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邻居是公主病这件事情,我无可奉告——by寒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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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源的心骤然塌陷一个小小的角落。
他抿唇,意识到她在关心他。
难得一见。
原来公主病也会关心人。
这种感觉还不赖。
蒋意重复了一遍:“我要和你一起去。”
她抬起眼睛,语气坚定不移。
谢源的眉眼敛着,“好。”他缓缓地说出这简单的一个字,内在的心肠随之变得尤其柔软。
*
蒋意和谢源出了酒店,带着茉莉往山脚下走。
大部分滞留的游客都聚集在半山腰的商业街这边,着急订酒店,着急吃晚饭,着急买生活用品。等谢源和蒋意走过这段,路上的人就渐渐变少,没人跟他们似的要现在下山。
直到他们走出很远一段距离之后,路上就彻底没有其他人了。
谢源索性解开茉莉脖颈上的项圈,随它自由自在,跑前跑后。
蒋意走在谢源身后。
谢源沉默着,他不说话。于是蒋意的注意力就落在周围的环境上。
每隔一段距离有两盏路灯柱子,分别列于道路两边。
她观察这些路灯柱子,每一对路灯柱子的位置并不是对齐的。有的时候左侧的路灯比右侧的路灯先来,有的时候则正好反过来,难得能见到一对柱子一左一右刚好列在差不多的位置上。
所以在她的视野里面,谢源的影子也忽长忽短,一会儿往左偏,一会儿往右偏。
她就是忽然会被这种幼稚的事情吸引注意力。
再往前走,连路灯之间的间隔也变远。
周围暗下来。
茉莉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还没等蒋意适应昏暗的氛围,她的手腕忽然被握住。
不知道什么时候,谢源与她走得这么近,然后他的手往下移了移,牵住她的手心。
蒋意一怔。
他这是在,牵她的手。
“小心点。”谢源说,声音里掩藏住不自然,“这路有点儿高低不平。”
这是他牵她手的理由吗?
怕她摔跤,怕她绊倒,所以他牵住她的手,带着她慢慢走。
好吧。
蒋意也不是不能接受这种毫无浪漫的理由。
相反,她觉得这恰恰就是谢源会做出来的事情。他不解风情,一举一动并非出自浪漫的本意,更多的是实用主义,却莫名让她疯狂心动。
蒋意的手指往下松着,关节都不敢用力,任由谢源牵着她。
他们认识七年,这是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牵手。
即便如此,在蒋意的视角里,她以为这个牵手也不一定掺杂多少浪漫的情愫。
至少她感觉谢源不带任何杂念。于是她也只好默默地摒弃内心的绮念。
李燎说,她和谢源的进度太慢了。
真的太慢了么?
其实也还好。
蒋意回想起从前的事情。
她和谢源认识七年,但是最初他们的交集太少了。本科低年级的时候,他们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后来本科高年纪他们进了同一个实验室,他们之间的来往才终于变多。蒋意很快显露出公主病的一面,她开始使唤谢源,然后他们变得越来越熟。
至今为止,她依然珍惜和爱护着她和他之间那些温暖的回忆——虽然可能只有她觉得这些回忆是温暖的,对于谢源而言,这些回忆可能更像是他的“受难史”。
以前,她得到的温暖太少太少。
当她在大学校园里遇见了谢源,她开始拥有一些温暖的回忆,都与谢源有关。
她想要创造更多的温暖的记忆,和谢源一起,越多越好。
所以,她愿意和谢源慢慢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32章
蒋意回握住谢源的手。她轻轻地晃了晃手腕,有点儿小雀跃。
谢源感应到她的小动作,他抬了抬嘴角,没说什么。
当他们两个走到山下停车场的时候,茉莉已经趴在入口旁边的大石头上面等候多时。
它觉得他们动作好慢。
人类走路只用两条腿,磨磨唧唧要走半天。不像它们狗狗,能用四条腿,刷的一下就到了。
停车场里静悄悄,没有人。
谢源找到自己的车。他把后备箱里放的毛毯拿出来。
他在做事的时候,蒋意半靠半坐在车子的引擎前盖上,目光正跟随着他。
她的眼睛在看人的时候,神情很认真、很专心。
谢源拿着毛毯走过来。
四目相对。
她今天好乖,乖得反常。
谢源的心思微动。
他把手里的毯子展开,随手披在她的肩上,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地裹住。
她的长发被压在毯子下面。他屈起手指耐心地捧着她的头发,轻轻把它们从毯子下面都勾出来。
他的指腹微凉,触碰在她的颈后和耳边,每次不经意碰到,反而使她的肌肤透出热气。
她乖乖地由他安排,耐心地藏起坏心思。
现在这样就顺眼很多。
她扬起脸朝他笑了下。
谢源也弯了弯嘴角。
他问她:“现在暖和了么?”
