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烬欢——by衔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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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作更是稳、准、狠。
  握着她的手臂缓缓拉到最满,绷到最紧的时候猛然放开,一箭“嗖”的射出去,直接射穿。
  霎时,一整个梨子从中直接破成了两半。
  江晚吟眼一颤,心惊肉跳。
  “学会了吗?”陆缙侧目问她。
  江晚吟莫名口干,许久才低低嗯了一声:“会了。”
  一偏头,她又发觉半个梨子飞了出来,溅到了他肩上。
  江晚吟知道他爱洁,捏着帕子想帮他擦掉。
  陆缙却按住她的手。
  “别浪费。”
  紧接着,他薄唇微微一动。
  他动作很优雅,之后才从她手中抽了帕子,斯文地擦了擦唇角。
  江晚吟脸颊却莫名一烫,倏地别开了眼。
 
 
第52章 中毒
  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动作, 但被陆缙做出来,却有了几分惊心动魄的味道。
  江晚吟眼神掠过他用帕子拭过的唇角,心思浮动, 连陆缙将帕子递给她都忘了接。
  “在想什么?”陆缙问,似乎并未觉察出她的异常。
  听见他清冽的嗓音,江晚吟亦是觉得自己魔怔了。
  她抿了抿唇:“没什么,只是想问问您,这梨子甜吗?”
  陆缙没说话。
  他单手将头顶上的半个黄梨拧了下来,递到她面前:“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那梨子只剩了半个。
  江晚吟晕着耳根,缓缓别过眼。
  她正要想个理由拒绝,这时候草屋里的蒋阿嬷叫了声炊饭煮好了, 江晚吟如蒙大赦, 急急地推了开。
  “不尝了, 饭好了。”
  说罢, 连学箭也顾不上了, 匆匆回去
  陆缙笑了笑, 将溅到肩上的梨汁一点点掸了干净。
  山里不比国公府, 煮的是寻常的黍米粥, 用陶碗盛着。
  不算软糯,喝起来略有些扎嗓子。
  江晚吟喝不习惯,却知道这是他们能拿出的最好的招待她的东西了。
  且山里人一贯节俭, 她便是不习惯也不能浪费。
  于是江晚吟还是捧着陶碗一口一口地往下咽。
  一碗喝完,蒋阿嬷又热情地给她添了一勺:“你病刚好,多吃点补补身子。”
  江晚吟看着蒋阿嬷的动作,欲言又止。
  又不好拒绝旁人的热情, 纠结地秀气的弯眉微微蹙着,好半晌才伸出手。
  陆缙轻易看出她所想, 先她一步从蒋阿嬷手中接了过来:“我没饱,这碗我来吧。”

  “哎郎君你别客气!”蒋阿嬷道,“咱们山里没有好东西,但这黍米粥还是供的起的,里面还多着呢。”
  “不是,她饭量小,吃不消。”陆缙语气寻常,从容地接了江晚吟的碗。
  这回轮到江晚吟诧异了。
  那碗是她吃过的啊。
  陆缙这人,最是爱洁,他怎么肯?
  “你别……”江晚吟红着脸小声去劝。
  陆缙却按住她的手,低声道:“山里人日子苦,见不得浪费。”
  江晚吟也没别的办法了,只好轻轻嗯了一声。
  眼睁睁看着他将那碗粥吃净。
  陆缙似乎完全不介意,动作从容。
  反倒让江晚吟觉得羞愧,怪自己太过娇气,连累了他。
  吃了饭,时候还早,蒋阿嬷対江晚吟道:“昨晚刚下了雨,树林里出了蘑菇,配上这雉鸡最是鲜美,小娘子你不是一直想出去走走,不如陪我去采一点?”
  江晚吟从前只吃过,倒是没见过这蘑菇是怎么长出来的,颇有些好奇,便随着她一起进了山。
  九亭山不高,山上多是一些榉树,入了秋,堆了一地的落叶。
  又是雨后,走起来松松软软的。
  “这蘑菇多是长在树根,落叶底下,须得扒一扒。”
  蒋阿嬷挎着个篮子手里执着一根树枝扒拉着。
  江晚吟学着她的模样,果然扒到了一丛白蘑菇,呀了一声:“这里好多!”
  她说着便伸手去摘,蒋阿嬷连忙制止她:“小娘子,这可使不得,这是鹅膏菌,一点点就会死人的!”
