁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她披上外衣,将窗子悄悄打开,伸头向外窥,就见梁春堰站于萧矜的房门面前。
萧矜很快就开了门。他身上的衣裳也是换过的,显然刚洗漱完,见了梁春堰就眉毛一挑,还没开口说话,梁春堰就道:“可否进去说?”
萧矜歪了头,侧过身子给他让路,示意他进屋。
梁春堰进去之后,他目光下意识往陆书瑾房间一瞟,正好看到了那双藏在窗子下面的眼睛。
他当即弯眸笑起来。陆书瑾见自己被发现之后,也不偷偷看了,干脆将窗子推得大一些,头伸出去与他对望。
“等会儿去找你。”萧矜撂下一句就回了房内,顺手关上门。
陆书瑾神色茫然,在窗边站了好一会儿,觉得风有些冷了,才关上窗子回去看书。
但不知怎么就心烦意乱,老半天也没能看进去几行字。
脑子中就剩下一句话反反复复地响起:“别看他们表面上装不熟,指不定天一黑就开始私会呢。”
萧矜的房内灯火通明,梁春堰进了房中走到桌边,转身对萧矜揖了礼,“萧少爷,梁某夜间冒昧前来打扰,还望见谅。”
“知道是冒昧,那就别说废话。”萧矜在单独面对梁春堰时,完全收敛了平日里装出来的和颜悦色,他坐在软椅上将长腿一伸,叠在一起轻晃,整个人的姿态释放出强大的侵略性。
梁春堰一怔,说道:“萧少爷似乎看我不惯,先前也是能感知一二的。”
“你只能感知一二?”萧矜嗤笑一声,“也是??x?,毕竟你好像没几分眼色。”
梁春堰面对如此明显的讥讽,神色依旧温和,甚至显出几分懦弱来,“不管如何,梁某在此先向萧少爷认错。”
萧矜勾着笑,眼眸覆上冷意,“认错倒不必,先说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我猜测蒋少突然如此行为怪异,是受了萧少爷的指示,若我先前有得罪之处,萧少爷可明说,如何认错我都使得,只希望萧少爷能让蒋少恢复正常,他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委实令我为难。”梁春堰一口气说完整句话,显然是被蒋宿烦得厉害了。
“蒋宿想干什么,我又无权干涉。”萧矜脸不红气不喘地说:“他缠着你,是因为觉得与你投缘才会如此,你还是别辜负了他的好意吧。”
梁春堰脸上尽是苦恼,“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若是不想他跟着,自己跟他说就是了,来找我也没用。”萧矜眉眼懒散,在灯下显得不近人情,他站起来下逐客令,“没什么事梁公子就请回吧。”
梁春堰欲言又止,像是再没什么勇气为自己争取,于是垂了头,泄气地往外走。
与萧矜擦肩而过的瞬间,萧矜却猛地出手,手刀狠厉地劈向梁春堰的后脖子。
苍白纤细,有一种能够轻易摧毁的柔弱。
经过常年的训练,萧矜能够十分熟练地精准击中后脖子中最脆弱之处,只要他想,就足够一下折断别人的脖子。
杀意在刹那间迸现,如此近的距离和突然的动作,梁春堰若是受过培训,绝对能凭着身体的本能做出反应,应对这充满杀气的一招。
但是没有。
萧矜的手刀落在梁春堰的脖子上时,收了些许力道,没将他的脖子折断,却把人直接敲晕了。
梁春堰“咚”地一声摔倒在地上,头还在桌腿边磕了一下。
没有反应,才是寻常人的反应。
萧矜低头看着梁春堰,蹲下去检查了一番,确认梁春堰当真是晕死,眼中就浮出一丝迷惑,随后又坐下来仿佛陷入沉思。
半点不管倒在地上的人。
为了不引起旁的不必要麻烦,萧矜没再出门,而是从门里面挂了锁,丢下梁春堰自己躺床上睡觉去了。
隔壁的陆书瑾因心烦意乱看不进去书,也早早熄灯上床。
夜晚万籁俱静,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留心着隔壁萧矜房的动静,一直等着开门的声音。
然而却没有,直到深更半夜,梁春堰都没从萧矜的房中出来。
她不想多想,但人若是能控制自己的思绪和情绪,那世上就没什么麻烦事了。
她忍不住想,萧矜与梁春堰会在房中说什么,他们会做什么。
房中只有一张床,梁春堰一直没出来,他能睡在哪里?
