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王妃咸鱼了——by希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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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煜王妃坐在此处吹风呢,怎么样?这风可否凉爽?吹得舒不舒服?”
沈妆儿侧眸,朝来人看一眼,一身绿色迆地长裙,唇角冷冷上挑,不是那宁倩又是谁?
“御花园的风自然舒适,不过若是没有些歪瓜裂枣在此处搅人清净,便更好了...”
她明明是坐着的,却无端给人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什么歪瓜裂枣,你什么意思?”宁倩嗓音陡然拔高,俏脸一阵绷红,稍一思忖便琢磨出沈妆儿的意思来,歪瓜裂枣,不就是讽刺上回她舞剑不成,割了自己一刀么?
每每思及此事,她都能呕出一口血来。
底下赏花的女眷皆被惊动,些许个胆大的提着裙摆凑在护栏边上看热闹,亦有人踮着脚往亭上张望。
沈妆儿眼神淡漠的如同云丝,移目望向脚下的秋林,不再理会她。
宁倩被她彻底激怒,心头涌上前所未有的屈辱,脑筋发炸,冲到她跟前,
“沈妆儿,你还能张狂几时?全京城都晓得你怀不上孩子,陛下那么看重你,你沾上喜气了吗?我告诉你,王笙姐姐已回京,你等着看好戏吧!”
“好戏”二字未落,“啪”的一声,一道响亮的巴掌拍在她脸颊,将她掀得往后退了两步,踉跄跌倒在地。
留荷双手发颤着,泪水蓄满眼眶,心底犹存着几分愤怒与慌乱,她很害怕,却还是忍不住动手了,她从来都是小心谨慎的人,刚刚宁倩每一个字都像刀一样插在她心上,她尚且如此,落在沈妆儿耳里,该是何等难受。
她顾不上了,她是沈妆儿的婢子,维护主子是她的职责所在,哪怕是死,今日也要护住她的尊严。
这一巴掌不仅将宁倩给打蒙了,也把沈妆儿给震到了。
她惊愕地看着留荷,听雨性子烈,事事掐尖,不容人欺负,留荷却不一样,她性子稳妥内敛,从不与人起口舌之争,今日竟然敢在皇宫对当朝贵女动手,这份勇气令沈妆儿生出莫大的感动。
她由衷一笑,起身握住留荷的手,手指冰凉,颤得厉害,沈妆儿笑着安抚她,“做得好。”
留荷眼中的泪滑了下来,带着几分不自信,却最终在沈妆儿肯定的神色里,长吁一口气,拭去泪缓过神来。
宁倩这才反应过来,扶着女婢的手气冲冲站起身,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放肆,一介女婢竟敢对我动手?今日可是陛下千秋节,你们简直了反了。”
沈妆儿嘲讽地看着她,从下至上扫了宁倩一眼,仿佛初次认识她似的,
“反了?宁姑娘要不要扭头去问问宁贵妃,这话妥与不妥,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已入宫为后,对臣民发号施令呢?”
宁倩脸色一僵,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了,有些懊悔失言。
沈妆儿神色冰冷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撒野?你出言不逊,我婢女替我教训,不是理所当然?看来,宁夫人还没长教训,忘了怎么教导女儿。”
宁倩听了这话,彻底清醒了,她刚刚一时恼羞成怒,被沈妆儿激得失了言,想起母亲与父亲的教导,宁倩略生几分懊悔,只是她这个人一向心高气傲,绝不会低头,只冷冷哼了一声,将脸别过去。
宁家两个女婢得了宁夫人狠狠训诫,也是连忙一左一右架住她小声劝道,“姑娘,今日是陛下万寿节,咱们还是...”算了吧三字到了嘴边吞了下去,晓得宁倩嚣张跋扈的脾气,改口道,“咱们回去告诉夫人与老爷,再行事....或者,告诉十王爷也成....”
宁倩想到十王爷,心中总算好受一些,见四周贵女均朝她投来各式各样的目光,宁倩为了捡回面子,嘀咕一声道,
“我告诉你,宗正卿已定下我与十王的婚事,再过不久,我也是皇室中人.....”
沈妆儿只觉好笑,仿佛多与她说一句话,侮辱了自己似的,弹了弹衣襟前的灰,带着留荷正要下去,瞥见台阶下行来一伙侍卫,
为首有两人,一人是仁寿宫管事牌子邵恭,一人是司礼监典簿刘瑾,二人一前一后上来台阶,朝沈妆儿深揖行礼,邵恭旋即瞥着宁倩等人,朝身后侍卫吩咐道,
“奉煜王之命,将宁倩轰出宫去,无诏再不许入宫。”
宁倩险些晕过去,“放肆,你们可知我是什么身份?”
