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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凭破案冠绝京华——by薄月栖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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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星阑应好,待要往库房去,却见秦缨驻足,看向了一直眼巴巴跟着他们的岳灵修。
  秦缨对岳灵修道:“眼下尚有几处并未写全,因我也不擅,不过我已有计策,稍后我找人来帮忙。”
  岳灵修恭敬道:“县主是说毒杀?”
  秦缨摇头,“不止毒杀,还有伤病、猝死,得找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帮忙。”
  岳灵修目光灼灼地望着秦缨,又一边翻看手中簿册一边道:“真没想到县主还写了冻死、雷电击死的情状,小人还从未遇过,还有……还有男子作过死,小人也未见过。”
  “作过死”又称“马上风”,为男子在床笫之间窒息猝死,一旁谢星阑听得扬眉,又听秦缨温声道:“我写的还不算完备,你先看看,若有何不解之地,待会子问我,我先随谢大人去库房看看。”
  岳灵修忙应是,又一路跟随,等谢星阑和秦缨进了库房,他便捧着文册在外琢磨,周显辰命管理库房的主事将郭仲耘做捕头那几年的案卷寻出,谢星阑等的功夫又往窗外扫了一眼,“你收了个好徒弟。”
  秦缨随他目光看了一眼,“岳仵作是有心的,前两次验尸多有谬误,他都记着。”
  谢星阑若有所思,“你教给岳灵修的,可传授旁人?”
  秦缨看向他,“自然,你想如何?”
  谢星阑道:“右金吾卫行缉捕谳狱之能,也常有尸体需要验看,但衙内并未设仵作,若遇命案,常要从大理寺和京畿衙门借仵作应差,如今既有位好师父,不若将验尸之道传习至金吾卫中,好利办差。”
  秦缨自无异议,“如此甚好,但要学仵作之技,只看文册无用,还是得不断验看尸体有个师父带着才好,若得大成,绝非朝夕之功。”
  谢星阑略作思忖,“先让我身边人修习一二,待遇合适人选,再令其专攻,稍后我令谢坚将你给岳灵修的文册誊抄一份可好?”
  秦缨点头,“自然无碍。”
  见她答应的如此轻松,谢星阑心底反倒欠了滋味,他淡声道:“坊间士子去私塾进学,常要奉上束脩若干,此番不能白白得你教习,可有想要的?”
  秦缨眉头微扬,上下看谢星阑两瞬,问道:“谢大人俸银几何?”
  谢星阑略想了想,“尚未升任右金吾卫将军时,一年俸银百两,禄米三百石,另有职田九顷,此番升将军衔,俸银百二十两,禄米三百六十石,职田十二顷。”
  秦缨本是玩笑,哪想到谢星阑说的如此详尽,她哭笑不得道:“临川侯府自不缺什么的,谢大人要养家糊口,我还是替谢大人省点银钱,束脩就不必了。”
  谢星阑略作沉吟,“那便算我欠你,此番能破卢氏的案子,亦多亏你助力。”
  谢星阑先前那话并非客气,他有心答谢,但秦缨偏偏不给机会,而他头次遇见秦缨这般无欲无求的,一时也不知从何下手,但秦缨越是无所求,他心中越是牵挂。
  秦缨仿佛看出他心思,眉梢扬起,坦然又骄矜,“我可不是为了帮谢大人。”
  她如此直白,谢星阑反倒弯唇,“我明白。”
  待主事将郭仲耘在时的案卷尽数找出,谢星阑便与秦缨上前查看,只见郭仲耘在任期间办过的案子大大小小几十件,谢星阑专门与秦缨复核命案,但因命案定罪要送入三法司复审,一路看下来倒未发现异常,只有一两宗案卷有缺漏,被谢星阑专门挑出再核验。
  直到太阳西斜,二人才从库房出来,外间岳灵修还在原处未动,闻声迎上来道:“县主,小人都看了,您写的细致,小人基本能看懂,您适才说的,要找大夫是找谁呢?”
  “找陆御医家的小姐。”秦缨看了一眼天色,“此刻日头未落,还来得及,你最好与我同去,此番我们请她帮忙,必定比你此前所记更为万全。”
  微微一顿,秦缨问谢星阑,“你打算何时誊抄?”
