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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色缱绻——by桃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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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慧冷切一声,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足以让整个屋子的人都听到。
  特别其他两位审查官也捂嘴低笑起来,眼底透出微末的轻蔑。
  “那你说说你的家庭特殊在哪里吧。”
  宜笙咬了咬唇,不解道:“这也和审查有关么?”
  谭慧:“当然,了解你的过往全部经历,也是审查的一部分。”
  “我父母是宜氏医疗器械的董事长,当时为了避免被过度关注,才选择用了艺名。”
  提到宜氏医疗,壹京人几乎无人不知。
  因为上到大小医院的机器,下到地方村落诊所的注射器,都会用到宜家生产的各类器械。
  “原来是千金小姐体验生活,是为了避免被人怀疑沽名钓誉么?”谭慧话语中那份轻蔑的不屑几乎呼之欲出。
  宜笙指甲深嵌掌心,又气又恼,又无处申辩,“谭审查,我从小跳舞,芭蕾几乎是和我生命一样重要的存在,这和我拥有怎么样的身份没关系吧?”
  “那你觉得自己是一位优秀的芭蕾演员么?”
  “我觉得我是。”
  “那你又对优秀的芭蕾演员有着哪些评判标准呢?”
  宜笙咬了咬唇角,平静回道:“高标准完成每次演出。无论是训练,还是大小不同的舞台,都保持平常心,统一对待。”
  谭慧眼底划过冷笑,“我认为,这只是最基本的职业职能吧?且是各行各业,不仅限于芭蕾。”
  “我作为年轻的舞蹈演员一直在努力进步,也面临过很多质疑声,可我从来都是在精进自己。”
  “如果你是盲目精进呢?不然为什么去年没有成功评考首席,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
  是夜,宜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得眠。
  那是她第一次觉得有比林胤还要言辞尖锐的人,她甚至猜不透谭慧下一部会问什么。
  自己反而如同一个透明人坐在对面,被她一个个问题逼得心理防线几乎崩溃。
  她坚持到至今已经十九年的职业信仰,被轻飘飘一句,你确定自己不是盲目精进而打的溃不成军。
  烦躁的出神让她忽略了床头柜上响了两遍的手机,直到第三遍,她才恍然回神。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秦见川不在房间,似是在室外。宜笙只能看到一抹猩红在夜色里明明昧昧。
  “没事,就是今天开始审查桑晚蔚受伤的事,刚刚在出神。”
  秦见川举着手机,能看到她脸上低落的情绪,“明天还要继续么?”
  “嗯,估计要很久。”
  秦见川知道她最害怕此类咄咄逼人的沟通方式,一问一答,就如从前他们在伦敦那次。
  这或许就是每个人自身成长,或是成长过程中自带的不擅长。
  “对不起,不能陪你身边。”
  “没关系,这本来就是我自己要面对的。毕竟,你的工作我也帮不上忙。”
  两人分离的这段时间,大家都过得不甚如意。
  秦见川屡屡遇到瓶颈与阻拦,从前与他合作的都是有文化和身份的人,就算达不成一致协议,也会维持表面和谐。
  可山村的人民,他们只愿意听想要知道的。说的过于文绉绉或者过于通俗,都难以达到沟通需求。
  “笙笙,我知道你在家里等我,就很满足了。”秦见川声音低沉,从他那边还传出潮水拍打礁石的声音。
  “我好想你呀,老公。”宜笙闷着声音,眼眶内闪过泪光。白日里的坚强在见到他那一刻,瞬间土崩瓦解。
  “我也很想你。”秦见川抿灭烟蒂,“你和我说说审查都是怎么问的,我帮你想想如何轻松一点的应对。”
  秦见川站在海岛的礁石上,看着涨潮的浪花朵朵冲击拍打海岸,耳边是宜笙气愤的抱怨声。
  奇怪的是,他最近听到了太多抱怨,却都不如她生动可爱。
  “老公,她居然问我,我是不是在盲目精进。一个人难道会盲目十九年么?”
  “不要生气,她现在还不了解你,也是盲目的对你进行判断。”
  宜笙吸了吸鼻子,“虽然知道他们本身就是带着偏见在审判我,可我还是有点难过。”
  黑夜里,秦见川温柔注视着她,手指摸了摸屏幕上委屈又气愤的人。
  颇多无奈又格外心疼,他却只得安抚说道:“睡吧乖乖。保证你很快就能见到我。”
  作者有话说:
  心疼单打独斗的笙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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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天鹅湖
  秦见川直到看着宜笙睡着, 才眷恋不舍地挂断视频。
  夜晚的港湾,北风又冷又冽,他独自坐在礁石沿上, 一根又一根的烟蒂抿灭在他脚边, 却还是散不掉连日陷入瓶颈的愁绪。
  多时, 黎锡然慢步出来,负手立于他身后。
  男人微眯着眼,看不出情绪。但也只是默默抽出烟盒,点燃一支烟, 白雾翻腾着被吹散在风中。
  “老白呢?”
