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色缱绻——by桃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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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说笑,然后就看到尚禧暖穿着一身枣红色马术服走出来。
小姑娘过了十九岁生日,倒还是一副烂漫模样,拉着黎锡然衣袖又娇又甜。
看到他们,小姑娘跳起来打招呼,“阿川舅舅,阿川舅妈,快来!”
黎锡然今日一身白色运动装,跟在尚禧暖身侧,似乎都年轻了几分。
“舅妈,里面还挂着一套蓝色和紫色的衣服。你可以随意选。”
“三套女装?”
“嗯,我还叫了其他人。舅妈先去换。”尚禧暖推着她介绍,“阿川舅舅,男士更衣间在对面。”
宜笙选了一套浅蓝色骑士服,穿戴好走出后发现秦见川也选了一套蓝色。
“不愧是夫妻,这么有默契。”尚禧暖甜甜说道。
秦见川拉过宜笙,两人并肩站在一起。
“老黎,你不换?”秦见川问道。
黎锡然负手而立,几分恣意神情,“我一把年纪,就不和年轻人闹了。”
在场唯一的年轻人还没反应过来,秦见川拳头已经落在黎锡然肩上,“不好意思,你是不是忘了咱们同年这件事。”
四人正在说笑,然后便见一辆红色法拉利进入马场。
宜笙视线瞬间就被吸引过去,问道:“暖暖,你还约谁了?”
“白舅舅换车了?”尚禧暖也看到了红法,嘀咕一句。又回道:“听说白舅舅最近在追他初恋,我就约他们一起来玩了。”
正说着,则灵从副驾驶下来。
她穿了一条黑色纱裙,又纯又仙,脸上的墨镜都没遮住她那张一眼夺人眼球的容貌。
但熟悉她的人就知道,大小姐分明一副没睡醒的神情,全靠脸上的墨镜去遮掩那份疲惫。
千金小姐看到宜笙后,直接丢下白鹊洲往前走。
“天呐!我都没睡醒,就被他拉起来了。”则灵起床气闹起来,也是不顾人,直接倒进宜笙怀里,“救命,这里有美式么?”
宜笙揉了揉则灵头:“没有哦!吹吹风,一会儿就清醒了。”
“年轻人生病输得都是美式好不好。”则灵抱怨道。
“白公子,怎么回事。不知道则灵大小姐早上必须一杯美式么?”宜笙朝着白鹊洲喊道。
“姑奶奶。昨晚我们在穹顶玩,从那里跑到港区京郊,我看了一路,一家咖啡店没有。”
尚禧暖一脸好奇看她,又看向宜笙,一脸求解的模样。
“这是我闺蜜,也是你白舅舅的初恋。”宜笙笑着解释。
然后就见尚禧暖看了看则灵,又看了看吊儿郎当朝着他们走来的白鹊洲,“白舅舅是怎么追上这个姐姐的?我不能理解。”
白鹊洲上前,拿着钥匙敲了尚禧暖脑袋一下,“什么姐姐,叫白舅妈。”
这下,连宜笙都震惊到了,掐了一把则灵腰问道:“快点老实交代,为什么谈恋爱了不和我说!”
则灵摇头,“谁和他谈恋爱了,不要乱说的。”
“大小姐,人都给你睡了。你现在不负责任了是吧?”白鹊洲拉过则灵,捧起人脸强行看向自己,“是不是要我亲自拜访叔叔、阿姨才行。”
则灵气急,拼命的锤白鹊洲,“不要乱说话,我姐妹还在这里呢!你这是故意败坏我的形象。”
白鹊洲立刻看向宜笙,“嫂子,你评评理。”
宜笙看了眼瘪嘴的则灵,再看了眼气急的白鹊洲,思索许久回道:“就是睡一觉,这就非逼着我们则灵大小姐负责,是不是有碰瓷嫌疑?”
一直站在一边看热闹的秦见川终于有点当事人的感觉,掐了宜笙臀,“你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我们性质都不一样好不好...”宜笙去拍他手,示意身边还站着尚禧暖。
“嫂子,这可不是一觉...”
没见过这等又乱又刺激的剧情,尚禧暖上前一步,挽住宜笙,“舅妈,你给我讲讲你们之间的故事嘛。我积累下素材。”
刚刚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黎锡然,咂舌,拉过小姑娘往马场内走,“你小小年纪,就不要和他们学了。”
尚禧暖还侧着身子往后看,“我就听听...”
黎锡然拉着她走实在费劲,直接脚步一顿,把人打横公主抱起,“听也不许。”
尚禧暖也不敢再折腾,乖乖抱着黎锡然脖子,又不死心地看一眼那边正打闹热闹的人,“舅舅,你觉得,我和你睡...”
