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猛如虎——by北望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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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承霆也听明白了,冷笑一声:“你做出这么多花样,先让本王怀疑宣平侯爷,但这事却又不是侯爷所为,所以我查得越清楚,他与侯府就越清白。反过来他倒是会因为我而心生怨恨或惧怕,与国公爷离心,从而遂了你的意,让你们复职为官。事情的关键在于,你没想到自己会被抓住。”
二老爷终于不说话了。
他瘫坐在地上,手脚都不能动,又被陆承霆几人围得严严实实,生死都不由他自己。
他刚才说的那些,也不过是觉得自己逃不过一死,临死前不吐不快的肺腑之言罢了。
他纵然觉得自己这么做很有道理,然而陆承霆最后一句话却是没错。
他没想到自己会被抓住。
这件事从一开始,他是没打算连累任何人的。
他起初对侯爷说,宁愿杀了三姑娘,也不能让她嫁给陆承霆。
可是侯爷没有同意。
他知道侯爷愚忠,便决定用行刺的方法,按照他的想法,刺伤陆承霆之后,一切就该按照他设计的方向发展。
他行刺归来,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回府之后听说三姑娘投湖,他还感慨了一阵,觉得三姑娘与他心思相通,比她的侯爷爹更有气节。
可谁知,后头的事情却与他想的不一样。
不知什么人治好了陆承霆的伤,让他大摇大摆住了进来,而这时候三姑娘也捞了回来,侯爷非但对陆承霆没有半点抱怨,还对他礼遇有加。
更让他内心不安的是,陆承霆似乎对三姑娘也很满意,还专程让随行嬷嬷采买了一堆金玉头饰送进府邸来。
他故意与侯爷吵架争执,说是希望三姑娘嫁给陆承霆,又将这话从老夫人口中传给三姑娘试探她,盼望她能再做一次贞烈之事。
谁知她这回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听说要嫁给郡王竟然也没反对。
全然是看上了那些首饰头面
回想这些日子,整个侯府宴客的宴客,备嫁的备嫁,四下欣欣向荣一派喜气洋洋。
每个人都为了自己的蝇头小利而欢喜,只有他独自一人,为了家国大计心中悲凉夜不能寐。
他每日看见小郡王一行人进进出出去查探消息,心中又是憎恨又是害怕。
那夜小郡王不在府中,他原想着再对三姑娘动手,可她忽然停住脚步回头,那眼神竟然像是发现了。
从那之后他越发心虚,寝食难安,莫说吃饭,连喝口水都会反胃吐出来。
他实在没有办法,这才想着做点什么,擦干净这些首尾。
只要没了证据,他以后还有机会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事情。
他确实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抓住,而且更让他想不明白的是,陆承霆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他的整个计划,明明完成的很好,可是每到关键之处却总是横生枝节,而这些枝节又好像都跟一个人有关。
他有些茫然地望向破木屋里那个纤细的身影。
想到她跟着郡王一同出现,刚才还为自己掰正了手脚他就更想不通了。
林江琬正在屋子里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希望外面的人不要注意到她,就见二老爷这样直愣愣地朝她看过来。
她浑身一个激灵,又想跳起来躲到屋子角落他看不见的地方。
谁知她这边还没动,二老爷忽然对着她笑了起来。
那声音,起初是“呵呵呵”的轻声低笑,而后越来越大,变成“哈哈哈”的奔放之音,再后来变做“桀桀桀”的狂笑之声,笑声响彻山野,震得后背发冷头皮发麻。
这是
疯了
她正不知自己该不该上前为他诊治,陆承霆倒是干脆,右手扬起一个手刀将二老爷重重砍晕,对长风吩咐道:“送回侯府交给侯爷,跟他说清楚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请郎中替他医治,治好还要再审,我随后就来。”
长风得令,与其他侍卫将人抬起往马背上一挂,纵马下山去了。
陆承霆这才转回头,进屋看着蹲坐在地上的林江琬。
