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林——byLoev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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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通晓毛线编织技术的寡妇所收的徒弟,虽然没有正经学到师傅的本事,只能帮着打些下手,但因为她比较机灵,还是偷学会了一些皮毛的。再加上寡妇需要她帮忙打下手,那些纺毛线和缝缝补补的琐碎事便都教了她。她自个儿琢磨了几年,勉强也能织点小东西。如果要做衣裳,就只能先用毛线织出一块一块儿的材料,再用线拼成衣物。偏偏她学得不齐全,织出来的东西看着就不够整齐匀称,歪歪扭扭的,也没什么花样,拿去给燕王做袍子,哪怕只是家常袍子,也不够格,所以只能作罢。
但给王府的主人做衣裳不行,她自个儿私底下练这门手艺,为了不浪费料子,就把织出来的东西给自己或丈夫儿女以及周边亲友做些贴身衣物,还是没问题的。所以,燕王府织造上,如今还有她用过的棒针,她的儿媳妇也跟着学了纺毛线,每年都会纺出一些,预备燕王心爱的袍子需要修补。
织造上的人立刻就把棒针和毛线送了过来,连带着那寡妇徒弟的儿媳妇,也一并跟着过来了,同时捎来的还有她婆婆两年前织的衣物,算是后者最新的作品,用来给永安郡王妃谢慕林做衣样子。
谢慕林看着那件织得并不歪扭的毛衣,一眼就认出是上下针混乱造成的问题。除此之外,整件毛衣其实已经织得不错了,看起来象模象样的,线际疏密得当,除了那麻花扭得很难看以外,其他地方远远瞧着,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估计差不多够得上拼夕夕里某些手艺比较差的小店毛衣的标准了吧——很便宜,到手勉强也能穿,虽然觉得跟图片不符,不太满意,但看价钱这么便宜,也就认了,打上三四颗星,留着在家穿穿也无妨。
如果那寡妇的徒弟没有正经学过织毛衣,却还是靠自己琢磨到这个地步,其实已经很不错了。若不是年纪太大了,基础又太差,再给她几年时间,说不定就能自行研究出毛衣的织法,顶多就是花样少一点而已。谢慕林想起自己在大学学织毛衣时,刚开始还织得不如这个呢!都是多亏了水平高超的学姐们精心指导,才越织越好的。看着眼前这件毛衣,她就不由得想起了那段时光,竟然还能生出几分怀念来。
徒弟的儿媳妇惴惴不安,自家婆婆传承下来的手艺有限,不能真正给王爷织出一件同样漂亮的袍子来,但婆婆从来没有放弃过,在家养老时,也私底下没少琢磨针法,琢磨出什么就都教给了她,盼着有朝一日,她能继承这门手艺,并且发扬光大,真正在燕王府织造上站住脚!但如今听说新进门不久的郡王妃其实会这门手艺,只是很少在人前显摆罢了,她心里便又喜又忧。
喜的是她若能从郡王妃处真正学会这门手艺,婆婆的心愿就能实现了!忧的则是郡王妃都懂得的手艺,郡王妃陪嫁的人手里自然更有人擅长了,到时候她们婆媳岂不是没有了用处?婆婆几十年的期盼就此泡汤,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受不受得了……
然而谢慕林不清楚这女织工心里在想什么,只是随手便拿了线和棒针检查,觉得质量还行,线虽说对比棒针略嫌粗了些,但也不是不能织,便很随意地开始了起针的动作。
那徒弟的儿媳妇看到郡王妃双手如蝴蝶穿花般,将毛线绕着往棒针上套,转眼就在棒针上起了几十针,看起来就象是婆婆辛苦琢磨出来的起针效果,但似乎更熟练,手速也更快,不由看得目瞪口呆。
燕王妃原本正在跟吴姑姑说话的,隔着老远看见,不由得笑了:“原来瑞哥儿媳妇真会这个!看起来竟比咱们王府的织工都要熟练呢!”
谢慕林抬头冲她笑了一笑:“也是王府的毛线好,坚韧不易断,粗细均匀,也不容易散开。从前我自家纺的毛线就不如这个,每次织东西总担心什么时候线就断了,因此不敢织什么大件的东西,主要就是织织袜子、围巾、手套什么的。偶尔织一件对襟褂子,都不好意思叫人看见,最后被我三弟要去了,说是冬天穿这个又暖和又轻便,比穿厚棉袍强,又比皮衣便宜。”
说话间,她就起好了几十针,想想做个示范也差不多了,又不是真的要在婆婆屋里现织一件毛衣出来给人看,便停止起针,开始往下织第二行。等她织完了第二行,那徒弟的儿媳妇也看明白了,脸上的表情好象想哭似的。谢慕林问她:“你怎么了?方才没看懂吗?”