  “是么。”江晚吟小心得缩了手,拿帕子擦了又擦,却一头雾水,“可是阿嬷,我这个,和你篮子里的有什么不同?”
  “那可多了去了!”蒋阿嬷拿起两个一一跟她解释道,然后又叮嘱她,“你记住,这颜色愈艳丽的,尤其红的紫的,毒性愈大,奇形怪状的,也尽量不要采。若是误食了毒蘑菇,轻的幻视,吐一通便罢了,重的可是要命的!”
  江晚吟一一记着,接下来小心了许多。
  采了一上午,她篮子底下方铺了浅浅的一层,然后又随蒋阿嬷一起去林中采了些野菜一同回去。
  陆缙正在替老猎户改进弓弩和长矛,看见江晚吟提着篮子回来的时候,微微挑了眉:“这是你采的?”
  “是啊,阿嬷说我很聪慧,学的很快。”
  江晚吟将篮子递给他看,颇有些邀功的意思。
  陆缙见的比她多,提醒道:“这山里菌子种类多,小心挑一挑,别采到毒蘑菇了。”
  “阿嬷都说了没事。”
  江晚吟小心的将蘑菇倒在太阳下晾着,不以为意。
  陆缙检查了一遍,暂未看出异样来,便由着她去。
  山里无事,连日子也比外面的长。
  午后的日光暖暖的照着,照在陆缙的侧脸上,中和了他平日的冷冽之气。
  两个人极有默契,也不觉着无聊,一下午很快便过去。
  山里人只吃两顿,睡的也早,日头刚偏西,便要准备炊食了。
  在旁人家里借宿,自然要殷勤些,陆缙便主动下了厨。
  江晚吟这几日发现了太多从前不知的地方,当听到陆缙下厨的时候已经不震惊了。
  她心想哪怕他现在说他会补天,她也只会哦一声。
  只是想,陆缙的手艺恐怕这世上没几人尝过,若不是因缘际会,也不能白白便宜了她。
  于是江晚吟便搬了杌子乖乖在灶台前候着。
  陆缙一回头,便看见江晚吟殷切的眼。
  “你来做什么?”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江晚吟很机灵地站了起来:“我帮您打下手。”
  “你?”陆缙瞥了一眼她嫩的连拉弓都能勒出红痕的手,挑了挑眉,“老实坐着,别添乱。”
  江晚吟很有些不忿,她怎么就添乱了?
  但陆缙做什么都格外有条理,连切菜都说不出的优雅,好似切的不是野菜,而是执笔泼墨一般。
  江晚吟实在找不到插手的地方,便拧着帕子,随时替他擦手。
  还算有眼见,陆缙无声地笑笑,坦然地将手递过去。
  因着出身好,陆缙尽管不热衷,也很懂得吃。
  山菌本就鲜美,配上雉鸡,无需太多的佐料,熬够一个时辰,鲜味扑鼻。
  连蒋阿嬷见了都直夸好。
  江晚吟等了一下午,早已口舌生津。
  这三个月来,日日被长姐过度喂食,她胃口并不算好。
  这几日自从被掳走后,更是好几日没好好吃上一顿了。
  此时,看着奶白的鸡汤,她捧着汤碗动作虽还得体,却绝不算慢,小口小口地抿着,一碗汤很快便见了底。
  “还要?”陆缙坐在她旁边。
  “再来一碗。”江晚吟腼腆地点了头,将空碗递过去。
  陆缙又替她盛了一碗。
  一直到了第三碗,江晚吟喝干之后,又望着那咕噜咕噜的砂锅。
  陆缙一眼便看穿她所想,提醒道:“可以了,食不过量。”
  江晚吟留恋的看了眼,立马便打消念头,只好放下了碗,秀气地擦了擦唇角。
  她生的好,性子又乖,蒋阿嬷在一旁看着有些不忍,劝陆缙道:“你是把她当囡囡养了?难得这小娘子喜欢,她愿意吃就让她吃,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陆缙却不松口:“阿嬷,您有所不知,她这几日进食太少,一次吃太多容易出事。”
  蒋阿嬷瞧着他年纪比江晚吟大了一些,是个有分寸的,便没再劝。
  江晚吟知道陆缙说的対,然这语气总觉他好像在管教不懂事的女儿一样,莫名又有点羞耻,便坐在一旁不说话,余光时不时地瞥他一眼。
  偷偷摸摸的,有几分委屈。
  陆缙余光看她一眼,好似他不是她夫君,而是冷血无情的酷吏。
  三眼过后。
  陆缙吃不下了,擦了擦唇角,瞥了江晚吟一眼:“你当真没饱?”