会不会也与萧矜同榻而眠,被萧矜抱在怀中,然后再给他暖冰凉的脚?
想到这里,陆书瑾竟莫名生出一股子隐秘的恼意来。
萧矜这双脚是暖石不成?怎么到处给人暖脚?
第66章
“萧矜,我是女子。”陆书瑾说。
陆书瑾辗转难眠, 一直到后半夜才慢慢入睡。
而同样深夜难眠的,还有叶洵。
他晚上喝的酒太多,再好的酒量也顶不住,脑袋泛着晕。
却点了灯, 坐在灯下研究整个风亭山庄的地图。他幼年时就曾来过此处, 自那之后几乎每年都会来山庄一次, 这里的地形基本都摸透了。
山庄戒备森严, 从外面攻入极为棘手,但若是从里头动手脚, 里应外合, 再坚固的堡垒也能轻松摧毁。
他揉着疼痛的额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沾着浓烈的酒气, 让他自己都感觉不适。
在灯下看了许久,直到双眼疲倦了, 才起身脱外衣, 打算休息。
刚吹熄了灯,外面就响起轻轻的叩门声。
叶洵在黑暗中一顿,只得又摸上火折子将灯点亮, 腹诽这大半夜的怎么还有人来敲门,跟芹芹一样闹人。
他压着眉间的烦躁起身去开门,就见门外站着的是山庄的下人, 他一脸歉然地看着叶洵, 说道:“半夜叨扰叶大人还望见谅,只是令妹半夜上山, 一直喊着要找叶大人, 小的们也是迫于无奈才在半夜寻来。”
叶洵原本表情还极为不善, 一听这话,顿时满是惊愕,“什么?”
旦见一个披着雪白大氅的人从旁边走来,带着大大的帽兜将脸罩住,只能看到帽兜边上一圈狐毛在风中轻晃。
“芹芹?”叶洵心跳都停了。
穿着雪白大氅的人一下就跨进了门槛,伸手将他抱住,往他怀里钻,发出低低的声音,“哥哥……”
这声音一听就是叶芹的,他大吃一惊,挥了挥手将山庄下人屏退,顺道关上了门,气道:“怎么回事?你怎么大半夜跑到这里来了?”
叶芹把帽兜掀开,露出一张被冻红的脸,仰头对她道:“哥哥不在府中,我便来找哥哥。”
“太胡闹了!”叶洵气得脑子发懵,“我说了过几日就会回去,谁准你在外头乱跑的!万一遇上危险该如何是好?”
叶芹两只手绞在一起,低着头,也没说为何突然来这里,只道:“哥哥不在。”
叶洵道:“风亭山庄这几日很危险,你不能留在这里,明日一早我就安排人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叶芹立马就拒绝了,她侧过半个身子,有一股倔强的意味,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回去。”
原本喝多了的叶洵在这会儿突然意识到叶芹的情绪有点不对劲,他知道叶芹从不是喜欢胡闹的人,相反的,许是知道幼年丧母和自己的脑子不好,她比任何孩子都听话乖巧,害怕自己的不当行为被嫌弃,鲜少有反抗的时候。
叶洵放缓了情绪,已经能猜到叶芹半夜跑出来的原因了。
他拉了下叶芹的手,问道:“芹芹不想回家,是因为有人欺负你了吗?”
