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心机丫鬟后——by闫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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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沈正坤隐隐有了领悟,自言自语道:“文嘉的意思是让他们自己内里出现分歧矛盾?”
顾清玄:“我就不信常州真如铁桶一般,内里没有一点矛盾分歧。”又道,“你查不出东西才更好,磨的时日久了他们自然就松懈了。”
这话彻底点醒了沈正坤,忍不住拍掌道:“妙啊,妙极!”
顾清玄抿嘴笑,“现在沈兄还急否?”
沈正坤摸了摸八字胡,连连摆手道:“不急了,这差事急不得!”顿了顿,“可是我又要查多久才能让他们满意呢?”
顾清玄背着手,眺望远处,沉吟片刻方道:“至少也得两月,表面功夫得做好,装模作样可以交差。”
沈正坤深思道:“这两月足够我办事了。”
顾清玄看着他道:“顾家的根在这里,明面上有许多事我不便出手,若有需求你尽管差人来找,我可以动用常州宗族的人脉关系替你铺路办差,在背后辅助。”
沈正坤高兴不已,展颜道:“我现下总算明白圣人为何把文嘉你扔过来了,原是为着这茬。”
顾清玄苦笑道:“常州只是开始,待我回了京,在朝廷里掀起风浪,那时忠勇侯府才是箭靶子。”
沈正坤心头一惊,不敢答话。
他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此次查常州盐务,势必会牵连到京城里的高官,一旦掀起风浪,若没有强大的背景根基做后盾,那牵头的人将寸步难行。
圣人把顾家当枪使,应是有所考量。
顾清玄状元之资,可见有点真本事,且又得圣人赏识,背后还有河东裴氏一族扶持,母族又是将门之后,再加上顾家自身的实力,用这样的身家背景去扛盐务风波,才能有稳妥的胜算。
若是一般身家的人去操刀,只怕早就被京中的盘根错节给活埋了。
想到这里,沈正坤无比庆幸背后有忠勇侯府背锅。
俗话说大树脚下好乘凉,他只管放开手脚去做,反正后头有顾清玄撑着,出了岔子他会想办法处理。
想明白这个道理后,沈正坤浑身轻松,同时也明白自己目前要做的事。
表面上查账,实则偷偷摸底,弄清楚盐道的一干人员底细,挑起他们的内部矛盾分歧,让他们窝里斗,从而分而化之,逐一击破,方才能事半功倍。
看着身边的年轻人成竹在胸,沈正坤不由得生出几分钦佩,小小年纪就把官场上的那点套路摸透了,可见前程不可估量。
把这件事说透了后,两人在回西园的途中见到马场上空飞着三只纸鸢。
沈正坤顿足观望,笑着赞道:“常州的春意可比京城那边好多了,处处水乡,诗情画意,只稍稍细品,便回味无穷。”
顾清玄道:“我回祖宅半月之久,除了去过一趟咏春苑外,还从未出去见识过常州的春。”
沈正坤:“那可得出去走走,不能白费了这般好的春光。”
二人边走边聊,好奇去马场窥探一二。
放纸鸢是被郑氏允了的,时下春日人们都爱出门踏春,府里的丫鬟被困在这四方天地里,闲暇时乐一乐倒也无伤大雅。
当时朱婆子也在,放纸鸢的是司英、苏暮和冬香,除了她们外还有四五个婢子,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那纸鸢飞得极高,在蔚蓝天空里遨游。
一旁的湘梅仰头张望,拿手遮挡刺目阳光。
马场草地青青,司英孩子心性重,要同苏暮比谁放的纸鸢飞得高。
二人为挣输赢拌起嘴来,惹得众人笑意连连。
忽听一道干咳声响起,众人连忙扭头,瞧见顾清玄等人,朱婆子忙从草地里站起身行礼道:“郎君,沈御史。”
一众人纷纷行礼,再也顾不上天上的纸鸢。
顾清玄背手望向天空,说道:“今日天气好,倒是适合放纸鸢。”
朱婆子应道:“郑娘子有心,见春日好,瞧着府里的婢子们没得去处,便允了她们消遣,还请郎君莫要责罚奴婢们失了体统。”
顾清玄收回视线,漫不经心瞥向人群,轻飘飘扫了苏暮一眼。
许是刚活动过,她的脸颊上染了绯色,甚是娇媚。
鬓角边的少许细碎微乱,头顶上不安分地冒出许多茸茸细软的碎发,在阳光下发着柔光,叫人忍不住想去揉两把。
“哎,掉下来了!”
