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欢——by衔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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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后颈被人拥住,她听见头顶传来一声低沉的喟叹。
“真乖。”
第66章 挑破
心思被窥破的那一刻, 江晚吟面红耳赤。
明明这几日已经刻意疏远了陆缙,但出了事时,她第一反应还是去找他。
不知不觉, 竟牵了他一路。
甚至当着相看对象的面。
江晚吟昏昏沉沉的,又难受的厉害,想将手挣出来。
然心思一旦袒露,再多的挣扎都是欲拒还迎。
偏偏,陆缙只是抚着她的后颈,她便开始浑身无力。
如此默契,江晚吟真的恨极了自己的不争气。
更不敢去看陆文柏的眼神。
错愕,震惊, 会不会还有鄙夷……
仅仅是一个外人知道, 她都如此羞窘, 江晚吟实在不敢想象更多人知道的样子。
她避着陆文柏的眼神, 几乎是逃也似的上了马车。
一上车, 便蜷缩到了角落。
陆缙看着江晚吟防备的样子, 倒也不急, 只端坐着。
口舌会骗人, 但身体最诚实。
她刚刚下意识牵着他的手,表明她心底最依赖的人还是他。
皮相终究不过是虚幻。
否则,陆文柏大抵比他长得更像裴时序, 她为何不选他?
何况,裴时序已经死了,他又何必同一个死人计较?
且算算年纪,江晚吟年底不过十六, 如今性子尚不稳重,及笄前大约更是懵懂, 恐怕连情爱是什么都不懂。
陆缙阖了阖眼,并不过分逼她。
很快,第一家医馆便到了,江晚吟理智尚存,并未要陆缙搀扶,自己裹着披风下了马车。
然而等她把披风拨开,大夫只看了一眼,又想到今日是酒市,便皱了眉。
再一把脉,大夫果然说了和小厮同样的话:“这位娘子,您是不是误饮了桃花醉?”
江晚吟掐着手心:“您可有解开的办法?”
“像您这样的小娘子,今晚已经是第三个了。”那大夫比了个手势,摇摇头,“除非能拿到配方,否则,一样一样的试,便是能试探出来,您也早就暴毙了。”
江晚吟一听,心里凉透了半截。
“我明白了。”
她低低同大夫道了谢,撑着手臂站起来。
出了门,又道:“我想换一家医馆再看看。”
陆缙负着手,眼神一低,落到她紧蹙的眉毛上,倒也没拦,从善如流地道:“好。”
康诚便又驱着马车赶往下一家。
第二回下马车的时候,江晚吟便不像之前那般从容了。
她双颊已经烧的滚烫,步履也愈发地缓。
跨进医馆时,被高高的门槛一拦,差点摔下去。
“慢点。”
陆缙眼疾手快扶了江晚吟一把。
明显感觉出她的手比之前烫了许多。
果然,江晚吟松开他手时,动作迟疑了一些,隐约有几分留恋。
但大约还是有气,须臾又抽了出去,碎步去找了大夫。
陆缙拈了拈留有余温的指尖。
只是低笑,并不多言。
然诊脉之后,第二个大夫同前一个说的几乎一样,江晚吟这回脸色明显又暗了一点。
却还是倔强。
“再换一家。”
陆缙瞥了一眼她不稳的脚步,依旧随她上了马车。
第三次,江晚吟连陆缙的脸都不敢看了。
偏偏马车里极为逼仄,陆缙的气息无处不在。
让她控制不住的想贴上去,这念头一起,江晚吟又赶紧打消,蜷着身体,后背都贴了车厢。
昏昏沉沉间,她仿佛听到陆缙对康诚说了什么,然后马车很快停下了。
江晚吟以为第三家医馆到了,便起了身。
帘子一掀,眼前却不是医馆,而是客栈。
两盏红灯笼高悬,给漆黑的夜平添了一股暗昧气息。
因着不宵禁,间或还有三三两两醉后的男女,相扶着进了门去。
瞥过一眼,那男子的手已经搁到了女子的衣襟里。
江晚吟心底一紧,回头望向一身玄衣,隐没在夜色中的陆缙:“……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陆缙一路无言,此刻终于开了口,目光沉沉地压下来:“你不知?”
