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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月迷城——by祁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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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了还有一个巨大的Wink。
  夜半惊醒的周队长站在阳台连抽了两根烟才勉强镇住了神。
  “……可能睡得太晚。”周觐川揉了揉额头,强行把那魔性的画面抽离出脑海。他抬手指了下纪斐怀里的东西,低声道,“这事儿不要让韩局知道。”
  -
  “姚亦?”
  周觐川拉开凳子坐下,同时瞟了眼桌子对面的人。
  “是。”
  对方是个身型小巧的年轻女子,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坐姿拘谨,穿着跟普通的上班族无异,扎个马尾,没有化妆,五官清秀,脸色苍白,双眼泛红。
  周觐川看了纪斐一眼,她会意,柔声发问:“姚小姐,你跟池慕在一起有多久?”
  “四年多。”
  “分手呢?”
  “不到三个月。”
  “你们分手之后还有联系吗?”
  “有。”姚亦吸了下鼻子,“他一直想要复合。”
  “在他遇害之前你们一直都是保持联系的?”
  “不是,我也大概有十来天联系不上他了。”
  “最后一次联系是在什么时候,什么事?”
  “有个人来公司找我,说想跟他谈剧本合作但是找不到他人。”
  周觐川倏然抬眼:“什么人?”
  姚亦红着眼睛回想了一番:“具体我不知道,他说自己是影视公司的。当时我给池慕打电话没通,看那个人等得很恳切的样子,我就把池慕的另一个号码给他了。那天晚上我想问池慕谈得怎么样,就发现他关机了。”
  “你们是在哪儿见面的?那个人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就在我们公司写字楼下的星巴克前面。那人穿身西服,戴个眼镜,气质文质彬彬的,再见到我应该能认出来。”
  周觐川沉默了瞬,沉声道:“池慕最近遇到了些麻烦,一直在刻意躲着某些人,你知道吗?”
  “不知道。”姚亦诧异摇头,“他只跟我说他没有灵感,想一个人安静一段时间。”
  “你对他的社会关系了解吗?”
  “他工作相关的我不太清楚,家人、好朋友、同学这些我基本都认识。”
  “他有跟谁有过过节吗?”
  “他这种性格,不可能跟谁有矛盾。”
  “他什么性格?”
  “内向,话不多,很固执,对身边的人真诚可靠,会尽自己所能不计回报地帮助别人。”面前的人回忆着,眼泪又流了下来,“我们之前还经常因为这个吵架。”
  纪斐拿起纸巾递给她。
  周觐川继续发问:“有个叫杨磊的人,从今年夏天开始一直断断续续管他借钱,数额从几千到数万,一共借了有将近十万块,这件事你知道吗?”
  “不可能。”姚亦擦了下眼泪,手指下意识紧捏着润湿的纸巾,语气肯定,“他要是能有这么多钱,我们就不会分手了。”
  “他的收入很不稳定吗?”
  “他对自己写的东西很坚持,不肯迎合市场,一直赚不到什么钱,入不敷出。”
  “那杨磊这个人你听说过?”
  “也没有。”她低头深吸了口气,忍着哽咽问,“警官,他到底惹到了什么人?我真的想不通,他这么平常普通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有人这么残忍地想让他死?”
  周觐川靠在椅背上,双手叠在身前,沉冷的语调听起来有些不近人情:“他跟秦枳,是什么关系?”
  姚亦听到这个名字意外皱紧了眉,语调显然不太愉快:“又跟她有关?”
  “又?”周觐川抬眉,重复了一遍这个字眼。
  姚亦抿着嘴沉默了半晌,徐徐道:“秦枳刚出道的时候,他们俩一个剧组过,都是新人,应该就是那时候熟起来的。”
  “有次他们聚餐时,导演想灌秦枳的酒,池慕替她拦了,当天晚上他被灌得不省人事,回来后去诊所吊了好几天的水——他就是这种人。警官,难道他遇害又跟这个女人有关系吗?”
  眼前的人目光紧迫地盯着他,周觐川揣度着她的情绪变化,片刻,道:“还没有最终确定。”
  “呵。”姚亦突然扔了手里攥成团的纸巾,别过脸冷笑了声。
  纪斐瞄了眼身侧人的神情,谨慎开口道:“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你还知道些什么?”
