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猛如虎——by北望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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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她也许能赌一把相信贺敬,可里里外外裹着这么多人,包括里面那位已经半疯长辈性命。
还是小心行事为好。
只是这样一来,好不容易找到的线头又断了。
陆承霆也觉得这事办得有些不漂亮,回去的路上,专门问了林江琬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林江琬没客气地选了几样看上去漂亮的带给李玥,至于她自己,则是顺路在一间药铺子里选了几种药材。
陆承霆见她喜欢这些,囫囵着又让铺子里掌柜的给随便装了半车,统统拉回府里去给她摆弄去。
等回到府中,两人换了衣服,陆承霆正打算安慰林江琬一番,就听许冲说铉雷回来了。
林江琬有心想避开,陆承霆对她摇头,让她在一旁坐下:“让他进来。”
朝堂中的事情,本不该让她这个小女子听,但最近这些事一件连着一件,陆承霆本能觉得她听了或许能提供什么想法和思路。
就算没想法,早晚都是一家人了,听听也无妨。
铉雷一进来就看见林江琬,目光一黯,显然是还记得是她拆穿了他,所以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林江琬也将目光挪开,她也还记得铉雷帮她买马,给她挑了个最好的,如果不是后面的事情,她对他一定像对长风他们一样亲近。
陆承霆倒是看不出什么来,目光如常:“过一阵子北上,估计需要不少马匹,这事还要你去选办,越早备下越好,养在府里,比放在外头放心。”
铉雷恍惚了一瞬,没想到郡王还会让他做这些事,应了声“是”。
陆承霆这才问他:“专程过来,是发现了什么”
铉雷看了一眼林江琬,没说话。
陆承霆和林江琬几乎是不约而同直了直身子。
尤其是林江琬,手都攥紧了铉雷当着她的面不好说的事情,必然是与她有关的,而她从出生到现在都被陆承霆调查透了,说句不夸张的,他们知道的比她还多,她在这府邸里已经没什么秘密了,还有什么不能当着她说的
除非是贺敬的事。
大家都知道她跟贺敬有些交情。
陆承霆也想到这一点了,与她对视一眼,直接问铉雷:“贺公子的事”
“郡王知道”铉雷十分意外,可余光扫到林江琬也是早知道的模样,终于忘了芥蒂,“不错,正是贺公子的事情,贺公子与右相在般虚寺相见,至于说了什么属下暂时还不知道,属下想来提醒郡王,还是不要让他继续住在府里了。”
他说完,就等着陆承霆的示下。
谁知陆承霆却起身皱眉原地走了两圈。
他不知所措,只能再去看林江琬。
林江琬:“我与郡王出门,碰巧遇上了,而且我还看见右相给贺敬”
后头的话停住了没说,说了怕铉雷告诉别人,也怕铉雷有负担。
铉雷极轻微地叹了一声,识趣地告辞出去了。
等他走远,林江琬望着陆承霆:“郡王没说错,我也没看错,那人真的是右相,而且他真的给贺敬跪下了。”
陆承霆心中烦躁,皱眉,完全不愿意思考,把问题都丢给林江琬:“他会不会是弯腰捡东西,你当成跪礼了”
林江琬起身,郑重走到门口,神色严肃,对着外头的天地,做了个掀衣袍的动作,双手礼于眉前,双膝下跪,对着天地深深一拜。
回头看陆承霆:“就这样。”
陆承霆赶紧将她拉起来,给她拍拍膝上不存在的灰,目光中有些歉意和心疼。
然心疼归心疼,却仍旧是不愿思索,脑子里和心里都乱:“这般大礼,一般上对天、地、君,下对亲、恩、师。贺敬一个山匪你说他算这里头哪一种”
林江琬望着他。
他从来不是没主意的人,更不是问题很多的人。
之前的所有事情,他几乎都是沉默着自己思索清楚,然后出手迅捷,将事情解决的干脆利索。
这回一步一问,只能说明他心里早就想到了那个可能性。
