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王妃咸鱼了——by希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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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今年开的新梨,往年到三月底梨花已谢,这新梨反倒将将开了一园,诸位有兴趣,大可去赏一赏....”沈妆儿喜好梨花,王府与沈家皆种了一园,只是家中梨花已谢,她倒生了几分意趣。
留荷见她有起身的迹象,连忙上前搀扶,沈妆儿道了别,便迈出明间,由婆子领着往西苑去。
赏梨的人不少,白灿灿的花瓣下英红柳绿穿梭。
沈妆儿在离得远的一处长廊坐了下来,她倚着美人靠执一把湘妃竹扇静静赏花。
隔着一株晚桂,有几位婢女窃窃私语。
“刚刚有人无意中撞见煜王殿下与王姑娘在湖边相见...”
“不可能吧,王姑娘一向克己守礼,怎么可能私会外男?”
“没准是煜王就行宫的事给王姑娘当面道歉呢?”
“这倒是可能,毕竟他们是师兄妹呢,哎,可惜了这段才子美人的佳话。”
“喂喂喂,快别说了,那位在那坐着呢.....”
梨花的香极淡,从鼻尖一晃而过,难以触及。
沈妆儿手中的团扇终究是顿了下来,眼中的笑意,一点点褪得干净,渐而如蒙了一层清灰,失了神采。
钝痛与恼怒蜂拥而上,绞在她心口。
她可以不要他的心,却不能容忍他欺辱她。
留荷听了这消息,慌得险些跪下来,她轻轻覆住沈妆儿冰冷的手腕,蹲在她身侧,尾音颤道,
“王妃,您别信,王爷最是稳妥之人,不会做这样有损颜面的事...即便..即便真见王笙,也定是有事....”留荷想起什么,神色一晃,
“对了,这个消息没准是王笙故意放出来的呢,您想想,王笙上回在行宫假意摔倒,让您蒙受不白冤屈,为的是什么?她今年十七了,迟迟不议婚事,为的是什么?王妃,您千万不能受了奸人挑拨,与王爷生了嫌隙。”
最初的恼怒过后,沈妆儿心绪已渐渐平静。
王笙一直打朱谦的主意,这一点她心知肚明,行宫也好,今日也罢,她手段比洛氏姐妹高明多了。王笙做这些无非是逼她知难而退,她想要煜王妃的位置。
朱谦在三角亭等到了王笙,此处乃宁老太爷生前最爱之处,守卫森严,等闲人进不来,他在此处见王笙,外人无从知晓。
他不知,王笙来之前,已故意将消息散去了沈妆儿耳根下。
王笙今日精心梳妆一番,穿着月白色的澜裙,得体清雅,她对朱谦喜好了如指掌,知道他不喜艳丽的装扮。
她眉目娴静往前,立在他三步开外的距离,盈盈施了一礼,
“师兄,你寻我何事?”将熟稔与礼节控制得恰到好处。
朱谦淡淡看了她一眼,听到这声“师兄”只觉万分不适,冷声回,
“王姑娘莫要这般称呼,省得惹人话闲。”
王笙脸色倏忽一白,愣住了,心里涌上无限委屈,酸涩涩的,偷偷瞥了一眼那朝思暮想的脸,当年宁老太爷有意替她与朱谦保媒,不知为何,中途骤生变故,紧接着没多久,圣旨下来,将沈妆儿赐给朱谦。
在王笙眼里,沈妆儿抢了她的位置。
王笙强自压下酸楚,恢复平静道,“敢问王爷有何贵干?”
朱谦全然不知王笙所想,开门见山道,
“王姑娘,本王只问你一句,你如实作答,那一日,我王妃有没有推你?”
王笙猛地抬眸,不可置信后退一步,下意识就要否认,对上朱谦那深邃无澜的眼神,蓦地生出一丝寒意,她愣了一下,本能察觉到一旦矢口否认,等来的或许是不好的结果。
她一时踟蹰未答。
朱谦已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原来他是真的错怪了沈妆儿。
一时涌上无限的懊恼与自责。
朱谦眸色冰冷盯着王笙,“看在你兄长与老太爷的面上,我给你一个机会,当众与她道歉,说明缘由,否则,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王笙面色一青,一颗心已滑落谷底。
这般无情的话都说出来,面前的男人对她该是无意了.....
既如此,再多的挣扎也是徒劳。
她未急着作答,而是抬目逡巡着那张脸,自少时清致如玉,光芒万丈的少年,蜕变为一岳峙渊渟的成熟男子,她见证了他的成长,最终却被别人坐享其成。
王笙是不甘的,但眼下只能退却。
她后退数步,合衣一拜,
“臣女遵命!”