“我、我怎会知晓。”江晚吟扭着头,声音却发虚。
陆缙却笑了:“你既不知,那慌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破。
但这一笑仿佛看透一切。
直接戳破了江晚吟所有的渴望。
江晚吟这一刻好似被人直接拿剑挑破了衣衫,明明白白地藏不住一丝秘辛。
是啊,她喝了这无药可解的酒,跑了两家医馆都说没有旁的办法,她又在倔强什么呢?
明明已经走投无路了。
明明只能让他解药。
明明上一刻,还攥着他的手不放,下意识地钻进他怀里。
此刻,再为了那点说不清的自尊心倔强下去,便是她矫情了。
可江晚吟就是说不出的委屈。
为什么偏偏是她中了这种恶毒的酒?
为什么他总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还有,他们已经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回,这回若是以她自己的身份同他在一起,陆缙必然会发现的吧。
到那时,他又会怎么看待她?
江晚吟一想起被识破的难堪和陆缙未知的反应,比中了药还让她无地自容。
她抿着唇,强撑掀开帘子:“我要走。”
“别闹。”
陆缙一手拦住了她的路,牢牢地按住了车帘。
江晚吟顿时愈发委屈:“我没闹,不用你帮。”
说罢,她便伸手去掰陆缙横在车厢上的手。
“不要我?”陆缙一句便将她堵了回去,“除了我,你还能找谁?”
“……陆文柏,不行么?”江晚吟不肯低头。
“那怎么不跟他走,偏来牵我的手?”陆缙反问。
江晚吟脸色微白:“我刚刚糊涂了,认错了人。”
“糊涂?”陆缙一倾身,轻易将她从后面包围,“自欺欺人,掩耳盗铃,嘴倒是硬。”
“嘴硬什么……”江晚吟躲着眼神
“我给过你一路的机会,可你到最后,也没推开,承认你是清醒的,有那么难么?”
江晚吟脸颊烧的厉害:“那我现在后悔了,不可以吗?”
“悔?”陆缙只觉她天真,“你已经同我上了马车,即便回去,你觉得陆文柏还肯帮你吗?”
“即便他肯,有我在,他当真敢吗?”
一句话直接点破江晚吟所有的强撑。
江晚吟被说的毫无后退的余地,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那也不用你管!”
“我不管谁管?”
“我……”江晚吟气得嘴唇微微颤着,吸了下鼻尖,“谁都不用,让我烧死了算了!”
说罢,她用力去推陆缙横在车厢上的手。
可陆缙的手仿佛铁臂似的,一动不动。
江晚吟一着急,一口咬了上去。
她这回是当真生了气,加之连日来的委屈,一口下去咬的极重。
陆缙却连眉也未皱。
仍是一副任凭她胡闹的样子。
江晚吟看着他无波无澜的样子,没由来的更加气恼,又换了一口,对准他的虎口狠狠的咬下去。
这一口下去,瞬间便见了血。
陆缙反而笑了:“不痛不痒的,咬这里有什么用?你若是存心反抗,该去咬最薄弱的地方。”
江晚吟一听,本就发红的脸颊顿时更红,又恨自己为什么明白的这么快。
顿时连咬也咬不下去了。
她松了口,眼泪却啪嗒掉了下来:“你总是欺负我!”
连砸了几下,陆缙直接从后面握着她的腰将她揽进了怀里。
“好了,我何曾欺负你了,我分明是在惯着你。”
“再说,我对你什么心思,你当真未曾发觉?”
陆缙放低声音。
江晚吟眼泪一顿,连眼睫都忘了眨。
又好似遭了霹雳。
没料到他会直接说出口。
人就是这样,猜测的时候焦躁不安,又酸又涩的,总想着把话说开了才好。
一旦真的宣之于口了,她又承受不住地想逃避。
江晚吟声音顿时便弱了下去,低头揪着自己的衣角:“你、你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真不懂假不懂?”陆缙捏着她的下颌,似笑非笑,“你刚进府时,对着我可不是这副模样,连一把伞都不敢收。可如今,这般娇纵,不但拿陆文柏激怒我,对着我也如此放肆——”
“不就是仗着我偏爱你?”
