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心机丫鬟后——by闫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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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屋里所有日常开销都是周荣安在采买,她自然没有机会捞到钱银,如今好不容易从苏暮那里刮来油水,怎能不高兴?
苏暮接连四五顿饭没吃,彻底把周荣安逼疯了。
怕她真死在周家,他忙让自家老母去问她到底要怎样才能解决问题。
周母把苏暮的意思传达了一番。
一开始周荣安并不同意,后来仔细琢磨似乎也觉得可行,再加之周母的游说,两人商议了许久,总算达成了共识,愿意放苏暮走。
周荣安从别处借来笔墨,让苏暮亲自写一封和离书。
此前顾清玄曾逼着苏暮学四书五经,写简单的和离书不成问题,只要把字迹写得丑一点就好了。
落笔签字画押后,这份和离书会留在周家保他们平安。
周荣安识不了几个字,只把那份和离书收捡好。
如果要送她离京,需得路引才行,二人都是普通的良家子,又有户籍凭证,办理路引只需要两三日就能拿到手。
这期间周荣安请代写家书的先生给他写一份和离书,又把苏暮写的那份拿给先生看,确定没有问题了才作罢。
最后周荣安自己的那份和离书交到苏暮手里,双方互换和离书以备日后用上。
苏暮要求他护送自己出京畿,走水路回常州。
周荣安满口应承,只要能把这尊大佛送走,让他干什么都行!
拿到路引后,苏暮耽搁了一日,把身上的钱银存储到了一家售卖布匹的商铺。
按说柜坊更为保险些,她偏选择了颇有风险的私人商铺,也就是飞钱。
此举也是避免在京中落下痕迹。
所谓柜坊,相当于现在的银行,只要拿了他们提供的票据,就可以到另外的支坊提取钱银。
京城里的柜坊就那么几家,若有心查下来,根据柜坊提供的线索很容易把她捉住,她留了个心眼,走了偏门。
京中除了柜坊可以存储外,还有很多私人商铺也可行使,这就是所谓的“飞钱”。
飞钱有两种,一种是官方的,一种则是民间私人商铺。
顾清玄是官,她自然不敢走官方。
万一他找她问罪,不就是送上门让他捉吗?
在离京的头一天晚上苏暮偷偷给了周母五两银子,可把她哄得高兴。
次日天不见亮周荣安就租来一辆马车把她载走,苏暮带着轻便的包袱,心情雀跃。
早上人流不多,马车走得飞快,抵达坊门时晨钟声响起,各坊开启。
马车进入主干道,一路飞奔驰骋。
周荣安驱赶马儿飞奔,心情比苏暮还要激动,他可算把这烫手山芋丢出去了。
这些日坐立难安,满脑子都是大祸临头的焦灼煎熬。
如今把这祸害送出京畿,只要她登上回常州的客船,他便可以喘口气儿了。至于她在路上会经历什么,他一点都不想管,只想躲得远远的。
早晨的空气格外新鲜,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待他们顺利出城时,朝阳冲破云层,刺目的金光一缕缕洒向大地。
苏暮在颠簸中充满着对新生的渴望。
她撩起马车帘子,望着那绚烂的光芒,眼里写满了蓬勃生机。
她爱极了官道两边的青草萋萋,爱极了自由驰骋的无拘无束,更爱漫山遍野的烂漫山花。
它们在晨风中涌动起舞,好似在天地间自由舞蹈的生灵。
敬每一个勇敢奔向未来的自由灵魂。
哪怕前路茫茫,哪怕充满着曲折,哪怕这个世道吃人不吐骨头,哪怕未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那又怎么样呢?
人从一出生就是走向死亡的,总不能不活了呀。
苏暮对未来充满了期待,甚至心情大好地唱起了常州的歌谣。
她一点都不适合唱歌,五音不全,但并不能阻挡她对生活的热爱。
她唱着顾清玄曾教她唱的常州本土评话,亮开嗓门高歌。
那撇脚的音律好似魔音般吹进周荣安的耳朵里,刺得他炸毛,不高兴道:“你能不能别唱了?”
苏暮回怼道:“给姑奶奶闭嘴,老娘高兴!”
