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的真不是黑店——by崔惊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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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帽客杀死了桓蒙?
陆掌柜又从逍遥宗掳走了帷帽客?
这都什么跟什么?!
“赫连征, 你的谎话说得还不够多吗?”阿木烟倏然掀开帷帽,露出一张枯瘦可怖的脸,“桓家父子的死,都是你设计的!”
“阿木烟!你果真没死!”
郎野骤然提刀,就要冲杀而上,却被尹随拦住。
“尹随,你干什么?!”
谢同疏首次开口:“蠢货。”
“你——”
楼轻衣打断他:“这么多年,我一直想问赫连宗主一个问题,当初你带回一个异族女子,便将她安置在明月峰,也就是如今的弃峰,她与宗门其余人素无往来,为何突然用蛊虫作乱?”
“没错。”骆衔山目光阴冷,“蛊虫之乱后,我越想越不对劲,她一个从不出峰的人,连桓兄的面都没怎么见过,为何非要致桓兄于死地!”
赫连征一脸无辜:“我不知道,我也是被她骗了,或许她祖上就与桓家有怨,刻意接近我,哄我带她进入宗门,伺机害死桓家人。”
“赫连征,”尹随眉目冷冽,“宗门规定,内力达到七级,就可以自己挑选一座山峰,并广招门徒。当年你达到七级,选了这座峰,你师父将之命名为‘明月’,就是希望你心胸能够开阔。”
赫连征冷笑:“我知道,他希望我‘明月入怀’,还总是拿你们告诫我,说什么逍遥宗六杰当为同辈之中的佼佼者,说你们旷达不羁,逍遥自在,而我思虑太重,于修行不利。”
“你师父倒是个明白人。”陆见微不咸不淡地评价一句。
“明白?他算什么明白人?”赫连征像是被激怒,眼眶蓦地发红,“他就是恨不得自己的徒弟是桓蒙和谢同疏!他不过是要面子罢了!”
尹随摇头叹息:“可你师父不止一次与老宗主说过,他的徒弟天赋卓绝,就是心思敏感,顾虑太多,若是能敞开一些心胸,或有可能抵达宗师之境。”
“你骗我!他根本就看不上我,怎么可能在外人面前说这些?他早就死了,你们怎么胡编乱造都行,反正我不信!”
陆见微仔细观察他的神情,愤恨和不甘不像是演的。
这些话,他恐怕已经在心里憋很久了。
但一个筹谋多年的角色,不可能轻易就被人激怒。
他在拖延时间。
玉石阵启动不易,他在等待时机。
陆见微不由弯了弯唇,实在抱歉,恐怕他再也等不到阵法启动的机会了。
方才在他们进入山洞时,裴知就已经推演出玉石阵的破解之法。
赫连征把高手精英引上弃峰,一是为了拿阿木烟当替罪羊,二是为了给自己铺一条后路。
现在他的替罪羊和蛊皇计划都以失败告终,只剩下最后一个宗门大阵。
那些听令的逍遥宗弟子,以及隐藏在暗处的傀儡杀手,就是阵法的牺牲品。
只是现在阵法能不能启动,由她说了算。
陆见微把玩落在她掌心的傀儡蛊蛊皇,打断他们关于“师父”的对话。
“谢长老,当年桓蒙之死,与你有没有关系?”
谢同疏这个人,看似冷漠无情,实则心如明镜,从客栈擂场混乱时的表现来看,他是一个较为顾全大局的人,这个大局指的是“逍遥宗”。
找他为突破口,是因为她对他最熟,而这样的人也最有可能吐露真相。
谢同疏反问:“赫连征方才说你手里有阴阳蛊,是真的?”
“是。”陆见微坦然回道,“所以你无需顾虑。”
谢同疏颔首:“好。”
“谢同疏,什么阴阳蛊?”郎野不解,“你们在打什么哑谜?你可不要做蠢事。”
尹随:“阴阳蛊是蛊皇之皇,可以压制世间其余蛊皇,既可杀人,也可解天下奇毒。”
“压制其余蛊皇?也就是说——”楼轻衣猛地看向陆见微,“当真如此?”
