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月迷城——by祁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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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睡前微博给她推送了她自己,她一脸懵逼打开,毫无防备地上了头。「希望夫妇」的话题早被粉丝刷上了热搜,点进去是三百六十度的花式科普,各种两人早年综艺里的名场面,「温柔貌美花瓶门面」×「高冷音乐天才队长」的人设,加上今天这出绝无剧本苏断手的「捂眼杀」,时栎在被子里摸黑磕了半宿,差点儿就没克制住用小号偷偷打入了粉丝会,到今天中午来公司碰见舒望她还无意识露出了谜之微笑,搞得对方对着她的一张诡异笑脸沉默了数秒,低声问:“你去打针了?”
“……”时栎撩了下头发,漫不经心地试探,“你觉得我还需要打针吗?”
“……”舒望老老实实打量着她脸上的细纹,“觉得。”
加入粉籍还不到十二小时的时女士现场脱粉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练习室。她们最终敲定表演的是组合的出道曲,但编曲上进行了改编,相比九年前的青春活泼更显舒缓大气,很符合四个人现在作为女团大前辈的身份。
耳机里缓缓流淌出那曲熟悉的节奏,时栎手握着话筒,有些出神。
LOVIN出道那年,她刚到国外不久。虽然她原本就一个人惯了,可初到国外,地理不熟、语言不通、口味不适,开始那段时间也过得十分焦躁消沉。
意识到自己的状态越来越沉默与易怒后,她拿心理医生的诊断书跟学校请了两周的假,把自己关在窗帘紧闭的房间里,每天不知疲倦一般地不停刷着国内新闻。
「星娱上市了」、「星娱推出新女子组合」、「星娱股价上涨」、「星娱收购十三家演艺公司」、「星娱二十周年庆典掌门人时赋出席」。
视频里LOVIN四个女孩儿站在台上切蛋糕,背景音乐是她们的出道曲,时总站在一旁,笑得像个慈父。蜡烛熄灭后,主持人问他,LOVIN现在已经拿到了新人大奖,趁着这个势头接下来会不会有更大的动作?
他和蔼地挥挥手:那些就让年轻人们去策划吧,年轻人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什么。
主持人开玩笑:那您呢时总?这么早就计划放权了吗?
他爽朗地哈哈大笑:是啊,我现在满心都是快点结束好回家跟我女儿通话。她最近刚一个人去国外,我不担心公司,只担心她啊。
……
腿上毫无防备地被人拍了一巴掌,时栎陡然从回忆里回过了神。
南裳嚷嚷:“姐,你溜号儿了,要请下午茶!”
时栎反应过来,挠着头发笑了下。她拿起手机打开外卖:“好……你们想喝什么?”
“我要——”
“四位女士,你们点的咖啡送到了!请好评!”
突然推门而入的声音令几个人都停住了动作,下意识扭头朝声源处望去。
“师兄?”
钟颜对着门坐,先看清来人,笑道:“你今天怎么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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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觐川难得一次准时下班。
他回到家,先喂过砂糖后带出去溜了一个钟头,回来时在小区楼下买了份沙县,打开电视,拆开筷子吃了半盒,茶几下正充着电的手机亮了。
他迅速扒了几口饭,撂下筷子擦擦嘴,另一只手伸下去把手机拔了下来。
五条,全是江行的消息。
「今天是临哥生日。」
「我下午过去的时候看到了蛋糕和酒。」
「应该是林莞拿来的。」
「五年了,她终于能对自己承认他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是好事。」
周觐川低着头把这几条信息反复看了半天,放下手机,拿起来一旁的烟盒和火机,半天没动作。
那些压抑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沉下来的情绪,又翻覆着从心底蜿蜒涌了上来。
他定定看着电视屏幕,只是一帧画面也没往脑子里进,修长手指反复开合着打火机,仿佛一种克制的宣泄,或者一场跟自己的胶着。
眼睁睁看着自己下沉,没有挣扎,也没有边界,然后在某一瞬,产生一种无力而沮丧的放纵感。
坚持不易,放弃不堪。他只能在这中间艰难寻一个空隙,纵容自己短暂逃避。
隔了许久之后,他终于拿出了一支烟点燃,却似乎只是想用那味道提神,一直夹在手里,直到指尖火光被烟灰湮没了一大截,搁在烟盒旁的手机忽然振了起来。
“周队长,我是栩洲刑侦的章庭知。”
周觐川听到这个名字怔了几秒:“什么事?”
“刚才,杨磊的母亲抢救无效,已经死亡了。”
他听后半天没有回应,冷峻的神色难以言喻。
电话那边也跟着他安静了半晌,最后小心翼翼地问:“周队长,这个案子你还会继续查下去吗?”