周荣安:“……”
苏暮无视他的抗议,甚至还拔高了声音。
周荣安受不了地翻了个小白眼儿,他觉得小侯爷的审美肯定有问题,要不就是眼瞎。
当初苏暮进京时是走的水路,现在为了迷惑顾清玄会来捉人,她误导周荣安,以为她还是会走原路回常州。
事实上她确实在走原路,不过中途会偷偷消失掉。
一路奔波不停,行了近半月他们才顺利抵达宗州。
这里有前往常州的客船。
周荣安亲自把苏暮送上客船,她心里头还是挺感激他的,临别时一番慎重道谢,被周荣安嫌弃了,不痛快道:“后会无期。”
苏暮撇嘴。
那男人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
苏暮在码头上站了会儿,周荣安走了一段路后又回头,发现她还没上客船,皱眉道:“还杵着做什么?”
苏暮咧嘴笑,“多谢周郎君相送,后会无期!”
周荣安翻白眼。
苏暮欢欢喜喜进入船仓,莫约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客船便驶离了码头,前往常州。
因她穿了一身褴褛的麻布衣,头上又戴着花布巾,脚上一双布鞋,肩上挎着浆洗得发白的包袱,通身都是穷酸相,模样并不起眼。
走水路到第五日时,她趁着客船停靠在章州补给,下船离去。
进城打听到那家售卖布匹的分铺,苏暮又提了一笔钱银作路费,沿途南行,朝着与常州的反方向前行。
为了节约路费,她多数选择走水路,因为陆路要乘坐马车,成本比水路要高昂得多。
时下世道太平,从章州前往龙城,一路还算顺遂。
进入龙城后天气日渐炎热起来,苏暮打算前往蜀地那边求生存。
那边是所谓的蛮夷之地,离京城不知远到哪里去了,就算顾清玄要来捉她问罪,也够得他满地找。
这一路下来顺风顺水的,苏暮虽然一路奔波劳顿,心情却好。
身上有足够多的盘缠,暂时不用为钱银操心。
她平时也节约,有时候会乘坐牛车,有时候也会坐渔船。
这样满面风尘奔波到嵩县时,却不想老天给她开了个玩笑,差点让她白干了一场!
当初顾清玄在元宵后就离京前往雍州办差,这个时候正在往回赶。
时值正午,一行人在街道边的一家老儿那里用水盆羊肉。
许诸平时贪吃,听说这家的水盆羊肉味道一绝,特地把顾清玄哄过来尝尝。
此刻狭小的店里早就人满为患。
经营这家店面的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他们的儿子都在军营里,老两口闲不住,七十岁的人了还勤劳得很。
鉴于店里没有座位了,四人只能在街边支起的棚下用食。
许诸同忙碌的老儿唠嗑,说道:“老丈的生意委实不错,我们可是特地从雍州那边过来尝尝手艺的。”
老儿笑眯眯道:“那可不,我两口子做这营生已经干了二十多年了。”
老婆子接茬道:“这食店应开了二十六年了。”
许诸听得咋舌。
他家只做水盆羊肉,价钱也开得便宜,原是年纪大了打算退下来,但架不住邻里和附近的食客热情,便又坚持做了下来。
凡是进店的先给钱,都是统一的分量,若要加量则提出来额外添上。
通常早上和中午都是满座,只有晚上稍淡一些。
不一会儿四份水盆羊肉端了上来,皆是用的大土陶碗,料特别足。
顾清玄颇有几分嫌弃,因为看起来很粗糙。
哪曾想用勺子尝了口汤,倒让人惊艳,特别鲜。
许诸也尝了一口,称赞连连。
老儿看他们衣着气派,听着一口字正腔圆的京腔,疑是官家,好奇问:“诸位可是官差?”
许诸倒也没有隐瞒,用官话回道:“我们从雍州办完公事回京,顺道来尝尝你这儿的水盆羊肉。”
老儿颇有几分得意,看他年纪轻,笑道:“小郎君尝了觉着如何?”
许诸点头,“顶好!”