两名侍卫当即上前,神色冷漠道,
“宁姑娘,是在下请你出去,还是自个儿走出去?”
宁倩见邵恭动真格的,嚣张的气息顿时熄了大半,看着面前两名侍卫,刀削般的脸无任何表情,气得捂着脸,从二人当中冲了下去,心里想,等她成为十王妃,再给沈妆儿好看。
刘瑾淡淡瞥了一眼她的背影,扫视一周,“刚刚有人搬弄是非,妄议煜王府之事,全部扣押,待诸位父亲前来御马监领。”
姑娘们差点吓哭,齐齐跪下朝沈妆儿磕头,“请王妃饶恕...”
沈妆儿毫不理会,留下邵恭处置这等杂事,先一步下了台阶,寻了一处僻静处先候着,不多时,刘瑾果然跟了过来。
沈妆儿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刘瑾上前拱手一揖,“回王妃,午宴结束后,陛下喝得有些醉了,召林嫔娘娘在养心殿伺候,娘娘到了养心殿遇见奴婢,便吩咐奴婢去给煜王带个话,说是您可能会被岑妃娘娘为难,奴婢正欲去寻煜王,恰恰撞上邵公公,听说这边出了事,便随他一道来了。”
沈妆儿顿时铭感五内,林嫔这人当真处得。
又见刘瑾换了一身浅紫的曳撒,神色惊讶,“一段时日未见,你又升职了?”大晋内侍服饰有严格等级,分绿,玄,紫,红四档,紫与红为上等宦官,玄和绿为下等宦官,刘瑾这一身紫衣,显然是升职了。
刘瑾反倒不好意思来,神色温润又拘谨,“回王妃,前段时日奴婢....”
“在我面前无需称奴婢...”
刘瑾俊脸微微泛红,失笑一揖,“前不久我替陛下办了几档子差事,陛下将我调去御马监任监督,负责部分宫禁,也就是说,我现在手里掌着一部分四卫军。”
御马监手掌两万四卫军,四卫军号称禁军中的禁军,刘瑾堪堪进入司礼监数月便手握实权,可见他极有能耐,很得圣心。
沈妆儿替他高兴,“值得恭喜,对了,那司礼监的差事呢?”
“还挂着呢。”刘瑾挠了挠后脑勺,笑道,“幸得当初您给我些体己,我才得以活络各位大珰,否则也不会升得这么快。”
沈妆儿颔首,“那就好,若缺银子只管告诉我...”
刘瑾哭笑不得,“王妃娘娘,我如今到了这个位置,手里总该有些门路,哪能再寻您要银子,您尽管放心好了....”
“时辰不早,我护送您去延庆宫....”
前有侍卫开道,刘瑾与留荷一左一右,恭敬侍奉着沈妆儿,选了一条僻静的宫道往延庆宫走。
“今日午宴,煜王殿下即兴作了一首长诗,陛下龙颜大悦,满朝文武无不称赞,王妃娘娘,不瞒您说,我近来在司礼监,隐隐听到义父提过,陛下怕是有意立储了....”
言下之意是皇帝属意煜王。
朱谦迟早要登基,沈妆儿没什么意外的。
余晖将落,将高耸的宫墙镶上一道金边,秋风从宫道深处刮来,猝不及防拂来一片寒,一行人拐入往南的宫道,沈妆儿紧了紧袖口,问刘瑾道,
“陛下还在养心殿歇息?”已到了酉时初刻,再过一个时辰,家宴便要开始,前世皇帝是在家宴后出事的,每每思及此,她便有些惴惴不安。
刘瑾答道,“是,陛下回的迟,我义父已喂了醒酒汤,想必要多睡一会儿....”
“几位王爷在何处?”
“还在奉天殿喝酒呢,昌王喝得不省人事,云南王府那位世子爷缠着煜王殿下不放,余下几位王爷也得应酬那些外国使臣.....”
皇帝虽不是整寿,可今年军威大涨,周边各国均派了使臣来贺,场面还是极为气派。
昌王不省人事.....倒是放心了。
“那六王呢?”
“六王殿下一个时辰前便出宫去了,说是府上小世子突发恶疾,急着出宫去探望,晚宴还不一定能赶上呢....”
沈妆儿脚步忽然放缓。
朱珂出宫去了?
难道因为她重生,很多事情变得不一样了?孩子没了....朱珂也没策划夺宫?
也对,段文玉改投朱谦,霍林鸣被下狱,朱珂压根没有资格与朱谦抗衡,放弃也是情理当中。
恰在这时,前方一小火者提着裳,急急忙忙跑来,望见沈妆儿,先慌忙扑跪在地磕了个头,焦急与刘瑾道,“刘公公,武英殿起火了,老祖宗正四处寻您,您快些去。”
刘瑾脸色一变,“好端端的,武英殿怎么起火?”