叶芹抬起眼看了他一下,眼神里充满委屈,说道:“哥哥不在,他们就让我呆在房中不准出来,我偷偷跑出来找陆书瑾,结果陆书瑾也不在,我就上山来找你了。”
叶芹说得不多,都是一句话带过,但叶洵知道是家中那些人定然做得过分,否则叶芹也不会被逼得半夜跑出来。
他摸了摸叶芹的脑袋,说道:“是哥哥不对,不应该将你独自留下,既然你都来了,那过两日便与我一同回去吧。”
叶芹立即高兴起来。
枫林院里住的全是男子,且已无空房,这大半夜的也不好再去惊动别人,叶洵便让叶芹睡在里屋的寝房,他自己睡在外屋的长软椅上。
叶芹半夜上山,早已疲倦劳累,与叶洵说了两句话之后就去睡觉,叶洵却半点睡意都无,将桌上那些地图又拿出来,继续研究。
叶芹的出现,就意味着计划要更改,至少不能让叶芹发觉这一切。
叶洵点着灯,彻夜未眠,直到东方吐白,长夜终结。
最先传来动静的,是萧矜的房间。
他的房门打开,梁春堰捂着脑袋从里面走出,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看。
站到门外,他没有立即走,而是问道:“萧少,我昨夜真的是摔晕的吗?为何我的后脖子那么痛?”
萧矜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打了个哈欠道:“是啊,你不慎脚滑摔倒,脖子撞到了桌角,头撞到桌腿,然后就晕过去了,我本来想将你搬回你自己房间的,但你太重了我搬不动,只好作罢。”
梁春堰动了动嘴唇,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气吞声道:“给萧少爷添麻烦了。”
萧矜倚在门边,挑着嘴角笑:“别说得那么客气,好歹咱们也在屋子里同睡了一晚上,院子的后面有汤泉,不知梁公子可有兴致与我一起去泡一泡?”
梁春堰拱了拱手,“多谢萧少的好意,我……”
后面的话说了什么,听不清了。
陆书瑾想下榻去门边再听得清楚一点,梁春堰却转身离开,萧矜的门也关上,一切又恢复了安静。
她昨夜没睡好,方才一听到动静,立马就醒了,迷糊间听到梁春堰与萧矜说话,就一下子坐起来。
只听到萧矜邀约梁春堰一同去泡汤泉。??x?
说句公道点的话,与梁春堰相比,她跟萧矜的关系明显要更亲近一点吧?为何昨日一整天都没听萧矜对她提过一嘴一起去泡汤泉的事?
难不成她与萧矜的关系,还比不上梁春堰与萧矜的关系吗?
分明在前几次见面的时候,两人总是一副不熟悉的样子。
“这能一样么?”蒋宿把大腿拍得啪啪响,摆出一副老大哥的样子,“陆书瑾啊,你还是太年轻了,根本分不清楚友人和爱人的区别啊!”
“嘘,嘘”陆书瑾赶忙用食指压在唇上,示意他小点声。
早膳过后,院子里又没有人。
萧矜与季朔廷仍旧去找萧衡,约莫还是在忙后山山涧的事,叶洵一大早就出去,不知道作何,梁春堰还在房中休息。
陆书瑾和蒋宿这两个闲人就又坐在亭子里聊起来,陆书瑾实在没忍住,将迷惑了一整个早上的问题说给了蒋宿。
蒋宿的反应很大,那嗓门恨不得吆喝得山庄里所有人都知道,把陆书瑾吓了一跳。
她站起身,对蒋宿道:“咱们去外面,边走边说吧。”
她刚走出亭子,叶洵的房门突然就从里面打开,就见叶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往外走,显然是刚睡醒。
陆书瑾见了她,比方才那一跳吓得更厉害,微微瞪圆了杏眼,“叶姑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书瑾!”叶芹一听到她的声音,脸上的困意也消散,欢喜地朝她小步跑来,“我昨日去你的住宅找你,宅中下人都说你出去了,没想到你竟然也在这里!”
对于叶芹的突然出现,蒋宿和陆书瑾两人都极为震惊,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叶芹洗漱完,还拿了三块刚出炉的烙饼,分给陆书瑾和蒋宿一人一块。
三个人往外走,叶芹就先开口,“你们方才在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