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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向西行——by金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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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的张筱夏一直在回复她姐妹群里的消息,她小声问潘大洲:“你知道廖知时最近的情况吗?”
  潘大洲来得迟,没能坐到方岳边上,他跟张筱夏坐在一起,闻言说:“廖知时?他有什么情况?”
  张筱夏说:“我最近没看到他身边有女生欸。”
  潘大洲搜罗脑海:“好像是吧。”
  张筱夏:“所以这就是最大的情况啊。”
  潘大洲瞥了眼张筱夏的手机:“你们女生Q|Q群里就成天讨论这个啊?”
  “是啊,谁叫我跟方岳和廖知时同校,我现在就是个情报站。”
  潘大洲抓住重点:“你们还讨论方岳?”
  张筱夏说:“最近讨论的少了,方岳这人实在没话题,我们除了夸他帅,都找不到他半点新闻。”
  潘大洲心说就这还是个情报站?她消息到底落后了多久,简直毫无八卦精神。潘大洲真想给张筱夏上上课,可惜他只能忍耐,他环顾四周,这些家伙没一个跟他有共同语言。
  潘大洲又不动声色觑向跟他隔着位置的两人,这段时间他明显观察到方岳对陈兮的疏离,怎么今天方岳又给陈兮刷碗,又给陈兮添饭?
  潘大洲现在很肯定自己之前错过了关键信息,但他不管怎么抽丝剥茧,都没法填补这段空白,他甚至看不出陈兮到底是什么状况,似乎只有方岳变得异常,陈兮却照样该干什么干什么,行事无比地坦荡,单纯就是个学习积极分子。
  这顿聚餐之后,方岳似乎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
  在家里,陈兮学习到一半肚子饿,她下楼去厨房煮东西吃,方岳听到吸油烟的声音,走过去问她:“在煮什么?”
  “饺子,你吃吗?”锅里还在烧水,陈兮刚从冰箱拿出饺子盒。

  方岳记得上回家里包了荠菜肉和玉米虾仁两种馅,“我要荠菜肉的。”
  “好。”饺子长得都一样,下到锅里根本分不出谁是谁,陈兮懒得分锅煮,她重新拿了一盒荠菜肉出来。
  方岳这时才看出来陈兮刚才想吃的是玉米虾仁,他拦住说:“还是玉米虾仁吧。”
  陈兮没急着下锅,“你确定一下?”
  “玉米虾仁。”
  两人就吃了一顿玉米虾仁馅的饺子。
  早上乘公交车,车厢里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两人从前门上车,方岳在前面开路,陈兮紧跟在他后面,站定后方岳给她隔出了一个空间,陈兮伸手拉住吊环问:“今天人是不是特别多?”
  方岳说:“刚听他们说上一辆车在后面那站坏了,我们这辆等于接了两车的人。”
  “难怪。”
  两人在密不透风的车厢里闲聊。
  夜里陈兮要用电脑,方茉不在家,陈兮敲了方岳房门,顺便借他打印机打了几道题,有道题特别难,方岳看到,还和陈兮各自拿笔讨论。
  方岳生活学习如常,但是在体育馆里,方岳大部分时间依旧心不在焉,他有时候打球狠得要人命,打完就像泄了气的气球,有时候打球又敷衍了事,好像胳膊被打折了似的,球连篮筐都碰不到。
  大壮全都看进眼里,他最近也跟女朋友分手了,女朋友说他体育生不靠谱,大壮简直莫名其妙,他感觉他跟方岳是难兄难弟,大壮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跟他叹息:“失恋真是要人命啊。”
  方岳恍若未闻。
  那天晚上,家里客厅在放电视剧,剧里的女人说:“你让我跟他把话说开,可是话一旦说开,就怕最后难以收场。”
  女人朋友问:“那你就继续这么稀里糊涂过下去?”
  女人道:“我跟他其实心里都清楚这回事,但我们谁都没有张这个口。阿莲,有时候我们活得糊涂一些,还能维持表面的平和,窗户纸捅破了未必是件好事。”
  方茉躺在沙发上,嚼着薯片恨铁不成钢,“这样有意思吗?”
  方岳从茶几抽屉里找出他要用的几节五号电池,经过陈兮,返回二楼。
  陈兮坐在沙发一头,吃着橘子陪方茉一块儿看这部家庭剧,方茉问陈兮:“对了兮兮,你这次寒假回老家吗?”
