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烬欢——by衔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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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算年纪,那孩子若是长大,恐怕同妻妹一般年纪。
  陆缙只记得那把声音了,样貌倒是记不清了,思绪一回转,又压了下去。
  家丑不能外扬,尤其这种时候,少一个知道便少一分风险。
  且裴时序隐姓埋名,想来只是个散户,恐与林氏没什么交集,何况这青州也没听过什么姓裴的大户,于是陆缙只说:“不必了,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无需如此劳烦。”
  江晚吟见他十分笃定,想来是有万全的把握,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也对,姐夫手段过人,同他作对恐怕没什么好下场。
  “那姐夫若是有需要,可随时找我。”江晚吟乖巧地嗯了一声,见他有事要忙,轻声细语的要告辞。
  时间过得太快,妻妹一张口,陆缙望了眼外面的天色,才发觉不知何时天已经黑了。
  一垂眸,又看见妻妹唇上沾着深红的杨梅汁,红艳艳的,分外夺目。
  仿佛是被吻出来的。
  喉结几不可察地滚了一下。
  陆缙倏地移开眼,派了一个女使扶着她回去。
  果然,是他心思不纯,无论江晚吟吃什么,什么模样到了他眼里想起不该想的。

 
  有陆缙帮忙上药,江晚吟养了两日后,踝上的红肿已经消下去了,只是走路尚且不利索。
  幸而这几日陆缙颇为清心寡欲,从未去过后院。
  一直到了第四日,江晚吟估摸着也是日子了。
  他虽不常来,但每回一来便要到深夜,她如今伤了,生怕暴露,便提前来了披香院想让长姐帮忙推辞一二。
  江华容调养了许久,身子已经略好。
  这几日又听闻上京寺庙里有位法师名唤净空的专治不育,已经有数十妇人在他那里得了子,便想着改日悄悄去拜访。
  若是能彻底治好,她便不再需要江晚吟了。
  于是江华容对着江晚吟也惫懒了许多,这日,明知道她在外面候了许久,却借口不适,待在里间叫女使替她用凤仙花染指甲,存心要熬一熬江晚吟。
  谁让她总是惑着郎君……也该受些教训。
  江晚吟让人来传了几回,江华容都让女使推脱说还未醒。
  “小娘子且再等等,大娘子今日陪着老太太说了好一会儿话,晚间又去了宴会,如今尚未醒。”女使掀了帘子,话里虽在解释,语气却并不恭敬。
  这个时候尚早,午睡的时辰早已过了,晚上又太早,江晚吟等了许久,已经掩着帕子打了几个呵欠。
  她明白了,这是为着上回的事有意磋磨她,于是只低低地道:“我知晓了。”
  天色渐渐暗了,江晚吟知道长姐的脾性,恐怕还得半个时辰,也没必要委屈自己,便支着手臂撑在桌案上暂且歇一歇。
  江晚吟其实想的没错,陆缙这一日的确来了披香院。
  一连压了数日,那股心思不但没淡下去,反倒涨的愈发厉害,陆缙索性不再忍。
  堵不如疏,兴许多亲近亲近妻子,对江晚吟那股不知名的冲动会淡下去。
  于是这一晚宴罢,陆缙没回前院,径直去了披香院。
  天色尚早,落日熔金,西天外烧的正红,夕阳穿过竹林,在照壁上投下婆娑的影子。
  拐过长长的廊庑,再往里,斜光穿过朱户,从镂空的雕花窗棂中透入,照的一室通明。
  但陆缙今日饮了酒,并不十分清明,一进门,隔着屏风正看到妻子正背对着门撑着手肘伏在案上小憩。
  美人春睡,醉眼慵开,露出一截修长的后颈。
  酒力翻滚,陆缙并未将人叫醒,心念一动,走过去伸手将她垂落的发丝拂到一边,欲低头吻下去。
  江晚吟正半梦半醒,忽觉得颈上痒痒的,疑心是还在青州。
  她从前养了一只狸猫,那猫最爱趁着她熟睡悄悄地蹭她,便是这样的感觉。
  “别闹……”
  她轻轻皱了眉,想将猫拂开。
  一伸手却忽然想起,她早就不在青州了,身边也根本没什么猫。
  江晚吟瞬间清醒,不是猫,那她身后的人是谁……
  几乎不用想,江晚吟脑中蹦出了一个答案。
  是姐夫。
  陆缙大约把她当成晚上的人了。
  可这会儿天还亮着,她是江晚吟,不是他的妻,且长姐就在一帘之隔的里间。
  “不……”江晚吟头皮发麻,连忙扭头想要躲开。
  然而她一转头,话尚未说完却直接被陆缙捏住了下颌,发不出声音。
  紧接着陆缙捧着她的脸,两指一用力,便迫使她张了唇。
  似乎要吻下来。
  眼看那唇即将落下,江晚吟又急又怕,眼泪都要逼出来了,却又挣不开,连双手都被缚在身后,只能暗自祈祷长姐没发现。
  可偏偏,这时候,帘子忽然被撩了起来,身后传来长姐疏懒的语调:“久等了,我……”
  话说到一半,却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震惊,生生掐断。
  江晚吟心如死灰,立即闭上了眼。
  此刻,陆缙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猛然抬起了头,正看见他的妻子站在不远处,脸色煞白。
  他倏地顿住,如果他的妻在外面,那么,现在,他差点吻上去的人又是谁?
