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酒吻玫瑰——by不止是颗菜

　　“……”她直接拔掉网线并将手机关机了。
　　她得冷静一下。信息量有点爆炸。
　　显而易见，她真的掉马了。
　　而许定的平静反应验证了一个不幸的事实，姜岁岁的质疑没有错，他早就知道了。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啊！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怎！么！可！能！知！道！
　　池再夏抓狂。
　　许定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也略显无奈地轻叹口气。
　　当初多番给出线索，他以为她察觉后，会第一时间找他当面确认，却没想到她偷偷藏起了小马甲。
　　她的想法他大概能猜到一点，也一直在尽量配合。
　　但眼下的情况，他酝酿了会，发现自己既没办法装瞎，也没办法演出刚刚发现真相的惊讶情绪……
　　不过，也是时候摊牌了。
　　她总会知道事实，他也总要面对明明已经感知到她的动心，却仍掩藏在内心深处的…一点不确定。
　　“你干什么呢，来上个公共课还戴墨镜，鬼鬼祟祟的。”
　　次日阶梯教室，姜岁岁疑惑打量着四处张望的池再夏，忍不住吐槽。
　　池再夏罕见地没有回怼，确认教室里没有可疑许姓人士后，小心翼翼地摘下了墨镜。
　　经历昨晚颠覆认知的真相洗礼，她整晚都处在一种烦闷混乱的状态之中。
　　手机根本不敢打开，门禁前的半小时更是惴惴不安，生怕自己还没理清思绪，许定就直接堵上门来。
　　熄灯睡觉，她也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好想玩手机，但又害怕一开机就收到好多消息。
　　对她这种没了手机就像没了半条命的人来说，一口气憋到今天上课才悄悄开机，已经相当于是悬梁自尽挂好脖子，只差踢翻小板凳就可以光荣就义的程度了。
　　开机动画缓慢变换，输入密码，网络搜索，手机开始一振一振。
　　软件推送，企鹅消息，微信消息……
　　池再夏做了会心理准备，忐忑地点开微信——
　　99＋的未读。
　　其中有一条，来自许定。

　　许定：【（语音电话）对方已取消】
　　他打过语音！
　　幸好关机了，说不定他还打了电话！
　　再点开企鹅，置顶的「特别关心」也有一条留言。
　　明镜：【好好休息，晚安（月亮）】
　　没啦？
　　池再夏也说不好是什么心情，觉得他应该会多说一点，又觉得只有一句「晚安」很符合他的个性。
　　总之，是很奇怪很复杂的感觉。
　　一整天，她严阵以待，可始终都没有等到许定的新动作。
　　没发消息，没打电话，也没有在教学楼和寝室楼下堵她。
　　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啊啊啊！！和脑子好的人相处就是很烦！搞得她一个谈过恋爱的人现在像白痴一样！
　　池再夏心不在焉的，直到睡前发现摄影讨论组里有@她的未读消息才明白过来。
　　陈纪：【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这样定了】
　　陈纪：【第二次外拍作业分工如下：摄影@池再夏@许定；图像处理@宋宋@周明月；文案@路思佳@蒋时；[email protected]姜岁岁@曾情；统筹&上台[email protected]王子安@陈纪】
　　前面有很长很长的讨论，可以看出，大家原本是想一起出去外拍的。但接近学期末，时间真的很不好凑。无论什么时间点，总有人脱不开身。所以最后参考了其他小组的分工合作法。
　　将摄影分给她和许定也是有原因的。一来他们两个是相机持有者，二来上次外拍，许定的那组图获得了老师的高度赞扬，让他来拍，能有比较稳定的原片保障。
　　池再夏原本还纳闷了下什么叫「大家都没意见」，她难道不是「大家」之一？
　　上下翻了翻才发现，姜岁岁见到她和许定分到一起，早就替她应承下来。
