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淌火——by六盲星

　　“刚才那个就是昨天群里叽叽喳喳讨论的小学妹，是很漂亮，不知道学习能力怎么样。”下一个新社员上台自我介绍时，郝来随口跟边上的李屹舟说了句。
　　李屹舟今天是要去隔壁活动室拿点东西的，没有要来什么迎新会的意思，也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碰到方南栀。毕竟群什么的，他平时都是屏蔽的。
　　听到郝来这么说，他嗯了声，说：“学习能力挺强。”
　　郝来：“啊？你怎么知道。”
　　“以前高中的学妹。”
　　“真的啊，你很熟吗？那感情ʟᴇxɪ好啊，以后都是同社团的了，你多教教，给我们社团添一员猛将。”
　　李屹舟往后靠着，淡淡道：“你是挺会给我找活做的。”
　　“你高中的学妹啊。算了算了，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我自己来教，我乐意着呢。”
　　李屹舟侧眸瞥了他一眼。
　　郝来嘿嘿一笑：“我是说她学习能力强，我乐意，你可别想歪。”
　　迎新会在半个小时后结束，管理员把大家都拉进社团群后，大家才纷纷离开。
　　方南栀没有走，她坐在原位上，看着李屹舟的背影，他此刻正在跟边上的人说话。
　　她看准了时机，打算过去跟他说两句，至少是打个招呼。
　　“李……”
　　“方南栀。”
　　在她开口的那瞬间，前面的人转了过来，他看着她，叫了她的名字。
　　方南栀一下子站住了：“啊？”
　　李屹舟起身走了过来，站在她面前，垂眸看她：“还习惯吗，在明大。”
　　他跟她打了招呼，也问了“熟人”见面该问的话。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莫名有些陌生了，跟以前有所不同。
　　不是说外貌上的，而是感觉。
　　可具体要说出什么来，她一时半会却说不出来。
　　只是感觉他整个人比以前沉下来许多。
　　不过她想，这种陌生感应该是太久没见的缘故。
　　方南栀点点头，挺高兴的：“习惯。”
　　李屹舟嗯了声：“之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给我打电话。”
　　方南栀眼睛一亮：“好，谢谢。”
　　李屹舟很淡地笑了下：“没事。”
　　“欸，你们俩别站那聊啊。”郝来说，“学妹，正好我们几个要去吃夜宵，你一块吧。”
　　方南栀连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
　　“没事，一块，屹舟说你跟他以前是同个高中的，都是熟人了，那就一块吃吧。”
　　方南栀有些局促，下意识抬眸看了眼李屹舟，想得到他的答案。
　　李屹舟见此便问道：“等会还有事吗？”
　　方南栀摇摇头。
　　李屹舟：“那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吃个夜宵，不想的话也没关系，他们不会介意。”
　　这种时候的李屹舟，好像又跟以前没有区别。
　　她找到了一点熟悉感。
　　方南栀抬眸看他，心安了些：“那不打扰的话，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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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当然不打扰了, 我们巴不得呢。”郝来笑着说。
　　李屹舟回身：“行了，走吧，去哪吃。”
　　郝来：“就学校边上那家烧烤店, 我又馋他们那的羊肉串了。”
　　一行人有六、七个人, 除了郝来、李屹舟外, 还有几个学姐学长。
　　其中两个方南栀是见过的, 之前招新的时候坐在摊子那登记的那两位，男生叫孙鸣，女生叫郑子琪。
