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骨——by执葱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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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家怎么不见你这么殷勤?”——笑吟吟的一句将应以旸的动作打断,也吸走了葛烟的注意。
郝兰蓉从厨房里走出来,端来两杯枸杞红茶,侧过身,轻轻松松便怼开了一直杵着站那儿的应以旸。
她睨人一眼,笑着说,“烟烟要喝,也是喝我泡的。”
应以旸被自家亲妈这么说,俊朗的脸霎时显出些腼腆,耳根子都红透了。
“那……你们坐着聊,我去楼上看看刚写的字。”他不自在地摸摸鼻子,转身便走了。
“你太久没来了,看把你师兄高兴的。”郝兰蓉努努头示意葛烟去看,随后转头笑着同自己的学生说,“今天听说你要过来,他哪儿都没去,干等着你。”
老师一家人从前都很照顾她,葛烟点点头也笑,“我确实也很久没见到师兄了。”
“不提他,你这次回来,是打算一直待下去了?”
“对,原本就做好决定了的。”说到这,葛烟想起什么,倏而莞尔,“老师,你都问我过好几回了。”
“我这可不是记性差啊。”郝兰蓉拧眉看她,“我是觉得你之前在外面待了那么久,奖也拿了不少,好不容易挣来的,现在说回就回?”
“在国内也可以拿奖,再说,我早就想尝试些不同的。”葛烟顿了顿,言简意赅,“芬兰那边,没挑战。”
“……”郝兰蓉难得无言,倏然又觉得这话从自己学生嘴里说出来,竟然还挺有理。
她被葛烟说服了,“那我有些明白了。”
只是辗转想起之前聊的内容,郝兰蓉似懂非懂,“你之前让我找人,想的,其实就是这个吧?”
葛烟拿起红茶杯柄,缓缓啜了口,只扬扬眉,“老师您猜?”
“……你这是什么都不打算和老师说,都让老师自己猜?”郝兰蓉佯装生气。
“别气别气。”葛烟笑眯眯凑上去,亲昵挽住郝兰蓉的肩,“我知道,老师对我最好,你看之前我随口一提,老师马上把人给我找到了。”
“那也是你自己争气。”郝兰蓉哼了一声。
“不过那位老师到底是哪位?”葛烟至今还不知对方的任何消息。
“想知道?”
郝兰蓉望向她,语气却是倏而拉长,神神秘秘的,“林,妘。”
“……是我想的那个林妘吗?”葛烟这回彻底惊讶了。
林妘当年轰动一时,是芭蕾界赫赫有名的人物。
郝兰蓉那一代的人,现如今或多或少还能出现在幕前,可林妘自从退居幕后,便息了影,此后半分近况都无,像是凭空蒸发了。
江湖上也再没她的讯息。
再有,相比本人,她在圈内给他人留下津津乐道的谈资,还要数当年那场轰轰烈烈的婚变。
她和丈夫原先一直在鄞城生活,后续闹离婚时闹到她直接宣布隐退。
有人说她离开了鄞城,有人则说她还在鄞城。
风言风语,百人百嘴,葛烟只耳闻了大概。
眼下听老师这般说,话中意思,林妘现在应该生活在汾城。
“所以她也不是真的完全隐退了……”
“是啊,这次两边都顾上了,我这个搭线人还挺高兴的。”郝兰蓉详细交代一番,又给了葛烟对方的地址,让她到时好去找。
“对了烟烟,你这次回来进京芭,和你妈妈说了吗?”
葛烟点点头,把杯子放在桌上,头也没抬,“说了,她也知道的。”
郝兰蓉若有所思,“我还以为……”
“老师,这有什么。”葛烟反倒是没心没肺那个,“你看,我现在不还是进来了。”
这回郝兰蓉真情实意笑起来,“好,她一直想你呢,有空就回去看看。”
“我知道的。”葛烟应下。
师生俩复又聊了许久,眼瞧着外面的天愈发变沉了,葛烟起身告辞。
郝兰蓉要留她用晚饭,拦着不让人走,“你一个人住,谁给你做饭?留下来吃点儿热的!”
