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的真不是黑店——by崔惊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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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见微利落上马。
“韩使,预祝早日破案。”
“陆掌柜。”韩啸风又向她俯身一拜,“先前朱桥对您言语不敬,是我思虑不周,管教不力,在此向您赔罪。”
陆见微轻笑:“韩使烦请记住,陆某从不做白工。”
她扬起马鞭,飞奔而去,很快消失在夜色笼罩下的街角。
韩啸风静立原地,不由失笑。
这次要向司里申报多少奖金才合适?
连环毒杀案让望月城人心惶惶,已经死了六个,却未能查出凶手,官府威信渐失,若继续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所幸樊少东没死。
消息传出去,满城百姓受到鼓舞,人能救活,说明就算中毒也不是必死无疑。
捕快们已经查清,七位受害者都买过朝霞花,且都将花送给了外室。
樊少东没送外室,反倒送给了青楼的头牌。
那花就在头牌的卧室,头牌却不见踪迹。
不仅仅是头牌,其余受害者的外室全都失踪。
“失踪的外室”引起城中热议。
有人说外室已经死了,也有人说外室怕受牵连偷偷跑了,还有人猜测这其实是正妻们联合起来做的局,就是为了杀害丈夫和外室,失踪的外室们肯定正遭受折磨。
相当离谱。
陆见微睡了一觉起来,薛家早已备好丰盛美味的早餐,等她落席。
席间,范绵不吝夸赞,那些美好的词汇都不带重复的,简直将陆见微夸成了仙女。
饶是陆见微脸皮厚如城墙,也有些消受不起。
不多时,樊东家携夫人亲自登门,诚挚奉上八千两银票和精美的瓷器、布帛等,作为樊家的谢礼。
酱油薄利多销,樊家的酱油坊开得不算大,只能算得上小富,一下掏出八千两及各种贵重礼品,加起来将近万两,已经是他们能拿出来的极限。
陆见微坦然收下。
她的私账重新回归三万多两。
白天闲来无事,陆见微趁此机会,决定出门游玩,好好逛逛望月城。
张伯薛关河陪同左右。
“掌柜的,西市有不少好玩有趣的,不如去那里看看?”薛关河难得一次尽地主之谊,自然是要让师父满意。
陆见微无所谓去哪,她只是想散散心。
在客栈憋了好几个月,再不放松放松,会闷出病来的。
三人没骑马,沿着街道慢慢逛,偶尔见到小摊上新奇的玩意儿,便停下饱个眼福。
等到了西市,人气果然旺了些。
薛关河对这熟得很,走几步就有摊主跟他打招呼,顺便瞅一眼陆见微,却又不敢多看。
他们可都听说了,这位是薛家少爷拜的师父,医术还顶呱呱。
昨夜樊少东差点被毒死,在场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薛少爷的师父只用了一颗药丸,就把人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了。
神医啊!
薛少爷拜了这么厉害的师父,后半辈子有福了,薛家也能跟着沾光。
百姓们不敢招惹江湖客,一边余光偷偷打量,一边离得远远的,生怕离得近,冲撞了对方。
三人周围成了真空地带。
陆见微对此颇为满意,省得人挤人。
在旁人都不敢接近的时候,一个抱着花篮的姑娘朝着陆见微走过去,显得尤为突兀。
她约莫十五六岁,头发编成许多条细小的辫子,相貌清秀,皮肤苍白,嘴唇泛着淡紫。
装扮像异域人,长相却是中原人。
她很瘦,脸颊凹进去,一双大眼睛尤为突出。
这样的眼睛本该盛满妙龄少女的天真烂漫,此时此刻却无端叫人发闷,幽深沉寂,像是没有色彩的荒原。
她将花篮往前推了推,声音低哑,语气冷漠,却说着违和的俏皮话。
“姐姐,要不要买支花,送给心仪的情郎?”
篮子里只有一支花,花瓣大而阔,色泽灿若朝霞。
薛关河和张伯瞳孔骤然一缩。
是朝霞花!
二人戒备上前,想拦住少女手中的花篮。
陆见微却笑道:“冬天还有花开得这么艳,甚是新奇,可惜我没有情郎。”
卖花姑娘愣了下,旋即生硬回道:“没有也无妨,花开得这么好,拿回家摆在床头也极为美观。”
“它若枯了,岂不叫人伤神?”
