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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心机丫鬟后——by闫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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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暮耐心同他说起最受欢迎的几款。
  二人就绒花一事商谈了许久,余三郎想订两百朵绒花,杀价四文钱一朵,先付定金,交货时付全款。
  苏暮与他讨价还价,坚持只让一文钱的利。
  曹大娘脱手是六文,给他五文,且要先付全款才会开工做,若不然这笔买卖没法谈。
  她仗着东西紧俏,做出来的成品又乖巧,不愿意贱价,牢牢地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二人磨了许久的嘴皮子,最后余三郎才妥协了。
  双方议定后,又协商交付日期和其他细节问题。
  掰扯清楚了,苏暮才取来一块麻布给他写契约书,让他下次来提货时拿着契约书来交换。
  余三郎是安心要做这笔买卖的,便按要求付了一吊钱。
  苏暮把契约书给他,再三叮嘱提货要交它才会给。
  余三郎点头称是。
  把事情办理妥当后,苏暮才送他走了。
  待他告辞走远,苏暮关上院子的大门,满心欢喜地回去掂了掂桌上的一吊铜板。
  这可是今年的房租钱。
  两百朵绒花要费不少功夫,她先去生火做饭,把午饭用了后才去看剩下的蚕丝还有多少。
  近来她都没再去开州,但凡要进材料都是托城里的其他商铺帮忙捎带,再给些路费即可。
  目前所用的材料欠缺,她拿着缺乏的东西委托街头卖玉器的鲁老儿捎带。
  这几乎已经成为了街坊邻里间的默契。
  去一趟开州不容易,有时候专门跑一趟又嫌麻烦,便委托他人,再支付路费,不白跑,大家都愿意帮衬。
  苏暮很喜欢这里的风俗人情,淳朴,没有那么多是非争论。
  像隔壁邻居刘婆子就非常和人,她家院子里有一棵柿子,成熟时会摘些给她。
  苏暮也懂得人情世故,会送几朵绒花给她的儿媳妇和孙女,邻里间的氛围极好,也是当初她愿意在这里落脚的重要原因。
  冬日里气温低,愈发寒冷,苏暮长时间坐在桌前干活,容易手脚冰凉。
  这个时候用炭盆太早,她便用烤火炉暖腿。
  所谓烤火炉,则是用竹子编成的竹罩,中间放上一个小陶盆,把生火做饭烧的柴灰铲进陶盆里,最上面用灰保住里头的火星,使其缓慢熄灭。
  拿不用的旧衣裳盖到竹罩上,放到腿边,余温暖洋洋的,便不会感到寒冷。
  屋里的门窗都关了,自然比外头要暖和许多。
  狸花猫和霸王鸡难得的和谐起来,它们乖巧地守在门后,狸花猫蜷缩成一团睡觉,旁边的霸王鸡则贴着它打瞌睡。
  屋内寂静,只能听到剪子有节奏的哧哧声。
  一人,一鸡,一猫,格外祥和安宁。
  把竹篓里的绒条全部打尖完后,苏暮才扭了扭颈脖,活动一下僵硬的肩颈。
  她要休息会儿,便去剥了两个柿子来吃。
  到院坝里转了一圈活动筋骨,外头的风吹得哗啦啦响,天色阴霾,隐隐有下雨的迹象。
  不出所料,晚些时候迷蒙细雨洒落而下。
  外面的光线不好,影响做活计,苏暮便搁到一边坐到摇椅上歇着。
  狸花猫还没走,轻巧地跳到她身上蹭了蹭。
  苏暮撸了两把,它喵呜叫了几声,眯起眼睛蜷缩成一团,极其享受的样子。
  外头的雨声愈发大了,整整下了一夜。
  翌日难得的艳阳高照,隔壁刘老太家的小孙女刘晴送来一筲箕栗子,说是先前去山里捡的。
  小姑娘才十二三岁的模样,生得极其讨喜。
  这个年纪的少女自然也爱美,喜欢那些漂亮的小东西。
  苏暮得了栗子便许了她一件绒花,随便她挑。
  刘晴却拒绝了,不随便拿人东西。她似乎对做绒花很有一番兴致,苏暮便教她用针篦梳理蚕丝。
  刘晴兴致勃勃上手,做得像模像样。
  平时苏暮都是一个人,如今多了个小姑娘,屋里便热闹了些。
  刘晴性格活泼,叽叽喳喳的像只小麻雀,苏暮跟她处得来,也会同她唠八卦。
  这会儿冬日里大家都没有什么事,相对空闲,此后刘晴每日都过来玩耍,苏暮便教她打杂,给她一些铜板做酬劳。

  那小姑娘欢喜不已,有酬劳拿特别勤快,但凡她吩咐什么,她就干什么。
  苏暮要忙着赶货交给余三郎,如今有她帮衬处理杂活,速度则快了不少。
  刘老太也放心自家孙女在隔壁耍,屋里头没有男人,干净,若是其他人家,还不一定乐意,毕竟是半大的姑娘。
  将近忙活了近一个月,有小帮手梳理蚕丝,干一些琐碎细活儿,苏暮才总算把两百朵绒花赶做出来了。
  两人得了空闲,苏暮买了些酥糖犒劳小姑娘,并且还给了她八十文铜板。
  小家伙第一次挣了钱,欢喜不已。
  苏暮教她道:“莫要全交了,自己留几个私房用。”
  刘晴咧嘴笑,天真道:“万一被搜出来怎么办?”