小火者也是满脸晦气,“不知道呢,想是天干物燥,宫人伺候不周,西配殿便烧了起来,要知道那里藏着陛下搜集的上万册佛经,老祖宗大发雷霆,正遣羽林卫与四卫军去救火。”
刘瑾眉头紧皱,咬着牙思忖片刻,扭头与沈妆儿道,
“王妃,您且慢些走,奴婢先去司礼监寻义父....”
沈妆儿只觉脑子里轰了一下,脚步猛地一凝,仿佛有什么灵光从脑海一闪而逝,连忙拽住了他衣袖,“等等!”
她总觉得事情怪怪的。
若无前世的经历,她自然不会怀疑什么,可眼下,皇帝千秋宴突发失火,绝非巧合。
对了,前世这一日夜,皇帝出事时,朱珂并不在大内,而是后来被皇后悄悄急召入宫,倘若真是朱珂谋篡皇位,他不该留在皇宫吗?
除非,凶手根本不是他,
糟糕了,她误导了朱谦,朱谦定只防着六王,昌王以及皇后...而漏掉了真正的凶手。
倘若真凶另有其人,那么,武英殿起火会不会是一个幌子?
前世她好歹当过一年皇后,对宮防守禁并不陌生。
冯英将羽林卫调去武英殿救火,短时内不会增派兵力入宫,那么皇宫其他地方的守卫必定空虚。
刘瑾与留荷见沈妆儿脸色极是难看,满头雾水,“王妃,您怎么了?”
沈妆儿偏头问他道,“刘瑾,今日负责养心殿宫防的人是谁?”
刘瑾见沈妆儿脸色前所未有凝重,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内是东厂提督孙明,外是羽林卫副指挥使林渠。”
忽然一些念头自他脑海闪过,刘瑾心登时凝到了一处,
“陛下一向宿在奉天殿,只因今日奉天殿太过喧哗,陛下醉得头疼,孙明便提议用皇撵护送陛下来养心殿歇息,延庆宫就在养心殿前面,夜里晚宴也方便,陛下便应了。”
“奉天殿外有羽林卫,内有四卫军两层防卫,守卫森严,但养心殿不一样,陛下临时下榻,防卫还没来得及调整,防卫必定不够严密。”
豆大的汗珠自鬓边滑了下来,沈妆儿心怦怦直跳,忽然将刘瑾拉至墙角下,低声道,
“刘瑾,我不放心你离开,你先派人去养心殿探探情形....”
刘瑾迟疑地看她一眼,“好。”当即派那名小火者前往养心殿,“去瞧一瞧,陛下醒来没有?”
将剩余的侍卫遣去司礼监帮忙,亲自护送沈妆儿主仆往延庆宫走。
大约是行到大安门,正要往东折去延庆宫时,那名小火者气喘吁吁回来了,
“刘公公,老祖宗回了司礼监,孙提督去了武英殿,只有孙毅在养心殿侍奉,奴婢问过了,陛下正在召幸林嫔娘娘,一时半会怕是不会出来....”
刘瑾与沈妆儿相视一眼,均是愕然。
马上就要举行晚宴了,皇帝倒是有兴致临幸宫妃.....
而孙毅恰恰是东厂提督孙明的义子,平日刘瑾与孙毅几乎是针锋相对。
一听说孙毅独自在伴驾,刘瑾极是不放心,吩咐小火者道,“你去回禀老祖宗,就说我先去养心殿侍奉陛下。”小火者应下当即掉头离开。
往东行了半刻钟,便到了养心殿角门,刘瑾打算先送沈妆儿去延庆宫再折回养心殿,留荷在这时,突然走不动路了,沈妆儿见她捂着肚子,脸色发白,连忙将她搀起,
“你这是怎么了?”
留荷今日受了一番惊吓,午膳又吃了些凉食,此刻便有些闹肚子。
沈妆儿看她脸色很快便明白了,又瞥了一眼养心殿的角门,咬牙道,
“刘公公,咱们可否进去养心殿后罩房歇一会....”
养心殿这一带,刘瑾熟悉,想了想便应下了。
门口守着五名侍卫并一名内侍,
刘瑾掏了一锭银子递给守门的内侍,悄悄交待几句,便搀着留荷进了角门。
进去是一不算宽大的庭院,空荡荡的,不饰一物,南面是养心殿后殿,北面便是供宫人守夜当值的值房,刘瑾搀着留荷去值房尽头的净房,沈妆儿便立在院子里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