“郡王觉得呢”她将问题又丢回去。
陆承霆沉默了一阵:“贺敬是右相他爹”
林江琬:“”
这人,不想面对现实就算了,还要顺便骂右相一句。
可说起来,她这个不相干的人也觉得这事太大了,太匪夷所思了,让他这个成日与天家打交道的人如何敢往那方向去想。
她迟疑犹豫了一下:“这样的大事,没确凿证据摆在眼前,都是瞎说,兴许就是咱们想多了,对了我记得钱掌柜曾经与我提过贺敬的事情,说他原先是汝城阮家的养子,后来阮家为了守城都故去了,还将他千叮万嘱地交给了当时的太守大人。”
林江琬说这些,是想要安慰一下陆承霆。
毕竟这样说来,贺敬从小就在汝城长大,感觉扯不上啊。
至于那一跪兴许他的长辈对右相有恩也说不定
陆承霆已经听不下去了。
他这些年,经手过多少弯弯绕绕的复杂案子,许多事牵个头,便知道结果。
好比在般虚寺时,从他第一眼见到金吾卫立在门口的时候,他心里就已有答案。
只是不敢承认。
他摆摆手,让她不用再安慰他了,自己摸了张椅子坐下,一手撑在手边茶几子上,皱眉闭眼沉默。
见金吾卫的时候,他说自己眼花认错。
可那是皇家的禁军,他如何能眼花认错
里头必是鹤长鸣。
而鹤长鸣是个怎样的人呢寒门出身,少年及第,年轻初入朝堂便时有颇具才干,年纪大了之后更有治国经略。
但这都是从前,是他从他给先皇办的几件事看出来的。
而后来呢,反正自打他与他打交到时起,便觉察此人狡诈凶狠,善用阴谋。
许多明明可以敞亮着办的事情,他偏要拐几个弯,弄权,营私,最后虽然也能将事情办成,但总是多了些遮遮掩掩见不得人的首尾。
他与他不合,便是瞧不上他那满肚子阴私的行事。
所以他连在圣上面前都带着层面具,如何会去跪个不相干的人
加上林江琬后头说的,阮家守城一事
他语调有些疲惫:“阮家当年拼死守城,还将汝城封了三年,生怕瘟疫传播最后连一个阮家人都没剩下,你说他们是在保护汝城百姓,还是在保护贺敬”
林江琬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知道陆承霆敏锐,没想到他这样敏锐。
自己才说了钱掌柜所言,他便将这事也串进去了。
她有些结巴:“瞧你说的,怎么跟真的似的若真是那样,说起来,我也是受他所累了阮家闭了城门,将我亲父隔在了里头,又将我养父隔在了外头,若非如此,我说不定早被找回去了。”
陆承霆看她一眼:“别说,未必不是如此,说不定你父亲南下也与他有些关系呢”
林江琬一身鸡皮疙瘩迟迟落不下去,现在轮到她不想面对现实了。
她使劲摇头,抱着自己的手臂来回搓:“说得再多,听起来再像,没有证据都不作数,可这种事情,不可能留下任何证据的。”
真正知道这事的人,恐怕早都不在了。
其余的,比如右相那种人,又不可能会告诉他们。
再说了,她真的只想问问父亲当年的案子,至于这些听着就要命的大事,她一点也不想知道啊
可陆承霆却忽然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林江琬才落下去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本能觉得不妙:“怎么了郡王想到什么了”
陆承霆点头:“若没有你,本王就是一辈子也想不明白这事今日查你养父之事,说起当今圣上乃是贵妃之子养在皇后名下,若贺敬也是皇家之人或者是那贵妃之子,圣上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如今的皇帝贺瑞与他一同长大,而且长得极像先皇,这不会假,要是外头随便弄进来的,估计早就惹人怀疑了。
好比麦种和树种,都是种子的时候瞧着差不多,然等长大之后,只要不瞎便能瞧出不对。
再者说,宫中的孩子多矜贵,还没出生,只女子与皇帝过夜,便都是要掐着时辰入了起居注的。
这样长大,多少眼睛盯着,不可能平白多一个,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少一个。
