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色缱绻——by桃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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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艺想拒绝,但头又实在疼的厉害,便答应了下来。
等医生来时,林艺才吃惊于这人居然是宋意泽。
他出生在医学世家,实在不像是甘愿做家庭医生的人。
但宋意泽什么也不愿意和她说,于是只好在人离开后问陈阿姨。
陈阿姨不知道其中弯弯绕绕,告诉林艺家里住着宜笙的妹妹,所以才有一位家庭医生在。
到今日,林艺已在宜家住了一周。
可对于姜月亮在的事,却是一无所知。
看到林胤的车子驶出家门后,她偷偷上到六楼。
她猜想,姜月亮一定住在最顶层那处常年紧锁的房间内。
晨后的宜家,所有人都去工作,所以一直到推开房门,都畅通无阻。
无菌的房间,几台机器正在运作。
姜月亮躺在病床之上,苍白虚弱,就像是一张脆弱的白纸,只需轻轻一碰,就会碎的满地。
听到脚步声,姜月亮疲惫睁开双眼。
两人对上视线,林艺才发现姜月亮的眼睛都变的涣散无神。
“姜月亮?”林艺小声道。
姜月亮发不出声来,只看着她不断靠近。
林艺回忆,距离上次她见到姜月亮已是半年以前。
那时的姜月亮还能正常行走,可短短半年,女孩就像进入到生命倒计时。
林艺端详着她,然后发现姜月亮枕头下,露出画册一角。
她伸手抽出,姜月亮虽然想要阻止,却连动一下身子都显得十分艰难。
这时林艺听到电梯声音,她急忙走出姜月亮的房间,顺着楼梯溜回到自己卧室。
翻开那本浅黄色画册,密密麻麻都是姜月亮用黑红两种颜色画的连环画。
诡异又暗黑的风格,天鹅于黑色的月下起舞,旁边的湖泊却是血红一片。
黑色铁链一端链接天鹅的脚踝,另外一端则链接黑色月亮的脖颈。
再翻页便全部都是姜月亮写的字,但又因为她手虚弱无力,每个字都如鬼画符一般,很难让人看出写的是什么。
可林艺还是串联起来了一句话:月亮,永远见不到太阳。
林艺整个脊背都开始发寒。
甚至不由联想,下一个躺在顶楼房间的会是谁。
是宜笙还是自己。
宜笙现在有秦见川保护,林胤一定不敢轻举妄动,那么便只剩下一个她。
这种不安,又持续了多日。
林艺找准宜家再次只剩下自己时,上了顶楼。
今日的姜月亮精神状态好了许多,看到她甚至还能虚弱开口,“你怎么来了?”
林艺坐到她床边的凳子上,脸上表情僵硬,“我也想问,你怎么在这里。”
姜月亮没有回答,只让林艺将自己的涂鸦本还给她。
林艺对那个本子的好奇心已经全部消退,但还给她时,还是说道:“故事的最后,你觉的天鹅嫁给了王子,就可以挣脱锁链飞走对么?”
姜月亮神情凝了凝,“你怎么不经过我同意,就乱看别人的东西。”
林艺颤了颤唇角,凑近她,压低声音说道:“可是月亮还挂在原本的天鹅湖里,你猜那只天鹅算不算真正的逃离。”
姜月亮立刻变得不安,抓住林艺手腕,质问她什么意思。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你姐姐嫁了人都没能把你带你,说明什么呢....”
林艺浅笑着,她才不要自己一个人担惊受怕,既然被折磨,那就大家一起受苦,“说明,你姐姐根本不是嫁给什么王子。”
“你不知道吧。你姐姐当初在国外是有一个男朋友的,是为了救你,她才回国嫁给的秦少爷。”
“世家联姻,自然只看利益。就像我姑姑当年被逼着嫁给姑父一样,从始至终都没有爱。”
“你姐姐还只是一个养女,本来就让人看不起。所以呀!从新婚夜开始,他们就分房而睡,而且全壹京的人都知道那位秦少爷身边包养了一个小模特。”
面对林艺的字字诛心,姜月亮紧紧捂着心脏,可稀薄的空气还是憋得她满脸通红,“不会的。我姐姐那么优秀,她才不会被那样对待。”
“是不是真的,这谁说得好呢...”这时,林艺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钥匙,塞进姜月亮手掌心,“这是宜家大门的钥匙,你如果不信,大可以偷偷跑出去。亲自去秦家看一看,他们就住在檀府别墅。”
-
给则灵过完生日回京,宜笙便接到舞团的演出通知。
此次演出是港澳台三地的友好演出,宜笙被安排至港城剧院。
再跳《天鹅湖》,并且要求一人分饰两角。
而且此次演出依旧关乎他们的首席考核成绩。
宜笙丝毫不敢怠慢,一番准备,出发至港城。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天鹅湖
春三月, 港城。
烟雨婆娑,一半灯火一半舒昧。
宜笙跟随京芭舞团于凌晨抵达港城机场,刚刚坐上大巴, 还未来得及告知秦见川, 她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着陆了?”