  苏暮戳她的额头,“你傻呀,不知道藏好。”
  两人窃窃私语,嘴里是甜腻腻的酥糖,炭盆里埋着芋魁,烤着栗子,各自的心情欢喜愉悦,似乎把冬日的寒冷也驱散了不少。
  待到晚些时候刘晴才拿着酥糖过去了,她亲昵地喂了一颗到刘老太嘴里,问她道:“祖母,甜吗?”
  刘老太脸上爬满了褶子,笑眯眯应道:“甜。”顿了顿,又问,“可是陈娘子给你的?”
  刘晴点头,把酥糖放到桌上,从兜里抓了一串铜板出来,“这也是她给的,说我这些日辛苦了,是给我的酬劳。”
  那铜板沉甸甸的,着实不少。
  起初刘老太想着自家孙女不过是在隔壁玩耍罢了,哪曾想隔壁竟给了这么多铜板,可把她吓了好大一跳,当即变脸道:“你可莫要诓我,是不是偷拿的?!”
  刘晴被她吓着了,忙摆手道:“是陈娘子自己给我的。”
  刘老太自然不信,她亲自数了数铜板,竟有足足八十文。
  自家孙女不过十二三岁,这么大的女娃娃能干什么活,竟给这么多铜板!
  他们家是耿直人,刘老太觉得不妥,忙拉着孙女的手到隔壁。
  苏暮听到敲门声,从庖厨出来开门,见到祖孙二人的脸色不对,笑道:“刘老太这是怎么了?”
  刘晴不服气应道:“祖母说我是不是偷了陈娘子的钱。”
  苏暮忙把二人请进来,耐着性子跟刘老太解释了一番,反而把她搞得很不好意思,说什么都不能拿这么多。
  最终刘老太只取了十五文意思意思,毕竟是个小女娃,没捣乱就不错了,能帮上什么忙呢?
  对方委实固执,苏暮只得作罢。
  后来她又悄悄给了刘晴十文钱做私房,再去换了几斗米给隔壁送去。
  那边推托不过,又给了些柴火与她。
  没过几日余三郎来取绒花,苏暮尽数全交,还额外赠送了几朵。
  他细细查验一番,确保每一朵都没有瑕疵才作罢。
  双方一手交货,一手还契约,这笔买卖算是顺利成交。
  把余三郎送走后,苏暮彻底轻松下来,决定好好犒劳犒劳自己,又去买了一只鸡,现杀的。
  整只鸡清炖,只放姜块和盐,其余什么都不放就非常香了。她坐在小板凳上,围着炉灶,听着陶锅里咕咕的沸腾声,口水吞吞。
  苏暮喜欢喝浓汤,要把鸡肉炖煮得软烂才好吃。
  这才没开动呢,就想着下次要吃清汤羊肉了。
  有时候想想也真是贱骨头,往日在府里什么都有,却没觉得这些东西有多少滋味。如今靠自己去挣,反而跟吃山珍海味似的,馋得不行。
  俗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这地方虽然小,环境跟府里的条件差了十万八千里远,但她就是喜欢呀,哪怕还是租的呢。
  她就是觉得自在,踏实,随心所欲。
  哪怕吃得差点,穿得差点,以后无枝可依,那又怎么样呢?