“老师,我倒也想。”葛烟将她往回轻轻推了推,“这不是晚上有个饭局。”
宋李先前发来的庆功宴时间刚好在同一天的晚上,葛烟就特意挑了下午的时间来拜访。
“好吧。”郝兰蓉没再坚持,只是又对她道,“外面雾大,这么冷你那个饭局在哪,我让以旸送你过去?”
下楼有一会儿的应以旸听了目光落过来,犹犹豫豫的问她意见,“烟烟……要不我送你吧?我去地下车库拿车,你等我会儿。”
“真不用,我自己过去就行。”葛烟不想麻烦人,朝他们摆摆手,“老师,师兄,你俩进去吧,我这就走了。”
“注意安全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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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烟出门便叫了车。
司机师傅是个大叔,上来就细心地叮嘱她系好安全带。
“尾号是1211的乘客对吧?——坐好,启程,此次火箭预备机预计于四十五分钟后抵达目的地。”
葛烟第一次见这么热情播报的司机,靠在后座没忍住,轻笑了声。
这一声引得司机望后视镜看了眼,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没吓一跳。
妈呀这也长得太好看了,过目难忘。
听她笑他,司机话闸子也打开了,“不好意思啊,平常接送我女儿习惯了,这话脱口就出了。”
葛烟摇摇头,“没事。”
司机朝着外面看了眼,边将车开出去边问她,“小姑娘,你是住这儿?”
“不是,我过来拜访的,怎么了?”
“我就好奇问问,住在这附近的人不多,我很少接到这边的单子。”司机是个自来熟,听她回应的几句,自然问她,“你不是汾城本地的吧?”
“我是啊。”葛烟倒是好奇了,“为什么觉得我不是本地的?”
“看着不太像,你看你要去的这个地方,三潭月是个景点,笼统好几个出入口呢,你要去景点里头的那什么馆对吧?我和你说,这地儿大得很,每次外地人过来游玩,就找不准。”
“……原来是这样。”葛烟将视线落在车窗外,“我是之前一直在外面,最近才回来。”
“哦哦那可以理解,这景点前不久才完全修缮好的。”司机乐呵呵的,“瞧瞧,汾城变化挺大的吧这几年?”
变化确实大,高楼耸立日新月异,将原有南方城市的韵味都遮盖掉些,不过反倒有些奇异的融合。
车子驶过北城郊区,很快来到主城大道。
这会儿雾气更为深重,湿哒哒地黏在车窗上,一抹便是薄薄的一层水。
葛烟百无聊赖打开手机,剧院里的一个群舞演员特地私发了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到。
她回复对方一个再等等的表情包,还没收回手,车子猛地刹车,呲溜一声磨着轮胎停住。
惯性使然,葛烟下意识便往前倾,大概有了前车之鉴,她这回及时反应过来,抬手稳住自己。
“………”
这是碰上了?
不过,司机的反应比她快。
“……我去!”他降下车窗,忍不住脾气,探头出去就一顿臭骂,“开车不长眼啊,加塞什么,没看到我正要跟呢?看看,看看,我车都被你划了!”
对方司机被这么怼,竟也是不怕,蛮横回应,“说谁加塞呢?都是同个方向的路,谁让你动作慢?”
两人彼此不服,说着说着竟是都下了车,开始激动博弈。
还在车上的葛烟敛眸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这里离终点还有一长段距离,再不走,时间估计有些紧。
再抬眼往车窗外看去,司机急忙慌地走了回来。
“那个……”他敲敲窗,有些抱歉地笑了笑,“小姑娘不好意思啊,我这一时半会走不开了,你要不重新打一辆车吧?”
