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的话痨婢女——by慕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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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栀栀憋屈地伺候完这顿饭,原是想回小院来着,结果出门时又被陈管事喊住了。
“收拾收拾,”她说:“一会大人出门,你随行伺候。”
“大人去哪?”
“大人的行踪也是你一个婢女能过问的?”陈管事斜眼。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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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栀栀一路胡思乱想,还以为裴沅祯要带她去杀什么人,毕竟上次湖畔画舫的事还心有余悸。
结果过半个时辰后,马车在一条宽敞的大街停下来。
沈栀栀跟着下马车,抬头见门头上“凝香馆”三个大字,顿时傻眼。
她转头去看裴沅祯。
青天白日的,就来狎妓?
虽然他是首辅,位高权重,但......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凝香馆门口早就有人恭候着了,老鸨并一群姑娘热情地等在那。
老鸨说:“得知大人要来,小的把闲杂人等都清理了,连昨夜留宿的客人都撵了,大人放心。”
裴沅祯脚步不停。
那老鸨被忽视了个干净也没恼,仍旧笑盈盈地跟着。她转头见沈栀栀随行,面色诧异了下。
裴沅祯进了大厅,里头果真安安静静。
这时,楼上传来一阵笑声:“裴大人来了?先坐下听曲吧。”
沈栀栀抬头望去,就见二楼栏杆处倚着个风情万种的美人,她慵懒地扇着扇子,吩咐人去取琵琶。
没多久,空寂的大厅里响起琵琶声。
琵琶抱怀,美人明艳。素手轻弹,袅袅之音如珠落玉盘。
沈栀栀听得如痴如醉。
少顷,她悄悄看向裴沅祯。
不得不感慨,裴首辅就是裴首辅,连逛青楼都这么有品位。
一曲结束后,大厅内又安静下来,那女子问裴沅祯:“大人可还觉得不错?这是我近日新谱的曲。”
裴沅淡漠喝茶,没应。
女子随即笑着下楼,一袭大红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绰约多姿。来到跟前时,还拂过一阵香风。
她注意到沈栀栀,讶异地“哟”了声:“你身边还有婢女?”
“你不认得?”裴沅瑾反问。
“你的婢女为何我认得?”
裴沅祯道:“名动京城的凝香馆花魁,连我府上的婢女都熟稔,你本事不小。”
沈栀栀:“......”
裴沅祯这是暗戳戳笑话她呢!
沈栀栀尴尬,原来这位就是凝香馆的花魁娘子。正主就在眼前,此时此刻,难免心虚。
她赶紧低头,上前去倒茶。
那厢,裴沅祯问:“你邀我来此,有何事?”
“我还奇怪呢,”花魁娘子说:“我邀了你许多次,为何独独今日来了?”
裴沅祯又道:“你整日这么无所事事,二叔就没说你?”
听得此,花魁娘子正色,声音也变了。
“罚也罚了,骂也骂了,还能如何?你也清楚,我无心入仕,反倒是闲云野鹤得趣。”
他话音一落,沈栀栀错愕,目不转睛打量花魁娘子。
察觉她的视线,那人扭头,轻佻而优雅地问:“丫头,好奇?”
沈栀栀咽了咽喉咙,点头,随后又摇头。
原来......凝香馆的花魁娘子是个男的?
怎么能是男的呢?不是说京城的贵公子们都争相追逐吗?她还卖过花魁娘子的帕子呢。
沈栀栀懵在原地,都忘了回话。
凝香馆花魁娘子的真实身份,鲜为人知。此人正是裴沅祯的堂弟裴沅瑾,也是裴家族长裴望的第三子。
裴沅瑾惯来闲散安逸、潇洒不羁,不喜入仕,却热心经营行当。而且所经营的买卖大多是烟花场所。
整个大曌的青楼,他占了一半,连京城这家凝香馆也是他的。
他与裴沅祯一起长大,两人私下关系要好。平日常邀裴沅祯来玩乐,只不过裴沅祯对狎妓没兴趣,几乎没踏足过此地。
“我还以为你今日不会赴约。”裴沅瑾说:“到底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闲风。”裴沅祯道。
裴沅瑾笑,呷了口茶,“实不相瞒,我这次邀你来是受我父亲之意。”
“明日就是家宴,他怕你不去,所以托我来请。”他无奈道:“父命难违。”
裴沅瑾又说:“我听说了你跟四叔的事,常侍郎和杨佥事还真不像是他指使的。说句不中听的,四叔那脑子能做出这么周密的计划?你就算给他十个脑子也不可能。”
裴沅祯动作停下,浓郁的长眉微斜:“听口气,你这有消息?”