  “还在和村长喝酒。”
  两个矜贵公子哥皆是无奈笑了笑, 出了那贵不可言之地,强龙也要给地头蛇敬酒。
  “我来就是和你说一声,明天去袁大伯家, 只要我们肯给这数,他就愿意做第一批数据库实验者。”黎锡然伸出手指比划。
  “五十万?”
  “五千。”
  秦见川又猛抽一支烟,霍然起身。
  两人再回去时,酒局已经散了。
  但还能听到远处小路上村长满是醉意的畅意哼咛, 是此处滨海村落的民俗小调。
  白鹊洲醉醺醺地躺在通铺上, 手里握着手机, 话都说不成调, 还在一个劲嘟囔,“桂花蜜在你家厨房第二排橱柜的最下面一层。往里面找。我没喝醉,不然怎么一瓶桂花蜜都能记清位置。很快就回去了,很快就是很快...”
  他又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几句, 便睡着过去。
  那边也很快没了声音, 但备注着‘则灵大小姐’的电话却没有挂断。
  秦见川平躺在硬石板床上, 手机亮着微弱的光。
  屏幕上是宜笙跳白天鹅那次, 他坐在台下拍的照。
  随着白鹊洲的轻鼾,那是思念再一次到达顶峰。
  从知道她孤立无援,又被刁难欺负。
  凌晨,秦见川披着棉衣走出房间,拨通了蔺骅的电话。
  翌日一早,三人起床。
  一辆辆来时锃亮的黑色越野车全部覆盖一层厚厚的泥浆,似是在诉说这一路的风霜与艰辛。
  黎锡然开着车,载着村长与秦见川、白鹊洲,一路颠簸到达袁大伯家。
  袁大伯穿着一件灰蓝色棉衣,肘弯处的袖子是层层叠着的补丁。
  见他们来了,一脸憨厚地笑着给人倒热水。
  “别忙了,老袁。”村长催着他,“赶紧办正事,人家都是京里的大老板,忙的很。”
  秦见川看到袁大伯口袋里塞着烟袋,主动掏出一盒□□,“大伯,抽烟。”
  老袁一脸老实,怯怯地接过一根烟。
  秦见川又主动给他擦火柴,边问道:“您家就您自己么?”
  袁大伯吸了口气将烟点着,浓郁的灰白烟雾顺着他脸上层层的褶皱飘散,那里是岁月填补的风霜和洗不净的泥沙,“老伴几年前病死了,儿子第二年也进了城,就再也没有消息。算是就我自己了吧。”
  秦见川看着他,“袁大伯,昨天村长和我们说您要五千,就愿意配合我们做第一批实验者对么?”
  “是,五千。”他说的时候十分没有底气,像是在谈一件十分为难人的事情,“少一分都不行,俺儿子回来,就到娶媳妇的年龄了。”
  秦见川和黎锡然互换了一个眼神,对袁大伯说道:“我们愿意给您五万。”
  袁大伯先是一愣,然后满脸警惕地看向秦见川,最后连起初那点笑也没了,问道:“做实验,是不是要俺抽血?”
  “对,考虑到您没有手机,我们会再给您一支手机,并出一份详细的化验报告。您只要不定时在我们的系统里上传个人身体情况就好,我们会教您如何使...”用
  “你们这五万块钱,是买俺的命吧!”袁大伯突然扔掉嘴里的烟,也不听秦见川继续往下说,起身便抄起墙边的锄头朝着他抡了过来,“你们这些黑心的卖血贼。”
  秦见川见势不妙,往后猛撤身子。
  锄头从他鼻梁上擦过,眼镜应声落地。
  所有人都被这突发情况惊到,明明上一秒还心平气和,气氛融洽的在沟通。
  下一秒,袁大伯便恼羞成怒,大打出手。
  秦见川倒在地上,伸手抓住掉在地上得那副无框窄腿眼镜,另一只手紧护着头。
  锄头便落在人背脊之上,火辣辣的疼一直蔓延至他腰后。
  众人抓住袁大伯手中的锄头,村长叫骂着他不识好歹,袁大伯整个人被摁躺倒在地,哭天喊地得骂他们这是要买自己的命。
  白鹊洲见势赶忙扶起秦见川,只见那矜贵清隽的脸,多了一丝血痕。
  他整个后背被锄头划开,血丝一个劲往外冒。
  “我没事,先稳住袁大伯。”
  “你还没事,后背全是血!”