秦见川躺在家里的床上,怀里抱着她的枕头,“因为一直在看你的航班信息,所以知道你落地了。”
昏暗车厢内, 宜笙戴着耳机, 光影划过她颊侧,映的人温柔。
“不是说明天要去出差么?怎么还一直守着我落地。”宜笙托着腮,看屏幕内满眼疲倦的秦见川。
最近几日, 秦见川又开始忙碌起来淮岛一号二期项目进度。
每天都要去往宋老家里,与一众医学科研人士规划下一步部署。
三月中旬,南方城市所有线路已全部串联成功,并投入部分试点城市进行实验。
目前只待天气回暖后, 去往北方。
秦见川的手指在屏幕上刮了刮她鼻尖, “我只有看到你平安落地, 到达酒店才会觉的安心一些。”
所以便守着航班实时播报, 又算准了她拿到行李坐上大巴的时间。
宜笙笑,“被你说的,我像是生活无法自理一样。”
“可惜工作一时走不开,不然就亲自去送你了。”而且从前他还说过要场场不落地去看宜笙演出。
两人就这样有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天, 一直到宜笙到达酒店房间。
虞以丹洗漱结束, 才依依不舍挂断视频。
宜笙躺到床上后, 又觉的酒店的床不如家里绵软贴合腰部, 也没有秦见川将她拥在怀中。
她翻了几次身,都觉得心神不宁,不得舒爽。
“伊森姐,你是不是在担心明天的演出?”见她情绪不佳,虞以丹问道。
宜笙叹了口气,又看与秦见川的聊天框,最后的消息还停留在两人视频结束处,“没有,就是感觉很久没有离开过家,很舍不得,”
虞以丹笑她,“伊森姐,我可是记得以前你最喜欢出差演出,结了婚反而说不舍得离开家了。”
在没有遇到秦见川之前,宜笙都要住在宜家。
与其日日面对着林胤,倒不如全国各地交流演出。
包括颠沛流离的国外一年,她都觉得无比恣意。
渴望天空,是每个鸟儿的本能。
而对家产生眷恋,是从嫁给秦见川开始的。
大约是,再渴望天空的鸟儿,也会希望有一棵供自己栖息的树。
宜笙关上手机,翻了个身,用被子将自己裹紧,“等你结婚了,就能懂了。”
懂得眷恋的滋味,懂得被一个人无条件保护的感觉。
日日夜夜,都有一个人会守着你回家,护着你安虞。
翌日,晚七点。
宜笙画好妆,坐在后台等待开场倒计时。
这时,有几个港城的舞蹈演员一脸激动到化妆间,“今天的演出,霍老太君也来看了。”
“霍臻葶?”
