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的真不是黑店——by崔惊鹊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4-05
薛关河、岳殊、阿迢、燕非藏等人都迎了上来,云蕙利索地倒了一盏热茶,摆上点心瓜果。
“掌柜的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了。”
陆见微笑着接过茶盏,“云娘子有心了。”
她没提温著之病重一事,众人也都当她回来得巧,并不认为她是因为收到传信才赶回。
——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阿迢,这是林从月的另一半医书和手札。”陆见微从随身细软里取出一摞书,“你拿去看,解毒一事或有希望。”
阿迢惊喜接过,眼里跃动着光芒。
“真的?”云蕙喜出望外,“陆掌柜,太谢谢您了。”
她对陆见微的感激早已盈满胸腔,多的那些无处安放,只能不停表达谢意。
“只是有希望,我也无法保证。”陆见微说了一句兜底的话。
在结果出来之前,她从不跟人保证。
“我明白的。”云蕙声音哽咽,借口去了厨房,避开众人擦拭眼泪。
陆见微又随意问了伙计们客栈近况,伙计们你一言我一句,事无巨细跟她汇报。
“前几日客栈来了一位客人,是慕名而来,说要找您治病,可您不在,他就住在客栈等您回来,结果夜里突发急症,吓了我们一跳,幸亏阿迢医术高明,救了他一命。”薛关河说。
陆见微颔首笑道:“不错。”
店里的伙计越来越能独当一面了。
厅堂外一人探出脑袋,眼里写满焦急,却又顾及陆见微刚回,正与伙计话事,不好意思打扰。
伙计们余光瞟到,不约而同道:“掌柜的,还有一事——”
“陆掌柜!”阿耐没让他们开口帮忙,直接进了厅堂,“我家公子病重,能否请您拨冗替他诊治?”
陆见微回客栈就是为了这事儿,但她不可能上赶着救人,凡事都要掌握主动权。
刚入客栈让小客检测了下,温首富暂时死不了。
若是情况真的危急,她倒是可以抛弃原则及时救人,其余时候免谈。
她进客栈,没有立刻去救人,而是听伙计们汇报经营情况,就是等对方主动前来。
阿耐性子本就急,能忍到现在已经出乎她的预想了。
陆见微淡淡道:“我上次就提醒过,他若再不听劝,神仙也救不了他。”
“陆掌柜您医术盖世,求您救救公子!”阿耐急得就要下跪。
陆见微伸手一抬,八级内劲托起他的膝盖。
“跪礼免了,先支付定金。这次应该比上次情况更加严重,诊金也与之前不同。”
阿耐急忙掏出一块玉牌。
“这是南州温氏的信物,凭此信物可去天启钱庄支取十万两。”
陆见微示意张伯接下,起身道:“我去看看。”
阿耐紧紧缀在她身后。
两人来到通铺房间,榻上躺着一人,面容苍白泛青,额上细汗密布,眉间紧锁,似是在与什么进行激烈搏斗。
“我还以为他不惜命。”陆见微从针包取出银针,直接掀开温著之上衣,“求生欲不是挺强?”
阿耐:“……”
银针刺入胸前各处要穴,引导经脉中的毒素流向下肢,给了经脉中的内力一个强有力的支撑。
温著之紧锁的眉头倏地松开。
阿耐握紧拳头,有用,真的有用!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银针,又探向女子淡定从容的侧脸,心中焦灼渐渐退散。
银针突然颤动,温著之的眉心又折了一道。
“陆掌柜……”阿耐的心脏又拎起来。
陆见微挑眉,毒素越来越不听使唤了。
若是一直压在下肢,毒素或许会“沉睡”,可时不时唤醒它们一次,任谁都会发脾气。
银针刺穴已经起不了太大作用。
她当机立断:“阿耐,将你家公子扶着坐起。”
阿耐什么都不问,遵照医嘱扶起温著之。
“陆掌柜,还需要做什么?”
