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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的真不是黑店——by崔惊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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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在叫人不得不暗骂一句蠢货。
  有江湖客胆子大,扬声问:“真相已经大白,黑少堡主,你们还要不要为柴昆报仇?”
  黑厚黑重当然想为柴昆报仇,但事已至此,他们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放过平芜。
  只是暂时放过而已,他总不能一辈子躲在客栈。
  “陆掌柜,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黑重抱拳,莽声莽气道。
  陆见微笑道:“慢走。”
  黑家兄弟离开客栈,还剩玄镜司三人。
  江湖客是不待见玄镜使的,但看在陆见微的面子上,还是客客气气地问:“红衣使打算如何?”
  “平芜杀害汪持节,是为无辜惨死的亲人报仇,的确情有可原。”卫南山斟酌道,“若是按江湖规矩,他无罪,然朝廷有定律,武者杀害百姓,是为恃强凌弱,若不加以限制,恐助长……”
  “助长什么?”有人不满,“搞得好像那些达官贵人不欺压百姓似的,那些人受惩罚了?”
  “此等事自有朝廷监管,与案件无关。”卫南山正色道,“不论如何,总得给百姓一个交待。”
  江湖客们纷纷看向一众富商,个个眼神犀利,写明“你们要劳什子交待试试”。
  富商们:“……”
  他们的确同情平芜的遭遇,也理解他报仇的心情,但当日种种血腥深深刻在脑子里,他们不得不担心,若就此放过,以后自己的安全有无保障。
  众人沉默难言。
  “我不需要什么交待。”三楼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作为亲历者,我有资格评判吧?如果是我遭遇这种事,我绝对会将对方大卸八块,凌迟弄死,摘脑袋都难消我心头之恨。”
  阿耐不由鼓掌:“陈晖,我第一次觉得你说的是人话。”
  “哼!”陈晖翻了个白眼,又对卫南山说,“虽然我那天是被吓到了,可今日听了真相,我觉得要是因此定他的罪,未免太不公平。”
  “没错!”有武者附和,“若因此定罪,实在不公平!”
  朝廷律法与江湖规矩发生冲突,谁也说服不了谁。
  卫南山私心不认为平芜有罪,但他是玄镜使,代表的是朝廷的脸面,稍有差池,会对玄镜司造成不好的影响。
  他左右为难,急得额角冒汗。
  “若我没记错,贵司律例,若双方皆为江湖客,便按江湖规矩处理。”温著之出言,“汪持节与柴昆沆瀣一气,用的是黑风堡所制迷药杀人,算半个江湖人,可以依照江湖规矩判定此案。”
  “对啊,若非柴昆与他狼狈为奸,平芜公子告到官府,官府早就还他清白了。”
  “确实如此,就按江湖规矩办吧。”
  “汪持节该死,平芜公子杀得好!”
  卫南山也觉得有道理,便顺坡下驴。
  “温公子说得有理,既如此,平芜无罪,只是日后不得再伤害寻常百姓,若有违背,定当按律处置。”
  平芜露出笑容:“多谢卫使,多谢诸位仁兄,若非诸位仗义执言,我恐怕一辈子都得背负杀人犯的罪名。还有陆掌柜,若非陆掌柜为我提供一个绝对安全的可以辩白的机会,真相不会这么快大白天下。陆掌柜,请受我一拜。”
  他双手平举合拢,深深弯腰作揖。
  陆见微:“你我不过做了一笔生意,平芜公子言重了。”
  “天下愿与我做这笔生意的,也只有陆掌柜了。”平芜腰身直起,“不知我能不能在这多住几日,杜家视我如仇敌,我不过四级,恐会遭难。”
  众人全都看向杜寒秋。
  后者冷哼一声:“倒是有自知之明。”
  “此事已了,若杜武师执意要为汪持节报仇,便失了道义。”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汪持节因自己曾经的罪过失去性命,因果就已了结,杜武师何必执着于此?”
