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月迷城——by祁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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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在大小姐的指挥下,周队长提着一大袋子礼物上了楼。
爆炸的声音是气球。周觐川打开后备箱,里面装扮得跟小型Party现场似的,铺满了各种玩偶以及包装好的不明礼盒,上面悬着一排五颜六色的小旗,中间的数字是「123」,时栎迟钝地想起来,这还是舒望她们之前给奚顾准备的生日礼物。
两个人从停车场的电梯上来,时栎走在前面,昂首阔步,气宇轩昂。刚刚回来路上的郁闷心情此刻已经烟消云散,再次占回上风的压制让她心情格外愉悦舒畅,走路都呼啸带风,就恨不能再踢几个正步出来。
周觐川跟在她身后,像个寡言苦力的保镖。
两人进屋后,时栎盘着腿坐在客厅中央的地毯上拆礼物。周觐川站在旁边看了半晌,发现她似乎只是单纯喜欢拆礼物这件事,而对于礼物本身,她反而兴致寥寥。
砂糖在一旁逮准时机,叼起一只蝴蝶结扭着屁股跑了。时栎拆开一个细长条的盒子,看看盒子里面,又抬眼看看眼前的人,忽然无声笑了。
她拿出来一只小熊玩偶,在他眼前摊开:“眼熟吗?”
周觐川不知道她又搞什么,没有回应。
“像不像你?”时栎晃了晃手里的玩偶,深棕色的小熊只有半个手心大小,眼睛圆圆的,嘴巴抿成一条线,神情严肃,不苟言笑。
面前的人垂眸盯着她手里的玩偶片刻,忽然道:“你搬走吧。”
这是时栎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提议。间隔短暂得让人不禁疑心起说话人是不是早有意图。
“为什么啊?”她继续低头拆包装,看起来似乎并不惊讶,“为什么这么突然?”
他安静看了她少顷,淡淡反问:“突然吗?”
“因为我给你制造了个绯闻?”地上的人笑着瞟了他一眼,丝毫没有一个犯错的人该有的态度,“我好渴,你先帮我拿杯水好吗——过来坐嘛,我仰头跟你说话很累。”
周觐川放下手臂,走到厨房倒了杯水,放到她手边的茶几上,自己坐到了她身后的沙发上。
时栎扭过来脸,皱眉笑着抱怨:“坐近一点啊,我还要回头看你的脸?”
身后的人又静默数秒,这才终于挨着她的肩坐到了地毯上。
也是坐近了他才看到,原来小熊玩偶那一套还有很多动物。兔子、松鼠、水獭,以及一只狐狸。
淡橘色的毛,眼角向上弯起来,笑眯眯的,却一点也不显亲切,莫名透着股凌厉的狡黠,乍一看不太讨人喜欢。
他收起略微出神的目光,沉声道:“我帮不上你的忙。你真担心的话可以换房子,再请个专业的保镖。”
“妙计啊周警官。”她挑起一侧唇角,语调似笑,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初见的时候,“这么好的主意你怎么没早说?早说的话我是不是就不用叨扰你这么久了?”
周觐川无言以对。
“所以你今天才说的原因,不是你帮不上我——”她侧头看他一眼,笑道,“而是我没有帮助到你,对吧?”
气氛似有一瞬尴尬。虽然两个人的关系的确始于各取所需,但像这样摊开了在桌面上互相讲出来,还是有悖于周觐川从小接受的含蓄中式教育。
他眸光微顿,几乎是下意识地否认:“不是。”
时栎拿起来一个小巧的红色礼盒,漫不经心笑了下:“那是?”
她掀开盒子,里面是个做工精巧的胸针,看起来价值应该不菲,但她只是看一眼就又合上扔一边去了。
周觐川沉默看着她手上的动作,隔了许久抬起头,最后说:“你就当是这个吧。”
两人同时沉默了片刻,她手里动作没停,平静问他:“你决定了?”
“嗯。”
“好。”
眼前的人没有再纠缠追问,似乎坦然接受了这个说辞,以及他的决定。
这副反应也在周觐川的意料之中。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可能是真正的现实远比想象平淡得多。
她握着水杯喝了一小口,转过脸来看向他:“你今天生气了吗?”
他含糊答:“还好。”
她放回杯子,身体放松地往后靠,抿起嘴唇一笑:“你没有当场发火就是在路上酝酿回来就把我撵出去是吧?”