裴沅瑾笑:“秦楼楚馆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消息。”
“不过......”裴沅瑾停了下,又道:“我好像摸到点蛛丝马迹,但背后那人十分狡猾,来这的官员很警觉。”
“但你放心,假以时日我定会帮你查出来。”他拍拍裴沅祯肩膀:“届时,你要如何谢我?”
“你想要什么?”
裴沅瑾扭头去看沈栀栀,眼神恣意又勾人:“你这婢女很有趣,我见第一眼就喜欢,不如送我了。”
沈栀栀瞪大眼睛,紧张地看向裴沅祯。
她不想去,不想跟旁人走。
先不说人生地不熟的,就说她在裴沅祯那还有钱没讨回来呢。若是走了,她向谁讨去?
裴沅祯没说话,面上似笑非笑,令人捉摸不透。
沈栀栀见他半天也不吭声,越来越急。
急上心头,忙上前行了一礼,道:“多谢公子厚爱,可奴婢是大人的奴婢。奴婢进府时曾暗暗发过誓要好生伺候大人的,若是就这么跟您走了,奴婢心下难安。”
裴沅瑾一怔,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婢女可太有意思了!”
裴沅祯也浅浅勾了勾唇。
接下来,两人又谈了些别的。没多久,裴沅祯起身告辞。
沈栀栀服侍裴沅祯上马车时,见他意味不明地瞥过来,不由得脸热尴尬。
“发过誓?”他声音懒懒的:“唔....忠心可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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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裴望操办家宴,邀请了裴家德高望重的长辈前来。
此次家宴意在促成裴沅祯和裴彦的关系缓和。
说来挺有意思,裴沅祯是大房裴瑺的儿子,而裴瑺与裴彦是同胞亲兄弟。裴望是二房,乃庶出,众人调侃他为了嫡出叔侄的关系操碎了心。
裴望呵呵笑:“都是一家人嘛,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裴望这人老实,又拎得清身份。裴家嫡出皆在朝中当值,而他甘愿退居幕后打理裴家生意,为其他兄弟做衬。
这人还热衷当和事佬,且没什么脾气,虽是族长身份,却常受人轻慢。
众人此次前来参加家宴,不是给裴望面子,而主要是等裴沅祯。毕竟平时没什么机会跟裴沅祯套近乎,也就靠年节家宴的日子。
是以,今日的家宴,裴家族人来得很整齐。
裴沅祯到的时候,众人都在堂屋迎了。
只不过有一人姗姗来迟,便是裴彦。
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入座,三杯酒下肚后,便开始发飙。
“裴沅祯,我裴彦敢做敢当!常侍郎抄家的事不是我指使的,杨佥事纯属诬蔑。不论你信否,我没做就是没做!”
裴沅祯兀自品酒,没说话。
裴望笑着出来打圆场:“今日是家宴,此事四弟改日再提可好?咱们难得跟沅祯坐下来吃酒,有话好好说。”
“我跟他有什么好说?”裴彦当场甩袖:“他害死我大哥,害死我嫂子,这笔账我一辈子跟他没完!”
“四弟,”裴望正色:“外头的风言风语怎么你也信?我说多少遍了,沅祯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咱们一家人互相猜忌岂不让人看笑话?”
“二哥,你想跟他做一家人你去,别拉上我,我裴彦没那样狼心狗肺的侄子。”
“再有.....”裴彦道:“你别再假借我的名义去跟他说好话,我裴彦就是死也不会向他服软!”
“好好好......”家宴才开始就闹成这样,裴望叹气:“先吃饭吧。”
“不吃了!”
