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欢——by衔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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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监军赶紧低头,把药瓶连忙塞回袖内:“不敢,属下不过是尽分内之事罢了,万不敢领功。”
陆缙瞥了眼他黑红的脸,也没难为他,只让他下去。
赵监军顿时如释重负,看也不敢看江晚吟一眼,赶紧快步离开。
江晚吟自打听到了“夫人”两个字,耳尖便烫的快熟了,埋怨了陆缙一眼:“你干嘛这么直接。”
“早晚瞒不住的。”陆缙只是笑。
江晚吟却仍是不放心:“可军纪最是森严,你又是主帅,公然违纪,会不会对你不利,要不,我还是走吧?”
“无妨,我已处理好了,你只管安心留下。”
陆缙神色平静,揽着她往里去。
江晚吟不太通军中之事,但陆缙是主帅,处事又一向周全,他说没事,必然便没事。
江晚吟便没多想。
虽然留下,但为了避免动摇军心,江晚吟仍是做男装打扮,帮着赵监军一起给将士们分发春衣。
那些将士已然知晓了她身份,但大约是陆缙提前处理好的缘故,并不意外,态度也十分客气。
军中仍是一副格外祥和的样子,没有丝毫流言。
江晚吟渐渐安下了心,分发完春衣后便由人陪着逛了逛。
大约是连番取胜的缘故,军中的将士极有士气,练兵时喊声震天,江晚吟路过时只觉得耳朵要被震破。
而不远处的巴山上,则是裴时序败退的居所,江晚吟远远的看着,心情颇为复杂,便暂时不去想,只去了伤兵营帐,帮着随军的大夫照顾伤员,也算是替他赎罪。
陆缙白日里军务繁忙,江晚吟只有在用膳时方能见他一面。
到了傍晚,陆缙方抽出空,要带江晚吟去学骑马。
江晚吟不过是从前通信的时候偶尔提过一嘴想学骑马的事,见他如此繁忙,本不想打扰,但陆缙执意,她便只好跟他一起去了山坡。
早春二月,青草微萌,柳条也抽了枝,山上融化的雪水汩汩的顺着溪涧奔流,一片万物更始,生机勃勃的样子,的确比被上京有趣许多。
说是学骑马,但自打被抱上马后,走了一小段,江晚吟便皱着眉,浑身不自在。
陆缙瞥见几次,隐约猜到了缘由,一手托住她的腰:“还疼?”
江晚吟用细细的白牙咬住唇,不肯回答。
陆缙没再说什么,朝她伸出手:“今日算了,来,我抱你下来。”
江晚吟犹豫片刻,低低嗯一声,还是将手搭到他肩上。
下了马,她眉目舒展开,然抱住陆缙的时候,陆缙唇齿间却闷哼一声。
“怎么了?”江晚吟卧在他臂间。
“你太重了。”陆缙笑。
“才没有。”江晚吟脸颊微红,她哪里重了,明明从前,他直接悬空将她抱着走时都毫不费力。
她埋头,又抱紧了他。
双臂一合拢,陆缙忽地又脚步一顿,微微皱了眉。
这回,江晚吟敏锐地察觉不对,她眼神微微凝着:“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陆缙神色如常,将她缓缓放下。
“没有么?”江晚吟实在太熟悉他了。
陆缙越是云淡风轻,便越说明不对。
“你是不是受伤了?”她皱眉,想要察看。
陆缙却挡住她的手:“你想多了,如今正在休战,并无异样,我并未出军营,怎会受伤?”
江晚吟一想也是。
但细细去闻,鼻尖却萦绕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草药气息。
她突然想起了那二十鞭子,陆缙说过他处理好了,但究竟是怎么处理的却没说。
军纪如山,哪里这么容易揭过的?