见他颇为焦头烂额,葛烟点点头应声好,“没关系,我下车再找就是了,你这边别急,先好好处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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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流乌泱泱。
一辆低调漆黑的车停在众车里,但即便如此,车头立标也明确彰显了此车的不一般。
耿秘书位于驾驶座上,连连往外看了好几回。
此刻车流被挤塞,前进异常缓慢。
眼瞧着一动不动,他暗暗焦急。
“沈总,前面好像出了点什么事,一直堵车——”
“车祸?”
耿秘书看向后座,“不是,应该只是出了点事故。”
事故出自两辆车,黑车应该是插队加塞的时候别了那辆白车。
双方司机还在争执中,僵持不下,不远处,有交警过来处理。
沈鸫言靠在座位上,看向侧方。
直到——
乌发似绸缎垂在胸前的女孩从白车上下来,转身望向这边。
第6章 Butterfly
葛烟关上后车座的门,转身抬头,视线落向身后。
环顾四周,眼底掠过的都是往来车辆。
雾蒙将天色笼得阴沉,纷繁车灯亮起,交杂相错,城市的夜晚不尽如此。
说是要重新打车,这个时间段,又在路中央,她宛若卡紧了的蚌。
丝毫动弹不得。
先越过这些车去一旁再说,葛烟垂眼,还没走几步。
一辆黑色的车缓缓开了过来,压住眼前的路,也阻挡了她的视线。
后车窗摇下,一张清越的脸隐在座位中,“葛小姐。”
葛烟抬眼觑见是他,几乎是愣怔在原地。
这也太巧了吧……怎么能在这遇上他?
她颔首打了个招呼,“沈总。”
葛烟话落打算说点什么告辞,前座的人转眼看过来,是耿秘书,“葛小姐,我们都看到了,您刚刚在车上没出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就一个小碰撞而已……没伤到人。”
说是这么说,她难免腹诽。
我们?这两人是一起看她下的车?
没等她细思,沈鸫言微微抬了抬眉眼,视线睇过来,“你这是,在找车?”
葛烟摆了摆手中手机,“……有个地方赶着去。”
“去哪?”
“三潭月附近。”历经那个司机师傅,葛烟只说了个大概。
“上车,送你一程。”
她动作稍凝,“不太好吧,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你。”
凭白打乱别人行程肯定会占据时间添上麻烦,更何况是沈鸫言这样繁忙的人。
“不会。”后座的人漫不经心开口,“刚好顺路。”
顺路?她有些动摇。
往来的车流因为方才交警的沟通处理,慢吞吞的一条长龙开始变得松散。
先前的拥挤堵塞像是重新被疏通的血液,汩汩流着。
已经有车滴滴叭叭朝着她鸣笛,绕过她便往前缓缓开过去。
念及眼前的状况,以及所剩无几的时间,葛烟立在车身一侧半晌,末了还是绕过车尾。
她弯腰倾身,落座时朝着那人轻声道,“谢谢啊。”
天空沉得更为厉害,车轮黏过的地方涔出湿漉漉的痕迹。
相比车外,车内有股干燥的清新。
葛烟拿出手机翻开界面,顺带着再回复先前那个群舞演员,说她可能刚刚好到,也可能有些晚,到时记得和宋李打声招呼。
车内此刻未开全灯,稍显昏暗,后座上方置灯将细弱的亮泄下,笼着葛烟稍显认真的侧脸。
她的唇微抿着,却泛着股刚被咬过的迤逦,狐狸眼稍稍垂着。
车子往前驶出,一道淳然的嗓音淡淡响起,“你的手机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手机……
葛烟听了抬眼,细白指骨往内收紧手机。
她知道沈鸫言的意思。
先前分明说好的,日后她若是察觉出手机有任何不妥,都可以找他。
但那天过后,她一直没有联系过对方。
只是这种话不好说太满,毕竟她还没检查翻看过。
不过翻不翻看也没什么区别了,目前看来,她相信他的人品。
想是这般想,葛烟却脱口喃道,“现在是没问题,以后可能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