周觐川下意识抬起头。
墙上的电视正在播放晚间新闻。衍城医院急诊大厅,里面拥挤而混乱,有医生眉头紧锁地从外面快步进来,有护士推着装满药品的小车小跑着奔走,有人推着担架从救护车上飞奔下来,有人垂着头安静坐在走廊的凳子上,他的半边外套已经被血染得湿透,手始终紧按着额头上的伤口,身体不住颤抖。
镜头摇晃着转向大门,一个穿着羽绒服和睡裤的女生披头散发冲进了大厅,脸色苍白强作镇定,求生一般逢人便拉住急切询问,被摇头否定后就迅速转向下一个人,十几次的无果之后,一片纷乱嘈杂中有个保安招手叫她:「来看下这个是不是你哥哥!」
那女孩儿的身体因为过度的紧张而僵直,她屏着呼吸哆哆嗦嗦掀开白布的一角,只看到那人身前的背包就彻底绷不住情绪,瞬间崩溃嚎啕大哭:
「是的……是他……怎么办……真的是他啊……」
周觐川怔怔看着屏幕,脑袋里各种场景下的画面乱成一团。
有很久以前的,也有最近发生的,有他曾经亲眼目睹的,也有隔着屏幕凭空想象的……那些画面虚虚实实地交叠在一起,却又每一幕都清晰得出奇。
他看到墓碑前摆放的蛋糕和红酒,一名气质温婉的年轻女子站在墓前沉默,江行坐在旁边的台阶上,神色寂寥;
他看到市局办公室里,韩局拍着他的肩语重心长道:「这件案子会很久、很难,你做好准备了吗?」
他看到街前停着的报废跑车,车里的人摇摇晃晃下来,推开的车门碾过了地上横着的半截手臂;
他看到自己紧缠着绷带躺在病床上,旁边一位举止优雅的中年女性神情严肃:「如果下一次你没有今天这么幸运呢?染染怎么办?」
他看到医院大厅里崩溃大哭的无助少女,她脚边散落着一个男式背包,上面沾满了尘土和血迹;
他看到最后一次见面的那个夏天,宋临一手搭住他的肩,眉目间的笑容明朗:「哥去了。等着我回来。」
他看到警校操场上不停奔跑的二十几岁的自己,最终体力透支,筋疲力竭躺在地上,许久之后又再一次爬了起来;
他看到冬天的阳光透过狭窄的玻璃窗进来,付朗拆开自己的筷子,淡声说:「毒驾。是毒驾。」
周觐川蓦然回过神来。
“周队长?”电话另一侧的人还在等他的答案。
周觐川垂眸用力摁灭了手里的烟,声音很沉,回答对方,也是回答自己。
“会。”
会很难,会继续。
第34章 叁拾肆
进来的人时栎认识。
何序, 按资历来算是星娱第一代的偶像,也是当年为星娱首次打开亚洲市场的元老功臣,在娱乐圈活跃了有十几年之久, 如今虽然流量比不过新人,但江湖地位已经稳固奠定, 是新出道的爱豆们高频挂在嘴边的榜样。
不过相比艺人, 他现在的身份更应该叫生意人, 外面各种店开得风生水起,在星娱管理层里也有一定话语权。时总很欣赏他,说他身上有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时栎恍惚看着他走进来, 一张脸由模糊到清晰,那笑容的弧度还真意外有几分相像。
她缓缓翻手扣过手机,脸上原本的笑意短暂停滞了瞬, 漆黑眼底不着声色地沉下了几分。
LOVIN几个人跟何序都是从练习生起十几年的交情,两个妹妹看见他来探班很是热络, 舒望还跟平常一样冷冷淡淡, 时栎没说话,低头挑了杯没加糖的美式, 何序主动挨着她身边,坐下时手放在她的肩上按了下, 关切和蔼得像个兄长:“奚奚前段时间怎么一直跑医院啊?上次的腿伤怎么样了?”
时栎抬眸瞟他一眼,笑道:“对啊, 一直住医院, 你都一次也没来看过。”
“唉,最近我一直在国外,东京新店刚开, 还有巡演,忙炸了。”何序说着话把另外一个纸盒子打开,里面四块儿甜点款式颜色都不同,卖相十分精致,“我今早一下飞机就听说竟然有节目把你们四个凑齐了,一得到消息我就赶紧来了。”
南裳最喜欢甜食,立马放下咖啡接了过来:“呀,还是我们四个的个人代表色欸,师兄这次真的有心了!”