少女深深凝视她,过了半晌,才开口说道:“没关系,我可以送你一瓶特别的水,可保花瓣不腐。”
“水呢?”
“水在瓶子里,忘了带来。”卖花姑娘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借口是多么拙劣,木着脸说,“所以需要你跟我去一趟,就在不远的巷子里。”
话中的意思是想引人进入偏巷,可搭配她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别扭。
那些受害者从她手里买花的时候,就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吗?又或者说,就算察觉到,也不会将一个年轻姑娘放在眼里。
贪恋美色,自大轻狂,才会买下花和毒液,葬送自己的性命。
陆见微弯起唇角。
“好啊。”
薛关河和张伯异口同声:“掌柜的!”
“你们在此地等候,”陆见微仿佛被迷惑了心智,“我随她去一趟。”
卖花姑娘极浅地蹙了蹙眉,旋即恢复冷漠。
陆见微捕捉到她细微的表情,心中渐生几分猜测。
卖花姑娘这般态度,似是有心想暗示她。
前面有陷阱,而这陷阱很有可能是对方的阳谋。
外室们不知所踪,官府正竭力排查,谁都想尽快找到踪迹,如今这么大的线索就在眼前,她不可能视而不见。
幕后之人让卖花姑娘这般大喇喇地出现,定然有所依仗。
他所依仗的就是那些失踪的人质。
陆见微并非孤胆英雄,她只是很好奇,从她刚入城就暗中窥探的人,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第40章
◎矛盾的疯子,可怕的陆掌柜◎
陆见微跟着卖花姑娘转过街角。
张伯、薛关河自然不会待在原地, 飞奔去找韩啸风。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陆见微温声道,“他们去找玄镜司的人,你不担心被一网打尽?”
卖花姑娘脚步微顿,转身用黑幽幽的大眼睛望着她。
“你看起来也不担心。”
“你们对付人的手段, 无非是毒, 你应该知道, 毒我已经解了。”
“你很厉害。”卖花姑娘说, “我师父把它命名为‘薄情郎’,就是要杀光天下负心汉。”
群芳妒,薄情郎, 这些名字起得着实幽怨。
陆见微轻笑:“你师父想做第二个林从月?”
“林从月是谁?”卖花姑娘疑惑。
“你不知林从月, 却识得‘群芳妒’?”
卖花姑娘点头:“是一种很厉害的毒, 我花了几年时间, 才把它解开。”
“林从月就是‘群芳妒’的制作者。”陆见微由衷赞赏,“你能解了此毒,应是解毒高手。你既见过‘群芳妒’,为何没听过林从月?”
“原来她叫林从月。”卖花姑娘望着前方深窄的巷道,“师父没跟我提过这个名字。”
路越走越偏,再往前便是贫民窟, 住的大多是下九流,鱼龙混杂,脏污杂乱。
陆见微忽然驻足。
卖花姑娘跟着停下脚步。
“不走了?”
“走累了,歇一歇。”陆见微挑眉,“路还长着,咱们不妨聊聊天。”
卖花姑娘怔了怔, 垂眸看向手里的花篮。
“你能解‘薄情郎’, 应该对毒物药理极为精通。你可听说过一种虫子, 它会分泌一种带着香味的毒素,吸引途径的兽类,再将毒素刺入野兽体内,野兽受毒素驱使,为其捕捉猎物,待其吃饱喝足后,野兽失去利用价值,在毒素的作用下死亡。”
“你说的是西南魂断岭的赶尸虫,它借用毒素驱使动物,像极了赶尸一道,由此得名。”陆见微刚学到这个毒物时,也不免毛骨悚然。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若被驱使的兽类想摆脱,必须要找到解药,可它们已经失去意识,成为赶尸虫的傀儡。”卖花姑娘说到这,顿了顿,“陆掌柜,赶尸虫不会轻易让猎物逃离牢笼。”
陆见微轻叹:“你是解毒高手,却解不了自己的毒。”
少女抬起幽深的眼眸。
“陆掌柜能解?”
