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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月迷城——by祁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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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老板够毒的啊。”付朗撑在桌上的手臂一顿,讶异挑起眉,“那你特意登门谢绝去了?也大可不必吧?”
  “他们把钱直接送到我家门口去了。”周觐川抬眸瞟他一眼,语气加重,“现金。”
  “擦——”隔着缭绕烟雾,付朗想象着那个弥漫着铜臭气的腐朽资本主义画面,不禁眯了眯眼睛,“然后呢?你怎么一下午没回来?”
  周觐川冷着表情深吸了口烟,半晌,抬手掸了下烟灰。
  “封岭提出来跟我们合作。他说他可以帮我们抓黄蟾。”
  -
  影视城。
  时栎年后复工之后第一次进组,是给一部武侠剧客串。她演男主角多年没见白月光,一位利落清冷的侠女——她都不知道这戏陈玮是怎么接来的,上过妆后对着镜子里的脸左看右看,也不像是有功夫在身的侠女,倒像是会祸国殃民的柔弱祸水,送去隔壁宫斗剧组里演个从此天子不早朝的病娇宠妃显然更有说服力。
  上午的戏份拍完,时栎坐在凳子上吃盒饭,副导演来讲下午的第一场戏,在客栈里,从三楼到一楼,后面的打戏有专业替身,但威亚这场是长镜头,最好能亲自上。
  时栎把饭盒里的西芹逐一扒拉出来,瞟一眼旁边略忐忑盯着她的年轻副导,笑眯眯地痛快答应:“好呀。”
  副导演登时松了一口气,回头嘱咐道具组好好准备——早上的时候特意有人跟他们打过招呼,剧组里事多口杂的,这人来客串几天要是给磕了碰了不顺心了,到时候大家都难舒坦。
  女明星跟投资方嘛,剧组的人都心照不宣,一上午好生伺候着,打伞的打伞,冲咖啡的冲咖啡,塞暖宝宝的塞暖宝宝……这位倒也没那么矜贵,相处沟通都无障碍,连副导演本人都要带头路转粉了,频频嘱咐道具组的人员:“小心啊!……千万小心!……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道具组的人正挺费劲地推着东西走呢,对于他这种干叉腰不出力的行为很是鄙夷:“知道了!”
  时栎笑着看了眼旁边的助理,他跟她相视一眼,很有眼色地跟了上去:“老师,我来帮你吧。”
  饭后,开工。
  时栎吊好装备,最后补妆。她在三楼的回廊上往下看,宋航站在人群里最前面一排,神情看起来比她还要紧张百倍。
  她收起视线,闭了闭眼睛,暗暗吸一口气。半晌,面前的化妆师站直,唇刷在她唇角最后勾了一下,柔声说了句:“好了。”
  时栎站直,等着身后再次安静下来,导演一声令下:“开始!”
  她身体一瞬失重,紧接着腾空而起,拿着剑在空中摆好姿势,缓缓俯身落了下来。
  两旁的风机呼呼吹着,长发拂得她眼皮发痒,她强忍着才没有去眨眼,余光瞟见剧组准备的花瓣,浮在她周身,看着像是假的但竟然还真的隐隐有香气。
  地上的男演员也做好了接戏的准备。她望着对方的眼睛,在距离地面还有一层来高时,突然感觉到腰后极清晰的一声,仿佛什么东西脱裂开的声音,下一秒,在一阵失声的惊呼和男演员惊恐的表情里,她朝着地面狠狠摔了下来。
  -
  刑侦。
  午饭之后,两个人从食堂往回走。
  独自闷了一宿加一个上午了,周觐川瞥一眼身侧的人,思虑半晌,谨慎开口:“你觉得这世界上,会不会存在一些科学难以解释的事情?”
  付朗琢磨着他的意思:“玄学?”
  周觐川想了想:“差不多吧。”
  付朗一拍巴掌:“信啊!上周我跟我发小他们打麻将,你都不知道我手气有多臭,我胡啥别人杠啥,我一炮能点别人三家,上厕所的时候我去查了双子座当日的幸运方位,西南方,回来换了位置之后你猜怎么着,我就——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周觐川抿着唇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他手底下都是些什么人啊,不正经的能说三天三夜,正事儿的时候一点用不上。
  “我说超自然的事情,电视上的穿越剧你看过吗?”
  “哦。”付朗悻悻看他一眼,“不信。你怎么突然感兴趣这个?对得起你曾经受过的高等教育吗?”