转身,沿着湖畔的石径,深一脚浅一脚往花厅迈。
来时有多欢喜,现在就有多狼狈。
朱谦负手沉沉盯着她离去的背影,他不是没有旁的法子来洗脱沈妆儿的冤屈,只是所有法子不如王笙亲口承认来的有说服力,此外,今日王钦点醒他,何尝不是想握手言和,他这么做,恰恰也是给王钦一个面子。
*
宴席在即,女眷陆陆续续回到花厅,沈妆儿席面在松鹤堂的明间,她为了证实留荷的猜想,特来花厅询问二夫人曹氏是否听到朱谦私会王笙的传言,曹氏只道没有,沈妆儿便知,王笙只独独给她透漏了消息,这才符合王大姑娘谨慎的作风。
正要回松鹤堂用膳,却见王笙一脸肃色自竹林里迈了出来。
绝大部分官宦女眷聚于此,符合朱谦的要求。
王笙勉力一笑,尽量保持稳重大方的仪态,先立在门庭下朝众人施了一礼,旋即扬声道,
“今日宁老太君仙寿,我特意拜请宁家一定要请动煜王妃赴宴,实则是有一事与诸位说明,上回行宫我不慎落下看台,当时我被人抬离现场,不知惹出了风波,后来听说京城人云亦云,皆将此事归结在煜王妃殿下身上,我得知心中惶恐,连着数日寝食难安。”
“恰逢老太君贺寿,借此机会,特当众与诸位说明,那一日,煜王妃不曾碰到我衣角,我二人实则隔开一段距离,王妃也不曾有任何逾矩之举,还望诸位今后莫要再以讹传讹,坏王妃声誉.....”
语落,又与沈妆儿郑重一揖,神色诚恳,
“因我不曾及时说明缘故,令王妃蒙受冤屈,是我之过,还望王妃海量,莫要与我一般见识,我自当铭记王妃恩情...”
*
膳后,沈妆儿早早离开了宁府,王笙一番解释,宁大夫人又主动站出来斡旋,那场起于行宫的风波总算是过去了。
回到沈家,二夫人曹氏又眉飞色舞地将场面描述一番,沈家女眷总算是扬眉吐气一回,
老太太问道,“妆姐儿沉冤昭雪是好事,只是,老二媳妇,那王笙骤然出来坦白,是何缘故?”
二夫人曹氏笑眯眯地觑了沈妆儿一眼,“母亲,我猜想是王爷的缘故,今日午宴前,王爷见了王笙一面,想必是王爷寻到了妆儿蒙冤的证据,逼王姑娘当众道歉,否则,以王大小姐高傲的秉性,又怎会伏低至此?”
“原来如此....”老太太心口那团郁气总算是消解了。
她看了一眼眉目沉静的沈妆儿,露出由衷的笑,“今日庄子上不是送来一头鹿吗,咱们晚上烤鹿肉吃...”
几位姑娘闻言欢呼雀跃,
五姑娘秀儿一股脑站起身来,睁着圆啾啾的眼,“有鹿肉吃,不能少了好酒,我去跟大哥哥说一声,让他把珍藏的女儿红挖出来,咱们当浮一大白....”
一直未曾说话的大少夫人王氏连忙将她按住,嗔道,“你才多大,敢喝女儿红?也不怕你爹爹骂,咱们姑娘家的,还是喝青梅酒的好,我吩咐人去取几瓶来。”
姑娘们笑着将她推出去,东次间内一片欢声笑语。
沈妆儿眉眼也沾染了笑意。
恰在这时,管家气喘吁吁奔来廊芜下,撑着门槛上气不接下气禀道,
“老太太,煜王驾到....人已到了前厅...”
第12章
午后的天,聚了些乌云,天色渐渐变得沉。
朱谦穿着玄色常服坐在圈椅里,手扶着茶盏,静静望着门庭。
沈璋恭恭敬敬侯在一侧,也不敢落座,
“上回富阳侯府的事,多亏了王爷周旋,才保住了玫儿的名声。”
朱谦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又往廊芜看了一眼,这时进来一婆子,恭敬行了个跪礼,禀道,
“二老爷,老太太的意思是想请殿下去了一趟正院。”
沈璋悄悄瞥了朱谦一眼,幸在朱谦也没多余的表情,搁下茶盏起身,与沈璋道,
“理应拜访老太太。”
沈璋露出谦恭的笑,一路引着他往后院行,至垂花门,未嫁的姑娘已均被遣走,只有老太太,二夫人曹氏并沈妆儿在,二人一左一右搀着老太太给朱谦行礼,
“王爷大驾光临,老身失礼了....”
