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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巫——by捂脸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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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藏在队尾,哪怕并不露面,她依旧有被屈巫发现的可能。既然是前来晋国复仇,就该好好保护自己,隐藏身份,哪能一上来就被敌人识破然而这风险,她必须要冒。要让齐侯时时刻刻惦记着她,才有机会在晋侯面前展露头角。

就如悬在钢丝上一般,她要走的路,只迈开了第一步。

楚子苓控制着足下节奏,心跳却越来越快,似紧张,似焦虑,似当初入楚宫的忐忑,然而当绕过拐角,踏入自己居住的厢房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面前。

无咎。她张了张嘴,并未发出声音。对面那人已经快步上前,行礼道:“小子心绪不宁,还请大巫施法安神。”

他的神色没有任何不妥之处,楚子苓微微颔首,率先走进了房中。既是施法,旁人又岂敢窥探因而当田恒踏入房中时,已经没了闲杂人等。

伸手关上了门扉,田恒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前方身影如乳燕投林,投入了自己怀中。温香软玉刚刚入怀,檀口已然凑上前来,田恒脑中嗡的一声,把说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直接吻了上去。所有的不安焦灼,心绪杂陈,在这一刻都消融不见,只有紧紧依偎的身躯和唇舌。

被那人的气息包裹,急切索求,楚子苓的心中哪还有余暇想其他。一个月的跋涉太长太久,若不弥补,如何挥去身上孤冷

箍在身上的手臂用力收紧,又强制的松懈下来,田恒放开了那被染上艳色的唇边,深深吸了两口气,才道:“你要上殿了”

这是他们探讨过的事情,也是楚子苓的坚持,如今她一反常态的主动中,藏了太多心绪,哪能不让田恒察觉

楚子苓靠在了他胸前,轻轻颔首:“我会随在队尾,尽量不让屈巫察觉。”

其中利弊得失,他们已经说过太多,哪还用反驳警告田恒把怀中人揽的更紧了些:“明日诸人目光都会落在君上身上,只要妆容不可太出挑,应当能避开旁人耳目。”

就如那些立在一旁的寺人、亲卫一般,没人会在乎一个小小巫者。这可是避开屈巫关注的要点。

楚子苓轻轻颔首,又问道:“那探子呢可撒了出去”

“还要几日。”田恒轻叹一声。

作为刚刚入晋的使臣,不知多少双眼盯着他们呢,又岂能冒然行事楚子苓压住了叹息的冲动,只低声道:“无妨,可以再等几天。”

需要探听的东西何止是仇人的下落,更要打探六卿之间的矛盾,乃至是否有疑难杂症,可以容她介入。然而再多谋划,也要先保住自己在说,这种两国之间的会盟,不会太快结束,他们只要耐心一些就好。

这小女子的声音,透着股异于常人的沉稳,哪怕身处险境,也能镇定自若,头脑清醒,别有一番惑人魅力。若非时间不对,地方不对,田恒真想就这么把她困在怀中,好生怜爱。然而理智终究还是压过了冲动,他轻轻挪开两步,用指肚拂过那略显红肿的唇瓣,笑道:“大巫可别忘了帮我施法。”

楚子苓眉峰一挑,又退了一步:“无咎要解衣躺在榻上吗”

这可称得上挑衅了,就算退到了触手能及的范围之外,想要抓回来不还是举手之劳田恒的喉结滚动了两下,才恨恨咬牙道:“不必麻烦,念咒即可。”

楚子苓不由笑出声来,那只大手却已经抓住了她,把她扯回席间坐好。两手交缠,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楚子苓闭上了眼,背起了那些只有自己能听懂的咒词。

第二日,两国君侯正式会盟。齐侯捧玉圭上殿,要行授玉朝礼。这可是觐见天子之礼,竟是有心尊晋侯为王晋侯哪里敢受,立刻让郤克代为辞谢。然而齐侯的“诚意”却是到了,莫说晋侯笑逐颜开,不再挂记刚刚在郑国遭受的挫败,就连恨齐侯入骨的正卿郤克,也收起了往日嘴脸,以礼相待。

一时之间,宾主尽欢。

楚子苓立在人群之中,低头垂目,袖中双掌却已紧紧攥住,她看到了那个已有数载未见的仇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春秋时“毉”和“醫”还没有彻底分离,医缓究竟是巫医还是医生颇为难讲,左传里似乎也有“毉”字出现,真正说“信医不信巫”的还是扁鹊,而他是战国人,要一百年后才会出生。

当然,还有一点,医缓要7年后才会入晋,为景公治病w:

