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气养我——by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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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后知后觉,这个霸道穷鬼居然很吃文艺风格。
好不容易抓到她喜好,张颇趁热打铁:“但我能猜出几分,你为什么不喜欢妮娜。《海鸥》里的原台词怎么写她的——一片湖边,从幼小就住着一个很象你的小女孩子;她象海鸥那样爱这一片湖水,也象海鸥那样的幸福和自由。但是,偶然来了一个人,看见了她,因为没有事情可做,就把她,像只海鸥一样,给毁灭了。是不是觉得,很像个不详的箴言?”
——猛然刹车。
刘璐璐捏住自行车的车闸,尖锐的车胎拖地声,她纤细脖子上挂着的观音,因为惯性扬出去。
张颇吓了一跳,大风,刮在她微热的脸颊。
他问:“出什么事了?”
刘璐璐呆呆地说:“我突然觉得,契诃夫有一种高明。”
伟大剧作家对人生的洞察,带着恐怖的高明。
刘璐璐突然想到,当初想和沈砚交往,她内心确实模模糊糊地产生一种,他可以帮助自己的想法。因为,沈砚是太子爷,他有能力改变别人的命运。
然而,在沈砚眼里,她算什么呢?
刘璐璐想,她和尹力,在沈砚眼里恐怕没什么本质区别。他们都是他瞄准的海鸥。
沈砚就很像契诃夫戏剧里走出的人物。
他来到娱乐圈,就像一个人偶然来到湖水边游玩,他看到了一只海鸥,因为也没有事情可做,就举起枪,朝着海鸥打了一枪。
沈砚投尹力的电影,就像沈砚表白说喜欢她——那都是叶公好龙的喜欢,一旦触及到真正利益,他立刻就变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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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璐璐住的胡同门口,沈砚再次举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清晨五点多,他就等在这里。
“醒来后开门,我在你家门口。”他给刘璐璐发微信。
但刘璐璐不在家,也不接电话。
敲门的时间长了,四合院的其他住户悄悄地撩开窗帘,从窗户里看。胡同的治安好,老北京人也热情,其中一个大爷就冲过来问他是谁。
沈砚一拉帽檐,无声地要离开。
对方锐眼识人:“哟,找刘璐璐的?总有不同的男人来找这丫头。她说自己是演员,也不知道见天儿都具体干嘛。”
沈砚充耳不闻地走出去。
等了大概四个小时,他实在渴,就去便利店买水。
正好,刘璐璐和张颇从远处的小道骑过来。
张颇身为中年人,很久没骑车,再加上讨论的都是艺术,一路骑过来很是兴趣盎然。
“你住胡同?”他玩味地问,“有意思。”
共享单车不能骑进胡同,会被邻居进行五德四美的教育,刘璐璐轻快地跳下车。
这时手机响了,才发现几通未接来电是沈砚的。
张颇看着刘璐璐弯腰锁车,云朵礼服裙摆很大,腰又紧紧扎着,后背到臀部是一条优美的线。他突然舍不得让她离开。
“我给你买杯水。”
不远处有小卖部,张颇和戴着墨镜和鸭舌帽的沈砚擦肩而过。而等张颇挑了两瓶水出来,门口的女孩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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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璐璐被沈砚按头塞进车里。
她并没有意识到,身为宇宙的亲女儿,自己刚刚躲开一个堪称史诗级的修罗场画面。
刚坐直身体,她就听到沈砚沉声说:“开。”
沈砚是对前面的司机说话,同时,松开抓她的手,他目光扫过她的晚礼服裙和下面的瑜伽裤,顺手就把外套脱下来,甩在她大腿上盖住。
她皱了皱眉,但没抗拒。
两人的目光对视,沈砚下颌绷紧,他说:“为什么不加回我微信?”
刘璐璐的回答十分具备灵性:“我用意念加了。”
话音一转,她伸手要拉车门——当然没拉开。
沈砚直勾勾地看着她:“从此刻开始,就由我的意念说了算。”
轿车平稳地往前开,七拐八绕,但没有走远。
他们还处于市中心的老建筑区,明显不再是群租的大杂院。墙面修缮得完整,行人也稀疏很多。最终,车停到一个古香古色的大宅门前,从门口望进去,里面栽种一根粗大的紫藤树。
后车一片安静,沈砚和刘璐璐谁都不理谁。
车停稳后,沈砚先下去。
司机从后视镜瞄了眼刘璐璐,也硬着头皮下车。
刘璐璐一动不动,眼观鼻鼻观心坐着。
十分钟后,车门再次被打开。
外面阳光灿烂,沈砚的手臂搭在车门。
他俯身看着她,大风从他身后吹过来,眉目很深,只有声音证明是真的怒了:“璐老师你就不会跟我下车吗?”
