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燎月——by白清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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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监生刚从会馔堂出来,就看到了那张巨大的榜单。
“我现在有点想吐。”有监生看到榜单就变了脸色。
“你该庆幸,是在饭后放榜。”有人道,“若是饭前,保你吃不下饭。”
“到也是。”
“也不知新来的那些监生,谁是第一。”
“走,看看去。”
一群人记在榜前低声讨论,尹楚楚今日有事去了,没跟她们一道,江眠月从会馔堂一出来,兰钰便拖着她去看榜。
兰钰一眼就看到江眠月的名次,看向江眠月的眼神中充满了崇敬。
刚想恭喜她,兰钰便听到身旁有人说,“这江眠月,凭什么回回都是第一,听说她考到时便是第一,后来免考进的国子监。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她文章真有那么好吗!不会靠的关系吧。”
作者有话说:
司业大人: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我就不走
(挺胸)
二更老时间!
第五十七章
不少监生, 都站在红榜面前,这一声声音虽然不大,可在场的监生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江眠月一怔,眼眸寻找向刚刚发出声音的方向, 微微蹙眉。
只见人群中有一身材壮实的男监生, 脸上带着几分戾气, 长相凶神恶煞,与江眠月小时候见过的咬人的狼犬有些类似。
兰钰闻言, 气得不轻, 刚要上前,刘钦章却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开口骂道, “你怎么说话的, 你哪个堂的!”
司业大人在一旁,本来已经准备离开此地, 却听到骚乱,不由得朝着不远处看去, 一眼就看到刘钦章在那儿闹腾。
他皱眉,口中念叨着“这小子”, 刚想上前阻止他,却见江眠月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将他拽了回去。
刘钦章刚想说什么, 却见江眠月给了他一个眼神,刘钦章便立刻乖乖不再开口。
司业大人“啧”一声,这小子在江眠月面前也太听话了。
他干脆抱着胳膊, 有些兴致勃勃的观望起来。
“我是正义堂的。”男监生比刘钦章壮实的多, 伸出手来, 推了一下刘钦章,刘钦章正要与他来硬的,结果那人一巴掌推过来,刘钦章就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怎么推人呀!”兰钰也看不下去了,“长得壮了不起啊!”
那男监生瞪着眼,看向兰钰,兰钰唯一瑟缩,江眠月上前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她的脚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可以正常走路,昨日回家便装作一幅无事的模样,不被家人发现,现在一脚迈开,颇有几分气势,暗地里却有些疼。
她挡在兰钰面前,转头看向兰钰,小声说,“你不要跟她起冲突。”
兰钰皱眉,心说江眠月也太怂了,怒道,“可是……”
话音还未落,她便听到江眠月转头大声开口道,“这位监生,你恃强凌弱,胜之不武,若是觉得我的文章不好,便当着我的面指出来,暗地里搬弄是非算什么好汉!”
兰钰张大了嘴。
她还以为江眠月会看在那人身强体壮的份上忍让一些,却没想到她这是要自己亲自跟那人起冲突。
着实帅气!
只不过在那人面前,江眠月的小身板显得更加脆弱,那人若是动手,江眠月肯定讨不到什么好处。
她紧张地站在江眠月身边,时刻提防。
榜前围了一群人,刚忙完的尹楚楚远远便看到此状况,微微皱眉,本不想凑热闹,却忽然间听到人群中传来江眠月的声音,“敢报上姓名吗?”
尹楚楚一愣,却见不远处的拐角,司业大人正躲在那儿探头看戏,他的旁边,站着祭酒大人。
司业正在心中叫好,却听到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好看吗?”
司业大人惊得乍起,看到是祁云峥,吓得直拍胸脯,“祭酒大人,你可吓死我老头子了。”
“司业大人不去管管?”祁云峥嘴角带笑。
“等等,再看看,再看看。”司业大人拦住祁云峥,“有点意思的。”
祁云峥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那个娇小却脊背挺直的身影上,眸光一动。
“有什么不敢的。”那男监生上前一步,想要吓吓江眠月,却见她不动,抬眸看着他,眼眸中有几分凉意,那男监生眼角一颤,大声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李海!”