林江琬一下子听了这么多,再回想三姑娘那张花笺,也想明白了她并不是无中生有向壁虚造,再联想前因后果,又岂会不知自己曾经险些送命在二老爷手上。
她算是胆大的了,此时都觉得自己双腿发软站不起来。
见陆承霆看她,她苦笑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却也实在不知下一步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陆承霆见她的身子微微抖着还强做镇定,心中直觉有些闷闷的似是生气,又似乎是心疼,总之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难以描述之感。
至于一旁比林江琬抖得还厉害的丁树,则是被他自动忽略了。
他蹲低了身子,在她面前半坐下,平视着她的眼睛:“之前本王曾经许诺,姑娘为本王解了药方,再依据刀伤找到害本王之人的线索,便允准姑娘离府。”
林江琬眼神一亮,等着他接着说下去。
陆承霆却在心中暗叹一声。
她是侯府三姑娘,他原本想着再逗弄两天就告诉她她的真实身份,让她这成日提心吊胆的人也开心一下。
谁知忽然出了这事。
现在侯府二老爷认罪之后,必要押解进京,虽说这些事看上去确实是他一人所为,但会不会连累侯府,最后要看圣上怎么想了。
侯府要是被问罪,她这边刚认回亲爹,岂不是又成了罪臣之女
上回林茂那事不曾连累她,这一次她要是认了回去,却未必逃得过。
但让她再做回林江琬,她已经被他拉着四处露面,万一侯府有变,那时她孤身一人只会更加危险。
侯府平安之前不能认回身份,但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自在生活。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倒霉的狸猫
见她还闪着大眼等自己的下文,他颇为不忍道:“本王原想着要放你走,不过现在本王改主意了,看你还有些用处,本王勉为其难,将你娶了吧。”
林江琬今天受得打击太多了,原想着若郡王能就此放过她,她这些打击也不算白受。
谁想等了半天,竟然等到这么一句晴天霹雳。
郡王说什么
勉为其难将她娶了
她被这晴天霹雳劈得晕头转向,身子一歪跪倒在地上,自己掐着自己的人中缓气:“郡王之前说过:一介庶民,小小游方郎中,居然胆敢肖想郡王妃之位音尤在耳。”
陆承霆将她的手从人中穴上摘下来,捧着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你想好了再答应。”
林江琬拼命在他手里摇头:“我没答应。”
陆承霆瞪着眼睛看她,他平生头一遭跟人说起嫁娶之事,竟被拒了
下一刻,他双手一松,将她扔回地上,冷着脸起身:“说的有理,一介庶民自然不配,本王也不过随便说说,算你有自知之明。”
林江琬捂着胸口,刚要松一口气。
只听他又继续说道:“郡王妃是莫要肖想了,做个婢女却是使得待过些日子,你与本王一同北上京城。”
林江琬差点哭出来,刚要拼了小命再次拒绝,就见陆承霆忽然又弯下身子,凑近她,在她耳边低声一句:“去了京城,也许能打听到些林茂当年的事情也说不定这一回,你真要想好了再答应,否则连正经婢女都做不成,就只能做个洗脚婢了。”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林江琬乍听见父亲林茂的名字,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这种籍籍之辈, 一辈子能接触到的人, 也都是像姚铁匠和丁树大哥这样的身份。
所以当年即便她认为父亲含冤, 却也很快就认清了现实。
她还记得母亲自缢身亡后, 她单单是为母亲下葬一事,就狠狠见识了一遭人情冷暖, 村里恶霸来占她房子, 她向那些乡绅员外去苦苦告求, 企望能有人替她说句公道,自然也是又遭了一片白眼。
所以,听说父亲被抄斩之后, 她除了遥遥向京城叩拜磕头,磕到脑门淤青之外, 再站起身也只能去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父亲的身份那么高, 斩了他的人是皇帝, 书写他罪行的是圣旨。
她连去京城的路在哪里都不知道, 更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去见皇帝, 去问问那圣旨是否写错了。