对方哭丧着脸,摇了摇头,垂首道:“不是的,郡王妃。小的是想……倘若小的婆婆当年能这么清清楚楚地看她师傅如何织毛线衣,兴许就不必如此辛苦地琢磨上几十年了……”她才学了多少?这么看了一小会儿,就已经大致弄明白了这种比较简单的花样。她婆婆要是有这个条件,只会学得更多更好。她心里替婆婆委屈呀!
谢慕林看了看她,也不多说,便道:“你要是学会了,就自个儿回去拿线和针练一练,看能练成什么样子。若是你学得好了,我再教你几个新花样。毛衣我没正经织过,拿不准该怎么织,这个还得再仔细琢磨呢。”其实她会织毛衣,但那是现代的套头式样,虽说现在不是不能用,但孝敬公公的东西嘛……自然还是要做成他喜欢的款式才好。
那徒弟的儿媳妇听了她的话,就好象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了脑袋一般,双眼瞪得老大,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扭曲了:“郡王妃您是说真的么?!您愿意把这门手艺教给小的?!”
“为什么不愿意?”谢慕林笑笑,“这门手艺最好多些人学会,要是能把毛线衣传播出去,不再动不动就断了传承才好呢。我的事情很多,给王爷、王妃、郡王爷和郡主织几件袍子做礼物,也就罢了,还能跟你们织造上的人抢饭碗不成?”
朱瑞放下手中的茶杯看过来:“娘子这是有了什么新主意?”
燕王妃也道:“瑞哥儿媳妇,你打算把毛线衣推广开来么?虽说没有明令禁止,但京城那边……”
谢慕林觉得这不是什么问题:“那禁令都是将近二百年前的事儿了吧?谁还正经把这事儿放在心里?先帝还是燕王府过继去的呢!只要不是公然说建文帝的不是,难道宫里还会挑剔我们燕王府织了几件毛衣吗?北地多牛羊,羊毛纺线织成衣,能帮助不少人脱贫谋生,百姓和军中将士也多了御寒衣物的种类,有什么不好的呢?这原是有利于民生的大好事!”
她冲燕王妃微微一笑:“王妃若是有兴趣,再建几个作坊,雇了军属来,专门生产这种毛线衣,再便宜卖给军中,也不错呀?”
第1331章 讨论
谢慕林与朱瑞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后,朱瑞就忍不住问她了:“方才在王妃那儿,你怎么一个劲儿地怂恿王妃去办那什么劳什子毛衣作坊?虽说我们王府确实不用担心宫里会有怨言,但这世上能有几人穿毛线衣?能找到一个会织的织工已经不容易了,你竟然还打算办作坊教会许多人这门技艺?虽说军中确实可以收购毛衣,可它未必及得上棉袄实在,就怕那些将军们碍着脸面答应了,私底下却会抱怨王妃与你呢!”
谢慕林不答反应:“你穿过毛衣没有?觉得怎么样?”
朱瑞犹豫了一下:“我没穿过毛线衣,只见父王穿过那身袍子,不过……”他顿了顿,“娘子你从前给我织过棉线袜子,那个我是穿过的,确实不错。从前我没留心,如今想来,好象就是用的织毛衣的手法?”
谢慕林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我原本是打算送你毛线袜子的,只是我哥哥穿了我织过的袜子后,觉得有些刺皮肤,我怕你会穿得不舒服,才改用柔软的粗棉线织了一对厚身些的袜子,觉得应该也不会太差。你没穿过羊毛衣,不知道它的好处,回头我织一件给你。天气转冷之后,你把它穿在外套下面就知道它的好处了。棉袄确实厚实,只是略嫌沉重些。
“再者,王府名下有牧场,每年也没少出产羊毛什么的。我看过账目,织造上顶多就是用来做毯子,可我们又能用得上多少毯子?!难道还能年年给军中发新毯不成?听说每年都有许多羊毛被当作无用之物丢弃了,太过可惜!如今要是能把这些羊毛利用起来,又添了新品种的冬衣,难道不是件好事?”
再者,把这项技艺传出去,不必燕王府一门独揽所有的毛衣生意,让它在民间真正传播开来,对平民百姓过冬也是有好处的。北方的冬天真的很冷,棉花的价格却不见得便宜。相比之下,现在的羊毛真不值什么钱。倘若让百姓知道这东西除了用来做毯子,也可以制成毛线衣穿在身上取暖,他们又怎会不乐意?