犯罪电影中,人质下车必然会受到折磨。刘璐璐决定,有话就在车上说,说完后,就地解散。
沈砚深吸一口气,他先绕到前座,把空调再调得低点,再重新坐回后座。
“昨天晚上和你说话的考夫曼,科讯娱乐的CEO,”顿了一下,他用评价天气的语气说,“是我爸。”
刘璐璐凝视着车后座的瓷烟灰缸。
如同迷你飞碟大小的烟灰缸,勾勒出舰船远航的景象,线条繁琐,线条流畅精美,四边被一层华丽金灿的金色勾勒,两边的中央留了两道较宽的渠口,是爱马仕的烟灰缸。
这奢侈牌经过各大抖音和小红书网红和影视剧的科普,似乎像冬天的烤地瓜和炒栗子,满大街都是。
小红书上说,很多人为了买爱马仕的包具,进行“一比一的配货”。
所谓“配货”,就是有钱人买五万块钱的包,还必须在店里买其他同价值五万块钱的其他东西,才有资格买包。而爱马仕的瓷器,通常是配货的最佳选择。
刘璐璐在孙爽办公室里,见过类似烟灰缸,孙爽平时舍不得用,他说为了防滑,烟灰缸的底部是麂皮制成,脏了后不能水洗,唯一处理方式就是再买新的。
他还说,爱马仕会在瓷器底部标有H。H越多,代表制作工艺越复杂,价格也更贵。
刘璐璐抓起眼前的烟灰缸,翻到底部,果然看到三个H。
她再抬头看着沈砚,他依旧全身的黑色,但扣子处用极其细密的深蓝混金线缝着,低调的奢华,裤脚和袖子处从来没有褶子,领子到肩膀处也不会有耸包。
沈砚任她打量,他挑眉:“想用烟灰缸打我么?”
刘璐璐连忙把烟灰缸放到原位:“不打你——咱俩分手吧。”
“跟我提什么都行,除了分手。”沈砚抓着她的手腕,把沉甸甸又冰冷细腻的烟灰缸重新塞回她手里,“上一次,你不是问我用什么身份面对你?我现在回答你,我是以男朋友身份谈这些的。”
刘璐璐一字一顿地说:“我找男友,不怎么看重家世和外表,甚至不在乎品德。”
沈砚眯起眼睛:“不好意思,这些品质我都有。”
刘璐璐不搭理他,继续说下去:“我找男朋友,有四个要求。第一个要求,他必须百分百支持我的演员工作。第二个要求,他要会做家务。第三件事,他必须百分百拥护我的决策——我逐梦演艺圈,男朋友不能让我回家洗手羹汤做家庭主妇,不能说风凉话。我的男朋友可以不帅,可以秃,可以矮,可以没钱,甚至可以是街边的一条老狗,都没关系,我自己看着顺眼就行——但,绝对不能背叛我!”
掷地有声的话里,射出无数诛心的小暗箭,让沈砚气结。
“再说一次,我认识尹力的时候,确实不知道你俩曾有那一层关系。何况就算我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你。”
“什……为,为什么?”
沈砚干脆说:“我想事先说明的话,你死都不会靠近我。”
……他还挺明智的。
沉默片刻,刘璐璐皱皱鼻子:“你和他,是在看我话剧时勾搭上的?为什么投他电影。”
沈砚试图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尹力吗?当年,我看完你话剧后不想走。他就叫住我,说想跟我聊一会,他当时带来自己画的分镜……”
刘璐璐不耐烦地说:“你俩勾搭上就勾搭上,不要把气氛形容得那么浪漫。”
两人单独相处,沈砚身上的霸道太子爷气焰,确实会星星点点地被刘璐璐打压下去。他只能承认:“那你还问?我当时听他说电影梦,又听说他把全部家产都卖了拍电影,觉得有点感动,随手投点钱。”
刘璐璐又说尹力电影的开头,用的是她的原创小剧本。沈砚相信这事吗?
沈砚沉默了会,他说:“嗯。”
“你是尹力投资人,你向着他,我理解。然而那天在电影院的门口,你让我电话录音,是为什么?”
沈砚解释:“我当时半信半疑,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跟尹力本人打电话,就想让你公放。让我也听一下他声音。”
他的单刀直入,曾经让刘璐璐有安全感。当初答应和他交往,她是真的觉得,两人在某方面很投缘。
然而,跨越阶级的恋爱存在很多问题
刘璐璐的五指攥紧了烟灰缸:“尹力张口资方闭口资方的,说票房的大笔钱都被你拿走,我让他在编剧栏补加我名字,他也不同意,说要把他自己赔给我——而你呢,阴险、多疑、狡诈!明明知道,尹力的剧本用了我的创意,却一边赚钱一边和稀泥。你送我裙子干嘛,觉得买条裙子就能捂住我嘴吗!你身为我男朋友,这时候,不应该站在我这里吗?”
“璐璐,你想拿当演员来证明自己。但同样的,我也有想证明自己的事情。现在的电影市场多低迷,我手握着一部这么大票房的电影,假如是你身处我的位置,做事就不会多想想吗?”沈砚试图解释。
“朋友,我这里建议,你和我分手后去找一个善解人意的女朋友。”她漠然说,“我现在一看到你的脸,就只能想到自己被偷的剧本。天啊,你当初追我的时候还要假装追孙曦,真是老阴阳人了。无所谓,我今天也不跟你聊有的没的,你听不懂——但分手,听懂吗,break up,我要和你分手。你不符合我男朋友标准,我要分手。”
她嘴里反复提的这两个词,感觉跟刀扎似的。
沈砚的眼眶隐隐作疼,抬起手,不知道是气得想锤东西还是想要摇晃冥顽不灵的她。
“璐璐,你要署名权和道歉,我明白,但你得给我点时间处理,好吗?”顿了下,沈砚突然疑心,“为什么提分手?难道,你要跟尹力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