“你倒是很听话。”江眠月挑眉。
李海猛地一皱眉,瞬间怒道,“你这个女子!”
周围人皆是一惊,怕他真的动手,却听江眠月声调抬高,“我的文章确实有很多缺陷,并不是很好。”
李海顿时一怔,有些意外的看着她。
“但是你方才所说之事,我不敢苟同。”江眠月话音一转,“既然李监生觉得我的文章不好,不如将你我的文章放在这榜前两日,让所有人品评,如何?”
李海皱眉看着她,“江监生这是什么意思,要与我李海比试一番?”
“不敢吗?”江眠月问,“李监生在四处散播谣言之时,在推倒我广业堂监生之时,在威胁比自己瘦弱的人之时,可不像如今这般怂。”
江眠月身后的刘钦章猛地抬起头,眼眸中闪烁着点点的星光,江眠月在为他讨公道,在为他而发怒。
“我怂?”李海轻笑一声,“你别以为你很厉害,江眠月,比文章算什么,你的文章即便不是最好的,也比我的强,有本事你在其他方面跟我比试一场,我便服你,信你进国子监是靠自己的实力。”
江眠月皱眉看着他。
“眠眠,别答应他,这人若是跟你约架怎么办?”兰钰道。
“怎么,江监生怂了?”李海挑衅道。
“你说吧,比什么。”江眠月沉声道。
“长跑。”李海道。
周围发出一阵阵喧闹,仿佛在喝倒彩。
谁都知道江眠月身子瘦弱,而那李海一看便是国子监少有的健硕之人,长跑第一倒不一定,可绝对会比江眠月跑得快。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是个大坑。
司业大人终于忍不住了,“这也太欺负人了,江眠月腿上还有伤呢,我去替她主持公道。”
祁云峥沉吟不语,没有拦他,司业大人往前走,还未开口,便听人群中传来了江眠月清脆的声音。
“好。”
所有人都怔住了。
就连李海也怔住了,说话也磕巴起来,“你,你也太狂妄了。”
“若我赢了你,你在国子监大课上对他们二人道歉,对我道歉,做得到吗?”江眠月问。
“当然!”李海眯眼看着她,仿佛看着一个傻子,“你最好考虑清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江眠月一点也不跟他客气,抱拳对周围的各位看热闹的监生道,“还请在场的诸位监生做个见证。”
“没问题!”众人闹哄哄的,颇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阵势。
江眠月说完这些,没有再说什么,抓着兰钰便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她刚走,余下众人都无心看榜,纷纷开始讨论起这场争端,发出嗡嗡嗡的讨论声。
“没想到这江眠月还有几分豪气,有点意思,她若是输了怎么办,这可不是做文章只动脑子就够,这是要天生的好身体的。”
“等着看吧,她不是傻子,说不定还有什么办法。”
“这能有什么办法,跑不动就是跑不动,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章好坏可以曲解,可跑步可不一样。”
“可是我觉得她能直面李海已经很有本事了。”有女监生后怕道,“反正我是不敢的,万一那人打我怎么办。”
“别说你了,就算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男监生,也不一定有这个胆量。”
“……”
一旁,司业大人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无助的看向祁云峥,“这,这可怎么办,江眠月这是在做什么?”
祁云峥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司业大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江眠月真有办法赢那壮汉?
“你真有办法赢那李海?”另一边,兰钰问江眠月,尹楚楚也追了上来,面目扭曲地说,“眠眠你疯了。”
“我会赢的。”江眠月语气平静。
兰钰和尹楚楚听到这句话,都是一愣。
“对待这样的人。”江眠月缓缓道,“客气、讲理无用,只能如此,选择长跑,正中我下怀。”
兰钰与尹楚楚对视一眼,都有些不理解。
自江眠月回了一趟家之后,便下定了决心,她一定要赢得这次长跑,拿到圣上给的那大概率会是免死金牌的宝贝。
不管如何,拼尽全力也要赢。
半晌,尹楚楚问兰钰,“你第几名?”
