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一侦探事务所——by阿阿阿阿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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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里子桑,我的生日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太明白,中岛君,为什么你说你是被孤儿院“赶出来”的?”知里子加重音节,强调。
“……院长说是经营困难,必须缩减开支什么的,所以就把我赶出来了……知里子、桑?”中岛敦唤知里子,声音轻得风一下子吹散了。
“难道你不应该离开孤儿院吗?”知里子追问。
中岛敦瞪圆眼:“诶……为什么……”
知里子想了想,放轻声音,“孤儿院是福祉设施。《儿童福祉法》规定,其援助、指导的对象是18岁以下的儿童。换言之,法律明确今年5月5日以后,你不再是孤儿院支援和保护的对象,孤儿院继续收留你是不合规的。不是几天前,是几个月前,你就必须离开,独立生活了。”
第062章 我不能变得不好抱了
“……怎、怎么可能……院长最讨厌我, 他恨不得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早早赶走我,让我在野外自生自灭……怎么可能……”
为了继续欺负他吗?
中岛敦用满是怀疑的眼神注视知里子,口微张开, 又合上,半晌说不出话。
他忽然想到,除了院长、值班的护理员、医生、门卫等工作人员,孤儿院确实没有其他成年人。
其实, 对福祉法一无所知的他, 只要稍微想一想能很快明白:孤儿院不可能无限期地抚育一个人,从出生到成年, 再到衰老。孤儿院所能提供的床铺数量、食物总量及资金是有限的,有新人急需得到庇护,长大了的人自然必须出去,把位置留给更需要的人。
福祉法明确了受保护者必须离开的时限,在18岁的生日前。
在院长心中, 他无疑是最不需要的人。
那……为什么?
这是中岛敦从未想过的, 为什么不在他生日时, 当他不再是法定援助对象的第一时间赶走他?
不明白, 无法理解,到底为什么。
中岛敦迫切希冀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只能这样想了吧——即使最讨厌你, 也不得不把你留下来。存在这样的理由。”
知里子不疾不徐地, 给出法律意义上的合理猜想, “福祉设施支援18岁以下的孤儿,其中肢体、智力、重症身心、精神情绪、盲聋哑等残障儿童, 不会因为时间从17岁的最后一天跳到18岁的第一天,就突然拥有了独立生活的能力,强制其离开福祉设施无异于谋杀。针对残障儿童, 有其它福祉制度保障,在确保其能够享受正常的社会生活后,重心才会从医疗保护变成教育。”
“我不是!”
中岛敦焦灼地否定,他并非需要且得到特殊对待的残障儿童。
他握紧手展示强有力的力度,又咻地掀起衣服下沿,露出平坦的肚皮,显露他健康的四肢和身躯。
“你看,知里子桑你看!我不是!”
知里子挨近,仔仔细细端详,用食指轻轻戳了一下,“啊……比几乎不劳动的乱步更白、光滑、有弹性,还软软的。”
“诶……?”
评价出乎意料。
中岛敦呆怔一瞬,那边不服气的反驳立即响起来了。
“当然不能麻烦名侦探做打扫侦探社、整理文件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了!纯粹是浪费我的头脑和体力不说,还会让我变得不好抱了!”
乱步用超理直气壮的口吻,让他劳动绝对是知里子亏了——荒诞的论调又一次扑面而来。
中岛敦下意识往后瑟缩,掀起衣沿的双手一松,将瘦弱的上身遮得严严实实。
在中岛敦脑内自动排列的食物链中:太宰治是无以回报的救命恩人,乱步是太宰治都说那就没办法了的存在,因此是“更高级的生物”,属于不能惹的大人物。
虽然乱步的话一直在颠覆他的认知和常理,会让我变得不好抱了是什么奇形怪状的理由。
劳动会使皮肤变粗糙,长期摩擦的部位会长茧,不再软乎乎的。为了不变得不好抱,那就不劳动了,这显然是会被院长狠狠打一顿的强词夺理——可乱步猛地一打岔,话题扭转,中岛敦的脑内活动无形中挤进来对乱步的思绪万千。因为乱步的存在感实在太高了,观点妄诞到顿时稀释了他极尽困惑、悲伤、不禁打颤的情绪。
不知不觉地,他脑内完全是对乱步的腹诽了。
中岛敦混乱地思考着。
“乱步,照你这么说,放到由两人承担家务的情况下,做得多的那个人会变得更不好抱,做得少的人会觉得不好抱,”知里子依着乱步的逻辑,推演。
“我不能变得不好抱了,知里子你也不可以,我们要一样好抱!——请阿笠博士发明一个包揽所有劳动的机器人吧!”