裴彦站起身:“我今日来,不是来吃饭的,是来办事。”
“把人带上来。”他吩咐。
很快,有两个侍卫押着个人进厅。
被押进来的,正是户部清吏司覃侍郎,他一进门就朝裴沅祯跪下:“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大理寺的人后脚也跟了进来。
“打搅了。”大理寺卿孟子靖抱拳道:“本不该今日前来打搅大家的兴致,但裴公有请,难以推却。”
他转身对裴沅祯行了一礼,然后奉上了本账册。
禀报道:“首辅大人,这是裴公从覃侍郎府上找到的账册。上头记录覃侍郎与朝廷官员的贿赂往来,其中一笔数额庞大,且还是来自岱梁。”
提到岱梁,厅内众人安静下来。
原因无他。
去年,裴沅祯从内阁颁布了条“改农种桑”的政令,其中岱梁就是头一个实验州。
政令固然好,但实施了快一年,却成效甚微。在今年年初裴沅祯意在重新整改,却遭到了常侍郎等人的反对,皇上也跟着反驳了这条政令。
是以,就有了裴沅祯罢官在家不上朝的事。
孟子靖继续道:“除此之外,下官在常侍郎家中也找到了私账,里头同样记录了从岱梁得来的贿赂。下官觉得可疑,便前来请示。”
裴沅祯不徐不疾地翻看账本,上头的贿赂数额令人震惊。仅从去年下旬短短几个月,贿赂就达到了数百两。
“裴沅祯!”这时,裴彦出声道:“今日大理寺孟大人也在此作证,我裴彦是受人冤枉,你最好堂堂正正地查,免得将莫须有罪名扣我头上。”
裴沅祯冷冷掀眼:“四叔何意?”
“我随便说说而已,难道是听者有心?”裴彦嗤道:“除非你心里有鬼,贼喊捉贼。”
“四弟!”裴望忙站出来斥责:“你怎能说这种话?沅祯也曾受人陷害,岂会是始作俑者。”
裴彦哼了声:“这可说不定,有些人从小就会演,明明是白眼狼却装作无害的狗。”
“裴公无礼!”
裴沅祯的侍卫抽刀上前怒斥。
“放肆!”
裴彦那边的侍卫也抽刀相护。
两拨人在大厅里拔刀对峙,势同水火。
裴望头疼不已,好言劝道:“快把刀收回去,今日是家宴,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两拨侍卫没人听他的。
裴望又讪讪看向裴沅祯:“贤侄,你看......”
须臾,裴沅祯开口:“都退下吧。”
侍卫这才收刀。
沈栀栀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
那些长刀明晃晃的,还泛着寒光。若是在狭小的厅内打起来,她还真怕被不小心砍死。
有了这么个开头,家宴自然是吃不下去了。
裴沅祯很快起身走人,他走后没多久,裴彦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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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裴沅祯在裴望府邸留宿,而沈栀栀作为随行伺候的丫鬟,被安排住在耳房。
伺候裴沅祯用完晚膳后,她就回自己的屋子了。
裴望府上办事妥帖周到,连带着她这个随行丫鬟也得了份夜宵。夜宵是牛乳和红豆做的,酸酸甜甜好喝,沈栀栀连喝了两碗。
到了半夜,沈栀栀被尿憋醒,她挣扎了会,还是决定起身。
裴沅祯住的院子雅致且宽敞,但就是太宽敞了,以至于如厕得走好长一段路。
沈栀栀提灯沿着夹道去恭房。
突然,一道黑影从眼前掠过。那黑影划过墙头的瓦片,窣窣轻响。
沈栀栀吓得喊出声,下一刻,嘴就被人捂住了。
她惊恐挣扎:“呜呜呜......”
“别出声,是我。”
清润低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人分明就是裴沅祯。
沈栀栀顿时停下来,松了口气。
“大人怎么在这?”她说:“奴婢还以为遇到采花贼了。”
“......”
裴沅祯没时间解释,二话不说,提起她就往屋檐上飞。
沈栀栀一口气没换上来,又吓得差点昏过去。
“大人要带奴婢去哪?”
“闭嘴!”
沈栀栀赶紧捂住嘴巴。看着自己悬在半空、被人拧着跳来跳去,心也跟着跳来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