“第三。”兰钰也有些迷茫,“刚刚的事情一闹,我都快忘了,我正准备下午去问问张博士,是不是题纸拿错了,我九章算术有好多都是猜的。”
尹楚楚张大了嘴。
当晚,三个阶段的各堂监生月度考试的前三名,都聚集在了祭酒大人的敬一亭,由祭酒大人和司业大人发给她们银两作为奖励。
这次月度考试,江眠月是新监生三堂的第一名,得三两银子,李随第二名,得二两银子,兰钰第三名,得一两银子。
李随和兰钰拿到银子的时候,激动的眼睛发光。
李随获得好名次在江眠月的意料之中,自上次题纸之事以后,他便发愤图强,日日看书作文,再加上他基础扎实,本就是个好苗子,很快便有了长足进步。
兰钰能获得第三名,便有些匪夷所思了,她自己也有些不太相信,居然能得了第三名,一度怀疑有博士老眼昏花拿错了题纸。
直到今日下午发了题纸之后,江眠月拿来一看才发现,兰钰这家伙,运气不是一般的好,九章算术蒙的近乎全对,文章误打误撞写到了关键点,且在祁云峥那高强度的属文训练之下,她的文章也进步了不少,一不小心,便拿了第三。
而可怜的尹楚楚,即便每天比这家伙少睡好几个时辰,却因为文章偏题,只得了第七名。
江眠月着实有些无奈,却也替兰钰开心。
高一阶的两堂,第一名自然是裴晏卿,第二名是那一道演戏的何玉平,第三名便是那诚心堂的斋长。
而率性堂的榜首,当之无愧是顾惜之,不过因他腿脚不便没有前来,由另外几人代领。
“诸位都是个中翘楚,希望下个月还能看到你们。”祁云峥淡笑看着面前众人,道,“江眠月留下,其余人回吧。”
司业大人原本在笑,如今神情一滞,下意识觉得祁云峥要对江眠月做什么,半晌才放松下来,觉得自己恐怕是得了胡思乱想的病了。
其他人都走了,李随却留了下来,他当着祁云峥和司业大人的面,朝着江眠月行了个大礼,“江斋长,感激不尽。”
江眠月一愣。
“若不是你当初提醒,我如今恐怕还在歪路上,能有如今的成绩,全靠你的激励!”
“客气了。”江眠月见他在祁云峥和司业大人面前如此,耳根通红,“是靠你自己。”
“总之多谢!”李随朝她笑了笑,这才跟祭酒大人和司业大人行礼告辞。
他走后,江眠月在房中极为窘迫,司业大人抚着胡子笑了笑,“不错不错。”
祁云峥也淡笑看着她。
江眠月着实有些不好意思,赶忙问,“祭酒大人有何事吩咐。”
“听闻你与人立下赌约,司业大人有话要问你。”祁云峥道。
江眠月听闻这话,十分意外,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江监生,你腿还受着伤,怎么跟那孩子比长跑啊?”司业大人好奇问道,“你不像是那般轻狂之人,可有什么打算?”
“禀告司业大人,学生考虑的是,长跑比的是耐力,不是力气,虽然力气上我比不过他,但是耐力上,我并不算差。”江眠月认真道,“我的腿伤已经结痂,一个月的时间足够痊愈。”
“可你这期间如何练习?”司业大人问。
“这……学生自有些办法。”江眠月笑道。
祁云峥深深看了她的笑容一眼,手指弯曲轻轻拨动笔架上的羊毫笔,缓缓道,“不要太累。”
“是,祭酒大人。”
第二日,是个艳阳天,方监丞顶着太阳等在城门口,一面不住张望,一面跟车夫不断抱怨,“不是说辰时便到吗?这都午时了,怎么还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