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烬欢——by衔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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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缙睥睨着眉眼。
  “你这是何意?”周副将还只当他是在寻借口。
  陆缙没多言,抬手点了一下他身后的地图:“这张地图,诸位还记得么?”
  那是他们包围巴山的地图,图上叛军为黑,绥州军为红,此刻,红已经将黑完全包围,围困在巴山之中。
  几人闻言纷纷抬头:“是又如何?”
  “那便是了。”陆缙拿起案上的一只断了一半的箭簇,圈着图上的巴山,语气沉缓,“我同裴时序交手过数次,此人的话,一句也不足为信,解药之事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他就是要是我们自乱阵脚。此刻我们已经将巴山包围,他们出不去,即便投毒,最多也只能波及军中。眼下军中虽有疫病,但发现的早,一切尚可控,主动权尚握在我们手里。然一旦退兵,放叛军出去,他们便可对寻常百姓下手,到时,遍地开花,应接不暇,那才是覆水难收,大祸将至。”
  周副将顺着陆缙所指之处仔细辨别了一下地形,顿时冷汗涔涔。
  的确,目前,叛军被他们围困住,军纪又森严,如今巴山脚下的五千人大营已封,暂时没波及百姓。
  但一旦退兵,到时便难言了。
  “可咱们已经被投了毒,没有解药,光靠抑制的汤药军中迟早要撑不住,即便不退兵,也毫无战斗力,又如何能与之对阵?”
  “所以,必须打,也必须要快。”陆缙丢了箭簇,眉间凛冽。
  “您是说……突袭?”吴都护隐约明白。
  陆缙从喉间嗯了一声:“如今这病传的极快,我方才同胡大夫粗略估算了下,不出五日,患病者必会破千,到时局势势必难以控制,当今之计唯有突袭,五日内攻下巴山,方能阻止大乱。且他们既有解药,攻山之后,想来也不难得到。”
  “可若是如您所言,那姓裴的心狠手辣,倘若他连自己人也不顾,直接将解药毁了呢?”周副将又问。
  陆缙只说:“那也好,只要攻下巴山,起码不会波及更多人。”
  几个副将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攻山之后,能得到解药最好。
  得不到,那便只能封死巴山,与叛军同归于尽,阻止疫病蔓延开了。
  以小博大,无论怎么看,都是一桩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除了这领兵之人。
  “但……谁去呢?”赵监军最心急,耐不住问道。
  一句话直接触及在场所有人最关切之事。
  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
  霎时,帐中寂静无声,连风吹动帘幔的簌簌声都听的清。
  许久,陆缙微微侧目,平静且从容。
  “我亲自领兵。”
  众人心口俱是一震。
  再无人多说什么,只有屈膝时铠甲碰撞在地面上的激越之声。
  “将军凯旋。”
  陆缙并未说什么,一切似乎再理所应当不过。
  只是等帐中人散后,帘后传来一声帘幔被撕扯的声音。
  极轻微的一声,隔着帘隐约只见江晚吟正跪坐在榻上,微微垂着头。
  陆缙缓步回去,抬起她的下颌。
  声音很淡,又很沉。
  “不要哭。”
 
 
第98章 离间
  陆缙越是云淡风轻, 江晚吟越是难受。
  她抬起头,明知道不可能,还是问了一句:“能不能不去?”
  陆缙一向纵着她, 这回,却拒绝:“不能。”
  江晚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头垂的愈发的低:“可你背上还有伤……”
  “不妨事。”陆缙揉揉她发顶,“你昨晚不是帮我止了疼?”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揶揄。
  江晚吟眼泪正半掉不掉的,被他一打趣,瞬间止住。
  她吸了下鼻子,又明白, 他分明是不想她难过, 故意逗弄她罢了。
  “你总是这样。”
  江晚吟鼻尖越发的酸, 她有时候真希望陆缙不要对她如此好。
  “也是好事, 否则今晚怕是没被子盖了。”
  陆缙忽地笑, 眼神落到榻上唯一的一床被子上。
  “你……”江晚吟脸颊一滚, 微微侧了头。
  双颊樱晕, 长而卷的睫毛还微湿着, 昨晚,她就是靠这副样子引得他失了控,无法自拔。
  陆缙眼底沉了一分, 拨了下江晚吟衣领,看到里面未曾更换的里衣:“没沐浴?”