  江晚吟很聪明,并不直接说,反而夸他:“是你手艺太好。”
  陆缙明知她是在讨好,却仍十分受用,到底还是松了口。
  他竖起一根手指,又屈了一半。
  “半碗。不能更多了。”
  “只有一半啊。”
  江晚吟肉眼可见的失落。
  “不要?那算……”
  “要。”
  江晚吟赶紧道,生怕连这半碗也没了。
  陆缙抿了口茶,嗯了一声,杯下的唇微微勾着。
  又喝了半碗,江晚吟终于满足了。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果然被陆缙料中了,她吃的有点多,腹中微胀。
  她又不想在陆缙面前落了面子,便寻了个借口在外面绕着茅屋一圈一圈的踱步。
  陆缙也没拆穿,只站在窗边看着,唇角微微勾着。
  好大一会儿后,江晚吟忽然抱膝坐在了屋外的石阶上。
  陆缙没当回事,只当她是累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擦完身之后,一掀窗发觉江晚吟还是石像一般的坐着,一动不动,才意识到些许不対。
  “怎么坐在这里?”陆缙出了门,走过去问。
  江晚吟却没回答,反倒偏着头打量了他一眼,指着他的肩迷惑地道:“姐夫,你肩膀怎么有小人?”
  “什么小人?”
  陆缙低头,肩上却空无一物。
  他皱眉:“你看错了。”
  “没有错,一排呢!”江晚吟又往下指了指,“手臂上也有,你看,他们正在手拉手的转圈。”
  陆缙一贯不信鬼神,但听她说的煞有其事,颇有几分毛骨悚然。
  沉吟片刻,他伸手试试她的额:“你又烧了?”
  “没有!”江晚吟见他不信,偏头躲开,有些生气。
  陆缙也没跟她计较:“不早了,回去。”
  “不回去,我热。”江晚吟声音慢吞吞的。
  “你坐的是石板,上面凉,不回去也不能坐着。”陆缙提醒道。
  “我就要凉的。”江晚吟却不肯。
  陆缙以为她是在闹脾气,没搭理,直接上前拉了她的手。
  然他手刚一碰到她的肩,江晚吟忽然很激灵地推了开:“你别动我,我会洒出来的!”
  “……你说什么?”
  陆缙倏地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晚吟却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你别动我。我刚满了,会洒出来。”
  边说,她边比划了一下,伸手抵在眉毛上:“有……这么满。”
  陆缙忽然想起一个传闻,听闻有人菌子中毒后会出现幻觉。
  江晚吟刚刚吃的最多,这语气,这胡搅蛮缠的样子,还有那小人……
  多半是了。
  陆缙又仔细看了看,发觉她好像是把自己认成了一个杯子。
  吃菌子把自己吃中毒了,她可真是够能耐的!
  “江晚吟,你是什么?”陆缙问。
  “我是杯子啊。”江晚吟很坦然。
  “那我是什么?”陆缙又问。
  江晚吟偏着头打量了他一眼:“你是……勺子啊。”
  陆缙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江晚吟反倒觉得他奇怪,一个勺子竟然会笑!
  “你中毒了,我不是勺子,你也不是杯子,外面冷,回去说。”
  陆缙见她毒的不轻,解开衣服替她围上。
  江晚吟却固执地推了开:“杯子是不用披衣服的。”
  “不披衣服,你不冷?”陆缙问。
  “我不冷,我是热的。”江晚吟试图跟他比划,“我里面盛的是热水。”
  陆缙挑了挑眉:“你不走,也不披衣服,那是要在这里坐一整夜?”
  江晚吟郑重地嗯了一声。
  陆缙対付过无数棘手的事情,这还是头一回让他束手无策的。
  骂也骂不得,说也说不通,只能顺着她来。
  无奈之下,他俯着身,一本正经地跟江晚吟解释:“是这样,杯子也是需要睡觉的,咱们先回去,回去一样可以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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