  这事陈兮早就想好了,“不回。”她说。
  “你们是不是又要补课啊?好惨。”
  今年荷川各中小学寒假统一放二十五天,到了陈兮和方岳这里,假期自然减半。陈兮暑假的时候才回去过,到现在也就隔了半年,春节时间短,来回费用也不划算,陈兮计划寒假继续去做家教,等下次暑假她再回家。
  方老板知道后就在餐桌上说:“那这个寒假既然你们都有安排,我也就安排我的事了啊。”
  方茉问:“你有什么事啊?”
  方老板喜于言表:“我跟你们妈要去旅游。”
  方茉一听来了劲:“去哪儿,国内还是国外?我们这次去海南吧。”
  方老板看女儿像傻子:“我说的是我跟你们妈,没带上你。”
  方茉愣了愣:“为什么不带上我?”
  “我跟你妈二人世界,带你当电灯泡?你就不能让我们省省心,再说了,”方老板道,“你们不都有安排吗。”
  “我有什么安排啊?”
  “你下学期就高考了,这最后一个寒假你给我好好复习!”方老板很是威严地留下狠话。
  只可惜,方茉被撇在了家里,也没能好好复习,因为就在方老板带着老婆去过二人世界后,方茉突然腹痛呕吐,被陈兮和方岳紧急送去了医院。
  那是一个早晨,陈兮跑到楼下等出租车,方岳从奶奶抽屉里把现金全都拿走,三人赶到附属二院,挂号检查后确诊方茉是急性阑尾炎,方茉运气好,下午就能安排她手术。
  阑尾炎是小病,陈兮和方岳松口气,这才有心思给方老板和方奶奶打电话。
  方奶奶也不在荷川市,她的亲妹嫁在外省,这两年过年一直没功夫走动,今年过年,方奶奶特别想念亲妹,方大姑就带她去外省走亲戚了。
  方奶奶在电话里很着急:“我得回来呀,你们爸妈都不在。”
  “您回来了也赶不上方茉手术,”陈兮说,“阑尾炎手术问题应该不大,我们找了舅舅,舅舅待会儿就会赶来给手术签字,有他在您放心,等方茉手术完了我们再告诉您结果。”
  陈兮安抚奏效,她和方岳行事稳重,方老板那边知道他们把事安排得井井有条,就说等下午手术完再看,方茉术后没事的话,他们就按原计划,也不赶着回来。
  方茉怕疼,她哭哭啼啼被送进手术室,然后留着哈喇子被推回了病房,麻药还没过,方茉呼呼大睡到天黑。
  病房是三人间,方茉病床靠窗,方岳把窗户留了一条缝,对陈兮说:“你回家,我给方茉守夜。”
  陈兮摇头:“还是我来守夜,你不方便。”
  方茉要住院几天,他们下午就找了一名护工,但方茉今天刚手术,晚上肯定要家人陪床。
  方岳想了想,没有跟陈兮争,他陪着坐到方茉昏昏沉沉醒过来,才从医院离开。
  家里钟点工阿姨过年放假,没人能做吃的,再说方茉也吃不了什么东西,她这几天只能吃清淡的流食。
  早上方岳在家煮了点清粥带去医院,陈兮在陪护椅上睡了一晚,明显没睡好,方岳让她吃点东西就回去补觉。
  两个人调换着来,到了方茉住院的第三天,陈兮和方岳拿着一袋方茉朋友探病送来的水果,一块儿回趟家。
  早晨还艳阳高照,这会儿天空却乌云密布,他们上公交车的时候还没下雨,等下了公交,大雨哗啦一下从云层中翻滚而出。
  陈兮书包里带着把小伞,她把伞撑开交给方岳,方岳一手举伞,一手拎着水果,伞面小,方岳基本都把伞让给了陈兮。
  走了没一会儿他们就碰上了大壮,当时大壮刚从体育馆出来,正在回家路上,撑着把破伞停在路边,电话里跟前女友吵了一架。大壮先看到了方岳,也看到了方岳旁边的陈兮。
  两人姿态亲密,方岳肩膀淋湿了一片,大壮想起之前陈兮来体育馆,方岳让他把衣服穿上,还有这段时间方岳在球场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大壮挂了电话,有感而发:“你俩和好了?”有心想帮方岳说话,他又看着陈兮说,“方岳这些日子可没少为你发疯,你俩和好了就好。”
  他这话来得突兀,就像晴天霹雳,突降大雨,洇湿了一层窗户纸。
  
 
第45章 
  明天和意外总是不知道哪个会先来。
  大壮做完好事就志得意满地施施然离去了, 陈兮和方岳都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原地。
  一辆汽车飞驰而过,溅起路边的大片水花,水花像利剑飞舞, 和从天空砸下的瓢泼大雨撞击在一起, 又难分彼此地跌回大地, 胜负不知,奄奄一息。