陆见微说:“仅凭他一人之力,暂时无法彻底压制毒素,我会用内力助他。”
“内力?”阿耐看向陆见微的目光极为复杂,“此事风险颇大,陆掌柜,公子的内力很有可能会排斥你,你若遭了反噬,我万死难辞其咎。”
陆见微:“无妨,但诊金就不止这些了。”
对她而言,不存在反噬这种事,能赚更多的钱何乐而不为?
“可……”
阿耐简直左右为难,他既想要陆见微救他家公子,又不愿陆见微因此陷入险地。
钱财之类的根本就不重要。
“在龟鹤居,你家公子都是听我安排的。”
阿耐:“……”
好吧,他闭嘴。
第81章
◎合作,最后一味药,求诊◎
用内力探入他人经脉, 陆见微不是第一次做。
她拾起温著之垂下的手,捏住后者手腕,以搭脉的方式,分出一缕内力, 进入后者经脉。
本就是做惯了的治疗方式, 在其他昏迷患者的身上百试百灵, 陆见微轻松自如, 面色丝毫不显为难。
阿耐观其神情,心中大石稍稍落地。
没遭反噬就好——
温著之突然睁开眼,反手就要扣住陆见微, 却在触及后者面容时, 指尖一松。
“陆掌……”只吐出两个字, 便又晕了过去。
陆见微:……
她继续施入内力, 这次没有任何抵挡。
说他警惕不高吧,他在昏迷中都能惊醒;说他警惕高吧,他却又放纵她的施为。
八级内力涌入对方体内,原本渐弱的内息得到援助,骤然增强,彻底压过体内毒素, 逼至小腿,再层层加固。
温著之八级的内力分出绝大部分,就是为了扼制毒素的蔓延。
留给外人感应的,便只余下三级。
“扶他躺下。”陆见微吩咐阿耐,“再取纸笔。”
阿耐扶下温著之,又拿来纸笔。
“陆掌柜, 请。”
陆见微唰唰写下药方, 递给他。
“他元气大伤, 需服药休养,你去药铺按照此方买药,每日煎煮后喂他喝下,早晚各一次,一个月便可恢复。”
阿耐如获至宝,小心捧着塞入衣襟,躬身深深一拜。
“陆掌柜,多谢。”
言罢出了客栈,奔往药铺。
陆见微失笑,捡拾药包,起身正要离开。
“陆掌柜。”身后传来低哑的声音,“温某又欠了你一命。”
陆见微转身,“你若继续这样不要命,我也救不了你。”
“在荆州不告而别,失礼了。”温著之轻咳一声,“职责所在,还望见谅。”
“为了职责,当真不惜性命?”陆见微问。
她由衷敬佩这样的人,可身为医者,她不建议如此行事。
温著之怔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他说这话时,眼里不再是往日的平静与从容,几许迷茫涌现,却又很快散去。
陆见微认真道:“我认为,只有保护好自己的命,才能有更多机会为你的职责发光发热。你若早早死了,玄镜司也不会长存。”
她明白,葛家案的凶手内力深厚,除指挥使外无人能办。
温著之有他的不得已,她无法感同身受,也不想去干涉。
但对于这种为公职不惜牺牲自己的人,她做不到真正的心硬如铁。
“多谢忠告。”温著之眸色柔软,“陆掌柜,我为曾经的冒犯向你道歉。”
“冒犯?”
“江湖上突然出现一间客栈,客栈一夜之间力压数百名武者,这般神鬼莫测的手段,令各方势力生疑揣测。玄镜司必须探明其所属势力,查清其目的和立场,故初次见面,多有得罪。”
陆见微挑眉:“现在探出来了?”
“并未。”温著之摇摇头,语调极缓,“但已经没有必要了。”
“是吗?”