身份越高,越要谨慎。
即便陆缙手段强硬,这些将士对她的留下表现的未免也太过平静了些,竟然一丝异议也没有。
二十鞭子,他身上的草药气息,还有今早,早早便起了身……
江晚吟突然想明白。
她心口重重一沉,眼睫缓缓抬起:“你该不会,是替我受了那二十鞭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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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瘟疫
风静止一瞬。
陆缙神色不变:“别胡思乱想。”
说罢, 他伸手揽着江晚吟回去。
江晚吟却不肯,扯住了他衣袖,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你让我看看。”
陆缙不停, 江晚吟便直接抱住了他。
双手搭在他蹀躞带上,竟是要直接解开。
小姑娘认真起来,眉毛微微拧着,颇有几分倔强。
陆缙被她推在树上,一把按住她的手,直发笑:“先等等。”
“不行。”江晚吟却不肯,“就现在。”
“你确信?”陆缙看了不远处,眉梢微挑。
“什么?”江晚吟抬了下眼。
陆缙没说话, 只握着她的后脑勺往后转了半圈:“这儿, 可都是人。”
江晚吟随着他的手一回头, 方发觉不远处的山岗下不知何时来了一队训练的士兵。
眼下, 那一群人正目瞪口呆, 盯着江晚吟解着陆缙蹀躞带的手。
眼中写满了震惊和钦佩。
这江小娘子真是生猛啊, 光天化日的, 竟在山坡上就开始解左将军的衣带了!
江晚吟迅速收了手, 面皮染上一层薄红,赶紧捂着脸钻进了陆缙怀里,拉着大氅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
“你、你怎么不提醒我?”
“你让我开口了吗?”陆缙笑。
江晚吟咬了下唇, 闷闷地抱着他的腰:“不行不行,你快让他们别看了!”
“刚刚还不管不顾,现在知道羞了?”陆缙伸手按着她后颈抚了下。
江晚吟窘地踩了下他脚尖。
陆缙低笑一声,揉了揉她发顶, 方抬起头,神色不变:“练完了?还愣着做什么。”
将军都开了口, 没练完也得练完。
一群人赶紧低了头,应了句是,然后整齐的列队下去。
脚步声阵阵,踩的尘土飞扬。
好半晌,陆缙低头,看着怀里装死的人:“还没抱够?”
江晚吟脸颊快被烫熟了,赶紧推开他,小步逃开。
一走远,她方想起陆缙的伤。
但又抹不开脸,只好暂且搁下,扭头回了营地。
身后,陆缙慢条斯理地整着被解的半开的蹀躞带,低沉地笑一声。
回了营帐,江晚吟脸颊直发烫。
此时,已经是用晚膳的时候了,毕竟行军在外,吃食自然不比京中。
陆缙一贯同士兵同吃同住,并未开小灶。
担心江晚吟嗓子细,吃不惯,他特意吩咐人给江晚吟单独做一份。
并不算多好,只一点米粥,加一点清淡的时蔬和片好的鱼脍。
江晚吟却并不接,只把这份饭食端给了正在养伤的士兵,要了一份同陆缙一样的饭食。
她并不是计较的人,这样的苦陆缙这样自小养尊处优的人都能吃的了,她又有什么不能的?
陆缙闻言也没强求,只唇角浅笑了一下,笑中又掺着些许无奈:“随她吧。”
事情传开后,不少人对这位远道而来给他们送春衣的江小娘子又多了几分好感。
这小娘子不但生的美貌,心地良善,又丝毫没架子,便是陆缙不受那二十鞭,实则也未必会有人多说什么。
军中吵的时候极其喧闹,安静下来,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亥时过后,除了主帐中还灯火通明,其他的帐子大半都熄了,江晚吟照顾完伤兵,一路路过鼾声震天,恍若雷鸣的帐子时,忍不住发笑。
笑过后,又生出一点唏嘘。
今日,她同那些伤兵聊了聊才发觉很多看着人高马大的士兵实则和她年纪相仿,有的甚至还不比她大。
小小年纪,便被迫背井离乡,奔赴战场,实在是无妄之灾。
难怪,舅舅愿意倾一半家产为前线捐赠春衣。
一来,此举能彰显林氏的忠心,二来,舅舅大抵也是存了替哥哥赎罪的心思吧。
江晚吟出来后,远远的望着黑黢黢的巴山,心里五味杂陈。
回了主帐后,江晚吟先行休息,陆缙则仍在同人议事。
到了下半夜,陆缙方回去。
尽管他动作放的极轻,一躺下,却突然被环着腰抱住。
“吵醒你了?”他低声,抚着江晚吟的鬓发。
“不是。”江晚吟摇头,一双眼睛亮如星子,“我没睡。”
“又胡闹。”陆缙拍了下江晚吟后臀,“这么晚还不睡,不累?”
