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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生请别瞎指教——by赵轻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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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眼下手机在背后,即便是按一下的操作都很困难。如果可以,她想建议各大手机生产厂商考虑增加一个侧键发送紧急短信功能。

那头的三人逐渐逼近。路灯下细尘乱舞,郑岩提在ば手里的钢筋闪出寒光。

他抻了抻脖子,对谢申挑眉,“给你个机会,现在给我下跪求饶还来得及。”说着打出个酒嗝,又指使绿毛,“手机拿出来拍啊。”

绿毛收到指令,把飘忽的目光收回来,低头往身上摸索手机。

江棠棠没时间去看谢申反应,得到机会不动声色往前挪移碎步,让自己隐到他们侧后方,同时将手机指纹解锁移到腰侧,头一动未动,目光却下落至屏幕,找出短信界面,指尖微颤。

其实她心里没底,实在是不知道这片区派出所出警效率如何。

那头谢申神色冷淡,一言不发地捏起手腕,蓄着势。

郑岩见他动作,嚣张哼声,“怎么,还想装硬骨头?”

他手里的钢筋棍在地上划一道尖利刺耳声响,抬起就要往谢申胳膊去,蓦然间听得一旁除绿毛之外那个混混叫道:“操,那娘们儿在发信息!”

江棠棠刚按下发送键,被这一吼吓得不轻,视线一偏对上郑岩恼怒的脸。

“臭娘们儿,敢耍我,找人求救?”

江棠棠无所庇护,情急之下一把抱住路灯柱,“别乱来啊,我爸是省公安厅厅长,全国人大代表!”

郑岩一愣,转头和绿毛眼神确认。绿毛不敢骗他,摇了摇头。

江棠棠:“……”去你大爷的。

郑岩恼极,“妈的!还敢糊弄?”

眼见那根粗长的棍棒调转方向冲她挥来,江棠棠一时愣怔,脑子霎时一片空白。

电光火石间,郑岩背脊忽然遭到一记重踹,手劲一松,钢筋棍应声落地。

谢申眼梢微动,趁他身子未稳,抬腿又是一道狠劲对准腰骶,疾步上前掰开江棠棠抱柱子的手收进大掌。江棠棠回了魂,紧紧反握住死都不松。

郑岩外强中干,倒地嚎叫:“你们他妈还愣着干什么?!”

绿毛还未作反应,另一个混混就抡起地上的棍子冲他们而来。那棍子有小孩手臂那么粗,招呼到皮肉之躯上真不是玩笑。

谢申舌尖顶牙关,照准他腰腹间软肋处迅速出腿,把他踹得连退几步。

绿毛见此情此景,完全不敢上前找打。那个男人却红着双眼不甘心,又几步逼近。谢申料到后招,单手控住对方手腕反向用力一折,将人整个身子都掀翻在地。

江棠棠没忍住:“哇喔。”

谢申这才分一个斜眼给她,“愣着干什么,还不肯走?”

“走走走!”她赶紧拉着谢申的手跑出去。
***

两人末路狂奔至出口,江棠棠又熟门熟路地带人拐个弯,直到看见他那辆别致的跑车。

坐进副驾驶,她大口喘气,捋着胸腔,“太刺激了!”

谢申打完架又被她拉着一通跑,浑身发热,脱下外套甩到椅背上,手撑在身后侧顺气。

江棠棠不经意一瞥,只见他白色薄衬衫下宽阔坚实的胸肌轮廓微显,上下起伏,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谢申将她这个小动作尽收眼底,只当她是跑得口渴,从储物格拿出瓶矿泉水递过去。

江棠棠收起遐思接过,拧开喝了两口润嗓。水滑进胃里,又想起自己因为闹过肚子晚饭也没敢多吃,连向小园的生日蛋糕都只尝了两口,刚才体力输出过量,现在恢复平静才觉出饿来。

身体的反应最真实,肚子咕咕两声,在安静车内显得格外清晰。

谢申气息渐匀,扯了安全带斜扣,又对她道:“系上安全带。”

二十分钟后,两人进了一家面馆。

这家面馆老板是广东人,除了做面还做海鲜砂锅粥,晚上六点开门,专营夜宵生意,是明市出了名的苍蝇馆子,还被列入过权威自助游手册。

江棠棠最爱吃这里的竹升面和秘制溏心蛋。

店就十几平米面积,卫生状况看上去并不非常良好,木制餐桌边缘开裂,上头还有经年累月浸入木纹里的油迹,但架不住东西好吃,此刻里面早就挤满了食客。

外头还支出几张折叠桌,江棠棠寻到空位,生怕被旁人抢先,一屁股落座。

谢申环顾一圈四周环境,指尖蹭了蹭眉尾,微提裤腿坐到她对面。

江棠棠隐约察觉出他的不适应,“你是不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儿吃东西?”