　　大概是怕她跟他们不熟尴尬吧，他们很默契地让李屹舟走在她边上。
　　几个说说笑笑在前面走着, 她和李屹舟自然拉下了几步。
　　晚上的校园依旧热闹，社团楼灯火通明, 路上来来往往，有跟他们一样成群结队去吃夜宵的，也有独自抱着书前往图书馆的。
　　不远处的操场传来篮球的抨击声, 边上看台处，小情侣黏黏糊糊。
　　夏夜的风吹来, 发丝飞舞，手臂发烫。
　　方南栀在高中的时候没能跟李屹舟并肩走在校园的路上，但在大学的时候竟完成了。
　　“你……这段时间还好吗？”校门口就在眼前, 她还是问了她想问的话。
　　李屹舟神色未变：“挺好的。”
　　“喔……”
　　她想关心, 却不敢问太多，毕竟那是他父亲离世了, 也许, 他并不想回忆也不想提及。
　　“怎么进这个社团了。”李屹舟问。
　　方南栀：“嗯……毕竟选了建筑系, 想认真学点东西。”
　　“你之前对建筑感兴趣？”
　　方南栀不假思索：“也不是！我选这个专业就是因为明大专业里它收分高, 要是不选, 好像浪费分数了。”
　　李屹舟很淡地笑了下：“也对。不过，建筑设计如果本身不感兴趣，以后不太能坚持下来。”
　　“我会感兴趣的。”方南栀答完后发觉自己应得太快，又补充道，“我是说，我应该会感兴趣。”
　　李屹舟：“正好你的绘画功底也不会浪费。”
　　“……嗯。”
　　烧烤店离学校挺近的，就在附近那条美食街里。
　　晚上的美食街人特别多，索性他们到的时候，烧烤店还剩了一空桌，一行人坐下后，开始点单。
　　郝来：“来几箱啤酒好？这样吧，今晚我们多了南栀，再多来一箱！”
　　“不用了。”李屹舟一边勾选一边说，“她不能喝酒。”
　　话音刚落，一桌子人都安静了，面面相觑后暧昧的眼神在李屹舟和方南栀之间转。
　　“为什么啊？”孙鸣问。
　　李屹舟开口便想说“未成年”，但又很快反应过来她考上了大学，也成年了。
　　他竟下意识以为她还是之前那个高中生。
　　“喝醉后不好办。”他说。
　　方南栀乖乖在一旁坐着，听到这话大窘，立刻想起了高中那年，她喝得烂醉还乱表白的样子。
　　他一定也想起那次了。
　　“对……我酒量很差，还是不喝了。”
　　郝来：“这样啊，那行，不喝就不喝了，学妹你多吃串。”
　　“嗯。”
　　郑子琪却还是好奇：“南栀，你们以前这么熟啊，能不能喝酒都知道，看来不是普通校友关系吧。呀，你们之前不会还是……”
　　“别瞎猜，少八卦多吃肉。”李屹舟把单子往他们面前一递，“还吃什么，自己选。”
　　李屹舟发话了，众人也不敢再乱脑补，乖乖点餐去了。
　　方南栀也松了一口气。
　　十多分钟后，老板把考好的串上了一部分，还抗来了一箱啤酒。
　　店里除了啤酒外就是可乐雪碧等刺激性饮料，方南栀已经很久不喝这些了，便没有点，只倒了杯水在旁边。
　　“南栀，吃烧烤配开水也太没劲了，你要不要来杯可乐？”郑子琪问道。
　　方南栀：“不用，我不太喜欢喝碳酸饮料，我喝水就行了。”
　　“那没事啊，不喜欢碳酸饮料隔壁街还有卖奶茶的。孙鸣，去点几杯金桔柠檬呗，我们几个女生分。”
　　孙鸣正在啃一个大鸡腿：“等会啊，马上。”
　　“哎呀给你快去吧。”
　　方南栀其实已经吃得半饱了，说：“还是我去吧，我差不多吃好了。”
　　郑子琪：“哪能让你去啊。”
　　“我去吧。”李屹舟起身，看了她一眼，“你再吃点。”
　　他也没有给她拒绝的空间，很快转身走了。
　　郑子琪立刻说：“谢谢啊舟哥！我要五分糖！”
　　孙鸣：“我要七分的！”
　　……
　　大家继续喝酒聊天吃烧烤，方南栀坐了一会，往回看了好几次。
　　李屹舟还没回来，那么多杯金桔柠檬，应该有点不好拿吧。
　　“要不我去帮他拿一下吧，你们先吃。”方南栀说着起了身，在一桌子人略显八卦的眼神中，红着耳朵去奶茶店了。
　　奶茶店离这不远，往前走五十米再往右拐到另一条街就到了。
　　这条街餐饮类的店铺要少得多，所以人也少，于是方南栀拐过弯后，一眼就看到了李屹舟。
　　他没有在奶茶店门口等，而是站在不远处已经关了门熄了灯的店铺前，阴影处，他右手食指和中指间有一点猩红。
