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拂尘——by宜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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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出手,只是你注意到他们比我早而已,我们都会那么做的,不是吗?”郁烬引导她想开。
温羽艰难地咽了咽,趴在他的肩头沉默了许久,才摇着头闷声开口:“郁烬,其实那件事在我心里一直都没有过去,我说不害怕是假的,就比如你回国的那天,我看到段重航被一群喝醉的男人推倒在墙角,说实话,我一开始是不想过去的。”
她坦白自己内心觉得不齿的想法,把它们都暴露在郁烬面前,“我犹豫了,我不想和那种人沾上哪怕一丁点关系,我不想和他们有接触。”
郁烬知道她的恐惧,宽慰她,帮她分析:“你犹豫是对的,就算你当时真的马上冒险进去帮他了,也是把自己搭进去,在那种情况下,单凭你救不了他的。”
温羽又抓着他的衣服,急忙表示:“我我把手机拿出来了,我是要立刻报警帮他的,但正好下雨了,那群人就走了,我才敢进去扶他。”
郁烬没有丝毫停顿地在她说完后便赞同她:“嗯,你做的对,在自己没办法正面出手的时候,可以寻求其他方法帮他。你也不必以正义束缚自己,阿羽,人是可以自私的,我希望无论任何时候,你都先保护好你自己。”
“那你呢?你为什么当时就那样冲上去了?”
郁烬扬唇笑了,有意缓和气氛,“我就是双标啊,我不希望你有任何危险。”
温羽当真了,以为他真就不顾自己的安全,脸都急红了,努力回到和他面对面的姿势,
“那我也不许你有危险啊!”
郁烬定定地望着她,不逗她了,和她耐心解释:
“嗯嗯,逗你的,我还要留着命娶你当老婆呢,怎么可能再那么冲动冒险。当时就三个人,还都瘦巴巴的,连我一拳头都扛不住,我对局面有了预估后就立即行动了。阿羽,我也是有私心的,我要好好地和你天长地久。”
“既然他们不是你的对手,那你还受伤了?”温羽看着他的胳膊,眼中隐隐有泪光。
郁烬依旧是淡然的语气,好像那些疼痛都不是发生在他身上一般,“那人看不可能成功了,就想刺伤那个女生,我离得近就帮她挡了,伤口都已经好了,不许哭,就是知道你会难过心疼,我才不忍心告诉你,本来想等看不出来伤口之后,再露给你看的,今天被你一勾就忘了。”
“谁勾你了?”温羽知道他是刻意想让她害羞,然后转移注意力和他拌嘴,她才不会上当,继续叮嘱,“你做任何事都要小心点,我不希望你有事。”
“好,那我们都不纠结那件事了好不好?阿羽,你坚持认为当年的责任不在我,那也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担。”
温羽第一次在这件事上松口,重重点了点头:“……我会试着跨过那道坎的。”
郁烬见她答应,便紧紧抱住她,感受到怀里的柔软,低声道:“嗯,都过去了。”
半晌,温羽将手放在他手臂受伤的位置,喃喃道:“谢谢。”
郁烬揉了揉她的脸,哄道:“傻瓜,有什么可谢的,现在能睡了吧。”
温羽点头:“嗯。”
她重新躺进郁烬臂弯里,“我想摸着你的胳膊睡觉。”
郁烬唇角勾起浅笑,意味深长道:“胆子这么大,你摸啊,随便摸。”
温羽听出他话里的调戏,强调道:“……我就只是摸胳膊。”
“嗯,你想的我都知道。”郁烬低头在温羽唇上亲了亲,笑吟吟地说。
温羽也无声地笑了笑,和他说了一样的话:“你想的我也知道。”
至此,郁烬满足地笑了,“那就好。”
温羽知道,郁烬是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她,他从来没有怪过她,而且他会和她一样,向那些陷入困境的人伸出援手。
郁烬也知道,温羽要摸着他的胳膊,只是想隔着睡衣摸那道伤疤,她也在慢慢试着释怀以前的那件事。
郁烬知道,她以前也试过释怀,但都以失败告终了。
所以这一次,郁烬选择用最直观最猛烈的方式,来让她看到他的决心。