见她仿佛丝毫没有被这件事影响心情,他原本有些绷着的情绪也跟着慢慢轻松下来:“是啊。”
“那刚才在停车场说让我走的话也是真心的了?”她托着下巴絮絮道,笑着自嘲,“只不过我单方面会错意了——你当时是不是害怕极了?就怕今晚再怎么说我都不当真?”
他垂眸看着她脸上的淡淡笑意,半晌没有说话。
“你同事那边估计你明天要好好解释下。他也很搞笑,还全程陪着我演。”
周觐川别开视线:“我还解释得清吗?”
“你行得端坐得正嘛不是。”时栎手臂搁在沙发上,脸埋在上面笑了声,“看到睡着的貌美女明星都坐怀不乱安稳如山,一点也没有偷吻的打算,你怕什么?”
大抵是凡事盖上离别两个字后都无端多了层滤镜,也可能是两个人都想到这是最后一次心平气和的聊天,氛围难得轻松一次,周觐川被她的措辞说得忍不住低笑了下,破天荒回了一句:“怕貌美女明星醒了之后自作多情胡搅蛮缠。”
时栎自然抓紧了机会揶揄他:“可真难见你笑一次啊周队长,这是离别的礼物吗?别叫我以后回忆起你来的时候脸都是板着的?”
周觐川听言缓缓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这个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偶然。他是临时决意,她却接受得这么痛快,像她一贯的风格一样,洒脱又随意。那一瞬间他先是感到轻松,随即有种漫漫的空荡感从心底的某个角落拔地而起。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期待什么。
身侧的人继续自顾自地感慨:“不过,你真的是我认识的活得最紧绷的一个人。”
“我住过来一个多月,你起码有二十天是沉着脸到家的。你改改吧,我都要跟着你丧了,以后你老婆天天对着你怎么受得了。”
周觐川看着她的脸,长久没有回应。
她等了半晌无声,在他腿上推了一把,又补上数落:“还有就是别人说话不给回应,还老甩脸色给人家看——也就是我脾气好,换别的女孩子能忍你三天我都要给你们送锦旗:天造地设,恩爱白头。”
“知道了。”他言简意赅地终止了谈话,“不早了,早点休息。”
“好。”时栎坐起来掖了下头发,在他面前摊开掌心,“这个送你吧,你的孪生兄弟。”
他垂眼看着她手上板着张脸的棕色小熊,隔了半天,低声开口:“那只狐狸给我吧。”
时栎有些意外,低头在盒子里扫视一圈:“你喜欢这狐狸?看见它就能想起来笑是吗?”
周觐川望着她低下来的脸静默了瞬,没有回答。
“好吧,忍痛割爱。”她大大方方把那只狐狸拿出来,却没有立刻交给他。
她身体转过来,笑着问他:“我还会再见到它吗?”
周觐川下意识回:“案子结束前还会见到。”
她唇边的笑意淡了一些:“结束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吗?”
周觐川沉默片刻,最后说:“见到它没有好事情,除非是又遇到别的麻烦了。还是别见到比较好。”
面前的人仰脸静静望着他,狭长眼睛里的光亮似有一刻凝滞,随即又忽然笑了出来,语气平和,又莫名笃定:“不会。我每次遇见你都是好事情。”
周觐川未解她话里的深意,又听见她笑意吟吟地问:“如果我以后见不到周队长,可以来找周觐川吗?”