她点点头。
非常暖和。
她事事回应。谢源总能产生一点儿满足感。
他把车子重新锁了。
“走了。”
蒋意的眼睛盯着谢源。她没有跟上去,而是等着。
回去的这段路,他还会牵她的手吗?
蒋意把毛毯往上拉了一下,装作漫不经心。
谢源的长臂伸过来,重新捞起她的手指,自然地牵住。
“前面那段路还是黑。”他说,又给自己牵她的手找了一个理由,“慢点儿。”
蒋意暗戳戳地露出笑意,说了声哦。
他们往回走。
这段路是上山。
走着走着,谢源听见蒋意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沉重,她喘得厉害。
他想了想,觉得她今天一天确实走了太多的路,已经远远超过她平时的那点儿少得可怜的运动量。
“要我背你吗?”
蒋意摇头。
谢源又说:“走不动别硬撑。”
蒋意:“你不累吗?”
谢源愣了下。
他发觉,她今天似乎尤其体贴人。
蒋意的两只手都牵上来,她说:“你不用背我。我还能走。你也要节省体力,你忘了你刚才答应过我什么吗?”
她身上的毯子快要掉了。谢源替她重新拉好。
他今天答应她什么不平等条款了?
蒋意:“你说你要和茉莉一起给我守门的。”
谢源:“……”
他是守门员吗?
不过,这话确实是他亲口说的。
抵赖不得。
谢源把她的手牵得更紧。
“那就走慢点。”他说,“谁让你的腿比我短。”
煞风景。
蒋意狠狠地拧他的手背。
谢源没觉得痛。
他有点儿轻飘飘。
*
越靠近半山的商业街,路上的灯光越亮。
他们走到今晚要住的三星级酒店门口,谢源慢慢放开蒋意的手。
谁都有点儿舍不得。
但是谁都没提。
谢源蹲下来拿湿纸巾给茉莉擦四只脚脚。蒋意抱着毯子先走进去。
酒店大堂里,有很多游客还在为晚上住宿的事情而发愁。
他们没有像蒋意和谢源反应这么快,下午的时候还抱有幻想,觉得燕泅山高速能在短时间之内抢修通车。现在夜幕彻底降临,而高速通路的事情还遥遥无期,他们必须得找地方落脚。
可是半山腰的这几家酒店全部都已经住满,没有空的房间了。
燕泅山景区本来就是以一日游为主。景区这些酒店的容纳能力加起来,并不足以接待今天困在这里的所有人。
谢源牵着茉莉走进来。
他走向蒋意:“你要去超市买点儿东西吗?毛巾牙刷拖鞋之类的全部都买新的吧,不要用酒店的。”
蒋意说好。
这时候他们看到旁边的一家三口。小女孩和爸爸就是蒋意谢源白天在山顶上遇到的人。那时候小女孩还蹦蹦跳跳跑来跑去,精力很充足,要她爸爸带她去买泡泡水。
小女孩现在趴在她爸爸的怀里,圆圆的小脸蛋被风吹得通红,一双大眼睛眨巴着,看起来快要睡着了。
她看到茉莉,稍微不那么困了。
“妈妈,你看,是白天的那条大狗狗——”
她的爸爸妈妈还在为今晚找不到酒店入住而犯难,并没有心情回答女儿的话,只是随口敷衍了两句。
小朋友执着地盯住茉莉,脑袋转来转去,不管她爸爸走到哪里,她都保持和茉莉的眼神对视。
茉莉则摇摇尾巴,一脸友好。
小女孩的爸爸说:“要么再去之前那些酒店碰碰运气问问看?说不定有人临时决定不住了。”
小女孩的妈妈没有回答。
这个时候哪里会有人退房间不住了。
谢源看了看蒋意。
蒋意也看着他。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想法跟自己一样。
蒋意轻声说:“我们让一间房间给他们吧。”
反正他都要给她守门了。
谢源说好。