　　别问，问就是闲得抠脚，每天都很有空。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她就收到了许定发来的新消息。
　　许定：【明天有时间吗】
　　池再夏整个人差点从椅子里弹起来。
　　这是在约她吗？这是在约她吧？！
　　她点了下输入框，正准备打字，忽然停下。
　　不行，得晾一会，不能显出一副她真的闲得抠脚，时时刻刻在等他来信的样子。
　　度秒如年地晾了三分钟。
　　池再夏：【明天没空】
　　许定回得很快。许定：【那周五呢】周五是大后天。
　　池再夏：【周五晚上有空】
　　许定：【好】
　　许定：【那周五我们一起吃个晚饭可以吗？】
　　池再夏：【嗯】
　　她忍住带语气词、波浪号、颜表情的冲动，十分高冷地回了这么一声。
　　然后立马开始找她常去的美容管理机构预约，从头发到脚趾一共约了近十个项目。
　　她明天怎么可以有空，这些项目她马不停蹄地抽空做也得做个两三天！
　　周五当天，池再夏下午一点就翘课去做美甲了，这次做了个节日款式，银白色调，以雪花和圣诞树为主元素，温柔又闪亮。
　　美甲出来，她看了眼许定发来的餐厅定位。
　　他定的是一家主打牛排的美式风格西餐厅，她去过一次，印象中，氛围是偏安静正经的那种。但不至于像一些高级法餐那么花哨拘谨。
　　定这种地方，他这是要直接告白吗？
　　想到这，她的小心脏开始怦怦乱跳。
　　一路上电梯，走过商场顶层的露天平台，到达餐厅。
　　餐厅光线柔和偏暗。人不多。
　　池再夏被侍应生引到座位前时，许定正在看菜单，耐心听人介绍。
　　“您先前有在我们餐厅点过这道餐吗？这道通心粉的话是有加蓝纹芝士的，蓝纹芝士……”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抬眼，看向池再夏。
　　池再夏目光和他相接一瞬，很快移开。
　　她脱下外套，递给一旁侍应生，落座后，又若无其事地整理了下头发。
　　“路上冷吗？”“还好，不冷。”
　　点餐很快，池再夏只要了一杯气泡酒，其他随便，许定看着点了些。
　　开胃酒先上。
　　两人边喝酒，边不痛不痒地聊了几句。
　　池再夏向来没有什么食欲，但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餐前面包烤得很香，外面焦焦脆脆的，面包体却很柔软，她吃了几块，已经半饱。
　　再上来的几道开胃菜她都没怎么吃，沙拉和浓汤倒是稍微动了一下。
　　主菜是两份热盘牛排，一份8盎司的小菲力和一份10盎司的肋眼。
　　肋眼她完全吃不了，尤其是这种浓烈的美式风格，是看一眼就会被腻住的程度。
　　小菲力她也让侍应帮忙分餐，只要了一半，两口下去，她放下刀叉，开始战术喝酒。
　　许定见状，也放下刀叉：“这家餐厅，你不喜欢吗？”
　　他双手交握在一起，垂了垂眼，抿唇道：“抱歉，比较重要的事情，我以为定一家正式一点的餐厅来说会比较好，是我的问题。”
　　池再夏一怔，比较重要的事情？
　　她想到什么。不行，温度好高！
　　她别过眼喝了口酒，又麻烦侍应生将他们座位区域的空调调低一点。
　　“没有不喜欢，我只是本来就吃得少。”她清嗓解释了句。
　　银质汤勺在龙虾浓汤里瞎搅合着，心脏扑通扑通，跳动得很快。
　　很奇怪，明明想要敌不动，我不动，可静默不过几息，她就有点按捺不住：“那个，你说比较重要的事情，是……是告白吗？”
　　许定似乎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咳了声，迟缓几秒，又抬眼看她，正经点头道：“是。”
　　承认了？他承认了？！他也喝了口酒。
　　好像开始酝酿什么，酒杯被来回转动。
　　忽然，他开口道：“夏夏，虽然游戏里…我们还没正式结契，但你接受结契请求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的情缘了。”
　　“所以，现实生活中…你也可以成为我的女朋友吗？我喜欢你……很久了。”
　　他的目光清黑笔直，说出来的话郑重其事，又很谨慎。
　　不一会，侍应捧了一大束粉白玫瑰过来，还有一只宝蓝色天鹅绒面的首饰盒用托盘装着。