他薄唇轻抿起来,许久,声音沉淡:“没有必要。”
对方噙着平常那样的淡笑,点了下头。
“那你今天可以做一次周觐川吗?”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话,她却在这时把玩偶递到他撑在地板的那只手上。他下意识低头翻过来手心,正要接过来时,她突然隔着那只狐狸按住了他的手。
“一分钟就好。”
周觐川怔了一下,抬起头,面前的人已经俯身吻了过来。
很轻很短的一个吻,带着她身上的幽沉香气,他才刚刚感受到,对方就停下来了。
夜深,人静。
两人保持着暧昧的贴近姿势,无声相视数秒。时栎的视线缓缓从他的脸上滑下来,沿着他的眉骨、眼睛、鼻峰、嘴唇、下颌,像是在描摹刻画,又像是在耐心等待。
等待他的拒绝,或者没有拒绝,那就是他这种人能给出的最大回应。
时栎抬手轻轻拥住他的脖子,再次垂眸吻了上去。
地板上的人停了几秒没有动作,修长的手指缓缓收紧,攥住了那只狐狸。
第53章 伍拾叁
老话说吃人家的嘴软, 吻人家的嘴也一样。
那天晚上周队长终究没能再把搬出去的时间期限一鼓作气说出口。身体贴近的两个人各怀着心事,唯一一瞬相同的念头应该是,一分钟原来很漫长。
时栎洗完澡躺在床上, 刚吹干的头发还有一点潮气,被暖气一烘丝丝缕缕地散开, 空气都仿佛没那么干燥难受了。
她眼皮有些沉, 恍恍惚惚盯着天花板, 心不在焉想到刚才那个吻。
其实没什么意思,对方的回应太克制。身体接触缺乏激情的话,意义大于形式。至于她自己——时栎眸色黯了几分, 歪过头闭上眼睛。
她说的话全都是真的。不过话里的情绪, 半真半假。
希望他能活得放松一些是真的,说还想再来见他,有一半是真的。
男女之事她一向随性, 合则睡,不合则散。周队长这张脸在她的审美里, 真跟他发生点什么她也不介意, 只是对方明显不是个洒脱的人,要搁在以前, 时栎最不爱招惹这种男人。
她是玩惯了的人,对于认真也不能说是排斥, 更多的一种心理是陌生。但人就是这样,越是在心里给这段关系设了界限告诉自己不要去招他, 就越是忍不住放任自己在那个临界点试探。
想离他近一点, 想知道他对她是什么样的心态,想看他克制的外表下是不是隐藏着浓烈的情感,想得到他的喜欢, 可又会感到不安。
怕把别人辜负,更怕自己没退路。
时栎翻身把脸全部埋进被子里,幽幽叹口气,像个没有真情实感的浪子,蜷在被窝儿里发着货真价实的愁。
辗转许久后,她终于困了。她半阖着眼睛看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迷迷糊糊放下了脑袋里在任性跟自责中矛盾游移的念头。
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时栎想,算了,顺其自然吧。
-
隔日,刑侦。
周觐川刚走进市局大厅打完卡,迅速有个人影蹿出来,推搡着他往角落里走。
“川哥,昨晚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付朗把声音压得只剩气音,跟地下党接头似的凑过来:“最后回谁家了?”
周觐川耐着性子冷淡道:“我跟她什么也没有,你别听她胡说八道。”
付朗啧了声,真心发问:“那她为什么非要跟我胡说八道呢?”
提起来这个周队长牙都恨得直痒,心里暗骂,你还有脸问。
“因为你先把她拦下来黏糊糊地搭讪——你跟她很熟吗?”
付朗意味深长地缓缓抬起眉,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不熟!根本不认识!就电视上见过!还是你们熟!”
周觐川:“…………我跟她也不熟!!!”
“害,川哥,没事儿。她又不是嫌疑人。”付朗拍拍他的肩,满脸欣慰微笑,“我看她性格挺好的,正适合你。”
周觐川无语地瞥他一眼,冷冷道:“你上次不是还说她狂躁吗?”
“那不是上次嘛。”付朗大度地摆摆手,“她还没认出来我是自己人,脾气没收敛很正——”
周觐川冷酷打断他:“你是什么自己人?”
付朗一脸无辜:“她说我是你最好的兄弟,难道我不是吗?”
周觐川面部僵硬了几秒,硬着头皮道:“……是。”
“未来你结婚那天我不是伴郎吗?”
“……是。”
“那这样的我还不是自己人吗?”
“……是……不是——”被他绕了半天的周队长终于回过味来,“我跟她又没有关系,你是什么自己人!!”
笃定付朗说归说,并不会真把这件事传出去,周觐川也懒得再跟他解释,随他浮想联翩去了。
他抬脚往楼上走,迈进办公室的前一刻,裤兜里的手机振了起来。
他低头看清屏幕上的名字,神色微暗,接起来往走廊尽头的窗边走。
“周队长,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人查到了。”听筒那边的声音不大,年轻并文气,透着股小心翼翼的慎重。
周觐川「嗯」了一声,掏出烟盒摸了一支放进嘴里。
打来电话的人是栩州刑侦那个在杨磊母亲病房外给他行绿灯的小刑警:“在杨磊跟池慕案发的当天中午,严昭的车确实进入过颐山,景区的入园监控有记录——不过封氏现在正在建度假村,拍到他的车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还有,我去查了少管所的记录。”
周觐川听言抬起头。冬日晴空万里,艳阳清冷刺目,隔着玻璃他还是眯了下眼睛。
对方继续道:“严昭当年是因为偷窃被发现后跟人打架才进去的,那时候十四岁,在里面待了一年半,探视的记录有两次,都是杨磊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