  “姓杜的,别仗着有神医谷撑腰就为所欲为。”
  杜寒秋厉目望去,“你是何人?敢不敢报上名来?你既瞧不起神医谷,日后不论中了什么毒,受了什么伤,都别去神医谷求医问药。”
  “不去就不去,与其找神医谷,不如找陆掌柜,陆掌柜连严重的内伤都能根治,神医谷却只能用药压制,根本治不好,有什么资格自称神医?”
  众人:“……”
  兄台,你胆子够大啊。
  陆见微目光微深,没想到小小一个听证会,还能混进一个黑子,表面赞扬她,实则是给她拉仇恨。
  神医谷地位超然,拥趸极多,若今日这番言论传扬出去,八方客栈势必会遭到多方攻讦。
  再传入神医谷耳中,恐怕客栈今后不再安宁。
  “神医谷救过无数人的性命,自然称得上神医。”陆见微问道,“我观你手里持剑,是位剑客?”
  “当然。”
  “你的剑术已臻化境?”
  “……没有。”
  “那你如何有资格自称剑客?”陆见微不疾不徐,“剑把式不是更贴切?”
  “噗。”众人忍俊不禁。
  那剑客皱眉:“我用剑,怎么不是剑客?陆掌柜,我方才对你称赞有加,你何故落我面子?”
  “医道艰深,我相信任何一个大夫都不敢断言自己能治得了所有病症,但救人无疑是跟阎王掰腕子,阎王算得上神仙,能跟阎王叫板的怎么不能称为神医?”
  “你为何顾左右而言他?”
  陆见微笑意收敛:“我是在告诉你,有些话想好了再说。本店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你——”剑客羞恼甩袖,冷哼着离开客栈。
  众人:陆掌柜瞧着温柔和气,实则强硬得很。
  “杜武师,现在到你了。”陆见微启动道具力量,七级巅峰的威势瞬间压向杜寒秋。
  杜寒秋闷哼一声,强撑着没趴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
  “已经听到真相,却还颠倒乾坤,甚至口不择言,故意污蔑于我,我若轻易放了你,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你想干什么?!”
  陆见微笑道:“阿岳,梁上君跑了,都没人扫马厩了。你教教新来的。”
  “知道了!”岳殊脆声应了,看着杜寒秋的眼神充满了兴奋。
  杜寒秋背脊猛地一凉,抬脚就要跑。七级道具再次压下,双脚瞬间如入泥潭,怎么也拔不出来。
  “阿迢,喂药。”
  一颗寻常客塞入杜寒秋嘴里,杜寒秋下意识挣扎,目光触及阿迢平静幽深的眼睛,蓦地愣住。
  寒气遽然从脚底窜入头顶。
  一不留神,寻常客咽了下去,内力渐渐受到压制。
  他却已顾不得药丸,脱口而出:“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她是谁?”阿迢轻声问。
  “林从月!”杜寒秋怨愤道,“那个女魔头!你的眼神很像她,你身上有股药味,跟她一模一样!你跟她到底什么关系?”
  “吼什么吼?”薛关河站出来挡在阿迢身前,“没看到马厩又脏了吗?还不赶紧去!”
  “什么马厩?我是神医谷的护卫,你们敢对我不敬?”
  张伯揣着手笑道:“关河,杜武师还没搞清楚状况,你让他醒醒脑。”
  “没问题!”薛关河嘿笑着取来麻绳,将人拽到马厩。
  杜寒秋死命挣扎,一泡马尿溅上他鞋子和衣摆,他惊愣几息,陡然发出凄厉的叫喊。
  “放开我——快放开老子——”
  院中旁观者皆不忍直视,心中对陆见微生出更多的敬意。
  连神医谷的人都敢绑,可见是真的不怕。
  “诸位,听证会已毕,小店要打烊了。”陆见微客气道。
  众人会意,忙拱手告辞。
  虽然还想留下看热闹,但八方客栈的热闹岂是那么好看的?