  陆缙缓缓低下了头,不出意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江晚吟。
  脸色苍白,浑身瑟瑟。
  他和她的鼻尖,只隔着薄薄一张纸的距离,连呼吸都听的清……
 
 
第16章 折磨
  夏夜霎时变得极静,连窗外草虫都安静了许多。
  陆缙撑着手臂,一动也不动,
  他这几日本就难以安寝,又加之饮了酒,此刻头疼欲裂。
  隐约能感觉出手底的人在微微颤抖。
  再往上,他撑着意识,打量了一眼,只看见一张侧过去的脸。
  眼睫紧紧闭着,眼底还有泪。
  这张脸,是谁?
  陆缙盯着,酒劲翻滚,忽地看不清。
  又往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背光处,也有一张相似的脸。
  眼神在两个人之间逡巡了一圈。
  头更晕了。
  仿佛要炸开。
  连日梦魇不断,陆缙刚刚下意识地以为怀里的是妻妹,远处的是妻子,然而刚刚又看了一眼,却生出几分不确定。
  “你是谁?”陆缙嗓音低沉地问。
  江晚吟忽地听见一声问询,原本颤抖的眼睫缓缓睁开。
  再一看,陆缙眼底早已黑沉沉的,鼻息亦满是酒气。
  好像醉了。
  且醉的不轻。
  “我……”江晚吟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开口,刚想找个借口,正欲解释时,陆缙头一疼,却直接沉沉地靠上了她的肩:“算了,安歇吧。”
  肩上猛地靠过来一个沉重的身体,江晚吟猝不及防,顿时浑身僵硬。
  明白陆缙是把她错认成了长姐。
  后半句话也没来得及开口,抓住椅子上的扶手不知该如何是好,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江华容亦是没想到,错愕的看着陆缙自然又熟稔的动作。
  “怎么不动?”陆缙又问了一句,声音沾了酒意,格外低沉。
  江晚吟屏着息,此刻终于确认,陆缙是完全将她当成了妻子。
  毕竟他们晚上是同床共枕,远远要比长姐同他白日里的相处来的亲近。
  他会错认,实在再正常不过。
  这个时候若是开口解释,恐怕会惹得他生疑。
  陆缙已经抬起了头,正揉着眉心,眼看他眼底要渐渐清明,江晚吟脑中快速思索了一遍,当机立断,决定将错就错,扶起了他的手臂。
  “郎君,夜里下了露水,外面凉,去里间睡。”
  她话音刚落,江华容难以置信地抬了头,似乎不敢相信她的举动。
  江晚吟知道长姐是误会了,然眼下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便只能用眼神示意长姐。
  先下去——
  江晚吟对江华容无声地说。
  然而在怒火上头的江华容眼里,妹妹用这种眼神看她,分明就是挑衅。
  “你这是……”
  江华容牙根几乎都要咬碎。
  她一张口,陆缙忽地顿住,从声音里仿佛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江晚吟生怕陆缙清醒,又轻轻朝长姐吩咐了一声:“你先下去吧。”
  这语气,分明是在模仿她。
  江华容忽地明白了,江晚吟这是干脆将错就错,直接身份互换。
  但即便知道,江华容还是不能容忍。
  更为恼怒的是,陆缙竟毫不迟疑,把妹妹当成了她。
  这不是摆明了说他更喜欢夜晚与他同床共枕的人,而不是白日伴着他替他打理内宅的她?