  “不知道,也不想说了。”姚亦突然沉着脸拎包站起身,“他为了别的女人死,我还在这里替他流眼泪,我这个前女友未免也太可笑了。”
  面对这番突如其来的变脸,周觐川姿势未变,纪斐忙站起来恳切劝道:“姚小姐,请节哀,不管怎么样人已经死了,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要找出凶手,将他绳之以法。”
  “随便吧。他今天不为了她死,以后也得为了别人死。”
  姚亦捏着包双手撑在桌子上,咬着唇低头沉默许久,像是在酝酿一口气。
  “他以前总说这个圈子太黑暗了,他总有一天要揭露——呵,揭露?他以为他是谁?”
  周觐川无声看着眼前的人。她嘴上虽然刻薄嘲讽着,但眼里隐藏在不屑之下的哀痛同样真实。
  “他一直坚信文字有力量,我是不懂写几个不赚钱的字到底有什么力量。他以为自己是鲁迅吗?也做梦想以笔为武?”
  姚亦仰起头来,皱着眉忍回了泪意。
  “他把他看到的事都写下来了,在他最后一篇小说里。初稿在我这儿,你们要看吗?”
  -
  衍城,市台。
  又一天的突击训练之后,第三天时栎终于被拉出来溜了。
  上台前她以为今天是视死如归,下了场之后她觉得自己也不过是滥竽充数。三分钟的表演时间,她坐在中间的椅子上,词最少,但镜头最多。她的造型仙得过份,一身白色拖地羽毛长裙,头上一顶皇冠,眼角下贴了几颗水钻,妆面泫然欲泣楚楚可怜,像个亡国的公主,每次背投上到她的画面都要引起场内一阵惊呼。
  只想在舞台上隐身做个透明人的时栎有一丝尴尬。
  但人生的乐趣就在于,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是惊喜还是更大的尴尬。时栎好不容易挺直腰板捱过这三分钟,又跟成员一起为接下来参加比赛的后辈送了祝福,她一只脚都已经在倒计时下班提前迈向了下台的方向,忽然有工作人员推着蛋糕走了上来。
  时栎莫名其妙看了看那蛋糕,又瞟了眼背后大屏幕上有点眼熟的童年照,终于在全场的呼声最后一个反应过来,今天是奚顾的生日。
  全场观众在主持人的带领下开始参差不齐地唱祝歌。时栎抱着手臂低头一手捂在脸上,从正面看起来很像是在隐忍喜悦的泪水。
  只有她脚下被她来回蹭了半天的地板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时栎平生第一次觉得一首生日歌有这么漫长。第四句唱到一半时她实在是忍不住了,神情复杂难耐地抬起头带头鼓掌,提议进入下一环节。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时栎开始敷衍许愿,她在心里数了几秒,刚要睁开眼睛,台下观众席后排突然响起一道洪亮刺耳的女声:“奚顾滚出娱乐圈!”
  现场有两秒钟空旷的寂静。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连主持人都一时没拿捏好该如何开口圆场,时栎若无其事睁开眼睛,吹灭了蜡烛。
  她的脸在忽然熄灭的烛火后显得有一瞬昏暗。她站直,把刀插到了蛋糕上,抬起头笑道:“太远了,听不清。下次买前排的座位吧。”
  -
  时栎下后台换回了衣服,坐在化妆室卸妆。舒望走过来坐到她面前的桌子上,打量着她的脸色,半天没说话。
  “再不说我要回家了。”时栎对着镜子抠下来的眼角的钻,语调漫不经心。
  舒望伸出手摊开,把一把车钥匙放在了桌上。
  “我让谢渝把你的车开过来了。我们的礼物在后备箱。”
  时栎动作顿了下,笑道:“好呀。刚好我接下来休假用得到。”
  舒望又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按耐住了心里的好奇,起身道:“好好休息吧。”
  “舒队长?”身后椅子里的人意外叫住了她,似笑非笑瞟她一眼,“没有别的话了嘛?”
  舒望脚步停下来,回身垂眸看着她,低声道:“生日快乐。”
  时栎笑了:“谢谢。走吧。”
  她握着车钥匙下到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走过去的时候,对面隔着两个车位的位置,有辆黑色的大众车灯突然晃了两下。
  时栎下意识转头望过去,身后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性踩着高跟鞋快步走过来坐上了那辆车,脸她看着有些眼熟,应该是哪个小频道的主持人。
  她没在意,正要收回目光,那车上驾驶位的人忽然降下车窗,露出了脸。
  时栎倏地顿住了脚步。
  跟她对视的是个三十多岁模样的男人,穿件黑色衬衫,一只手臂搭在车窗上,皮肤黝黑,五官深邃,颧骨到太阳穴的位置有一道不深不浅的疤,使他整个人即使在笑着的时候,也有种轻佻而社会的气息。
  时栎心里暗暗惊异,脸上一片平静没有表情。两人无声相视数秒之后,对方挑着眉吹了声口哨,对着她笑了声。
  “奚妹,真失忆了?”