“对!还有她儿子、儿媳。”
提到霍家,宜笙立刻便想到月初时顾鹤澄在伦敦遇袭的事情。
那段时间沸沸扬扬都是各种猜测,可谓众说纷纭。
只是这件事传来传去,最后也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
而顾鹤澄也再战成名,成为壹京鼎鼎有名的经济案最佳律师。
顾家虽是生气林胤,但对于宜清衍的执着坚守还是十分认可,便护着女儿女婿别居他处。
宜笙揉了揉头,再次拿出手机看与秦见川的聊天界面。
消息依旧停留在两人昨晚视频挂断处。
演出时间到后,宜笙将手机装回到包内,向演员候场区走去。
她边揉着脖颈,神情带着几分慵懒。
几位港城的舞蹈演员看着宜笙都要出神了。
特别上午试妆后,几个小演员就开始议论宜笙白天鹅扮相清纯婉约,黑天鹅又魅惑大气。
她的五官条件实在优越,而其舞蹈天赋也是令人望尘莫及。
也有人疑惑她居然没有升为首席,明明各类奖项和资质都足够秒杀一众演员。
待到观众入场完毕,全场灯光熄灭。
众演员移动到舞台准备开场。
从前宜笙跳白天鹅,总会着重表达舞技方面的情绪。
可等她有了对于感情上更深刻的感悟,又在情绪和心得之上得出许多知觉。
白天鹅被诅咒的人生,面对魔王的逼迫。
而仅有真正的爱人才能解救她于这水火之中。
就像她一样,同样迫切想有一个人救她,
宜笙便是那样一面被压制着,一面想要挣脱管控与威胁。
所以今日她演绎的白天鹅,无论是从情绪还是肢体的表达,都完美体现了这一角色的核心感受。
而黑天鹅,一如既往是她最拿手的角色。
恣意与魅惑,三十二挥鞭转,每个眼神都足以撩动台下观众。
晚上十点,演出结束。
伴着雷鸣掌声,宜笙作为主演上台谢幕。
只是她刚站定至舞台中间,就看到前排坐着的男人。
秦见川目光温柔看着她,鼓掌时,整个人矜贵又斯文,尽是缱绻。
宜笙视线同样定格在秦见川身上,没想到这人会不远万里跑来。
所以刚一落幕,宜笙甚至还未来得及换下舞裙,便站在出口等待秦见川。
今日的秦见川穿着一件低调的白陈村,浅色卡其色西裤面料柔软。
贴到宜笙腿上时,触肌生温。
“你不是要出差么?”宜笙被秦见川拥在怀里,下一刻他的长外套被披到她肩上。
秦见川手掌温热,轻拍她后背,“是要出差,只不过地点同样是港城。”
但他昨日还有一个会议,所以无法陪宜笙一起过来。便直接诓骗人隐瞒这一事,再出其不意地给宜笙一个惊喜。
看到她脸上藏不住的喜悦,秦见川满是成就感。
又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条梵克雅宝的红髓手链,“庆祝秦太太完美演出的礼物。”
宜笙拉着秦见川到后台卸妆换衣服,一些认识秦见川的小演员都在偷笑。
而像虞以丹,更为相熟的直接开起两人玩笑,“伊森姐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我还傻乎乎问是不是紧张今天的演出,原来是想姐夫了。”
宜笙嗔怪地拍虞以丹,说她净爱瞎说。
小姑娘更娇,“那伊森姐今晚还回来睡吗?”
卸好妆的宜笙,穿一条浅绿色连衣裙,外搭一件白色长外套,显得整个人高挑纤瘦。
顺势往秦见川怀里一倚,看着虞以丹道:“虽然很想回来陪你,可我老公来了。只好委屈你一个人睡了。”
后台正热闹,一个踩着黑色高跟鞋,穿着板正西装套裙的女人敲了敲化妆间门。
“宜笙小姐。”女人径直走向宜笙,将一个信封递向她,“我是霍老的助理瑟娜。霍老很喜欢您今日的表演,如果您和秦先生后日还留在港城,希望能邀请你们一起参加霍老的七十大寿。”
宜笙带着几分迟疑,但还是先接下邀请信函。
她下意识看向秦见川,想听他的想法。
秦见川拥着宜笙腰肢,面对瑟娜,“后日我们如果还未离港,一定参加。”
得到回复,瑟娜颔首浅笑,“好的,那再见。”
回去酒店的路上,宜笙疲累的窝在秦见川怀中。
迈巴赫行驶平稳,她差点睡着。
是秦见川撩她鬓边发丝时,指腹摩挲过人肌肤,将宜笙惊醒。
“怎么最近几日睡眠这么浅?”秦见川问道。
就连精神状态也不甚理想,似是又回到他们最后在伦敦的那日,宜笙也是这样魂不守舍。
“你有心事?”
宜笙眨了眨眼,合上眼皮不想暴露内心秘密。
她最近接到很多林胤的电话,每一通都在打探宜清衍的情况。
末了,也会一如往常得再次向她施压淮岛一号。
宜笙咬着唇角,想到月亮暂时还被林胤压在手心,她不敢轻举妄动,更是不敢将月亮的事情告知秦见川。
这十一年,林胤不单握着月亮,也握着关于月亮全部的体质数据。
对接的全部医疗和用药,都是她一手把控。任意一项,就够捏住宜笙的七寸。
做宜家女儿的日子里,林胤便是靠着如此手段,把控着宜笙每段人生走向。
而只要宜笙稍微不乖,被责打事小,月亮也会传出病危通知,以示警告。
至此,她无法无视林胤从前的警告,只得想办法从宜清衍处找解决方案。
就算暗中调查姜月亮所有的病情记录,也比秦见川找人要低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