从他第一天回国,在她家里遮遮掩掩,把袖口撸上去又撸下来的时候,就是在为这一刻铺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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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烬在周五出发离开了安海,回荣城处理公司的事情,归期不定。离开前,还安排了人每天接送她上下班。
温羽和以前一样,上班的时候该干嘛就干嘛,只是觉得陡然间身边少了个人,是有些空落落的。
可是这天,温羽没想到郁烬上午才离开,下午结束工作,她要回酒店的时候,会在基地外面见到郁烬的父亲。
几年过来,郁烬的父亲看上去的确比高二那年看到的样子要老一些,但身上属于上位者的孤傲强大气场仍旧未变。
他开门见山:“你好,我是郁烬的父亲,我知道你现在跟郁烬那小子和好了,有时间谈谈吗?”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隐瞒
温羽对郁父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二那年, 初次见到郁父时,他从车窗后露出一张冷峻的脸,不怒而威, 那次也是她第一次看到父子俩的激烈对峙。
后来就是一个迷潆的雨天, 郁烬独自坐在公交站台,垂眸发呆、魂不守舍, 她心中不忍,下意识上前安慰他时,他出乎意外地跟她讲了父母的许多事情。
犹记得那一刻,在知晓那些痛苦的事情时, 温羽心里是无措的。
人际交往中同样适用破窗效应, 郁烬肯定也是知道的,但他却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自己内心的想法,完全信任地将自己掩藏的伤口暴露给她看。
所以,温羽在知晓后, 更加谨慎小心地对待有关他家庭的事情。随着这些年她对郁烬的感情变化,最初的那份心疼与同情没有减少, 反而她越来越心疼他,越来越舍不得他,想要让自己再多爱他一点, 想要自己再多宠他一点,多纵容他一点。
但缺失的父爱与母爱,不是她对他的爱情能完全弥补的。
而且, 她先前遮遮掩掩的爱意, 也并没有弥补他缺失的那些爱, 反倒让两人想起彼此时, 都是同样的自责与煎熬。
在山上, 郁烬和她坦白过往的时候,比较多得提及了他的母亲施俞,并且直言认为郁父和郁母都不是真的爱他,他们对他的关心从来都是可有可无,客套又虚有其表的那么几句话。
在她的记忆里,她并没有与郁烬的父亲有过直接的交集,上一次听到他的消息,还是受伤后醒来,听母亲告诉她,郁父先前来看过她,还跟他们说照顾好孩子。
醒来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温羽心里说不惊讶是假的,但她并未看到郁烬受伤休克,昏迷不醒的时候,郁父是何状态。虽然她不了解背后的情况,但她无条件地站在郁烬那边,心里也莫名抵触郁父和郁母。
今天,郁父突然来基地找她,让她不免有些无措与不安。
但她依旧上前疏离又不失礼貌地问好:“叔叔好,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郁暮闻点头,直说:“关于郁烬的,你想听吗?关于那小子在国外隐瞒你的那些事。”
温羽不禁蹙眉,不太理解他的意图,但又隐约知道他要说什么,
“什么意思?他瞒我什么了?”
郁暮闻眉心一直皱着,“如果方便的话,就近找个地方聊聊吧。”
虽然在他的车上也可以聊,似乎还更方便,但他也知道,贸然这样做会让对方感到不安。
况且,不用问他也知道,温羽也一定和郁烬一样,对自己警惕且有抵触心理。
果不其然,温羽犹豫了。
郁暮闻没什么耐心,又说:“我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不想看着那小子每天装得跟没事人一样。”
“……我有时间,您带路吧。”温羽犹豫过后,最终还是同意了,让郁烬安排的司机送到郁暮闻指定的咖啡店后,她就让司机在外等着,也不要告诉郁烬这件事。
她有预感,郁父要告诉她的事情,能填补郁烬没有告诉她的那部分空白。
也是郁烬每次回来之后,她都会敏锐地发现,他前几天总是佯装散漫和轻松,一次比一次更会伪装自己的关键原因。
下班的晚高峰时期,咖啡店里顾客不少。
郁暮闻抿了一口咖啡,慢条斯理开口:“温小姐,我没记错的话,你当年也是一心支持郁烬出国的,为什么?”