  江晚吟摇头。
  昨晚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哪儿有心思侍弄自己。
  陆缙没再说什么,只擦了擦手, 然后坐在榻边,示意江晚吟:“过来。”
  江晚吟不明所以, 懵懵的坐到了他膝上,直到两根长指掀开她的衣摆,她方明白他的意图,按在陆缙有力的手臂上,声音低如蚊蝇:“留着吧。”
  陆缙一顿,声音低沉:“自己还是个孩子,这么早就想生孩子了?”
  江晚吟耳根愈发的热,却铁了心,眼一闭干脆环住了他的颈:“我舍不得你。”
  因为舍不得,所以哪怕能留住他一丝一毫,她也不想放弃。
  “真傻。”陆缙只捏捏她脸颊,随后一手握住她的颈,从低处吻上去。
  江晚吟瞬间被他勾的失神,没留意时,唇已被挑开。
  她蹙了下眉,试图抿紧,却反被陆缙咬了下舌尖。
  浑身颤的一松。
  唇齿厮磨,辗转深入,被放开后,江晚吟埋在陆缙颈间,眼泪立马掉了下来,不知该怪他狠心,还是怨他贴心。
  “听话。”
  陆缙扯了帕子替她擦擦眼泪,随后又毫不介意的用她擦过泪的帕子擦了擦手。
  收拾完,陆缙看着肩膀微微颤的江晚吟,笑了一下:“以后你不想要也不行。”
  江晚吟立马止住声,涨着脸无措地瞪他一眼。
  陆缙笑意却淡下去:“军营马上就要乱了,我送你离开,去你舅舅身边?”
  意料之中的,江晚吟拒绝,闷声拒绝:“我不去。”
  “再说,我略通医术,留下可以帮助大夫照料病患。”
  “何曾用的着你了。”陆缙揉揉她发顶,“眼下不缺大夫,缺的是解药。”
  江晚吟迟疑,仍是不肯走:“我不放心你。”
  这时,帐外忽地有人求见。
  江晚吟赶紧松手,陆缙便出去了一会儿。
  隐约间,江晚吟听见“备好了”的字眼,只以为陆缙是在处理正事。
  不过片刻,陆缙回来,起身倒了杯茶,递给她:“嗓子都哑了,润润喉。”
  江晚吟不疑有他,抱着杯子小口抿着。
  一杯茶饮尽,她抬头:“那你是准许我留下了?”
  陆缙一言不发,屈指刮了下她唇角的水渍后,忽然将她推倒在榻上,凶猛又迅疾的吻下去。
  从鼻尖,唇角,缓缓往下,他手一拢,发了狠,江晚吟蹙着眉,却没推,反抱着他后颈用的更更紧,压的更深。
  一吻毕,江晚吟浑身水光淋淋,同陆缙唇上一个颜色。
  她轻喘几口气,忽地觉得有些头晕。
  “我有点看不清……”
  “困么?”陆缙撑在她颈侧,哑声问。
  “嗯。”江晚吟极缓慢的点了下头。
  “困就睡会儿。”陆缙捋了下她散开的发。
  江晚吟忽地意识到不对,这困劲未免来的太突然了,她忽然想到陆缙刚刚递过来的茶,用力睁开了眼:“你、你给我喝了什么?”
  “让你休息的药。”
  陆缙沉着声音,然后用披风裹着她,直接将人抱起。
  江晚吟一出门,这才明白发现帐外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马车,原来刚刚来人说的备好是给她的马车备好了。
  药效发作的快,眼前很快便黑沉沉的。
  江晚吟连声音也发不出,只扯住陆缙的衣袖:“我不走……”
  “听话。这里太乱,睡一觉,等醒来就能看到你舅舅了。”
  陆缙将一个面罩替她系到后脑。
  江晚吟朦朦胧胧的感受着陆缙的动作,因为说不出话,眼泪掉的更凶。
  她不想被送走。
  一手抓紧了陆缙的衣袖。
  陆缙缓缓掰开她的手,只低头,隔着面罩在她颊边落下一吻。
  “睡吧。”
  随后,一起身,他放下车帘,解了令牌给赶车的侍卫,吩咐道:“走罢,务必要将人安全送到绥州城!”