乱步不由分说地决定了。
随即,乱步盯着手机屏幕的眼睛皱起,他宣布:
“啊啊啊——知里子我不管了,我看无聊的广告页面快看花眼了!广告做得和彩色漫画一样五颜六色,却一点都不有趣,真是,根本就是故意伤害名侦探的眼睛!呼——新空调就定和事务所一样的好了,我不挑了。”
知里子应了一声,视线重新落回他脸上。
安安静静当自己不存在的中岛敦眨了眨眼,低声组织,说回原来的话题:“呃……可能因为我的,大部分是最近长出来的新肉,所以会比较白、光滑、有弹性、软软的……”看似抱起来会很舒服的样子。
重复知里子刚刚说到的形容词,中岛敦本就害羞的声音越发低了。
他也喜欢抱软乎乎的猫。
其中一些有强烈的独占权,当他身上沾有其它生物的气味将变得十分警觉,这是生物本能的领地意识。
中岛敦正襟危坐,使自己看起来乖得像只无害的猫,保证没有一丝想侵入这里的想法。
说及新肉,中岛敦后知后觉自己身上有可怕的伤痕。
知里子方才触及的,是烫伤疤痕的边缘。
知里子分明看到了,却那样说。
所以……那是察觉到了他低沉、不安的情绪,不紧紧追问,温柔地切换到别的话题,就像之前“说到书”一样,这次是使用乱步来调整对话的氛围吗?
不知道自己的推测是否正确,但自己正被重视着的感受是真实的。
第一次被全然陌生的好人救下,第一次有遮风避雨的独间、温暖的床铺、合适的新衣物,第一次敞开肚子开开心心吃到撑,不用担心有人和他抢,诬陷他从垃圾桶里找到的糖果是偷的,第一次有人说想“投资”他,还说他有能力支付回报……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孤独和恐惧的反义词,他有关切他心情、可以寻求帮助的对象。
而且,知里子是可靠的律师。
还支持侦探业务。
中岛敦迎上知里子的眼眸,说实话:“……那是院长上周用烧红的铁棒打的。”
知里子微蹙眉目,“烧伤加棍击伤?中岛君,我接触过数起纵火、失火事件,研究料理时偶尔也会不小心烫到,因此算是稍微有所了解吧。照普通人的自愈速度,如果是上周的烧伤,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我没有记错。我不可能记错受惩罚的时间。我记忆深刻……”
中岛敦长呼出一口气,缓缓给出切实体会的证据,“……第一天,骨头很痛。第二天要更痛……最痛的是第三天,痛到烧伤的每一处,都会因为风轻轻吹过、我微小的一个动作、额头和伤口止不住冒出冷汗……而痛不欲生。”
“可据我所知的,医学定义的烧伤等级,若深及骨骼,那至少是创面必须依赖手术治疗的Ⅲ度烧伤。换言之,到焦痂性烧伤的程度,需要进行植皮治疗,严重者或要截肢。就你的伤痕而言,我个人认为看起来像没那么严重的烫伤,至多是可自行愈合的Ⅱ度烧伤。深Ⅱ度烧伤愈合所需的时间是3到4周。而上周到现在,只有——”
上周到现在,只有一周时间。
他所经历的事实与知里子的经验互相矛盾,变成了难以解释的谎言。
知里子露出明显怀疑的神色。
中岛敦无言地凝视。
“知里子桑,我没有说谎。”
“中岛君,”知里子轻声唤他。
“你果然是笨蛋吧!无可救药的笨蛋!”乱步忍无可忍地插言,“知里子不是怀疑你说谎,是在怀疑你的智商啊!果然是宇宙级别的大笨蛋——普通人是绝不可能在一周内恢复成你现在这样的,知里子再三重复的意思是,那你就没有想过自己不是普通人吗!”
“啊……?”
中岛敦被砰砰砰连珠炮似的话,砸得头昏脑涨。
他依从本能,转向冲他开炮的声源。
“所以说啊,你遭受这样的惩罚肯定不是一次、两次了,竟然从小到大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自愈速度和水平要远远超过一般人——真是,知里子可是一听就明白了,你有特殊能力,就像我是独一无二的世界第一名侦探,只要一眼就洞彻真相了!当然,你的能力远远比不过我啦,智慧还和刚出生的婴儿无异,简直就是未开化的猴子嘛!”