许诸指了指天空。
苏暮扭头,赶紧挽线跑起来。
她前阵子生了场病,身段更显纤秀窈窕,一袭淡青衣裳与地上的青绿相衬,裙摆飘动,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清新灵动。
十五六岁正是贪玩的年纪,也不知是春日天气太好,还是见到了欢喜的事,顾清玄的心情很是不错,眉眼里皆是笑意。
一旁的沈正坤似有感而发,吟了一首徐渭的《风鸢图诗》:
江北江南纸鹞齐,线长线短回高低。
春风自古无凭据,一伍骑夫弄笛儿。
顾清玄好奇问:“沈兄为何出此感慨?”
沈正坤大雅大俗道:“上有老下有小,春风难送纸鸢上青天,沈某难送小儿入青云,皆难呐。”
顾清玄被逗笑了,视线重新回到那个执意要把降落的纸鸢再次送上青天的女郎身上。
也该春风愿给她颜面,再次托起纸鸢一点点高飞。
人们欢喜不已,苏暮也很得意,扭头看众人时却见顾清玄在看着她笑。
那男人站在阳光里,一袭月白交领春衣,腰系素带,高大身影端着仪态,风流且有雅韵。
他笑起来时瑞凤眼里仿佛装满了春日的风光,整个五官带着柔和到极致的温润,叫人挪不开眼。
两人四目相对时,顾清玄不露痕迹地别开了。
作者有话说:
苏暮:你是不是在偷看我?
顾清玄:瞎说
第六章
这回苏暮胆子贼大,硬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顾清玄反而很别扭。
他故意仰头观望天空中的纸鸢,心想那婢女的胆子愈发大了,上回在长廊上瑟缩又卑微,这才过几天就放肆起来。
同时又觉懊恼,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还怕被女人看不成?
真是矫情!
那种忸怩又微妙的心思令他没法再继续待下去了,他同沈正坤说道:“沈兄,这边请。”
沈正坤回过神,同他离开了马场。
众人行礼恭送。
苏暮偷偷瞄他们离去的背影,唇角微勾,内心有些小雀跃,她可以万分确定方才那人在看她。
只要能引起他的注意,她总有法子入他的眼。
晚些时候顾清玄把沈正坤送走,郑氏奉茶时说起望月山,“奴婢听说望月山的杜鹃开得甚好,郎君来常州成日里关在院里也乏闷,不若踏春走动走动,反正别院就在山下。”
顾清玄端起茶盏,他顶着巡盐御史的名头来常州玩忽职守,连监院都没去过两回,全是沈正坤在走过场。
如今闲着也是闲着,便应道:“那便去小住几日。”
郑氏高兴道:“好,明日奴婢就做安排。”
第二日郑氏找来朱婆子,同她说起望月山的行程。
朱婆子立马差人去别院,那边只有一对夫妻在打理,平日里都没什么人过去,需得洒扫采买才行。
郑氏挑选要带过去的仆人名单,询问顾清玄时,他慢条斯理地从书中抬头,薄唇轻启,淡淡道:“多带些人,热闹。”
郑氏愣了愣,有些反应不过来,因为他素来不喜吵闹。
顾清玄并未多说一语,低头翻动纸页,郑氏稀里糊涂退了下去。
既然主子说多带些人,她便把西园里的冬香和玉如都带上,粗使婆子也挑了一个,而后便让朱婆子自行安排。
府里的丫鬟们常年被困在四方天地里极少外出,如今寻到去望月山的机会,朱婆子便从二等丫鬟里挑了几人作陪。
孙女司英孩子心性重,央求着要去放风,朱婆子便允了。
湘梅和春萍这些也没落下,苏暮自不消说,朱婆子可是个人精,上回许诸这般抬举她,断不会找不痛快。
于是定下来丫鬟婆子男仆十五人,还有几名护卫。
待别院那边的仆人回来说已经准备妥当,一行人才浩浩荡荡出行。
望月山就在郊外,倒也不远,坐马车出城后不到半个时辰便到。顾家的马车气派,且随行伺候的家奴众多,走到街上不免引人好奇窥探。
这个时节杜鹃花开得漫山遍野,整个半山皆是红艳艳一片,出城的不止他们,还有不少当地人前去观览。
沿途春光明媚,路边不知名的野花恣意绽放,随行的婢女们雀跃不已,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马车里的顾清玄倒不觉得嘈杂,在听到许诸同那群婢子说话时,他暗搓搓地拿折扇悄悄挑起一角窗帘窥探。
接连窥两回都没看到人,再尝试第三回 时,路面不平,马车在颠簸之下差点撞到了头。
顾清玄忙扶住车壁,微微定神儿。
外头的苏暮有意同许诸套近乎,故意拉湘梅一块儿同他说话,讨论的话题自然是京中的趣闻。
听着许诸夸夸其谈,顾清玄很是不屑,心想那小子尽吹牛,也就只有哄哄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乡野丫头罢了。
苏暮似乎对什么都好奇,频频发问,求知欲极强。
这极大地满足了许诸的轻狂自信,吹得天花乱坠,把随行的郑氏逗乐了,打趣道:“大白天的尽瞎说。”
苏暮忙问道:“郑妈妈,方才许小郎君说的是真的吗?”