　　方南栀愣住，站在原地没有再上前。
　　李屹舟也在这个时候转头看了过来，眼神没有什么起伏，阴影下，淡漠而平静。
　　方南栀蜷了蜷手指，突然知道他到底哪里跟以前不一样了，是眼神。
　　以前的他明朗而温暖，而现在，隐隐约约蒙上了一层冷意。
　　“柠檬茶还没好。”
　　他手里的烟还有大半，但在靠近她的时候已经被摁灭，丢进了垃圾桶。
　　方南栀喉间发涩，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直到叫到了他的号，取回几杯金桔柠檬。
　　方南栀：“我拿一点吧。”
　　李屹舟道：“不用了，走吧。”
　　“喔……”
　　“吃饱了吗。”
　　“嗯。”
　　“不想继续坐的话可以先回去，他们会吃很久。”
　　“可以吗？”
　　李屹舟：“可以，先走吧。”
　　两人把柠檬茶送了回去，跟他们打完招呼后，一同往学校方向去。
　　比来时更要安静，至少那会还说了几句话。
　　很快，两人走到了女生宿舍楼下。
　　李屹舟一个人便已经足够吸引人视线，现在身边多了个方南栀，更是引得路过的人侧目，俊男靓女，过于扎眼了。

　　两当事人是浑然未觉，也可能是习惯了。
　　方南栀沉浸在方才他抽烟那一幕中，直到快分别才回过神。
　　“我先走了。”李屹舟道。
　　“等下！”
　　李屹舟：“怎么了。”
　　方南栀抬眸看他：“我们算朋友的，对吗。”
　　“嗯。”
　　“之前你说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找你，那如果是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以找我。”
　　李屹舟看着她，片刻后轻笑了下：“好。”
　　——
　　方南栀知道自己和李屹舟的关系没那么ʟᴇxɪ近，不足以他告诉她他这一年多来他到底什么心情。
　　但她也能猜到，至亲的人离去，周边所有的变故，都会让人的性情有所变化。
　　洗完澡躺在床上后，许亭优给她打来了电话。
　　许亭优高考考得还可以，堪堪挤进了一本线，选报了明海市一所大学，读了新闻传播专业。两人的大学距离很远，所以入学后约饭也困难。
　　聊了会在学校的事后，方南栀告诉她自己今天遇到了李屹舟，还一块吃了夜宵。
　　至于看到李屹舟抽烟的事，方南栀没有说，她觉得这也算他的秘密。
　　许亭优很高兴，说两人也太有缘分了，能上同个大学同个专业，以后还可以经常见面。
　　方南栀看着天花板，想着这并不是什么缘分，而是自己努力得来的。而且经常见面这点有点困难，毕竟不同年级段，各自也有各自的事情忙。
　　索性，两周后，建筑模型社社长郝来在群里发了一个活动，说是周六去泸定山，泸定山山顶有个民宿，是由国内一位知名建筑师设计的，郝来想让大家进行素描写生。
　　群里公告说的是，有空的人都可以参加，带队人是郝来，李屹舟。
　　方南栀看到名字，当即就决定要去了。
　　次日早上，她带上所有工具，买了一些食物放在包里，前往既定的目的地会和。
　　这次来的人有十六、七个，大部分是新人，郝来租的一辆大巴车正好坐得下。
　　到时候，大巴会把他们先送到山脚，大家再徒步上去。泸定山不算高，不用一个小时就能登顶，大家也权当登山运动了。
　　方南栀上大巴的时候，学员还没完全来齐，郝来和李屹舟已经到了，郝来坐在前面招呼社员，李屹舟则坐在了后排，他靠着椅子闭着眼，似乎在补眠。
　　方南栀跟郝来打了个招呼后，往后走去，她不敢明目张胆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于是隔了个走道，坐在同排的另一侧。
　　把包放在身侧后，她坐正了，又转头看了他一眼。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半缕阳光从窗帘缝里钻入，落在他身上，隐隐折射着淡淡的金光。还好没照到他脸上，不然一定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