何序点了下她的头,玩笑:“之前都没心是吗?你小时候被舞蹈老师骂哭我偷着给你买冰淇淋的事你都忘了?”
“哎呀,往事不要再提啦。”南裳拿腔拿调地撒娇,自己拿了一块儿后依次递给大家,剩最后一块儿白色的到时栎这里,她摇摇头。
“太甜了。”
对面舒望无声看了她一眼。钟颜拿小勺往嘴里塞了一小口,含含糊糊道:“奚顾姐,你以前不是挺爱吃甜的嘛?”
时栎懒洋洋耸了下肩:“最近不爱。”
南裳很有气势地摆摆手:“姐,你别听陈玮的,真减肥呢?我们这种过气女团吃一口不碍事的。”
时栎笑了下,翘起一根手指,顺水推舟:“还是留给过气男艺人吃吧。”
“什么跟什么啊。”何序无奈笑道,“一块儿蛋糕你们别搞得这么苦情行不行?”
“是这样啊。”钟颜挥了挥勺子,“我们出道的时间加起来比现在新人的年纪都大得多吧?”
“那是啊。”何序点点头,神思感慨,“我练习时间算久的,刚来公司的时候还是小学,最开始一起的训练生里好像只有奚奚出道了,是吧?”
时栎神烦他们这些艺人一到镜头底下就开始怀旧杀的营业方式,脸色隐隐不耐烦:“那么久的事情我怎么记得。”
“你们来的晚不知道吧?”何序转向另外三个人,“奚奚当时的人气高的……啧,当年因为她公司直接下令男女练习生错开食堂用餐时间。”
“哇!”南裳惊奇地探脸过来,一只手臂伏到她腿上用力晃了晃,“姐,想不到你曾经也是制定过星娱规则的女人!”
时栎歪头撩着头发,面无表情冷哼了声。
制定星娱规则算什么?星娱都曾经差点是她的。
何序继续调动着记忆生动演说:“还有人胆子大,一直冒死给奚奚送早餐,后来被其他练习生举报开除了。”
钟颜咬着勺子笑道:“你们男人的嫉妒心也好可怕啊。”
“那男生离开公司之后去学了戏文,前段时间我还在公司看过他写的本子,娱乐圈背景的,女主也是个女团成员,不知道是不是以奚奚做原型的。”
南裳八卦兴起:“啊真的吗?叫什么?我也要去看!”
时栎晃着腿,厌烦地撇了下嘴。
何序凝着眉略微回想了番:“本子名字不记得了,反正挺长,什么「璀璨」「星光」的。他笔名我倒是有印象,好像叫连……连骋。”
南裳比了个OK的手势,刚抬起来就被时栎左手握住用力按了下去。
她朝何序扬扬下巴,语气似笑,带着伪装成熟稔的跋扈:“东西都送到了你还不走?我们还要练习呢。”
“这都几点了?”何序从从容容地扭头看看墙上的表,“吃完饭再练吧。”
他又把一张笑脸调向时栎,笑意盈盈道:“我湖州路上有家新开的餐厅,泰国菜,晚上请你们吃饭,给我个亲自向伤员女士赔罪的机会,怎么样?”
众人听了这话都瞬间了然了公司今天安排他前来的真正用意,有舒望在,两个妹妹都习惯性地没有表态。舒望看了眼对面人的脸色,从何序进门以来她也敏感察觉到对方有些反感的态度,她心里存着疑虑,正要找借口推掉,对方先她一步悠悠开了口:“不怎么样。”
“过气男艺人又来蹭热度宣传新餐厅了,最近扫黄打非生意不好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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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瞬时陷入沉寂。
时栎的声线本来就低沉又慵懒,似笑非笑的语调更加让人对这话里包含的实际情绪浮想联翩。
虽然在座的几个人最近都已经从热搜上数次见识过了奚顾人设的崩塌,但真正现场体验起来仍旧感受非凡。
片场怼演员,直播怼黑粉,今天终于亲眼见她怼到了公司。
钟颜低头看手机装作没听见,南裳的目光里带着费解来回在几个人脸上转,舒望神情未变,看着对面坐着的人,兀自出神。
她想起昨天晚上她们的交谈。她说之前那件事情对她打击很大,车祸后她冷静下来重新审视了以前的自己,这么多年都因为艺人身份和这段感情压抑了自我,搞得自己非常抑郁痛苦,未来不管是在娱乐圈还是在感情里,她都绝对不会再委屈自己,重蹈覆辙。
舒望很意外她能突然想通,但依旧不能理解她这两个月以来简直判若两人的改变。
恋爱脑这种东西,舒望始终坚定认为是天生的,并且会随着恋爱的时长与另一半的段位成正相关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