　　虽然早有预感，但真的听到他的告白，池再夏还是有点懵。
　　她反应不来这话更深的意思，只机械地接过那一大捧玫瑰，然后又看向打开的首饰盒。
　　是一只镯子。很眼熟。
　　和游戏里的连理镯长得很像。
　　西餐、玫瑰、手镯。
　　救命！这个年代了，怎么有人告白还又土又正经的！吓得她以为这是要直接跳过恋爱阶段进行一个求婚的操作！
　　虽然但是，她好想答应是怎么回事。
　　呜呜呜是不是显得太迫不及待了！
　　她强装镇定地端起酒杯，一连喝了好几口酒。
　　好一会缓过来，也没正面回应。
　　空气静默无声，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许定掌心已经濡湿。
　　他紧抿着唇，在等待一场宣判。
　　当他看到对面的宣判者别过眼，矜持地往前伸手时，心下有一种很不真实的落定感，他停了两秒，迟钝地从首饰盒里取出手镯，仔细帮她戴好。
　　镯子是铂金材质的，磨砂细枝交缠，精致且有质感。
　　池再夏边作打量状，边在心底敲小鼓。
　　救命救命，接下来该说点什么？
　　她从来没经历过这么正式的被告白，电视剧里常演，可演到这都切镜头了呀！
　　恰好这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响。
　　这种时候她哪有心思接电话，但她觉得空调好像没调低，还是好热。正好，她可以出去透口气缓缓脸上发烫的温度，而且可以酝酿一下接下来的台词！
　　想到这，她匆匆道：“等等，我出去接个电话。”
　　没看错的话，刚刚的来电显示是，梁今越。
　　许定眸色倏然一暗。
　　餐厅在顶楼，外面是商场的露天平台，一阵冷风吹过，池再夏终于好受了点。
　　“喂，什么事？快说。”
　　“今天周五，有空出来么？老熟人都在，Monica，市中心这边这家，你来的话我叫人接你。”
　　梁今越说得很大声，大约是因为周遭声音嘈杂，怕听不见。
　　“Monica？”“嗯，酒吧！”
　　池再夏还没来得及拒绝，忽然感觉身后有人轻轻拉住她另一只手。
　　“夏夏，别去找他。”
 
 
第四十一章 
　　入夜天色黯淡，一面是餐厅干净的玻璃窗，透出内里的柔和光晕，一面是光线明亮的购物商场，另外两面则是被合围起来的天台边缘，远远眺望，中心商圈的闪烁霓虹和不夜喧嚣尽收眼底。
　　“喂？你那边谁在说话，到底来不来？”梁今越听到对面有道男声在喊「夏夏」，具体说了什么倒没听清。
　　池再夏哪还有空理他，边回头，握住手机的手边往下滑。
　　许定站在光影暗处，轻轻拉住她的手，明明安静内敛一如往常，池再夏却从他身上莫名感受到一种不确定的紧张，还有一种压抑又克制的欲望。
　　这种欲望仍被约束在礼貌教养之下。仅仅外泄出一点，就让她倍感意外。
　　她往下看了眼被牵住的手。
　　他似乎想收回，可抿着唇，还是保持那种极轻微的触感，不肯真的松开。
　　这是……吃醋了吗？
　　池再夏回过神，正经解释：“我一个朋友放假回国，约老同学聚聚。不过我没有要去，我本来就不喜欢去酒吧的。”
　　许定没说话，指尖微动，似乎松了口气。
　　池再夏这才想起手里的电话。
　　拿起来一看，梁今越那边早挂断了。
　　也是，耐心不会超过三十秒的人哪会一直等她说话，又不是眼前对她超级无敌有耐心的亲亲男朋友！
　　她心底蔓延开小小的窃喜，主动回握住许定，还若无其事地说了句：“外面好冷哦，我们快进去吧。”
　　“好。”他的声音似乎被风吹得略有些哑。
　　但得到回应，那只原本不敢太过越界的手，终于敢落到实处地紧紧牵住她。
　　吃过饭后，许定安排的约会项目是看电影。
　　毕竟是能安排出鲜花西餐加手镯的人，其他安排也是这么不出意料的老土又正经。
　　许定还解释说，他之前看她晒过这部电影的票根，这是第二部 。 
　　池再夏倒也没有什么异议。
　　离开餐厅时，池再夏抱住那一大捧粉白玫瑰。
　　许定帮她拎包，不经意间，凝视了下她捧花的手。
　　池再夏好像懂了什么，两人并排走着，她忽然松开只手，整理头发。
　　整理完，那只手自然地下垂至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