  “是。”护卫郑重地应了一声,然后便扬起了马鞭,驾着马车急速赶路。
  江晚吟眼前一黑,渐渐没了意识。
  车轱辘幽幽的晃动,临睡过去之前,耳畔传来整军列队时震耳欲聋的声音。
  “封山!”
  “猛攻!”
  一声又一声,仿佛声海翻滚,江晚吟知道,时候已经到了。
 
  营地里
  这些日子虽在休战,但陆缙治军森严,军中无一丝松懈。
  是以虽是突袭,整军却用不了多长时间。
  巴山的地形陆缙同诸位副将也在日日钻研,很快便定下了从东西南三路包抄上山的方案。
  云梯,弓弩,和投石车也是早就备好的。
  不过半日,午时过后,留守在巴山山脚的五千大军已经集结好,陆缙一声令下,便迅速分作三路攻山。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裴时序料想到陆缙必不会轻信,却没想到他会直接突袭,且在如此短的时间内。

  黄四一行听到消息后,立即禀报裴时序撤离。
  彼时,裴时序正坐在紫藤架下雕着一块玉。
  茅檐低小,经了冬的藤萝只剩一副空架子,藤蔓枯瘦如老人手,那坐在石桌前的人一身月白襕袍,面色苍白清秀,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大约只以为是哪个淡泊名利,隐居深山的隐士。
  倘若着小院周围没有围了一群头上扎着红巾的义军的话。
  裴时序闻言眼底无波无澜,反而笑:“解药在我们手里,他们即便攻下来,不给药也是一个死,你确信他们当真选了这个时候突袭?”
  “正是。”黄四急声,“教首,这回领军的,是陆缙本人。”
  裴时序闻言手中雕玉的刻刀猛地一滑,在他掌心拉出长长一道血痕。
  “他亲自上山?”
  他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是。”黄四也是一惊,“他们分明是冲着药来的,若是拿不到药,只怕,这回是不死不休了。”
  “有点意思。”
  裴时序支着下颌,顿了片刻后,又恢复如常,拿起手中的玉雕刻着。
  “都这个时候了,您怎么还有闲心雕玉?”黄四急的满头是汗,“此刻绥州军已经行至半坡了,只怕不出两个时辰,他们便要攻上来,找到这里。”
  “我为何不能?我等这一天,已经许久了。”
  裴时序一想起当日被陆缙当面将江晚吟抢走的画面,眉眼间的戾气沉沉的翻滚着。
  陆家害了他母亲一条命的旧怨,加上夺妻的新仇,也是时候该一起报了。
  “可他们人多势众,咱们已经只剩下一些残部了,又没法与平南王汇合,眼下苦守无益,只有领着人杀出一条血路,方能有生还的机会,教首,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万不可为了一时意气之争断了多年的基业!”
  “逃?”裴时序小心放下手中磨好的玉,掀了下眼帘,“黄四,你跟了我多久了?”
  “快五年了。”黄四叹一口气。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楼塌了,他还记得,大伙儿都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方加入的红莲教,一开始也是寻常,后来搭上了平南王,便彻底回不了头了。
  “倒真是……挺久了。”
  这么说来,他也骗了阿吟五年了。
  一想起当日江晚吟知道真相时眼底的难以置信,裴时序旧伤又隐隐作痛,他按按眉心:“你走吧。”
  “……您不走吗?”黄四怔住。
  裴时序看了眼手中盛着解药的玉瓷瓶,只微微笑:“从放出时疫的那一天起,我便没想过逃。”
  黄四顿时毛骨悚然,这才发觉他那么早便是想同归于尽了。
  想想也是,母亲没了,父亲不认,兄长夺了他的妻。
  如今,他成了孤家寡人,苟活于世还有何意义?
  正此时,裴时序缓缓站起身,黄四打眼又一看,忽然发觉他坐的石凳下埋了一根引线,而桌下放了一个取暖的火炉。
  这是……布置了火药?
  黄四心里一惊。
  裴时序也并未瞒他,阖着眼:“只是走之前,你记得把贺老三杀了,他偷了我的药,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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