朱谦欠身行了个家礼,“请老太太安....”目光如水落在沈妆儿身上。
沈妆儿未曾抬眸,她眼观鼻鼻观心侍奉在老太太身侧,察觉那道视线往自己看来,她纹丝不动。
老太太将二人举动看在眼里,含笑往里引,
“请王爷入厅喝茶。”
沿着长廊行至右侧的花厅,早有丫鬟备好茶水奉上。
朱谦与沈妆儿落座在左侧圈椅,当中隔着一高几,老太太坐在右侧,沈璋夫妇立在老太太左右。
老太太和颜悦色唠着家常,“王爷忙碌,不知今日怎么得空过府?”
朱谦自然听出老太太弦外之音,他瞥了一眼身侧的沈妆儿,她换了一身海棠红的褙子,额尖的伤口已不见痕迹,眉目沉静却又透着一股子慵懒,甚至还有几分漫不经心,与往日大相径庭。
更重要的是,未曾搭理他。
看来,气还未消。
他淡声回道,“王妃在沈府叨搅多日,特来接她回府。”
老太太不动声色一笑,擒着茶盏抿了一口,搁下后,长吁一气,“王爷身份贵重,老身已半身入土,本也无资格唠叨什么,只是妆儿年幼失母,自小在我膝下长大,我偏疼她几分,她素来乖巧,为人慎重,嫁入王府多年,也无行错之处,今后还望王爷多多包容她,也多疼她一些...”
说到最后几字,老太太眼角已泛出泪花,当真是心里割得生生的疼。
沈妆儿闻言,眼眶一红,拽紧了绣帕,“祖母.....”
朱谦喉间微微发涩,脸色亦不那么好看。
老太太明是恳求,实则怪罪。
但他有错在先,亦无话可辨。
只道,“老太太的话,我已记在心里。”
老太太深深吸了一口气,复又露出笑容,“如此,妆儿便拜托王爷了....”起身朝朱谦施了一礼。
能亲自上府接人,已是天潢贵胄给的最大脸面,要懂得适可而止。她这次也算是铤而走险,为沈妆儿搏了一把。
朱谦亦起身回礼。
老太太客气道,
“时辰不早,不如王爷留在府上用膳?今夜烤了鹿肉,王爷也可尝个鲜。”
朱谦平平淡淡看了一眼沈妆儿,沈妆儿熟知他的性情,只得含笑回道,“祖母,王爷想是还有要事,趁着天色还亮着,便先行回去了。”
老太太自然也不再多留,这厢朱谦莅临,后院留荷与听雨已收拾行装送上了马车。
迈出花厅时,朱谦脚步在台前一顿,朝沈妆儿伸出了手,
落英缤纷,浮光轻掠,
沈妆儿看着那宽大的手掌,熟悉的纹路,指节分明的手骨,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
她已不记得上一回握他是什么时候,想是他离京那一夜,她覆在小腹上紧紧搂着他手臂依依不舍,想是他回京破十王府来救她,伸手接过她跌落的身子....
太久,久到她已忘却了它的温度。
记忆被拨开,捞起来是满手尘埃。
身后几双眼睛看着呢。
沈妆儿咽下满腔的苦涩,露出寻常的笑,迟疑地将手放在他掌心,触碰那一瞬,她纤纤一颤,又缓缓用了些力,回握住他。
朱谦脸色总算好看些,再朝身侧老太太颔首示意,牵着沈妆儿大步往正门迈去。
这一段路不算长,沈妆儿却走得格外艰难。
他掌心太过炙热,灼得她手背起了疙瘩,她几度想抽回,碍着身后祈盼的眼光,终是忍住了。
带着王府标志的宽大马车已停在门口,朱谦先扶着她踩着脚蹬上去,终于在她躬身进入的一瞬间,松开了手。
沈妆儿暗暗吸了一口气,不自在地将手交握,坐在了塌上,待朱谦进来时,她脸色已恢复如常。
他生得秀挺,往塌上一坐,整个车厢仿佛暗沉了不少。
车辘缓缓滚动,豆大的雨滴砸了下来,发出铿锵的响声,衬得车厢内越发安静。
朱谦向来话少,他是个喜静的性子,可此刻却倍感不适。
沈妆儿从不这般沉默,相反,她仿佛总有使不完的精力,换做寻常,这会儿她该要琢磨晚膳要给他做什么菜,眨眼间便能给他好几个选择。
他从来都是不耐烦的,被她缠得紧了,便随口点两样,她总能兴致勃勃奔去后院下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