  她有一双勤劳的手,有一颗敢闯的心,虽然辛劳些,至少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她盼着日后能挣钱买下一座院子,有一处商铺,可以容纳下她这个漂泊的外来灵魂。
  其实说到底,她并未融入进这个时代,甚至内心是抵触的。
  好比现在,她大多数都是独处的多,除非必要的社交,若不然绝不会多花一丝精力去应付外头的人或事。
  那种孤独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一个跨越了上千年的外来灵魂,要融入进这个落后的男尊女卑时代委实太难了。
  她没法折断自己的脊梁骨,抛弃被现代社会培养出来的自我,像这里的女郎们只为寻求安稳,相夫教子。
  只要生活能够安稳就行了,其他的感受,自我认知,尊严,统统都被压抑在男尊女卑下,永无止境。
  她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
  倘若她从一开始就是这里的人,或许她会理所当然,甚至觉得是最现实最合理的选择。
  遗憾的是她不是。
  在她的认知里,自己才是首要的。
  哪怕她以后也会扮演许多角色,为人妻,为人母,但她首先得是自己才行,而后才是外界赋予给她的角色。
  然而在这个女性被集体压迫的封建时代,她从不会把希望寄托到婚姻上,甚至妄想着靠男人给予自己安全感。
  那可笑又可悲。
  碗里的鸡汤很鲜,苏暮小口小口抿着,围着灶炉的感觉很好,整个人都温暖舒适。
  外头的冷风呼啦啦地刮着,她一个人坐在灶炉旁,很享受这种无人的安宁与孤独。
  亦或许她从骨子里就是孤独寂寞的,从小的颠沛流离造就了她的冷漠与克制。
  也正是因为小时候的不容易,才让她的内心变得坚韧顽强。
  现在回头看,那些颠沛流离反而成为了她的救命稻草,若不然开局就会被苏父当成摇钱树磋磨死。
  一个酗酒打人的无赖爹,永远卑躬屈膝的家生子,看似无坚不摧的牢笼被她硬生生劈开了一条活路。
  它来得委实不易。
  其实有时候她也挺羡慕隔壁刘晴,有一个疼爱她的祖母,双亲脾性温和,从不打骂她。
  家里头的条件算不上好,但也不算太坏。
  天真挺好,因为天真意味着没有吃过苦。
  对于刘晴小姑娘来说,良家子,普通人,从一出生就拥有了。她却需要费许多力气才能去获得,甚至要出卖自己的身体。
  那些艰难从来都不是打败她的借口,再难堪的过往也抵不住一碗鸡汤,暖心又暖胃。
  苏暮满足地打了个嗝,彻底饱足了。
  她把陶锅里的所有骨头都挑出来喂外头的大黄,进来看到霸王鸡缩在柴堆里,欠抽地冲它做了个恐吓的手势。
  明天晚上炖你。
  霸王鸡不予理会,只觉得这个女人有病。
  外头的天色已经黑了,苏暮省油灯,早早就去歇着。
  日子就这么过得缓慢安宁,从六月落脚到现在的寒冬,已经有数月。
  快到过年时她又做了一批绒花出来,皆是大红色的,喜庆。
  因到了年底,家家户户都会办年货,一些手头宽裕些的家里会给姑娘们备红头绳或头花,拿去送给小辈的也像样。
  苏暮觉得屋里头太过冷清,便也在门窗上贴上大红的剪纸,求个吉利。
  这里的冬天不像京城会下雪,只是阴冷,风也吹得大。
  原本以为会过个清净年,哪曾想上回来讨绒花的余三郎在年前又来了一趟,央求苏暮又给他做一批绒花出来。
  这回要了五百朵。
  苏暮自是高兴,这可比零卖好使,虽然价格低了一文,但薄利多销。
  那余三郎也是个有脑子的,原本是挑着担子走街窜巷卖小玩意儿,结果捎带上绒花一并贩卖,在市井里很受女郎们喜欢。
  故而这回又来了。
  他时常流连于市井乡野间,周边的几个城镇都会去,特别是赶集的时候,专往人堆里凑,哪里有人哪里就有机会。
  接了活计,苏暮立马安排上,赶在年前的头两天又托人去开州带了做绒花的材料回来。
  这个年别家热热闹闹,城里炮竹噼里啪啦响,把院子里的大黄吓得嗷嗷叫。
  苏暮却冷冷清清,忙着梳理蚕丝备绒条。
  屋里烧得有炭盆,有时候太忙顾不上吃饭,便埋几颗芋魁到炭盆里,要不锅里煮霸王鸡下的蛋,凑合着应付。
  初一那天早上隔壁刘晴送来一碗自家包的汤圆,苏暮接下了,给了她几文铜板,拿红绳串着的,算是欢喜钱。
  见她忙碌,刘晴主动过来帮忙,又像上次那样打杂。
  两人合作过,非常有默契。
  苏暮先把蚕丝一缕缕给她分好,刘晴则负责梳理蚕丝里的小疙瘩,把它剔除掉。
  至于做绒条和打尖那些活计,还需苏暮亲自操作。
  这批绒花分成两次交,苏暮原本要靠它养活自己,哪曾想绒花反倒成为了双刃剑,因为张和稀里糊涂摸到开州来了。
  也真是误打误撞,他们一行人分成三队找寻,他进了开州,在城里寻了数日没影儿,便又往下面的县城里找。
  开州虽然是下州,人口不密集,但乡县还挺多。
  张和跑了这几月已经彻底磨平了性子,鉴于他要寻的是女郎,所以养成了一个习惯,但凡是女性都会多看两眼,甭管老弱妇孺都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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