谢源走过去,把他那间房间的钥匙让给那一家三口。对方喜出望外,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幸运,连声说谢谢,然后掏出手机要把房费转账给谢源。谢源没要,反正住一晚也没多少钱,举手之劳而已。
他给完钥匙,回到蒋意身边,“走吧。”
*
两人买完东西,回到房间。
酒店的住宿条件很一般。蒋意没用浴室。
谢源简单冲了个澡。他拿着毛巾进浴室的时候也没多想,等热水一开,水流的声音哗哗落在瓷砖地面上,他才意识到有些不妥。
蒋意还在外面呢。
他捏了捏眉骨,心累。
在家里的时候,他明明挺严防死守的。可是出来玩的时候,这些规矩怎么都抛到脑后去了。
他从浴室里出来,洗完澡身上仍然穿着白天的那身衣服,哪儿都没露。
蒋意趴在床上正在逗茉莉玩儿。
一抬头,她对上谢源的眼睛。
房间的气氛有点儿意思。
蒋意挑了挑眉毛。
谢源错开眼神。
“你洗了好久。”
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谢源随口嗯了一声,拿着毛巾随手擦了擦头发。
房间不大,两张单人床之间只隔着一个床头柜的距离。
避无可避。
谢源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他说他不睡另一张单人床,而是搬一把凳子坐在门口,给她守门。
自己说出口的话,就得照办。
但是他环顾四周,这凳子跑哪儿去了?
那么大一把凳子,刚刚回来的时候还好端端摆在桌子前面的,现在怎么不见了?
蒋意莞尔。
她说:“刚才老板娘来敲门借凳子,她说楼下还有很多游客没找到住宿的地方,所以酒店想多搬一些凳子到底楼,哪怕没有地方睡,也能给这些人提供休息坐的位置。”
谢源默默地闭上眼睛。所以他今晚睡的地方就没了呗。
“我忘了你要坐那把凳子守门来着。我就让老板娘拿走了。”
蒋意一脸无辜。
谢源:“……”
她的理由如此冠冕堂皇,占领道德高地。
蒋意眨了眨眼:“恭喜你,你能睡床了。”
为什么她说的好像他蓄谋已久似的?
谢源觉得自己被冤枉。
他真没那么想。
不过,这件事情怎么看都是他理亏。
本来他们是一人一间房,现在变成两人一间房。本来说好他睡凳子她睡床,现在变成她睡床他也睡床——虽然是各自一张单人床。
他们的物理距离越来越近。到今晚睡觉的时候,他们中间将只隔一个床头柜。
谢源无话可说。
无论怎么说,好像都是他在得寸进尺。
谢源瞥了一眼那张空着的单人床。
这张床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吧。
茉莉天真地摇了摇尾巴。
谢源的神色一凛。
他怎么忘了还有这条狗。
这个房间里面目前最大的变数就是茉莉。但凡这条狗今晚不作妖拆家,谢源就还能保住这张单人床位。
茉莉像是有所感应,它抬起脑袋,看着谢源。
茉莉:???
茉莉:主人的儿子这是希望它拆家呢,还是不希望它拆家?
谢源把茉莉的脑袋往下摁了下。
他在这个房间里待着总觉得不大自在。
“喝水吗?我下楼去买几瓶矿泉水。”他说。
蒋意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趴在床上,撑起脸,头发落在肩头和颈侧,像黑棕色的雾似的。她似笑非笑地看他,眼睛直勾勾的,瞳仁分明,仿佛能把他的思绪看穿。
谢源丢下一句“我去去就回来”,推门就往外走。
他一直走到走廊尽头,在楼梯边上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