从乱步不带停顿的长篇大论中,中岛敦呆呆地捕捉到关键词,“我有……特殊能力?”
“啊,你总算明白了啊——”
乱步扬起恶劣的笑,主导话题,“你就是一路对自己穷追不舍的老虎。“变身成虎”是你的特殊能力,也是孤儿院将你关在惩罚室,和其他人隔离开来的缘由。最近你越发频繁、不受控制地变身成老虎,严重损坏了孤儿院本就贫乏的物资,加上关不住你的安全隐患,以及你超龄却未离开孤儿院,流言开始蔓延了——院长不得不将你放逐,这是一个人和一群人的利益取舍问题。至于院长和其他人对你施加的,各种绝对不可原谅的恶行,你可以委托知里子起诉。中岛君,没有其它事情的话,你可以离开了!”
乱步用嫌弃的眼神看他,又说:“有的话,也请你离开!因为我和知里子现在要出门啦!”
“现在,出门?”知里子面露担忧地望来。
“新空调订和事务所一样的,就好了。”乱步嫌弃的表情瞬时变成闪耀无比的笑容,“但是,床这种家具,果然还是去实地试试吧。哪种床垫躺起来最舒适、柔软,宽度也足够,可以肆无忌惮地随便滚,这种事情当然还是亲身体会、直接对比比较方便,对吧!”
第063章 日后也请多包涵
啊, 中岛敦听话地点头,愣愣地起身往外走,脚步飘忽。
他的中枢处理器像一道停滞了的生产线, 用力按住开关,却始终无法开始正常工作,只能任由材料在起点堆砌——脑内盛满乱步的发言,思绪几乎一片空白, 中岛敦不能理解, 难以理解。
他就是……对自己穷追不舍的老虎?
让自己恐惧到不敢合眼休憩,不敢停下寻找野食果腹, 一路疲于奔命的凶兽?
那只到孤儿院大闹了一番,损坏了重要的田地和仓库,使所有人害怕被生吃掉、担心明天食物就不够吃了、他以为自己被当作诱饵勾其离开的元凶?
中岛敦瞪圆眼。
假若他真的……拥有变成老虎的特殊能力,那归根究底,一切的一切, 原因……
在他。
之所以常常被关进惩罚室, 是因为他的特殊能力:变成老虎, 不受控制地毁坏设施和作物, 对其他人造成极其严重的安全隐患——乱步说这是一个人和一群人的利益取舍问题。
与此类似,中岛敦幼时曾在书上看过伦理学上最知名的电车难题, 和面试的各种常识介绍放在一起:
“疯子将五个无辜的人绑在铁道的一边, 一辆刹车损坏的电车正疾速驶来。你有一个选择, 可以拉动拉杆,使电车改道, 驶向绑了一个人的另一边。请问你的选择是?”
这个问题的提出,是用以批判“只站在多数派的角度考虑,为多数派提供利益”的功利观点。
中岛敦绞尽脑汁考虑过, 到底应该牺牲少数者的生命挽救多数,还是什么都不做,因为他并没有替人决定生死的权利。绑在另一边的一个人同样是无辜的。
五个人的生命和一个人孰轻孰重,中岛敦不知道正确答案。
但是老虎和人,一只害兽和一群人,一个不受控制地、无意识可能会伤害到其他人的特殊能力者和一群无辜的人——即使是他自己,也认同院长的选择:为了确保其他人的安全,必须把老虎单独隔离开来。
他不想,也不能伤害其他人。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认同院长构陷的手段和凶残的恶行,应该有温柔一点、稍微不那么凶狠的做法才对。
棍棒打击,冷言冷语,他被刺穿手脚和烧伤身躯,各种不计其数、无法言喻的苦痛……那个人绝对是无法原谅的恶人!
中岛敦眉紧紧皱起。
先不论乱步毫不顾忌地砸晕他的所谓真相,知里子娓娓道来的分析是他信服的。
将他与普通人进行对比,得出他的自愈能力远超常人的结论——同理,比起常识,中岛敦忽而注意到以往一直忽略的,自己身上其它不合常理的地方。
中岛敦还读过许多适合儿童阅读的百科全书,他记得其中提到:
“如果人不吃不喝,三天便会身亡;若能补充水分,则可以坚持七天,甚至更久一些。”
他被关进惩罚室,被禁止吃喝,一周甚至更久,饿到脱力、头晕脑胀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那个,他……到底是靠什么坚持下来的,单纯的意志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