  被人当面羞辱,且当着她郎君的面,屈辱,愤恨,密密的铺排下来将江华容压的透不过气,江华容明明知道妹妹当机立断的举动是对的,却迟迟挪不开步。
  偏偏,这个时候,陆缙又支使了一句:“替我宽衣。”
  “郎君稍等。”女使清脆地应了一声,便要上前。
  陆缙却皱了皱眉,看向江晚吟:“你亲自来。”
  江晚吟被点到,心口微微一麻。
  明知长姐已经极度愤恨了,但在陆缙的眼皮底下,她还是不得不上了前,轻轻抬起陆缙的手臂:“郎君,再抬高些。”
  陆缙嗯了一声,江晚吟便钻到了他双臂之下,解开了外衣,她正要离开的时候,却忽然被陆缙一把从后面抱住。
  江华容瞳孔放大,眼睛死死盯着他们拥抱的地方。
  江晚吟亦是没想到,可她身量小,完全挣不开,只能任由陆缙抱着。
  “你们……”江华容目眦欲裂,几乎要忍不住出声。
  守在一旁的孙妈妈见状,赶紧拉着江华容的手臂往外去,才免得她一时冲动惊动陆缙。
  江华容闭了闭眼,不愿再看。
  出了门,却控制不住。
  “她竟然,竟然让我出去,这是我的正房……”
  江华容气得颤抖,被孙妈妈半拖半拽着才回了房,一进门,她随手抓起博古架上的花瓶便要摔下去。
  花瓶已经高高的举起,孙嬷嬷慌忙抱住她的手臂:“娘子不可!郎君还在隔壁,恐叫他听见,您再忍一忍。”
  忍,又是忍。
  江华容恨的咬牙切齿,又不敢真的闹出动静。
  花瓶生生被夺下,她眼泪却直接掉了下来:“嬷嬷,她、她怎么敢这么对我,她必定是存心的,就是要让我难堪,竟然在我的房里将我逐了出去,她眼里还有没哟我这个长姐?”
  “娘子息怒,依老奴看倒是未必。”孙妈妈仔细琢磨了一番,“小娘子也是逼不得已,那种情况确然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怎的没有,郎君不过是一时错认罢了,她若是不开口,说不准郎君下一刻便会认出我来。”江华容愤懑不解。
  “可娘子,郎君万一没有呢?”孙妈妈提醒道,“咱们赌不起啊。”
  江华容一噎,她何尝不明白,她说这些不过是给自己的委屈找个出气的人罢了。
  “可嬷嬷,我怕呀,虽说是醉酒,可白日见了那么多回郎君竟然没认出我来,反倒把江晚吟当成了他的妻……”江华容根本无法回想刚刚的一幕,一想起来心口便抽抽的痛,“他是不是心里根本就没我,也不把我白日的陪伴放在眼里?”
  “娘子哪里的话,郎君不过是醉酒头昏了而已。”孙妈妈安慰道,“晚上连灯都不开,又无甚言语,他同小娘子根本不熟悉,哪里比的上您。”
  江晚吟却仍是不能释怀,更不敢想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她掩着面,心力交瘁:“我真的后悔了,嬷嬷,我也知错了,我当真受不住了,无论用什么法子,这几日你一定要帮我见到净空法师,趁早把身子治好,绝不能再错下去。”
  孙妈妈瞧着她的模样也实在可怜,连声:“娘子放心,到时候您只需推说是去佛寺上香便好,正巧这几日老太太正病着,您借口去替她祈福,然后顺便去找净空法师,定不会有人瞧出来。”
  孙妈妈又安抚了好一通,江华容方暂时平息下来。
  但实际上,江晚吟倒并没有像江华容想的那般。
  长姐走后没多久,陆缙醉酒过度,尚未被扶到里间,便直接在外间睡过去了。
  江晚吟不愿惊醒他,便由着他这样睡在外间,又叫人煮了解酒汤来。
  上弦月斜斜的照着,等他睡熟了,她才叫人把陆缙扶回去。
  陆缙大约是真累了,尽管十分小心,女使将他放下时,后背与床铺之间仍是不轻不重地响了一声。
  但他却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眉头还是紧蹙的,仿佛梦里也有化不开的愁。
  不知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竟被折磨成这样。
  江晚吟直觉和今晚有关,愈发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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