  秦见川被几个人扶到院外的车上,还能听到袁大伯嘶吼着的谩骂。
  白鹊洲:“怎么五千就好好的,五万就要和我们拼命?”
  这时宋璟茽过来,拿着清水和碘伏准备为秦见川先做消毒。
  “宋老,是我哪里做错了么?”秦见川不解问道。
  宋璟茽长叹,“我知道你是好心,觉得他生活艰苦,所以想多给一些钱。但我们最初没有调查清楚,隔壁村有个小伙子,年前因为想换部手机,就去了黑市卖血,结果活活把自己抽死了。他误会我们是...”
  秦见川咬着牙关,痛从背脊延伸至骨缝,“是我莽撞了,没有考虑全面。”
  在这一眼望到头的山落里,五千对袁大伯来说或许是近几年的花销,但五万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个天文数字,足以和命运产生牵挂。
  宋璟茽拿着剪刀将他贴身的衣服从后颈处剪开,锄头每日跟着袁大伯犁地,既锋利,又沾了不少泥尘,“村长和小黎正在安抚他,你就不要操心了。”
  宋璟茽拿着镊子,先把嵌入肌肤的石子摘出来,“还好,都是皮肉伤,没有伤到骨头。”
  “说明,袁大伯虽然一时气急,但还没有真的想伤人。”
  白鹊洲气急道:“还没想伤人!如果不是被拦了一下,锄头当时估计就挥你脑袋上了。你也是,干嘛非去护个眼镜。”
  秦见川这才想到手心握着的眼镜,再摊开看,镜片完好无损,就是一只镜腿折了一半,“完了。”
  “大哥,一副眼镜而已,一会儿去省城给你再配一副。”
  “这是宜笙送我的,坏了回家怎么给她交代。”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被打伤了,我们回去怎么给嫂子交代。”
  “...”
  “行了,这伤消下毒,包扎一下,一周不要沾水就结痂了。就是伤口有点长,看着吓人。”宋璟茽打断两人的争执,“但你也真是莽撞,一个眼镜再重要,也不如命重要。我这个医生真是看不过眼。”
  边说,宋璟茽手下的消毒棉签又重了几分。
  “宋老,痛!”
  “痛才能长记性。”
  等给秦见川包扎好伤口,他才又被白鹊洲搀扶着进了袁大伯的院子。
  刚刚的时间,黎锡然给袁大伯好一阵解释,又说明他们之所以愿意给他五万的原因。
  一是因为他是第一个答应此项目的人,二是考虑到他是年老的孤寡老人,也给他留着点钱将来为儿子娶媳妇用。
  秦见川再来时,正见袁大伯将手指伸给医生。
  看到秦见川头发凌乱,裹着一件破棉衣过来,羞愧地急忙低下头。
  “鹊洲,你去把车上买的水果还有一些吃得给袁大伯搬家里吧。”
  “不用不用,各位老板,是俺刚刚错怪你们了。”
  秦见川只笑着对袁大伯点头,“没事,能理解。您需要好好补身体。”
  “就扎个手指,老板您才要好好养伤。”袁大伯连忙说道。
  在这三面环海,一面环山的村落,他守着无望的天际,盼不到亲人一个消息。
  “老板,俺能不能再求你们帮俺一件事。找找俺儿子,他从村里走的时候才16,都四年了,他连个消息都没有。”袁大伯蜷着肩膀,几乎是哀求着说道。
  “行,您有孩子的照片麻烦给我们一张。虽然不能保证一定帮您找到,但我们会尽最大能力。”
  “谢谢了,老板。刚刚对不起了。”
  自袁大伯配合之后,整个医疗队用了三天时间,将周围所有村民的信息全部采集了一遍。
  最后一天中午,白鹊洲废了半晌的力气,才理清了面前老妪叫葛艳,不叫葛燕。
  送走葛大娘,白公子往桌上一趴,“回家,马上回家!”
  -
  而另一边,宜笙脚步沉重地推开那扇猪肝色木门。
  谭慧看她一眼,催促道:“快点吧!你也不想下班后还要继续接受审查吧?”
  一连几日的咄咄逼人式审查,宜笙的精神时刻处于紧绷状态。
  最初她还会化精致的全妆,如今她只涂一支唇膏来保持血色。
  谭慧也没给人反应的时间,直接进入主题,问道:“说一下你和桑晚蔚的社会关系。”
  “同事。”宜笙简短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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