他最后几个字格外低沉,又说不出的自负。
江晚吟浑身一僵。
她有时真恨陆缙为何这样聪明。
她那点心思早就被扒的一清二楚,非但如此,还被拿过来反将一军,让她连一点遮掩的余地都没有。
他这样厉害的猎人,她完全不是对手。
江晚吟不肯正面回答,只轻声地道:“你只说我,你今晚不是也同郡主在一起?”
“我是为了公事。”
“那前日投壶呢?”
“前日是为了上回坠崖的事,偿还人情。”
陆缙一向不屑解释,这回倒是说的清清楚楚。
江晚吟听他面不改色,对答如流,顿时又觉得好似是自己在无理取闹。
可凭什么,她那时完全没有立场。
只能在人群里远远的遥望他,看他们金童玉女,人人夸羡。
酸涩和又卑微。
他不会懂。
便是到现在,江晚吟亲耳听见他承认,依然觉得好似悬浮在半空,无处着落。
“话都让你说了,你总是有理!”
连日来的委屈一激,江晚吟眼泪唰的掉了下来,哭的肩膀都微微颤着。
“好了好了。”陆缙将江晚吟抱在膝上,正面调转过来,然后托着江晚吟的腰,将她往膝上抱了抱,“那我下回让着你?”
有了人依靠,江晚吟眼泪掉的更凶。
偏偏,酒劲尚未退,此刻情绪大起大落,她原本被压抑的酒劲齐齐钻了出来。
当陆缙一手抚过她后腰时,江晚吟腰眼一麻,立即抿紧了唇。
“发作了?”
陆缙了然,宽大的手握住她的后腰,正卡在她腰窝处。
“没有。”江晚吟低低地道,不肯先低头。
“是吗?”
陆缙从喉间吐出一个低沉好听的字音,但他的手却不像声音这般沉稳,像春天的柳絮,痒痒的极为撩人。
她耳根倏地红到了底,半撑在陆缙的肩上,余光瞥见帘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委婉地道:“别……”
“别什么?”
陆缙偏偏要她说完整。
江晚吟不肯说,他的手便当真停在了腰际。
“……你明明知道。”
被晾了一会儿,江晚吟声音带了哭腔。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陆缙整好以瑕。
江晚吟从未发现他这副正人君子下,竟藏了这么一副极黑的心肠。
然而那股热从身体里一波一波的往上漫,她终究还是抵挡不住,伏在他颈侧低声呢喃:“别在这。”
江晚吟已经濒临崩溃,他说什么便是什么,趴在他颈侧低低嗯了一声。
乖的不得了。
连头发丝都顺滑的滑进他怀里。
陆缙五指穿过江晚吟的发丝,低笑一声,另一手穿过她的膝弯,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
黑狐裘大氅倏地滑落在地。
江晚吟已经完全顾不得。
陆缙却命她:“捡起来。”
“我不冷。”江晚吟闷声拒绝。
“是替我系上。”陆缙道。
“你冷吗?”江晚吟不解。
陆缙不搭话,却低头,瞥了一眼被她坐过的膝盖。
江晚吟瞬间明了,急急地将大氅捡起,系在他颈上,顺便也盖住了她自己。
于是两个人便这么围着同一件黑狐披风进了客栈。
掌柜的很有眼力劲地给他们挑了一间上房。
江晚吟觉得陆缙今日的脚步似乎极其的快,明明还抱着一个她,上楼梯时,却连停都未停顿,眼底更是黑的浓深。
江晚吟头皮微微发麻,埋在他怀里不敢抬起。
房门推开后,再关上,几乎是被用力撞上的。
江晚吟脚尖尚未落地,便又被攥着腰悬空抬了起。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吻便落在她颈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