“闭嘴,不然下次就不用来壹京玩了。”黎锡然略略严肃,堵住了小姑娘的话。
“舅舅,我就是开玩笑的...”
黎锡然低低嗯了一声,“不能乱说话,知道么?”
尚禧暖懵懵点头,“知道了。”
“原本就是我带着你出来玩,如果你学坏了,出了点事,你说是谁的责任?”
“我是成年人了,可以对自己负责。”
黎锡然抱着人进了马房,将人放到地上,温热指尖刮了刮她鼻梁,“你年龄小,从小又被保护的太好。他们或许就是无心一句,你就有可能信以为真。我不希望,你的人生有任何差池,做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就好。”
从前他都是好脾气的哄着她,这还是黎锡然第一次如此严肃的教育她,“舅舅是说睡觉这件事么?”
黎锡然皱了皱眉,“知道还说。”
小姑娘背过身子,朝着自己的小红马走去,还边嘟囔道:“又不是和别人睡觉...”
说完,还气鼓鼓地踢了一脚水盆,差点溅小公主一脚水。
黎锡然就看着她,也没再念叨,只伸手揉了揉她脑袋,“小孩子脾气。”
等白鹊洲和则灵换好衣服,尚禧暖已经将马儿挑好。
“这两匹性格都特别温顺,白舅舅一匹,阿川舅舅一匹。”
宜笙挽着秦见川,“你会骑马么?”
秦见川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为夫大学时,刚巧不巧是马术协会的。”
宜笙被秦见川扶上马,她刚坐稳,然后秦见川一跃上马。
黑色高头大马急着超前迈步,突然的失重感,宜笙怕的紧紧抓住秦见川手腕,“慢点。”
两人已经走到中心马场内,秦见川抱着人,唇贴在人耳畔,“昨晚不是还让快点?”
宜笙的脸突然便红了起来,“我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聊床笫之事的习惯。”
她鼓着腮帮子,眼睛一个劲眨动。
“咱们家就是,只许天鹅公主放火,不许我点灯呗。”
“明明每次都是你先好不好。”
空旷的马场,只有两人紧紧贴着,小黑马不紧不慢地绕着圈跑,倒是增加了一份情调。
“那一般你主动的原因是什么?”
宜笙抿了抿唇,扬着眉峰,“比如你伺候得很好...”
秦见川轻笑,然后一踢马腹,小黑马急速超前跑去。
连带宜笙说了一半的话,也被堵进了喉中。
一行人,玩到中午。
又因为跑马是件耗费体力的事,纷纷开始喊饿。
宜笙提议去吃Omakase,秦见川是个老婆奴,自然也跟着附和。
六人开了三辆豪车,再往城区里赶。
路上,宜笙接到黎之槐电话,先是看了眼秦见川,才接通,“师父?”
“笙笙,芭蕾委员会因为许匿引咎辞职,给予结案处理。下周你可以正式上班,恢复演出了。”
宜笙一顿,问道:“是因为许匿引咎辞职,这件事才得以结束是么?”
“不管是谁引咎辞职,这件事到此为止。”黎之槐语气带着几分急躁,“难道你希望一直被这件事耽误着?按照原本顺利的计划,这个时候首席名单已经出了。”
宜笙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那许匿呢?”