林江琬也反应过来了,她咽了咽口水:“两个儿子,两个娘,其中一个不能生育,还少个娘。这事只怕又要绕回我父亲身上郡王无需查我父亲案子的卷宗了,设法查查当年的起居注,再查查我父亲留下的医案,兴许会有结果。”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两个人想通了这一层, 陆承霆几乎没多停留就去调查当年的事情了。
他原本就答应林江琬将林茂一事查清,现在更多了天家血脉这种头等大事, 便是更加马虎不得。
好在这回入手的方向倒是不难。
这首先是起居注。
当年先皇的起居注在禁中令史手上,那禁中令史不是多大的官。
内廷的官见到他这种人是什么效果
他往那儿面前一站, 什么都还没说对方就先矮了半截。
等他将来意说明之后,再打着十二骑为皇帝办事查案的名头, 禁中令史几乎是连半刻犹豫都没有, 就取了内阁大库的钥匙,在前头低头弯腰地领着他来到内阁大库。
内阁大库是宫内唯一一座铸铁门窗的库房,从远处看与一般殿宇无二,待走近, 就会发觉此处不但门窗用生铁所铸,就连墙体梁上都少用木料,多用石料。
一为防盗,二防走水。
毕竟这里头装着所有关防机要、内阁文书、甚至历年奏表奏章和史官编撰的朝史。
整座大库一十八间, 随便半片纸都有可能牵扯出多少大事, 没有一件不紧要的。
禁中令史在门口张开双臂,让守门的侍卫从头到尾摸了一遍, 确定他身上没有夹带,也没有火折等物件。
陆承霆从前也来这里查过东西, 对这套流程并不陌生, 也上前照例做了。
两人都验了身份, 又亲手执笔将进入时间记录在案, 这才被放行。
然即便这样, 也并非所有的机要都能查阅,禁中令史又掏出一副小钥匙,开了一十八间里头其中一间这一间才是他们能看的。
陆承霆跟进去,站在一座高至屋顶的石架前,望着石架上密密麻麻的文书。
而禁中令史则是战战兢兢按照年份走到先皇那一段,从一堆明黄绸缎袋子里抽出两三卷来,打开看了看,又将剩下的袋子系好,这才回到陆承霆面前。
“郡王请看,都在此处了。”
这东西不让带出去。
陆承霆接过来,看着上头密密麻麻的小字有些头疼。
按他的性子其实硬要带出去也不是做不到,只是那样一来,惊动的人恐怕就多了。
他对禁中令史点头算是谢过,随便找了个架子靠着坐在地上,逐行逐字开始寻找当年留下的蛛丝马迹。
这样一直过了几个时辰,终于有所发现。
林江琬说“两个娘亲,只有一个能生育,两个儿子,还缺一个娘亲”这起居注上确定当年皇后无所出,贵妃只有贺瑞与永安一子一女,都记在皇后名下,而后不久便故去了,所以确实少了个娘亲。
如今这个少了的娘亲,被他找到了。
起居注上有载,在与贵妃有孕差不多同时,宫中还有一位舞姬迦箩日日蒙恩临幸,三旬过后便也显了孕像。
然这一处却提得隐晦,而且并未在有关迦箩那一段中,而是在当年太后的一段里发现了一小截。
只说皇帝携这迦箩同去面见太后,太后喜而赏,厚赏之外,还指派了两位精通孕术的嬷嬷前去照顾,并撤换了迦箩宫中胭脂香料等伤胎之物,还改换了食谱例菜。
许是当时还不大确定,所以并没直接说她有孕。
也正是因为提得隐晦,又混在跟太后有关的事件中,所有后面迦箩的所有起居注都不存在,只有这一段还在。
陆承霆又仔细看了一遍,确定迦箩这人从此便在起居注上消失了,更明白其中必有猫腻十有八九便是林江琬说的那少了一位的娘亲。
他忽然福至心灵,又往前翻了翻,直翻到更早的几年,有一行小字:“鹤长鸣归,献美于帝”
他从地上爬起来,喊了禁中令史过来,将东西都原样还给他封存。
然后面无表情走出去察验一番,画押离去。
这第一件事有了眉目,隐隐证明了他们的猜测,但仍旧算不得确凿之证,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这接下来第二步,便是去看林茂当年的医案。
这些东西虽也重要,却终究不如之前的那些重要,而且病案是要随时方便之后的太医查阅的,所以为入内阁大库,而是都摆在太医院的小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