温羽没心情跟他一样喝咖啡,只是端坐在一旁,如实回答:“我知道研究航天材料只是他的一项兴趣爱好,他真正说得上狂热喜爱的,和您一样,是金融。”
听到这个回答,对面坐着的男人垂下眼沉默了几秒,才重新开口。
“不错,你说得对,他从小就想着赢我,想在我擅长的商业战场上打败我,到底是我儿子,不管他是想学了以后用来赢我,还是真的喜欢,在这点上他跟我一样。”
郁暮闻眼底隐有骄傲之色。
温羽肯定地告诉他:“他是真的喜欢。”
郁暮闻见她这么肯定,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眸子隐有讶异之色,但他没有作声,示意温羽继续说。
“以他的成绩,当时在国内可以上最高的学府,但针对金融专业而言,他出国的话,显然可以拥有更顶尖的学术资源与发展平台,剑桥大学确实是很好的选择,”
温羽停顿了几秒,回忆起一些事情,接着说,
“而且,我知道郁烬最初是想过出国的,只是在知道我的想法后,改变了原先的计划。我不想在那样至关重要的人生阶段,他因为我而停滞不前,出国他可以站得更高,看得更远,到达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郁暮闻:“但你现在一定知道,他在英国不仅学了金融,还辅修了材料学。”
“是,我知道。”
“郁烬学什么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我和他母亲也没有强制要求他什么,只要他有那个精力,他有那个兴趣,他可以去学,我们不管他。温小姐,我今天来并不是要当一个从中作梗的人。”
温羽迫切想要知道郁烬在国外的情况,忍不住打断道:“您到底想说什么,可以快点说吗?我晚上还有事。”
“我非常好奇,郁烬出国不就是离开你了吗?退去你的生活,失去相爱之人的陪伴,可是一件很让人痛苦的事。”
“那是您一个人的看法吧,陪伴的方式有很多种,精神陪伴也是一种陪伴,如果你的生活中处处可见他的影子,看到一个物件,就想起他来,这算退去我的生活吗?”
郁暮闻觉得有趣,勾唇道:“你年纪不大,看得倒是挺通透的。”
“您叫我来,不只是为了问我一些看法吧。”
“你觉得郁烬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用回答,我并不想知道郁烬在你眼里是什么形象,我只是提醒你,他不是你每天看到的那么温柔,那么散漫。”
“他展示给你看的,是他能见人的一面;而那些不能被人窥见的阴暗面,只能被他藏着掖着,在某些特定的地方才有机会宣泄。”
“那您呢?没有阴暗面吗?”
郁暮闻毫不避讳,坦然地说:“我当然有,我比他还可怕,还要阴暗。”
温羽:“谁没有阴暗面呢?我也有,我也会有恶毒的心思,有不可告人、难以启齿的想法,我不会因为他的阴暗面就抵触他排斥他,我反而会更加心疼他,加倍地去爱他。”
“你觉得我和他母亲爱他吗?”
“我不知道,但您口中的那份爱有多少呢?在一份订单和郁烬之间,在一份摄影工作和郁烬之间,郁烬永远都不被选择。在你们的世界里,他永远都是排在后面,等你们注意到他,发现他的时候,你们才会给他一点关心,百分之五的爱能覆盖百分九十五的失望吗?”
郁暮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道:“我和他母亲是商业联姻,郁烬那么爱你,肯定告诉过你吧。”
温羽闻言并未吭声,郁暮闻一看便知道,她是知晓这件事的。
“早年,施俞对我多有不满,我也心里不快。虽说是商业联姻,但我其实还挺爱她的,不然我不会同意跟她结婚。可她却怎么也不喜欢我,说到底是我亏欠她,也亏欠郁烬,我把太多的精力放在怎么追逐她身上,而忽略了当时还小的郁烬。”
“施俞不喜欢我,自然也没那那么爱我们的孩子,她有理想有抱负有追求,她不愿留在不爱的人身边。所以,哪怕她当初承诺过我,会好好跟我在一起,但最终她还是把郁烬留给了我,而她满世界周游,只会在她母亲忌日前回来,每次也待不了多久,还总是和我、和郁烬争吵。”
“和施俞不同的是,她的母亲,也就是郁烬的外婆,很疼爱郁烬。但她在郁烬还小的时候,就不幸离世了。郁烬从小没感受到我们多少关爱,都是他外婆给他的,他自然非常亲近他的外婆,所以在他外婆因为客车司机开车走神,发生车祸被夺取生命后,本就漠然的性子就变得更加阴沉寡言,也一并恨上了我和他母亲。”
温羽觉得他口中的郁烬和她高中重逢时见到的郁烬完全不同,“可他高二的时候……”
她话还没说完,郁暮闻就知道她想说什么,招呼助手过来给温羽递了一份文件,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觉得他高二高三甚至是现在都挺正常的,觉得他是张扬桀骜的性子。”
温羽两只手放在膝上绞着,不太敢打开桌上那份文件,她隐约觉得接下来看到的东西,可能会颠覆她对郁烬先前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