陆见微笑道:“不是说逍遥宗严禁蛊术?看来谢长老和尹长老对蛊术颇有研究。”
阴阳蛊可不是轻易就能知晓的。
谢同疏言简意赅:“我一直在找。”
“我打听过。”尹随不遑多让。
其余三杰:“……”
“谢长老,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陆见微说。
谢同疏:“桓家兄嫂之死的确与我有关,有人让我给他们下毒。”
他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令人惊悚的话。
在场之人无不瞠目结舌。
尹随苦笑:“我也下了毒。”
“还有我。”郎野反应过来,立刻上前一步。
楼轻衣:“毒也有我的一份。”
骆衔山:“还有我。”
众人:???
这估计是他们见过的最不可思议的场面了。
万聪一张圆脸已经盛不下更多的惊讶,他直直瞪着五位长老,忍不住说出众人的心声。
“你们真会玩啊。”
陆见微:“我见到我家裴知时,他正好身携五种毒素。”
五人:“……”
其余人:“……”
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吗?
没有。
郎野神情激动:“你、你是……”
“你是桓蒙之子?!”赫连征声音盖住郎野,满脸不可置信,“你没死?!”
中了五种毒还能活到这么大,听上去无异于蹇人上天。
尹随仔细打量裴知的面容,说道:“你与桓家兄嫂生得不同,之前没能认出。”
桓家出事的时候,裴知才三岁,三岁的孩童五官还没彻底长开,再加上裴指挥使一直面具示人,江南首富的容貌也不会叫江湖客关注在意,故无人将他与逍遥宗联想到一起。
“你真的是桓小郎?”楼轻衣紧握飞钩,声音发颤,“你是如何……如何……活下来的?”
与他们相比,裴知显得格外平静。
“双亲将我托付给家仆。”
“我知道你被人带走了。”楼轻衣怔怔道,“但你也中了毒,你当时还那么小。”
没人相信一个中了五种毒的孩童还能存活。
陆见微当时听到的时候,也觉得五种毒恰好能形成平衡,是老天给的一线生机。
但她后来研究五行毒时发现,五种毒达成平衡或许不是巧合。
所谓的“一线生机”其实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精准控制五种毒的剂量,是能够让它们形成平衡的,短时间内也不会致死。
如果能及时吞服五种解药,就能解了五毒。
可若是在五毒融合成新毒后,毒就难解了。
简单来说,五毒若是在互相牵制时或许还能解除,若是彻底进化成五行毒,那就无药可解。
这无疑是一场豪赌。
谢同疏恰好开口:“桓兄中的毒,并非你们所放,他是自愿的。”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郎野抓狂地揪了揪头发,“你说他自愿是什么意思?”
谢同疏冷笑:“因为他不想让你们背负罪孽。”
“可小郎……”楼轻衣不信,“嫂子和小郎也中了毒。”
桓蒙再如何牺牲自己,也不会让妻子和儿子饮毒。
“因为他们中毒不在桓蒙的计划内,”谢同疏目色骤冷,“是昌辞下的。”
昌辞,一个听起来很陌生的名字。
但在场上了年纪的前辈,听到这个姓都心中一惊。
逍遥宗上一任宗主姓昌,昌辞是他的儿子,也就是当年的少宗主。
按理说,作为少宗主的昌辞应该早早就在江湖上扬名,只可惜,当年的逍遥宗六杰光芒太过耀眼,昌辞自身天赋不佳,实力不足,无法与他们比肩。
甚至有人会拿他与六杰比较,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大多是遗憾和惋惜。
蛊虫之乱时,他意外身亡。
自此,江湖上再也没有关于他的消息,一些年轻武者更是从未听闻过。
江湖客们听得抓耳挠腮,这些人怎么喜欢说一半留一半?
到底是怎么回事赶紧说清楚啊!
郎野替他们问出心声:“谢同疏,你还知道些什么,快点说!”
“谢兄,我明白了。”尹随神情恍然,夹杂着几许苦笑,“我都明白了。”
楼轻衣眼眶泛涩:“谢同疏,桓兄知道我们下毒,对不对?”