  他们为了进这个院子,都实实在在花了一百两。
  院子很快清空,客栈内只余下伙计和住客,还有一个新来的马厩清理人。
  杜寒秋被绑在马厩,与腌臜的秽物为伍,心里直犯恶心,怒气汹汹道:“我是神医谷的人,你们——”
  哑穴被点,聒噪的声音立刻消失。
  薛关河不顾他惊恐的眼神,拍拍手,关上院门,跟着大家一起进了厅堂。
  没注意马厩里的人,眼底划过一丝得逞。
  住客们都各自回房,堂中只有陆见微和客栈的伙计。
  云蕙已摆上瓜果零嘴,给每个人都沏了茶,茶香溢满整间屋子。
  “都累了吧,坐下喝喝茶,歇会儿。”
  茶叶不是顶尖,喝起来却也清新爽口。
  “云娘子是不是有话要说?”陆见微坐下问。
  云蕙颔首,眉宇间露出几丝忧切。
  “陆掌柜,方才那位杜武师提的‘林从月’是谁?为什么说阿迢与她很像?”
  阿迢之前只与她讲过胡九娘,没提林从月,她从杜寒秋的话里听出不对,就想着问清楚。
  “我正巧也要说这件事。”陆见微目光柔和,“阿迢,我一直没问你以前经历的事,是觉得没有必要戳开你的痛处,但既然说到林从月,你能告诉我,你对她有几分了解?”
  阿迢摇头:“不是痛处。”
  “好,那你仔细说说。”陆见微正色道,“杜寒秋作为曾经最亲近林从月的人,或许我们可以从他身上得到关于解毒的线索。”
  “对对对。”云蕙连忙点头,“阿迢,你身上的毒还没解。”
  虽然每月都有解药压制,可毒素长留身体,总归会影响寿数。
  云蕙因此经常辗转难眠。
  “胡九娘捡到我后,除了带我钻研医毒,还教我如何说话做事,包括走路的姿态、平时的眼神,都要做到她的要求。”
  “有病吧!”薛关河皱眉,“她是真的有病!”
  云蕙眼眶蓦地红了,强忍着心疼,继续听她说。
  “我照着她说的做,后来有一天,她终于满意,给了我几本医书和手札,我不知道医书是谁的,也不知道手札是谁写的,她也从未告诉过我。她说,我必须要在规定的期限内学会这些医术,否则拿不到解药,只能等死。”
  众人闻言,都揪心难忍。
  那么小的姑娘,整天面对一个疯狂的女人,还能习得一手好医术,着实不容易。
  “我学会之后,有一次救了人,她很高兴,又送我一些医书,还是要求我在规定时间内学会。后来她又带我到各个地方寻找药材和毒物,跟我说,当年她和她的朋友也是亲自尝试药性和毒性的。”
  陆见微颔首:“胡九娘出于某种心理,想把你变成第二个林从月,但内心还是嫉妒你的天赋,就像她嫉妒林从月的天赋一样。”
  是个很矛盾的人。
  阿迢点点头:“她从未提过林从月的名字,但我知道,我学的医术都不是她的,而是另一个人的。她常说,我离那个人还远得很。”
  “你才多大?她自己都没学成,凭什么要求你?”薛关河气得脸都涨红了。
  “不是因为我学不会,”阿迢说,“是因为她拿到的林从月的医书手札,只有一半。”
  岳殊瞬间会意:“你是说,林从月另一半医书手札有可能在杜寒秋手里?”
  “我不清楚。”
  “但是你身体里的毒,林从月死前也未能彻底解开。”陆见微给她打预防针,“就算找到另一半,也不一定能解开此毒。”
  阿迢眨了下眼,似乎是在想该如何措辞。
  “没关系,你想说什么就说。”
  阿迢语气平静道:“我没见过林从月,但很佩服她的医术。我研读过她的医书和手札,以她的水平,并不一定解不了毒。”
  “什么意思?”薛关河不解,“她如果能解,为何只留下那份只能每月压制毒性的药方?”
  陆见微沉吟:“当年到底发生什么,林从月是否真的被围攻至死,我们并不清楚。当务之急,是拿到另一半医书手札。”
  “掌柜的,可以用那个药!”薛关河兴奋道,“保证问什么他说什么。”
  陆见微笑道:“明日再问,先让他住一晚马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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