  “最近看了本研究这些的书,有点好奇。”
  面前的人叹口气,善解人意道:“哥,你最近是压力太大了,都开始看这种东西了。感情的挫折果然是击垮了你这个铁骨铮铮的(老)直男。”
  “你闭——”周觐川一皱眉,突然回过味来,“你听谁说的?”
  他眨眨眼睛:“另一位当事人。”
  “…………”周觐川咂么片刻,不冷不热地幽幽道,“你们还有私交?”
  付朗一脸正色凛然就差举起双手澄清:“没有,绝对没有!每次我跟她见面都是在公共场合——”
  周觐川沉沉抬眼:“不然你还想去私人场所?”
  “…………”付朗敏锐觉察到危险的来袭,慎重掂量着用词,“不,我不敢——”
  “周队,付队。”
  前方友军的出现拯救了他。
  两人抬头望过去,是郝利,正提着小饭盒往食堂走,那帆布兜一看就是女孩子亲手做的,上面还有一颗泛着高光的刺绣爱心。
  前后夹击的付副队长心脏隐约泛起阵阵刺痛。
  “周队,你一会儿去我那里一趟。上次夜店那监控录像里,有新发现。”
  周觐川看过来:“什么发现?”
  对方文静地推了推眼镜:“黄蟾。”
  作者有话要说:  小时(笑眯眯):我不是小周妹妹,我是小周未来老婆。
  小周(乖巧):当时我看见那个小女孩被绑在那里,我也没想那么多就去救了,我才刚参加工作不久(无辜),也没人告诉过我救了人还要把自己搭上负责到底啊(超委屈)!
  小时(继续笑眯眯):警察哥哥,我以后还能来找你吗?
  小周(拒绝三连):你不能,我很忙,没时间。
  小时(笑容逐渐消失):那你什么时候才有时间?
  小周(瞥一眼很敷衍):十年以后吧。
  —— 10年后 ——
  周队(抽闷烟):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时姐(微笑单膝撑在他腿上/小皮鞭挑起下巴):你后悔什么?
  周队(被迫仰起脸):我……………
  付朗(忍不住拍巴掌):不是,哥,你还后悔什么?什么单位能有这么好的福利?什么叫身在胡中不知胡?下次再有绑架案谁都不许动!让我一个人去(喊破音)!
  周队(瞳孔诚挚):我后悔当初说十年,后悔错过你这么长的时间。
  时姐(居高临下微笑/温柔抚脸):我还以为是后悔救我呢。
  周队(坚定摇头):那不可能。我其实是后悔没说一百年——我(消音)!!你(再次消音)真抽啊!!你行!我告诉你(撂狠话),除了脸你今天随便抽!!!
  ——此处省略脖子以下三万五千字——
  付朗(跳起来一个飞踹踢翻狗粮):呸!
  砂糖(本是同根生你相煎何太急):嗷!
  ————
  我对星座不是很懂,感觉周队应该是摩羯?时姐大概会是个天蝎吧~~~


第82章 捌拾贰
  医院。
  时栎醒过来, 鼻息间充斥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眼前由模糊逐渐清晰,入眼是雪白的墙壁跟吊灯, 再往下是宽敞到奢侈的私人病房,角落沙发上坐着一位身着灰色手工西装的男人。
  他靠着沙发, 人陷在壁灯的阴影里, 笔电搁在膝上, 仿佛已经工作了许久,阖眼揉着有些倦色的眉间,许久才发现床上的人转醒。
  他起身走过来, 神色里的担忧压在他原本就有些阴郁的气场之下, 床上的人安静望着他走近,狭长的漆黑眼眸里逐渐涌上水光,尺度把握得刚好, 一滴也没有真正的流出来,又足以令任何一个男性生物我见犹怜。
  封岭站在床边无声看着她, 半晌, 俯身下来摸着她的头发,语气轻柔得不可思议:“醒了?”
  时栎缓慢敛起了眼里的湿意, 刚苏醒后的声线还处于低哑:“你怎么来了。”
  对方掖好她的头发,向下握住她的手, 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她刚醒过来,人本来就没什么力气, 半推半就挣扎了一下, 他稍微用力,将她的手攥的更紧了些,像是无奈:“我能不来吗?”