而现在,小郡王说带她去京中可以打听到父亲当年的事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中悲戚:“郡王说话算话吗真能带我去打听我父亲的事”
陆承霆瞧着她这样就有些气闷。
自己方才说了那么多,哪句不是为她着想, 连要娶她这种话都说了, 她左躲右闪就跟要了她小命似的。
偏就只听见林茂那一句。
但见她眼中隐隐闪动的悲伤, 加之自己已经失信于她一次, 这次便先不与她计较了。
他直起身子:“本王对自己人特别好,虽然你是洗脚婢,但从此也算是自己人,等回侯府料理了你的及笄礼,就带你去京中打听林茂当年的事情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林江琬心头那点伤心顿时被气得荡然无存。
她好好一个人,就算不提给他治疗肩伤的救命之恩,这之后又帮他辨别药方,找寻线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怎么就沦为洗脚婢了
她真有心想跟父亲说声对不住,继承二老爷志向,直接拿银针将面前这男人戳死算了,可父亲的事情机会难得,被他的挂在前头当招牌,真让她连个“不”字都说不出口。
再看小郡王居然还真的一本正经等她回答,她长长吸了口气:“可是我手脚粗苯,从没伺候过人”
陆承霆倒也大气:“本王教你。”
林江琬一噎,如果说之前面对二老爷令她难过,提起父亲的事情又让她伤心,此时她真的是什么心思都没了。
再看一眼那张她曾认为龙章凤姿十分俊朗的脸,她跳起来捂着耳朵跑出屋子,一点都不想再听他口中的任何一个字。
“看看你,当个婢女怎么还高兴的哭了”陆承霆见她跑出去,又对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这才收了脸上的顽劣。
他默默看了那背影一会。
如果说之前要娶她那话,算是他莽撞,但刚刚那一瞬,他却是有十分真心不想让她继续伤心下去。
生气总比伤心好。
先让她气着吧。
他跟出去翻身上马,顺手将她捞上来圈在身前,“从今日起,侯府的事情就不是你一个小婢女能胡乱伸手的了,你记清自己的身份,有什么事情都要第一时间先请示本王。”
林江琬一回了侯府,就一头撞进双筝院,将屋子门关上,还命凤喜在外守着。
虽然知道如果真有什么事这门和凤喜也挡不住。
但她就是打从心里觉得不安全,非要如此才能缓一口气似的。
可她没想到,这一招没拦住她不想见的那个人,却拦住了一脸焦急忧心的老夫人。
凤喜急匆匆从外进来:“姑娘,老夫人与二太太来了。”
林江琬这一日累得连想事情的劲都没了,正准备往床上钻,听见这一句,连忙又钻出来。
老夫人和二太太脚步匆匆已经进了门,一脸的焦灼急切。
“祖母二婶怎么这时候过来”林江琬她趿着鞋迎出去给两人问安,看了一眼天色,此时已经过了晚饭时候,这时候过来,恐怕也只能为了一件事。
果然,老夫人和二太太双双沉默了一阵之后,二太太率先开口了。
“琬琬,你年岁还小,正该无忧无虑,有些事原不该说与你听的,只是这一回婶娘与你祖母确实没法子,只能来求助于你。”二太太说着,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泪意:“府中出事了,你二叔父他”
二太太一边抽泣,一边说起刚发生的事。
就在刚才不久的时候,长风护卫将一身黑衣的二老爷提回来,直接扔进了侯爷书房。
紧接着没过一会儿,小郡王也回来了。
书房的门紧紧关闭了半个时辰,在外守着的都是郡王手下的人,谁也不知道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门再打开之后,二老爷就被捆得严严实实,连嘴都堵了,关押到郡王所在的韶鸣院去了。
听下人说,似乎还听见二老爷一直在笑。
她和老夫人知道了,当然惊慌失措,连忙去向侯爷问询,谁知问道的结果,却是二老爷曾经意图行刺小郡王,被人证据确凿抓了个正着。
老夫人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温文有礼的二子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二太太起初也是不信。
侯爷便将小郡王口述的那些事情一一说与她们知道。
这一下两人都无法辩驳了毕竟老夫人是为人亲娘的,知子莫若母,而二夫人又是枕边人就算二老爷掩饰得再好,平日也难免有些言行中显露了他郁郁不得志想要入朝又对侯爷大哥心生不满的念头,正应了小郡王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