谢慕林觉得,织毛衣明明不是什么复杂的技术,哪怕各种花样难织些,最简单的平针法,难道不是稍稍研究一下就能学会的吗?这个时代的女性连复杂的刺绣技艺都能熟练掌握,擅长织布的妇女也有很多,怎么可能学不会织毛衣?顶多就是织得不如燕王那件袍子漂亮,但毛衣嘛,穿在外套下面,织得丑一点又能如何?够暖和就行了!现在用的毛线,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羊毛线呢!之所以闹到要失传的地步,还不是因为它主要是在上层阶级里流传?!掌握这门技艺的织工太少了,有些人还会有敝帚自珍的想法,企图把它当成独家技艺,只在小家里传承,于是哪天懂技术的人意外身亡,传承就断绝了。
谢慕林怀疑当初太宗皇帝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一时顾不上织毛衣技术传播这种小事。他本身又是个男人,懂得织,能把技术教给宫廷织工,已经很了不起了,其他的事情他是顾不上的!只要他自己冬天能穿得上毛衣,需要给身边人安排时,内务府随时有供应,他多半就不会关心别的了。所以他那位叛逆的儿子建文帝一朝上位,记恨父亲差一点儿就把他废了,索性全盘推翻了父亲生前的政策,连带那些有用的技术也都束之高阁。
也就是水泥这种用途广泛传播力又大的实用技术,才得到了北方边军的力保。无论皇室是什么态度,只要建文帝没有厚脸皮到公然禁止任何人使用他老子生前推广的技术,边军就只当不知道,代代延用水泥建筑军事防线。而毛线编织技术也就是织织毛衣而已,本来就传播有限,能接触到它的权贵阶级成员又不是个个都喜欢穿朴实的毛衣的,所以才造成了它如今的窘况。
谢慕林索性扩大这门技艺的传播,只要掌握它的人足够多,就算明面上无人买卖,各家各户也能私底下编织,还怕哪天会失了传承吗?
朱瑞能理解妻子的用意,只是觉得她对此似乎过于热心了,还道:“从前边疆太平的时候,我们也会收外族贩来的羊,那时候羊毛派不上用场,丢弃了不少,确实挺可惜的。但这些年边镇跟北边年年都要打上几场,互市也停了,光靠北地各家自养的羊,又能出多少毛呢?我估计你建两三个作坊就差不多了,能满足军中使用就好,倒也不必把全副心神都用在这上头。”今天妻子光顾着跟燕王妃讨论作坊的事儿,没怎么理他,朱瑞表示自己有点小委屈。
谢慕林忍不住觉得好笑,掐了他的脸一把:“你都多大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跟我撒娇呢?!”说笑过了,她又回到正题,“咱们跟北边不是刚刚打过一仗,接下来有好几年都不可能打了吗?北边打了败仗,元气大伤,正需要休养生息,难道就没有恢复互市的打算?”
朱瑞哂道:“恢复了互市,岂不是叫北边得了便宜?他们若是太早恢复了元气,就该轮到我们边镇不太平了。”
谢慕林嗔了他一眼:“呆子!北边虽然听说也种粮食,但本质还是马背上的民族,热衷于放牧过活。你要是让他们认为,养羊卖肉卖毛,比种田更赚钱,你觉得北边会不会有人把自家草场里养的牲畜都换成羊?!草原上的草数目是有限的,养的羊多了,马自然就少了……”
朱瑞双眼一亮,立刻抓住了妻子的手:“北边如今是小皇帝在位,太后当家。那太后不是什么精明厉害的人,大将军王又早就落在我们手里了,剩下的掌权者多是蠢货,就算有聪明的也一心
朱瑞双眼一亮,立刻抓住了妻子的手:“北边如今是小皇帝在位,太后当家。那太后不是什么精明厉害的人,大将军王又早就落在我们手里了,剩下的掌权者多是蠢货,
第1332章 中秋
谢慕林也就是随意提了一嘴,具体要如何施为,还得看朱瑞与燕王讨论出来的结果。
只不过朱瑞还未跟父亲商量,就已经想到,倘若边境承平,两国不再打仗,反而恢复了贸易往来,那不管是明面上的互市,还是私底下的走私,反正两国商人之间一旦有了接触,完全可以派人借着收羊毛羊皮的名义,潜入北国,打探消息。如今北边内部混乱,蠢货也多,只要派出去的探子足够精明,未必不能在暗地里搅风搅雨,叫他们斗得更乱一些。如此,北方边境一线,也能多太平几年了。
这些事,谢慕林任由朱瑞自己考虑去就好了。毕竟不是她擅长的领域,私下里议论几句闲话也就罢了,正经出主意,却是没必要,没得影响了朱瑞的思考。反正这一晚,朱瑞自顾自地坐在书桌前,斟酌着整个计划的细节,谢慕林则坐在一旁把在燕王妃那儿刚织了个开头的毛衣继续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