  先前撑伞紧挨着走的两人,剩下的路程隔开了一拳距离,双方半边身体都淋了个透湿。一路沉默到家,陈兮开门, 方岳把雨伞放进门口伞架,换好鞋,方岳拎着水果往厨房走,没走几步路, 方岳手上重量骤轻。大约是果杆把塑料袋戳出了洞,到这里撑不住, 洞彻底裂开, 咚咚几声, 水果滚落一地, 敲碎了最后的宁静, 仿佛是最后一滴雨水绽落到了那层已经洇湿了的窗户纸上, 脆弱不堪的窗户纸撑得过一时, 撑不到终点,这一刻,它终于洇裂开了。
  “不装了吗?”方岳开口。
  来了, 陈兮叹气:“我装什么了?”
  方岳说:“你看着我这样是不是像在看戏, 特有意思?”
  陈兮:“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方岳:“既然不是, 那我们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原来是激将法,陈兮中招,她静了两秒,问他:“你想说什么?”
  外面在下雨,天色昏暗,客厅里没开灯,一切看起来都影影绰绰。
  两人站着,脚边是一地凌乱水果,这场坦白局由方岳先开始。
  方岳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陈兮回答:“你打架那天。”
  方岳:“之前都没看出来?”
  陈兮:“之前看出什么?”
  “我为你做的那些事。”
  他神志不清地买了一堆数学相关书籍,就为了挤开贾春陪她玩纸上游戏,占据她饭搭子的位置。
  他脑抽地为她买了一行李箱的生活用品,就为了让她在酒店住上舒适的一夜。
  他私下还在学手语,就为了能和她家人顺利沟通。
  这场坦白局开场就是王炸,陈兮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直白,她生理意义上的心乱如麻,旁边像是堆着篝火,脖颈脸颊烧得滚烫。
  陈兮觉得冤枉:“我不知道你看了什么数学书。”
  方岳买了书躲在房里手不释卷,她没有透视眼。
  那一行李箱的生活用品,她认为是他突然追求生活品质。
  他学手语也并不奇怪,这就类似他多学一门感兴趣的外语。
  方岳并没有揪着陈兮这回答不放,他话锋一转,把问题调回到了开头,“你怎么不认为那次打架是我在见义勇为?”
  “……因为你太冲动了。”他看到方茉和陌生男孩抱在一起也只是皱了下眉,可那天在篮球场,他冲动得完全不像原本冷静自持的他。
  方岳听完这解释,也没有顺势继续,他完全不按牌理,突然又问:“那你那回在酒店,难道没看出我的房间没有旅行床套?”那晚陈兮来他房间送泡面水,他的房间是什么情形,陈兮看得一清二楚。
  方岳这番忽上忽下,不按顺序来的问话技巧,终于把陈兮打得哑然失语,她的大脑不能在这种凌乱情况下做出敏捷反应。
  阳台门敞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让客厅没陷入完全的沉默,方岳静了静,低声对她说:“你之前说过,你之所以不会独自进别人房间,不是因为你应激,而是因为你不想。”
  当时家里遭窃,王阿姨暗指陈兮是小偷,方岳把陈兮带进他卧室,陈兮的原话是:“这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我觉得我也不是有什么应激障碍,就好像我知道我不爱吃大蒜,所以我没必要吃大蒜。”
  她的自我麻醉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她把一切不合理的现象都自动合理化,这是她趋利避害的一种本能。
  方岳轻声问她:“你这么聪明,真的是之前都没看出来?”
  陈兮茫然望着方岳。
  她想起那天她从洗手间出来,站在二楼玻璃护栏前听着楼下的争论,没人发现她当时在场,当王阿姨说出“你们说,会不会是陈兮”这句话后,方岳是第一个开口的人,他脱口而出,果断至极,他说“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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