“笙笙,许匿的前途已经毁了。从他摔下台开始,一切就都是强求。一个芭蕾演员,不能站在舞台上,那他的生命还有何意义?”黎之槐反问道。
宜笙咬了咬下唇,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黎之槐。
“这件事到此为止。团里也不会再提,至于桑晚蔚和朱倩雪,会得到相应的资金赔偿。”黎之槐沉着声音,慢道一句,“原本,是要你去南苏剧院的,是翁副团执意要更改名单。调换了你和桑晚蔚。”
“笙笙,人只有赢着站在舞台之上,才能肆意撰写自己的人生。否则,便是败将,只能凭他人去更改命运。”
宜笙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挂断电话,宜笙看着窗外疯狂向后倒流的植被,现在才算明白了为何许匿要突然辞职。
他昨日,眼底分明是无奈,而非是对芭蕾的不热爱。
只是因为,他一个人牺牲,可以保全四个芭蕾舞演员。
孰轻孰重,没人会在乎一个再没有舞台之人的前途。
或许残酷。
可这就是职场法则。
那顿午餐,宜笙吃的心不在焉。
但大家听说她恢复了正常演出,十分激动得为之庆祝。
几人吃完午餐,又在SKP逛了些许时间。
宜笙半晌便开始喊累,先和秦见川回了家。
“笙笙?”一回到家,宜笙便换下家居服躺进被子里。秦见川追在身后,想要安慰人,又无从下手。
“阿川。”宜笙轻阖眼皮,抓住秦见川摸她额头的手道:“许匿当年也像桑晚蔚一样摔下台,只是因为没有后台,所以无处申辩。没有任何人为了他受伤的事承担责任。”
许匿就这样被无情抛弃,只是因为无法再创造价值。
只要想到,宜笙便会想起她一次次被选择再抛弃。
她也曾申诉无门,想说自己明明很乖,没有犯错。
现在才算明了,许匿也兢兢业业的对待自己的工作,不曾有过半分懈怠,可依旧会被当成一枚废棋。
“笙笙,所以人才争着往上爬。每个领域的蛋糕只有那么大,不会分给全部人吃。”秦见川拍着她后背,悉心安慰道。
宜笙翻了个身,钻进秦见川怀中,“我知道。我们生长在这种家庭,道理我全部明白,可还是会为不公平的人生感到愤怒。”
因为她会一遍一遍去想,当初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才会一次次被抛弃。
年仅十岁的她,明明努力去融入每个不同的家庭。
她讨好每个人,去猜每个人的心思。
害怕再被抛弃在万家灯火时,那种名为不安定的无依感,从未如此浓烈的击中她心脏。
“秦见川。如果有一天,我不是宜家女儿了,你还会坚定的选择我做你的妻子么?”宜笙红着眼眶,看着秦见川问道。
可在秦见川开口时,她又没有听下去的勇气,“算了。你不要回答我,或许这本身就是个伪命题。”
她实在没有勇气去承担这个伪命题的答案。
这时,宜笙手机再次响起。
她条件反射的,甚至开始惧怕任何一通来电。
只是看着备注上顾鹤澄三字,宜笙缓了缓心神,接通电话。
“姑姑,你快来家里一趟吧!”是宜恪接的电话,小孩子差点要哭出来,“奶奶要逼着爸爸妈妈离婚。”
宜笙起身那一刻,眼前都是花的。
当初撺掇着宜清衍娶顾鹤澄的,分明就是林胤亲自选的。
就如她嫁给秦见川一般,没有丝毫可反抗的地步。
秦见川陪着宜笙一起回宜家,但到了门口,宜笙又拦住他,执意自己独自回家。
“那有任何事,你给我打电话,我立刻进去。”秦见川缱绻的摩挲她颊侧,“还是那句话,我娶你只是因为是你,我也求,你不要放弃我。”
宜笙抿唇,点了点头,拿起手包下了车。
她刚走进门厅,就挺到林胤暴怒的声音,“她要做律师,我何曾拦过。但她现在实在不知天高地厚,还有你助纣为虐。”
宜清衍被林胤要求跪在大厅内,木棍一下下鞭打在他背脊上。
“我再问你一遍,离婚不离婚!”
宜清衍闷着声音,却是半点不肯让步,“她是我妻子,发生任何事,我们都一起承担。”
林胤扶着墙壁,再挥手时,棍子直接折断在宜清衍腰背之上,“你知道她得罪得是谁,你们是想将整个宜家毁了么?”
宜笙急忙进门,拦住林胤再去抓古董花瓶的手,“妈妈,别打了。”
她手掌颤抖着,死死拦住林胤。
宜清衍嘴角渗着血,头发凌乱。
身上的黑色西装也藏不住渗出的血丝,膝下跪着的地板上,依稀可见鲜血。
“我们都会毁了宜家,只有您是为宜家好。”宜清衍扶着宜恪手臂,缓缓站起身子,看着林胤说道:“当初,是您逼着我娶的鹤澄,只是因为顾家岳父坐在交椅上。现在岳父退休,一年不如一年有话语权。所以你又盯上了笙笙,明知道她有男友,还是逼着她,拿姜月亮逼着她回来。是不是,明天秦家落败,你也会立刻再逼着笙笙离婚。”
林胤怒瞪着儿子,上前一步愤怒地给了他一记耳光,“混蛋!”
“我是混蛋,笙笙是不孝女。您呢?一个利益为上的黑心商人。”一向斯文的宜清衍,说了生平所有难听的话,“你敢不敢说说你那些肮脏的不堪,让我们做子女的,也知晓一二。”
林胤一把推开宜笙,将手边的古董花瓶砸向了宜清衍。
瓷器碎在他额头之上,鲜血也顺着他眼角、鼻梁往下滴。
“我是你母亲,天大的过错,我生你养你。现在我要求你离婚,你就必须离!”
宜清衍脸上满是鲜血,却是执拗的,坚定的,“顾鹤澄是我妻子,有任何危险我都会陪她一起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