“是。”
陆见微颔首:“既如此,你好生休养。”
“陆掌柜。”温著之说,“昔日宋闲自爆你本可独善其身,却选择护佑客栈十数人;龟鹤居当日,也不曾弃其余受害者于不顾。如此胸怀与气魄,温某感佩。”
陆见微一顿,抬眸看向他。
被人称赞胸怀还是头一次,不得不说,她有些开心。
虽然做好事已经得到实打实的好处,可鲜花与掌声,没人愿意拒绝。
更何况,还是出自一个无私奉献的“公职”人员之口。
“过奖了。”陆见微转身,“温公子,休养期间忌多思多虑。”
“好,温某记下了。”
温家主仆又在客栈住下。
伙计们都已习以为常,最开心的莫属于岳殊和薛关河。
一夜过后,温著之气色明显好转,阿耐嘴角的燎泡也消了,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
陆见微在房间内复查了一遍窦亭的医药心得,思忖该如何公布这册医书。
若以她名义发布,不管她所为是不是善举,都会遭人诟病。
她不想成为他人口中的谈资。
可若是匿名发布,更加引人猜疑,甚至会出现贪婪的医师据为己有的情况。
窦亭的医术有很多都适用于寻常病症,不仅仅针对江湖客,对寻常的病人同样大有裨益。
只要有大夫学得一招半式,便能治好更多的病人。
该如何将之合理化呈现在世人面前?
陆见微能想到的唯有官府。
江湖险恶,官府虽不见得有多清明,但从目前局势来看,与官府合作比江湖势力更划算。
江湖各方势力,不论是千里楼、黑风堡,还是武林盟、神医谷,全都底蕴深厚,比她强势得多。
倘若之前他们合起伙来对她动真格,即便她有客栈道具抵御,也只能支撑很短的时间——钱根本不够消耗。
没对她动手,一是因为忌惮她“神秘”的师门,二是暂时没有必要。
她的存在,还不至于让他们大动干戈。
可神医谷之行后,“青天女侠”的出现,说明已经有人开始盯上她。
她的存在让某些人或某些势力感受到了不悦。
倘若这时候她再公开窦亭的医书,势必会造成很多势力的不满。
如千里楼、黑风堡这些门派,都会培养自己的医师,免得天天求到别人头上。故医书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一项极为重要的资源。
这样的资源,谁都想独吞。
陆见微此举,不说犯了众怒,也会让他们不爽,不爽就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她不怕麻烦,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提升医术,为西南之行做准备。
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她行事素来谨慎,这次却想遵循自己的心意。武技可以敝帚自珍,医术这种造福天下的还是公开更好。
假如有天她能问鼎江湖,能够肆意改变游戏规则,她也会将自己所学的医术传授给其他人。
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她得给自己留条退路。
若医书给了某个江湖势力,对于这个江湖势力而言,她此举是为投诚,她得到的只有宗门的认可以及其余门派的敌视。
玄镜司不同,就目前而言,玄镜司并无可以掣肘她的地方,毕竟等级最高的指挥使也不过与她平级。
八级武王,有且只有这一个,还是个半残。
她能够以一个平等的姿态去谈合作,甚至可以凌驾于玄镜司。
陆见微打定主意,去通铺找温著之。
“陆掌柜。”温著之靠着窗户下棋,听闻脚步,抬首笑了笑。
陆见微扫一眼棋盘,道:“之前说过切忌多思多虑。”
“只是胡乱下一下,并未动脑。”温著之拂开棋盘,转动轮椅至桌旁,替她斟了一盏茶,“但还是让陆掌柜担心了,以茶代酒,赔个不是。”
陆见微失笑:“我是担心阿耐又哭着来请我救救他家公子。”
温著之手一顿,旋即颔首:“多谢提点。”
他回到窗边,说:“陆掌柜无事不会来此,但有吩咐,在所不辞。”
“我找你确实有事。”陆见微坐到他对面,阳光恰好照在她眼尾,瞳仁清透如琥珀,熠熠生辉。
“洗耳恭听。”
陆见微大方将窦亭医书一事说与他听,最后问了一句:“你以为如何?”
后者没有立刻回应,只凝神望着她的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