顾清玄冷不防问:“老丈,不知嵩县可有什么地方特产,我捎些回去。”
老婆子插话道:“有,咱们这儿的肉脯最好吃,就往前走左拐那家铺子,叫黄记。”又道,“郎君切记只买甜口的,甜口的最好。”
顾清玄笑了笑,记下了。
他没他们那般能吃,吃完一份还要再添。
顾清玄心中惦记着黄记的肉脯,用完后便亲自走了一趟。
苏暮贪吃,给她带些回去哄哄她。
中午正是烈日当头照的时候,他寻到了黄记,要了两种口味的肉脯,一种是甜口,一种则是咸口。
拿着牛皮纸袋出来,没走多远,瞧见对面的点心铺前站着一个身穿粗麻布衣的女郎,那女郎正低头咬手里冒着热气的点心。
许是太烫,她的表情有些滑稽。
顾清玄鬼使神差地瞥了她一眼。
当时苏暮并未发现他,正专注啃食手里的米糕,刚出锅的实在太烫,以至于她的五官都有些扭曲。
也不知是觉得那女郎的背影有些熟悉还是其他,顾清玄走过来时又忍不住扭头瞥了一眼。
苏暮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看他,不由得愣住。
二人四目相对,很奇怪的又同时避开了。
苏暮还以为自己眼花,再壮大胆子定眼一看。
那男人身量高大,穿着考究的鸦青色圆领窄袖袍衫,手里拿着两只牛皮纸袋,走路的姿势如青松劲竹,不是顾清玄是谁?!
那家伙就算烧成灰她都认得!
苏暮一时被吓得够呛,忙把米糕往嘴里塞,又烫嘴又慌张,赶紧转身故作镇定地离开了。
当时顾清玄并未起疑。
苏暮在府里,怎么可能无端跑到这里来了?
再说京城离嵩县千里迢迢,她无依无靠的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顾清玄心里头虽有点疑惑,不过很快就压下了,定是他数月不见心中惦记着,这才眼花看错了人。
回到老儿的店面,他们一行人又吃了盏茶,才起身离开了。
这期间苏暮躲藏进一条巷子里,心中惶惶不安。
她鬼鬼祟祟地在转角处探头窥探外面的街道,等了许久,才见一行人驭马而去。
她忙跑出去确认,看那四人的背影,多半就是顾清玄等人,腹中一番揣测,怕是办完差事回京了。
苏暮想起方才二人对视的那一幕,眼皮子狂跳不已,她安慰自己,他定想不到会在这儿撞见她。
到底做贼心虚,之后她匆匆离开嵩县,直奔下一个目的地——新田。
这期间,二人从嵩县擦身而过,越离越远。
顾清玄风尘仆仆赶回京城,日夜盼着见他的意中人;苏暮则拼了命往南蛮蜀地逃,巴不得躲他到天涯海角。
两个抱着不同心思的男女越走越远,越走越离心。
白日里顾清玄一行人快马加鞭,夜晚便在沿途官驿落脚,翌日换了马匹继续往京畿赶。
苏暮则孤身一人,如水中落叶般随波漂荡,仿佛没有边际,漂到哪里便是哪里。
也该她运气好,这一路下来都不曾遇到过困境,有时候要求太平安稳,便花钱跟着镖局走。
待顾清玄平安回到京城已经是五月下旬了,同往常一样,他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奔向寿安堂朝自家祖母报平安。
当时顾老夫人正在佛堂礼佛,听到仆人前来通报,说小侯爷回府了,她高兴不已,忙追问道:“文嘉真回来了?”
仆人应道:“小侯爷真回来了,这会儿正赶往寿安堂来给老夫人报平安。”
顾老夫人激动坏了,由婢女搀扶着出去见自己的宝贝孙子。
与此同时,顾清玄回府的消息也传到了映月苑。
盛氏正同两名妾室玩叶子牌消遣,忽然听到仆人前来通报说小侯爷回府了颇觉诧异,她后知后觉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二房闵氏笑道:“也不快了,文嘉是元宵过后就出的府,如今都五月下旬了。”
三房马氏接茬道:“是啊,都过了四个月了,当初他离去时还说三两月就能回来呢。”
盛氏再也无心同她们玩叶子牌,心情一时有些复杂,遣退二人道:“你们先回罢,我等会儿过去看看他。”
两人起身行礼告退。
她们也知道苏暮被打发出府的事,离开映月苑后,闵氏忍不住八卦道:“这会儿文嘉回来,若是知道自己的通房嫁人离了府,不知会是什么情形。”
马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莫要多言。”
闵氏讳莫如深地闭嘴。
马氏压低声音道:“文嘉素来沉稳,况且又不是主母自主打发出去的。”
两人看了对方一眼,颇有几分忌讳。
这不,映月苑里的盛氏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恐慌。
尽管那是她儿子,尽管是苏暮主动求嫁的,但不管怎么说都是背对着他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