“不知道。”陆见微实话实说。
两人耽搁了这么久,韩啸风已经带人包围了这片区域。
陆见微五感极为敏锐,察觉后,从容迈步。
“进去吧,看你师父是如何欢迎我的。”
卖花姑娘:“……”
“实不相瞒,我本来猜测你们会在今晚偷偷潜入樊家,探清解毒虚实。”陆见微跨过横在地上的竹竿,悠闲漫步道,“没想到你师父比我想象的简单粗暴,在自己的地盘设了圈套,引我们入内。”
“你既然知道,还敢闯进来?”
一道声音包裹着内力,骤然响在她耳边,嘶哑难听,像是被火灼烧过,听得人心里发堵。
陆见微扬眉:“我这么快解了你的毒,何惧之有?”
“哈哈哈哈,你不会以为我只有一种奇毒吧?真是天真可笑。”
“我不知你有几种毒,但我知道,你肯定解不了‘群芳妒’,你的药毒之术,远远比不上林从月。”
“放屁!”那声音陡然尖利,“她算哪门子高手?我胡九娘才是江湖第一的用毒高手!”
陆见微方才故意试探,事实证明,她猜对了。
之前卖花姑娘说,她的师父从未提过“林从月”这个名字,可见这三个字对她而言是忌讳。
忌讳有两种,一种是因怀念尊敬,而不愿让旁人亵渎这个名字;另一种就是因自卑而逃避现实,这个名字成了不可提及的阴影。
肆意毒杀寻常百姓的人,有第一种这般温柔心思的可能性不大,故她猜测是第二种。
果然,胡九娘不惜暴露身份,也要将自己的大名告知天下。
她的心理已经扭曲,她求的不过是一个名声。
“你自诩江湖第一,可你却用‘群芳妒’害人,岂不是打自己的脸?”陆见微说的是牛小喜中毒事件。
胡九娘狞笑:“要不是鬼哭木的汁液不够,我才不会用‘群芳妒’,听说那毒已经被你解了,林从月的毒也不过如此,一个两个都能解。”
“为何要对一个孩童下手?”
胡九娘傲慢道:“小小年纪就抛妻弃子,我便让他尝尝痛苦绝望的滋味。”
众人:???
一个孩子,哪来的抛妻弃子?
陆见微同样困惑,看向卖花姑娘。
卖花姑娘解释:“他与伙伴玩过家家,扮演的是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众人:“……”
陆见微:“……”
这是何等的奇葩啊!
陆见微决定不与奇葩理论。
她径直行至一处破败的院门外,装作从袖中取出巴掌大的沙包,扬手一扔,沙包跃至院子上方,随后捏动袖中暗箭,细小的箭支以极快的速度刺破沙包,沙包轰然炸开,无数粉末洒落院中。
袖箭是她从商城买的,一直装在手臂上,沙包中的粉末,是两种混在一起的药,一个是强效软筋散,一个是压制内力的药。
压制内力的药早有两百多人尝过厉害,黑风堡、千里楼这样的大势力求爷爷告奶奶,请那些名医出手,都没能解除药效,她倒要看看,胡九娘有没有办法。
院内的胡九娘:“……”
她在院中设了陷阱,这人竟比她先出阴招!
药粉一旦吸入,内力便会受制,全身也会变得瘫软,何谈与人对峙?
胡九娘屏住呼吸。
五级武者除非专门学过闭气功夫,最多只能闭气一刻钟。
她耗不起,又不能开口威胁,便顺手抓了个女人,飞身至屋顶,手指成爪,毫不留情,死死扣住女人脖颈。
女人似被喂了哑药,半点声音都发不出,因窒息,面容涨红发紫,眼珠子越发突出。
胡九娘的用意很明显,她在用人质威胁陆见微和玄镜使,试图逼退院外的包围,寻找逃脱的机会。
陆见微嗤笑:“好一个江湖第一用毒高手,面对不认识的药竟只会临阵逃脱,实在令人叹服。”
“……”
“你弄出这么大阵仗,真当是过家家,想杀人就杀人,想逃跑就逃跑?你不会是惯犯了吧?成功过多次,所以格外傲慢自大,已经快不记得自己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