“谢同疏,你说清楚!”骆衔山神色狠厉。
“阿木烟给宗门弟子和我们的族人种了蛊,以此暗中要挟我们,让我们用她指定的毒谋害桓蒙。
“可她给的毒并不致命,当时你们并不知道其余人也遭受威胁,天真地以为自己下的毒不会害死桓蒙,因为宗门有医师,有解药。
“单一种毒,凭桓蒙的武功,必定能够撑到救治,你们就心安理得地顺着阿木烟的意思,将她给的毒药下在桓蒙住处的水缸里。
“可你们并不知道,水缸里已经有其余几种毒,桓蒙再厉害,也不可能长时间用内力压制住五种毒素。你们就是被他护得太好了,简直愚不可及。”
郎野虎目含泪:“你是不是没下毒?”
“没有,我从不喜受制于人。”谢同疏冷冷道,“当时桓前辈身亡的消息刚传入宗门,阿木烟就生出杀害桓蒙的意图,不觉得太巧了吗?”
郎野:“可她不是疯了吗?疯子的想法谁能理解?她说她和赫连征的感情不容于世,都怪宗门过于严苛,还说桓兄和桓前辈是罪魁祸首,这还不能证明是疯子?”
“你看她现在像是疯子吗?”谢同疏喝问,“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那你为何不信你的桓兄能解决此事?”
郎野:“……”
他不由看向容颜枯槁、瘦骨嶙峋的阿木烟,眼里困惑渐渐消散,随之而来的就是无尽的悔恨。
尹随看向谢同疏:“我早该想到的,以你的性情,肯定会直接找上桓蒙,与他通气。他知晓后,故意装作不知情,为保宗门和族人性命,选择将计就计,对吗?”
“我暗中同他言明此事,他直觉不对,同我一起去找昌辞。”谢同疏冷厉的目光刺向赫连征,“可我们并不知道,昌辞早就受人挑拨,为保宗主之位,欲对桓蒙下手。”
骆衔山恍然,艰涩道:“昌辞习武天赋虽不高,却擅长医道。老宗主死了,桓前辈也死了,他虽是少宗主,可桓兄的呼声向来高于他。他怕了。”
“所以他假意与桓兄将计就计。”楼轻衣终于捋清当年真相,“五种毒能达到平衡,肯定出自他之手。这样既能骗过阿木烟,也不会真的让桓兄牺牲。”
阿木烟只想要解决桓蒙这个“心腹大患”,只要桓蒙中了五种毒,即便短时间内能压制,最终也逃不了一死。
她并不懂五毒平衡之术,所以这样能骗过她,让她先解了蛊。
等她解蛊,宗门就能立刻为桓蒙解毒。
如果昌辞遵守约定,事情便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局面。
郎野吼道:“可是桓兄和嫂子还是死了!小郎也中了毒!”
“斩草除根。”谢同疏目色悲凉,“桓小郎的天赋青出于蓝。”
桓蒙发现妻子和儿子也中毒后,便知晓昌辞背叛了他。他想逃离宗门,却因身中五毒,半路又遭傀儡围杀,只能与妻子拼尽全力把孩子托付给亲信,便殒命于苍州城外。
众人大都听说过蛊虫之乱,但不知其中细节竟这般令人唏嘘。
之前在蛊神教,裴知与陆见微提过中毒缘由,与今日之真相有很大出入,想必是带他逃离的老仆,并不真正清楚当年真相,只知道将计就计中的“五人联手下毒”。
“太可笑了。”尹随惨淡摇首。
“确实可笑。”陆见微听得心头发堵,讥诮道,“桓前辈当年受昌宗主所托,力保少宗主继任宗主之位,谁能料到,少宗主会在他死后对交付信任的桓家下毒手。”
谢同疏:“桓前辈身亡的消息传来后,桓蒙曾怀疑过,桓前辈的死不是意外。”
“当然不是意外。”赵献终于能插上一句,“当年老祖突然出殿,与桓武王在望月城外大战后身亡,看似是意外,其实有很多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