  下午原本有个重要的会, 他都已经坐到会议室的椅子上了,助理突然进来告诉他这个消息,说人从一层多高的空中摔下来,当场昏迷,刚送去医院。
  他心脏一瞬之间悬了起来,心已经飞离了这间屋子,可人不能走。
  会议室里还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他随时准备去跟老爷子參一书。沉吟片刻,他吩咐助理去医院看着及时汇报,自己又留下来开了三个多小时的会,下半场时才匆匆出来往医院去。
  嫌司机开得太稳,他自己拿了钥匙开上路,一路上遇见的全是红灯,手机就搁在旁边,却始终没有她醒过来的消息,他一手把着方向盘,控制不住的阴郁暴躁。
  他又想起来她当初车祸的时候。
  那场车祸几天之前他们刚刚吵过架,那也是他们在一起以来吵得最凶的一次。那段时间他们的关系就一直紧张,她不知听到了什么,突然留意起他在做的事。那时候公司里的事情还不明确,多少人盯着那个位置虎视眈眈,势力站队错综复杂,白天他面对着那些已经精疲力竭,晚上她还要来质问他。
  她站在他面前,眼睛里的震惊和失望刺痛了他。
  这些年来她都一直被他保护得严。她的性格柔和单纯,他生意上的事情她没兴趣,他也极少带她去接触那些人,许多次夜半他应酬回来,她等他等得快睡着,睡眼朦胧唤一声「阿岭」,他恍惚间觉得两个人好像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她作业写了一半在他家沙发上瞌睡,他从卧室出来,她迷迷糊糊望着他,笑意明亮温柔:「阿岭,你练好琴了?」
  他揽她进怀里,靠在她肩上闭上眼睛。那一瞬间他难得可以暂时放空,也难得可以听见他掩在心底的真实声音。
  他希望时间可以退回到十四年前,他希望后来的一切全都未曾发生。
  回到这个名义上的「家」以后,他经历的所有都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他最不想让她知道那些肮脏和不堪,他愿意独自经历所有来换她的不谙世事,可最终她还是知道了。
  他耐着性子叫她不要管这些事,她看着他,眼睛慢慢红了,却忍着始终没有哭出来,就像今天一样。
  后来矛盾的彻底激化是在他的婚约定下来时。他再瞒不了她,她要分手,态度前所未有的坚决,他怎么哄怎么承诺都不行,僵持了一整个晚上后,两个人都耐心尽失,仿佛十几年间的所有负面情绪全都汹涌着翻了出来,与她相关的,跟她无关的,他们吵得精疲力尽,到最后,他一夜未睡头疼欲裂,指着门说,你走。
  这一走就是半年的时间。
  他本该早就来找她的,因为她才出门他就后悔了。他看着她的背影,那么瘦又那么弱,好像连一阵风都经不住,可是却一直温柔包容着他,包容着他压力之下越来越戾的脾气,包容着他冷静下来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情绪和暴力。
  这些年里他变了很多,她却一直没有变。她对于他始终无条件的依赖和相信,不管是他的感情还是事业,可是这两件事,他都辜负了她。
  他们之间,是他对不起她更多。
  他们分开了半年,他迟来了半年。她再怎么怨怼他跟他闹脾气都是小事,但要是人又在他眼皮底下像上一次那样出事,他原谅不了自己。
  病床上的人慢慢转回脸,不再看他,眼睛微微垂着,语气平静,又很低,连带着神色都仿佛低落:“你上次就没来。大上次也没来。”
  封岭沉默攥着那只冰凉柔软的小手,心里像是挨了一记闷拳。那力道很钝,也不重,但就是让他滞闷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走吧。”她又低低开口,还是之前那套说辞,“我不想见你。”
  这话她要是在饭桌上再说一遍他准保要动怒,但今天不一样。她身上全是伤,连脸颊都擦破了一块儿,可怜兮兮地躺在那里,人也没什么气力跟只猫似的,没了前几天时那副冰冷坚决的模样儿,讲什么都幽幽怨怨的,仿佛下一秒随时就能哭出来,他怎么可能还气得起来。
  “我想见你。”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她置气,盯着她的脸色细细看了会儿,关切问,“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哪里都不舒服。”
  床上的人顶他一句,趁他不备把手抽出来,皱着眉抓向自己的脖子,表情不适地咳了几声。动作间一条项链从她的领口间滑了出来,银色的,符筒形状,上面刻着花纹,跟他衬衫里的那条一模一样。
  封岭眼底瞬时黯了黯,心里再多不快这一刻也全部消散无踪。他无声看她片刻,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扶着她坐了起来。
  时栎靠着床头抵过了一阵头晕目眩后,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身上。从肩膀到脚腕,多处缠着纱布,但看起来都是皮外挫伤,没有骨折一类。
  她暂且松了口气,垂着眼睛不语。身旁的人等了她半天,口气隐隐担忧:“头晕?还是伤口痛?”
  时栎静默着接过来水杯,很慢地喝了两小口,哑声开口:“我要回酒店。还有工作。”
  封岭皱眉:“你现在还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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