郑氏对她的态度还算和气,回道:“都哄你呢。”
苏暮撇嘴,旁边的一众人纷纷笑了起来,她又故意问:“许小郎君还说从西域来的胡人,金发碧眼,身量跟一堵墙似的,爱食生肉,也是真的吗?”
同为家奴,郑氏的优越性则在这个时候显现出来,她扬了扬下巴,耐心说道:“高壮是真,但哪能跟墙比呢。”
当即同她们唠起京中的人或事物,有高门大户里的见闻,也有坊间八卦什么的,听得众人津津有味。
走在最前头的朱婆子不动声色瞥了苏暮一眼,心想那丫头当真是个机灵的,忒会来事儿,今日郑氏对她应是有印象的了。
在众人都听郑氏八卦时,苏暮的视线别过旁边的湘梅,暗搓搓往马车里瞄了两眼。
当时她就在马车车窗的斜对面,哪晓得里头的顾清玄窥探得不是时候,偷偷撩帘子时被她瞧见了。
于是在不经意间,一个往里偷看,一个往外偷窥,二人的视线透过帘子缝隙猝不及防对了个正着。
顾清玄:“……”
苏暮:“……”
顾清玄反应贼快,迅速缩回手,端坐在马车里,只要我不尴尬别人就不会尴尬。
外面的苏暮则匆匆去了前头,有意避开。
马车里的顾清玄坐了好一会儿,觉着耳根子有些烧。
他心下不禁懊恼,觉得跟做贼似的很没颜面,索性一手推开车窗。
外头的清风卷入,吹动窗帘,里头的人仿若一尊玉雕,目不斜视,表情肃穆,端庄得跟贞洁烈女似的。
许诸听到动静,还以为他要传唤,当即过来听候差遣。谁料顾清玄瞧他不顺眼,斜睨他问:“还要多久才到山下?”
许诸忙应道:“回郎君,朱妈妈说还要行两刻钟。”
顾清玄不耐烦挥手,“前头太嘈了。”
许诸“哦”了一声,打招呼让郑氏她们说话小声点。
这就属于故意找茬的范畴了。
无辜的许诸很会察言观色,意识到自家主子看他不顺眼,便悻悻然去了前面,心中忍不住犯起了嘀咕,谁招惹那祖宗了?
人们安静了些,不再像先前那般热闹。
顾清玄吹了好一阵凉风,心情才平缓下来,指腹轻轻摩挲扇柄,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可笑。
不过就是个婢女,何至于这般忸怩。
话又说回来,他还真没对哪个女人起过心思,就算是家中给他定的亲事,也没有任何言语。
娶谁不是娶,大抵都是差不多的。
伸手把窗户推过去,他又鬼使神差地回想起那女郎当时的局促模样,估计也被他吓了一跳。
想到这里,顾清玄无力扶额,尴尬得无以言表。
待他们抵达望月山时,山脚下已经聚了不少游人,并且还有好几家小摊贩做营生,有卖茶水饮品的、卖馎饦胡饼的、糖果小食的、纸鸢小玩儿的,生意还不错。
顾家的马车从这里分路前往别院,行了一盏茶的功夫,穿过一座拱桥,便到了望月斋。
马夫放下杌凳,顾清玄拿折扇挑起帘子由许诸搀扶下来。
别院里的家奴们齐齐向他行礼,他在树下站了会儿,听着周边活泼的鸟雀和溪水声,心情甚好。
郑氏等人拥着他进庭院,朱婆子引他观园子。
望月山产杜鹃花,园子里到处都是它们的身影,花色繁茂,有淡雅高洁的雪青、也有娇俏如少女般的杏红、更有美艳正红风情万种……每个角落里都透着春日的勃勃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