“你不在,我睡不着。”江晚吟抱住他的腰。
陆缙顿了一下。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依赖他了。
但无论多晚,总有一个人等着他回来,这滋味还是极不一样的。
陆缙揉揉她的发:“只此一回,以后不许等了。”
江晚吟没说话,只探着手扒开他衣带。
陆缙尚未反应过来,一双微凉的手便顺着他的腰钻了上去。
这才明白的她的心思,敢情还是没放下那鞭子的事。
陆缙一把按住:“这么急,傍晚不是还嫌难受?”
江晚吟早已熟悉他的手段,这必是在转移话题,她闷声不答,只掰开他的手,仍是要往后腰探。
“别闹。”
陆缙被缠的没办法,长腿夹住她乱动的腿,低低警告一声。
“我看看。”江晚吟却不管不顾,双手都伸进去,闷头去摸他后背的伤。
江晚吟固执起来十分要命。
陆缙又不能真的对她下手。
纠缠时,一个失神,江晚吟双手摸到了他脊骨的凸起,陆缙闷哼一声,这下,什么都不必说了。
这一下刚好碰到了伤处,按住时其实颇疼。
但陆缙没空管,只料定依照江晚吟的脾气,她一旦知道,必会比他还难受。
果然,陆缙眼一睁,便看见江晚吟眼中迅速蒙上一层雾气。
眼睫一翘,连睫毛稍都湿了。
“你……你果然替我受了!”
陆缙摁摁眼眶,最头疼的事还是来了。
“不疼。”他低声。
“二十下啊,那鞭子那么粗,你必在骗我。”
江晚吟试着摸了几下,所过之处,明显能感觉出肿了。
她很快爬起来,点了灯,紧接着,将陆缙外衣一扒,只见他劲瘦的后背上横七竖八,几十道鞭痕交错在一起:“怎么能不疼?”
江晚吟都不敢伸手去碰,半跪在他身后,眼泪一颗一颗地掉。
陆缙怕江晚吟发现,只让大夫上了少许的药,但江晚吟鼻子太灵,还是闻出来了。
对他这样身经百战的人来说,受点伤算什么,棘手的是哄人。
她一哭,简直比鞭子打在他身上还难办。
“真不疼。”陆缙失笑,“这算什么,还不如你挠的重。”
江晚吟定睛一看,又从那伤痕交错处看到了几缕长长的血痕,貌似是她昨晚抓出来的。
她耳根瞬间又发红,含着泪瞪他一眼:“你总是避重就轻!”
“那怎么办?谁让我舍不得你。”
陆缙阖着眼,揽着她的颈缓缓靠在他肩上。
江晚吟本是来送东西的,即便有过,只要次日离开,意思意思罚一下也便罢了。
是他起了私心,想留她几日。
要留下,那便要服众。
这二十鞭,他必须受,既为军纪,也为他的私心。
江晚吟眼泪顿时掉的更厉害。
她无法形容这一刻的感受,好端端的天之骄子一次次为她让步,为她受罚,他原本根本不必承受这些的。
她垂头:“我该走的。”
“现在?”陆缙笑,“你走了我岂不是白受了?”
江晚吟眼泪一顿,心想也是。
来都来了,鞭子也受了。
他真是,让她连走都不开不了口。
“真傻。”陆缙揉揉她的发,“眼泪省着点用,待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江晚吟立即扭头,远远跳开:“你还伤着。”
“伤的是背。”陆缙示意。
“那也不行。”江晚吟不肯。
“不行?”陆缙下颌抵着她的额,似笑非笑,“你试过了?”
在扭曲是非上,江晚吟完全不是他对手,伸手推开:“你说什么呀?”
陆缙顿时又皱眉。
“弄疼你了?”江晚吟赶紧住手,呼吸也屏住。
陆缙低沉地嗯一声,握着她的腰猛然往他身前一带:“帮我治治?”
江晚吟瞬间被扭成跪姿,双手抵在他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