谢申背挺,饶是在这样喧闹接地气的地方坐姿都不见丝毫松懈,听江棠棠问他,微微颔首。

江棠棠得到意料之中的回应,从筷筒里抽了两双筷子,递一双给他,“那就由小女子为客官点两道招牌,帮老板再培养一个回头客。”说着招呼伙计点单。

不一会儿,东西上齐。

两碗银丝细面汤头清亮,上头铺陈着几颗饱满晶莹的云吞搭配,撒着韭黄,再加一碟半剖开的溏心蛋,合起来有三个整。

江棠棠饥肠辘辘,顾不得客气,低头吃起来,扒了几口抬头,见谢申正不急不缓地用筷子挑起一束面往嘴里送。

她动了动筷,不自觉跟着放慢速度。

谢申抬眸瞧她一眼,“你吃你的。”顿了顿,“我不饿。”

“哦。”江棠棠又埋下头去。

平心而论,面的味道不错,但谢申一来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二来确实不饿,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频率虽缓倒也未见搁筷。

目光掠过对面的女人,见她此刻吃相实在算不上好看,嘴角边还沾着隐约的汤汁,被旁边树上吊着的一盏小灯一照,盈盈发亮。可就是这样一副模样,让看到的人又莫名生出些多余的食欲来。

等到她夹起第三块溏心蛋,谢申终于忍不住出声,“还吃?忘了下午怎么肚子疼的了?”

江棠棠夹蛋的手顿了顿,撇嘴道:“申哥你不知道,刚才的场面实在太刺激,吓得我蛋白质都流失了。”

谢申将筷子置于碗上,向后靠了靠,眉目转了松散神态,“我看你胆挺肥,还敢谎称公安厅长女儿。”

江棠棠不好意思,“那不是一时情急嘛,我怎么知道你实力那么强悍?你这绝对是练过的,报的什么班啊,贵不贵?我改明儿也去学两招防身。”

谢申听她说完,轻笑一声。

他这身本领追溯起来,是十三岁的时候开始学的。谢知行对他从小实施的是军事化教育,在别的小孩还懵懂叛逆的年纪,他已经被要求必须每件事都必须做到尽善尽美。稍有差池,谢老爷子就祭出鞭子往他身上招呼。鞭鞭到肉,打的都是穿了衣服看不见的地方,别人只道他对孙子严苛,却不知他能狠心至此。

后来谢申上寄宿学校,得知体育老师是部队特警退伍,想尽办法让他教了自己一招半式。

长大后等他真学了格斗术,回头想想其实老师当初教的都是些唬小孩的把式。可初生牛犊就凭着这样破绽重重的招数第一次反抗了谢知行的皮鞭。

时隔十几年,他还清晰记得当时谢知行的眼神。诧异,愤怒,除此之外,还有一丝如今他也道不明的情绪。

自此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打过他。

第13章

他们坐在角落里,面馆的一处窗户下。旧式玻璃窗上毫无秩序可言贴着层层叠叠报纸海报,其中一张边缘失去粘性微微卷翘,从缝隙里透出店内的亮光。

白色灯光自上而下洒在谢申左侧脸,隐在暗昧间的另一侧连带出一个小小的倒三角受光面,奇妙地形成一道伦勃朗光,将本就英挺的五官衬得愈发立体,甚至有一种油画感。

他刚才那一笑,嘴角只捎带而过一道极浅的弯。

光影作祟,江棠棠竟然似乎从这笑容里头感知到一种难以与人说的心境。

她默默把夹在筷间的溏心蛋放回碟子内缘,又轻轻搅了搅汤水,还是没等到他搭话。

自己找台阶下,“哎算了,我还是不学了,吃不了那个苦。听我爸说小时候带我去少年宫学芭蕾,拉筋的时候我叫得楼下书法班小朋友的墨水都洒了一桌。”

“是么?”