135、第一百三十五章

屈巫正在坐在阶下, 位列并不十分靠前, 原本属于楚国的高冠博带已不见了踪影, 一身质朴的晋国朝服, 却依旧无损于他的风姿气度。哪怕位于人群之中,也如鹤立鸡群, 不曾泯然众人。

他当然会混的很好, 贤名远播, 又是屈氏一脉, 哪怕出奔前来敌国, 也能得到君侯礼遇。至于为个女子放弃一切, 不过是私德问题,重情重义, 又有软肋, 何尝不是可以把握的人才就如身披锦衣的鸾鸟, 振翼昂首, 从不会在乎踩死几只蝼蚁。

然而她在乎。那冰冷粘腻的鲜血,似乎又淌到了手心, 那小小身躯, 就依偎在她怀中,又轻又冷, 让她的心肝搅成一团, 几乎无法呼吸。如今,她终于再次见到了这人。然而只是一眼,楚子苓就收回了目光, 面上木然一片,未曾露出分毫端倪。

阶下,屈巫眉头微皱,看向齐侯随扈。那群人中有男有女,个个肃容端坐,就如摆列好的木偶一般,毫无出奇之处。他方才生出警觉,似乎有人在注视自己,难道是错觉

然而很快,屈巫唇边便露出了点讥讽。齐人不喜他,也不算奇怪,毕竟当年他是带着楚国的会盟之礼出奔的,也算是落了齐侯的面子。只是这点波澜,又算得上什么他如今是晋国大夫,齐侯想结好晋侯,无论如何也不会寻他的麻烦。只是齐国来使,必然会让晋楚之间的战事生出变化。如今樊姬病死,楚王重掌大局,令尹子重再怎么想靠大战揽权,怕也不行了。

脑中思绪一闪而过,屈巫眸光微敛,转头看向台上一团和气的会盟场面。如今对他而言,楚国又算得了什么他已改了氏,不再用“屈”,而是自称“巫臣”,晋国才是他重新立足的地方。只是晋国大族太多,六卿轮替,至少有十家可以担任正卿中军将一职。其中倾轧,可想而知。

作为一个外来者,想要保住家业,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卿士争斗,只为晋侯效命。如今这位晋侯,可不是位简单人物,若是能投其所好,说不定两代之后,他这个“巫氏”,也能位列六卿,在晋国占据一席之地。

这无声的野心,自然不会有人察觉。楚子苓早已转过了心神,开始不动神色打量台上的晋侯。身为君侯,晋侯的长得也算是相貌堂堂,有冠冕衬托,更显大国君主的威仪,只是他的身量过于胖了些,比齐侯这样高壮的男儿还要宽上两围,只论体型,就有点三高的倾向。其他细节,距离太远无法辨认,但是看气色,绝对没有冠心病晚期的倾向。

就算晋侯有心疾,此刻应当也不重,楚子苓眉峰微皱,心头已经起了波澜,只靠判定“膏肓”,有用处吗

然而这些,是无法表露在面上的,楚子苓保持着面上肃冷,看着台上有条不紊的仪式。周礼本就繁复,君侯之间的会面更是充满了繁文缛节,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结束的。其后会有围猎吗或是更小规模的宴席自己要如何才能避开屈巫,混到晋侯身边呢

这一日,并无丝毫进展。到了第二日,齐侯要赴国宴,随行的换成了晏弱等卿士,田恒作为随从,也跟了过去,她这个巫者却无法列席。身边只剩下婢子宫人,就连楚子苓都有些焦灼起来,也不知田府那些探子何时能够放出去,若是晋侯真没有显著病症,她还要另谋出路才行。

只在屋中坐了一会儿,楚子苓便起身走到了院中。晋宫简朴,但是植被也不算少,花红柳绿点缀其间,倒是很能让人舒缓心情。等到田恒回来,也要问问看今日情形。正思忖着,楚子苓忽闻有声音从远处传来。

听声音,应该是一队女子,叽叽喳喳笑声遥遥可闻。这里可是晋宫,就算是接待国君的别院,也是宫掖的一部分。她居住的偏厢靠近外面庭院,若是宫人前来这边游玩,也不奇怪。然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楚子苓并无窥探的意思,转身想要回屋,谁料正在此时,外面竟传来了孩童的哭泣声。

带着孩子是宫中妃嫔吗楚子苓不由顿住了脚步,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出去看看,然而喧哗声已经响了起来,有个女子急声道:“快寻巫医”

有人病了,还是急症。楚子苓立刻迈步,向外走去,身后婢子小声道:“大巫,这里是晋宫,是否该避嫌”