第38章 叁拾捌
  时栎推开门, 屋里是亮的,客厅有声音。
  她弯腰换鞋,打了声招呼:“你今天下班挺早嘛。”
  无人回应。她走进来, 看到砂糖正独自趴在沙发下抱着只毛拖鞋咬,她坐下来, 踢它一脚:“你爸呢?”
  屁股突然挨了一下的砂糖不悦地「嗷」了一嗓子。时栎垂眸看着茶几上粗糙的烟盒和打火机, 莫名地很想试试。
  她抽了一支出来, 正要打火,房间门响了。
  周觐川穿了身黑色的卫衣套装,手里拎着个拖着线的不明黑色物体, 出场就是质问:“这是你早上用的?”
  离得远时栎看不清, 眯了眯眼睛:“夹板?是啊。”
  “用完不关电?”
  “那个是自动断电的。”
  对于她的辩解,对方的回应是直接冷着脸把东西扔到了沙发上。插头甩到她膝盖上磕了下,意外的还有点疼。
  时栎下意识夹着烟皱了下眉, 然后迅速平复脸色笑了:“对不起,周老师, 下次我一定注意。”
  周觐川依旧站在她面前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时栎在人民警察的审视中被迫自我反思了片刻, 最终放下二郎腿,坐正, 搁下打火机,把烟塞回了盒子里。
  周觐川最后给了她一记警告的眼神, 走去阳台清理砂糖的食盆。
  砂糖摇着尾巴颠颠儿跑过去了。时栎靠在沙发上枕着手,对着阳台上蹲下的背影漫不经心道:“你吃晚饭了吗?”
  那人头也不回:“吃了。”
  时栎提议:“那再出去吃点夜宵吧?”
  对方拒绝得干脆:“不去。”
  时栎下巴搁在手臂上, 静静看着他添水、喂食, 最后站起来、转回身,看了她一眼。
  “唉。”终于得到一个眼神的时栎见缝插针,幽幽叹口气, 惆怅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周队长不为所动,穿过客厅往卧室走。
  “没有家回,没有人约,没有蛋糕,也没有礼物。”身后的人以一种贵妃躺的姿势撑着头继续顾影自怜,“这样的我连一碗长寿面都不配拥有嘛?”
  主卧门无情地关上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砂糖在阳台吃得欢。时栎看着它圆滚滚的屁股,心里连人带狗暗骂了一通,翻身坐了起来。
  当然,过往二十六年的人生经验让时栎有着深刻的意识,当你已经开始嫉妒一只狗的时候,那你的人生大概也不会好了。
  她为自己的人生默哀了三秒钟,重新拿起来桌上的烟,打火机盖子合上的瞬间,卧室门又开了。
  周觐川卫衣外面穿了件夹克外套,手上拎着半袋垃圾,道:“你想——”
  他突然看着她停住了:“你在干什么?”
  时栎端坐着,一脸无辜:“什么也没干啊?”
  “……”周觐川忍了忍,“你头顶在冒烟。”
  “……”时栎把背过去的那只手拿出来,按进了烟灰缸。
  周觐川冷冷瞟她一眼,往门口走:“早上烧浴室,晚上烧客厅?”
  时栎没回嘴,默默站起来跟在他身后不声不响蹬上了鞋。
  周觐川系完鞋带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撞到她身上。他皱眉:“我下去扔垃圾。”
  时栎扣上外套的帽子,笑眯眯望着他:“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你放心嘛?”
  周觐川垂眸看着她狐狸一样的漆黑笑眼,心说,还真不放心。
  走的时候是家,再回来可能就是火灾现场了。
  他抿了抿唇,没再说话,推门走出了屋子。
  时栎看着前方的背影无声笑了下,关门跟了上来。
  -
  周觐川带她去了隔着两个小区的美食街。
  这里跟他所居住的小区周边是截然不同的人文风景,市井而热闹。街道两边各色餐饮,身侧的人只扫了一眼,真的就随手指了家面店。
  两人点过餐之后,老板娘上来一小碟瓜子。
  时栎抓了几颗,心不在焉地关心:“案子有进展吗?”
  对面的人脸上没有表情:“没有。”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个案子一直没有眉目,怎么办?”
  周觐川看她一眼。
  时栎笑道:“我不会一直赖在你家耽误你结婚生子的,别怕。”
  他脸沉着,道:“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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