“对啊,刚才我是忘了这回事,不然狮吼功一出谁与争锋。”

谢申掏了烟盒抽出一根在指间把玩,其实有些想抽,碍于对面的人,暂时忍下,又想起家里案头还有几份文件没有看,此刻心思却跟浮云一样松软,飘得挺远。

他说:“那现在回去找他们,你再施展看看?”

江棠棠眼睫翘了翘,“算了,我跟他们无冤无仇。人家冲你来的。”

谢申点头,“确实。”

她对“秦緲”这个名字还有些许印象,“和之前在你们公司楼下见到的那个女孩儿有关?”

谢申没否认:“她是秦笠的妹妹。”

“她喜欢你。”

“嗯。”

“你呢?”

“和秦笠一样,当妹妹看待。”

“人家又不缺哥。”

谢申横过来一眼。江棠棠闭了嘴,筷子在碗里划水。看着一圈圈水纹心想,真是蓝颜祸水。

他又看不过眼,“别玩吃的东西。”

她停下手里动作抬眸,问:“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嘞?”

“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

“好奇害死猫。”

“我如果是猫刚才就不跑了,九条命呢,可劲造,所以你大可不用担心我的生命安全。”江棠棠冲他笑,鲜眉亮眼。

谢申将烟头朝上在桌上磕了磕,“你这人,脸挺大。”

“嗯是吗?”她假装听不懂讽刺,捧了捧脸,“可能是光打得不好显脸大。你看你身上这个光线就特别好。”

当初江棠棠学摄影时,老师就说过伦勃朗光是显瘦光。这人都已经长成这幅模样,还天赐完美打光,真是令人嫉妒。

她起身,“来来,我们换个位子。”

“……”谢申不知道她这又是闹哪出,不动如山。

江棠棠把塑料椅一滑,并坐到他身边,抢走他身上大半光源,“你去对面看看,我这样脸还大么?”

谢申觑她一眼,“你很无聊。”

“嗯,我吃饱了呀,撑的。”江棠棠拍拍扶手,“去嘛。”

等人转坐到对面,她又兴致勃勃问:“怎么样,这个光打脸上是不是很显瘦?”

谢申盯着她看了一秒半,“嗯。”

江棠棠一本满足,“摄影也是门艺术,用光的艺术。你看,同一样东西,光线角度不同,呈现的形态就有差异。”

“虽然显瘦,”谢申说:“还是大。”

“……”她掐了掐眉心,“就聊到这儿吧。”

鉴于他们光顾的这家面馆实在很朴素,来的时候江棠棠建议他把跑车挺在稍远一点儿的地方。两人散着步原路返回,权当消食。

今天傍晚下过雨,路面低洼处还残留积水。偏偏这条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不在少数,稍不留神就会踩一脚水。

这顿饭谢申掏的钱。江棠棠食指绕着装打包盒的纸袋,里头是剩下的溏心蛋。

生活不易,有人请客时,谨记吃不完兜着走。

她右手晃啊晃,“申哥,我小时候为什么会放狗咬你呢?”

谢申眉尾微挑,“这要问你自己。”

“可我不记得了。”

他想起那时她和狗对吠的场面,“可能因为你是个神经病。”

江棠棠恍然,“那太好了,神经病杀人都不用负法律责任的。”

“……你再说一次。”

“你先骂我的。”

“我是在客观评价你。”

“我也是在客观陈述法律规定。”

谢申停下脚步瞄一眼身旁的女人,又抬腕看表,“这个时间点应该没有公交车了,打的也很容易被杀害。”

“哎呀!”江棠棠长睫飞翘,“我开玩笑的。我今天可是因为你差点儿没命,你得把我原封不动送回家啊。”

说话间脚下一个没注意,右脚踩进一滩挺深的水洼,溅起的泥水打到小腿上,平底鞋更是遭殃。

已经行至车旁,谢申没看她,拉开车门,转身回来一把推她进去,从后备箱一只袋子里抽了条毛巾丢她头顶,“自己擦干净。”

“……”江棠棠扯下毛巾,“把你车弄脏了。”

谢申从车前绕进驾驶座,“明天送去保养。”言下之意,反正要洗。

江棠棠从喝过的那瓶矿泉水里倒了点儿水进毛巾,擦掉小腿上的污渍,又擦了擦露出的脚面,可是脚底还是很湿。

谢申打转向灯把车开出去,方向盘转回时顺带一瞥,“把鞋脱了擦。”
江棠棠微怔,耳朵尖本能驱使往后动了动,“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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