楚子苓却面不改色:“既是寻巫医,吾自该去看看。”

能在宫中命人寻巫医的,又岂是寻常人物此事去看看,不论是对患者,还是对她自己,都有益无害,说不定能打开局面呢

绕过院门,另一片花海出现在面前,就见几个女子匆匆向这边走来,似乎想穿过院落旁的回廊。其中一个婢子打扮的女子抱着两三岁大的孩童,一旁则有个美妇人面色焦急,频频探向孩儿的额头。

“敢问夫人,这小公子可有不妥”楚子苓上前两步,开口问道。

本就焦急,没想到突然冒出个拦路的,那女子柳眉倒竖,就想发怒,谁料看清楚楚子苓衣着打扮,赶忙改了口:“你是个巫者”

“吾乃齐侯随行,正是巫医。”楚子苓一身巫袍墨纹,还真不怕人认错。

能随驾前来晋国的巫者,必然是极得齐侯信赖,然而再怎么可信,也不是她管寻的大巫,那妇人哪敢把宝贝儿子的性命交到旁人手上,急急道:“谢大巫关心,吾儿常在宫中看诊,倒是不必麻烦。”

见她不愿信自己,楚子苓目光在那孩儿身上一扫,突然问道:“小公子可是不思饮食,还有腹泻之症”

此话一出,那妇人前行的脚步便止住了,惊诧的扭过头来:“确有此事,大巫如何得知”

孩子面黄肌瘦,发少枯黄,明显是消化系统有问题,自然会腹泻。楚子苓却不明说,只是道:“夫人若是放心,可让吾查探一二”

这下,那女子是真的犹豫了,思量片刻,她亲自抱过了孩子,低声道:“吾儿已经病了月余,还请大巫仔细观瞧。”

她来宫中已有几日了,也没见儿子有什么起色,这别国来的巫医,说不定有些过人之处

楚子苓可不管她的心思,一手扶起孩子的脸,一手自自然然搭在脉上,一边号脉,一边观察他的面色表征,片刻后又问道:“小公子方才可是吐了”

“正是”那妇人赶忙道,“昨夜也吐过一回,也是犯了鬼神”

当然不是,这分明是小儿食积的症状,乃是喂养不当,造成小儿脾胃虚弱,气滞不行,生出了“积症”,但是这话,楚子苓可不能对患者家属明说,只道:“是有阴邪,只需针刺即可。”

“针术”那妇人显然也有些见识,还知道针刺之法,面上已经有了犹豫。

楚子苓却道:“只需一针,可泄病液。”

只一针就行那妇人又犹豫起来,左右为难了半晌,看到儿子病怏怏的小脸,终是咬了咬牙:“还请大巫施法”

这时候可不能藏匿针法了,越是干净利落,越是能让人对她的医术印象深刻,楚子苓手在袖中一摸,便取出了一支细细长长的金针,把那孩童的手掌捏在掌心,轻轻一刺。她用的是锋针,正是用来放血的金针,然而这一针下去,那有些瘦弱的小小手掌上,却没冒出血来,而是挤出了一点黄白相间的液体。

那妇人大惊失色,果真有病液之说楚子苓已经取过白布,拭去了那绿豆大小的液体。四缝穴乃小儿食积的要穴,可治“五脏之积”,这种刺血排出黏液的手法,最能显出“术法”高超。多亏面前的小病人配合,又是针刺,又是揉掐,寻常孩童怕是已经哭了出来,他却安安静静,只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不哭也不恼,很是让楚子苓松了口气。

见那滴“病液”消失不见,那妇人讶然握住了儿子的手,仔仔细细瞧了数遍,却也瞧不出伤口,更没有半点血迹。这可真是难得的神术,她不由问道:“如此就好了”

“小公子体弱,怕是要再刺三四回,每隔两日施法一次即可。”楚子苓要的正是这一问,小儿针灸不能日日行针,而如此三番两次接触,何愁找不到跟这位夫人接触的机会

闻言那妇人轻轻舒了口气,却也下定了决心:“那这几日,还要叨扰大巫。”

楚子苓淡淡道:“夫人何必客气。敢问夫人如何称呼”

这一问,倒是让那女子露出了明艳笑容:“吾可不是宫中夫人,来此不过是为武儿治病罢了。先夫乃是赵氏宗主,吾乃赵氏庄姬。”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这里还是按照左传的说法来吧,没有“赵氏孤儿”,赵庄姬自然也是另一种样貌了w:

136、第一百三十六章

饶是楚子苓猜测了无数可能, 也没想到会听到如此答案。这女子竟然是赵庄姬赵氏孤儿里的那个赵庄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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