  谢星阑道,“何时方便?”
  秦缨扫了一眼岳灵修手中文册,“现在就方便,我们去找柔嘉,不必用文册,你不若将文册带回,誊抄之后明日送来。”
  谢星阑颔首,“那明日我令人送去侯府。”
  秦缨本要点头,却又想起和李芳蕤的约定,忙道:“明日我要与芳蕤出城围猎,白日不在府中,你不如派人送来衙门,还是交给岳仵作便可。”
  谢星阑点头,“也好。”
  秦缨便又看向岳灵修,“将文册交给谢大人吧,令他那边誊抄一份。”
  岳灵修依依不舍地将这份录集交给谢坚,见谢坚揣入袖中,目光便也落在谢坚袖子上,像害怕谢坚再也不还了似的。
  谢坚看得好笑,“岳仵作放心,这文册是县主心血,丢不了。”
  岳灵修悻悻咧嘴,“小人省得。”
  时辰不早,秦缨要去陆氏拜访,谢星阑亦要回金吾卫衙门,二人一同离开衙门,走到门口后,谢星阑忽然道:“你明日要出城围猎,可缺弓弩?”
  谢星阑还记得书房抽屉里那份调查得来的秦缨生平,云阳县主秦缨身娇体弱,不擅弓马,哪怕做过拜戏伶为师的出格之事,于骑射之事却极少涉猎,果然,他问话刚落,秦缨便面有难色地去看白鸳,“咱们缺吗?”
  白鸳迟疑道:“奴婢也不知府中有无弓弩可用,侯爷也不喜骑射之道,不过李姑娘或许会准备的吧?”
  “行了,晚些时候我派人送一把趁手的与你。”谢星阑撂下此言便走,待翻身上马,见秦缨欲言又止似要推拒,便道:“这不算束脩。”
  话音落下,谢星阑马鞭扬起,很快便疾驰出一射之地,秦缨扬唇,“盛情难却,那咱们便等谢大人送吧。”
  上马车之后,白鸳便笑道:“当日在忠远伯府见到谢大人时,满身阴沉看着便骇人,近来谢大人的脾性却似越来越好了,对县主也十分周到。”
  秦缨笑,“的确变了不少。”
  秦缨也记得在忠远伯府遇见谢星阑时,他那满身阴戾的模样,剧情分明还尚早,可谢星阑就像经了什么惨痛波折似的,浑身戾气难平,但自从他接手了窦氏的案子,再到此番将卢氏绳之以法,整个人已是气性大变,更因此得了升迁。
  白鸳又道:“谢大人此番可算因祸得福了吧?没去南巡,反倒升了官。”
  秦缨微微眯眸,“若他选了南巡,还真不一定会有此般际遇,只能说种善因得善果,虽是郡王府的事端在前,但若他不愿追查平民百姓的旧案,也难得陛下封赏。”
  白鸳不断点头,“可不是,谢大人从前恶名在外,那些人将他骂成与他养父一般的朝廷鹰犬,但他此番未将旧案甩手交给旁人,足以说明流言蜚语不可尽信。”
  秦缨牵唇,“谢大人很有潜力。”
  白鸳疑惑不解,“您是说谢大人还会高升?”
  秦缨高深莫测地点头,白鸳却表示怀疑,再往上便是金吾卫大将军了,是可更不容易。
  马车辚辚而行,岳灵修骑马跟在一侧,等到陆府之时,夕阳沉入地平线,天边一片晚霞似火,沈珞上前叫门,小厮一见来的是秦缨,立刻将她请了进去,没多时,陆柔嘉欣然迎了出来。
  “早间正接到李姑娘送的帖子,本以为明日才见县主,却不想县主这会子来了,这位是——”
  陆柔嘉看着岳灵修面露疑惑,秦缨道明岳灵修身份,又开门见山道:“今日来是想请你帮忙,我正帮岳仵作修撰一份仵作检验录集,其中毒理、病理常人难懂,便想请你帮忙。”
  秦缨帮陆柔嘉两次,陆柔嘉却还未回报,她自求之不得,“县主想让我如何帮?”
  秦缨面色微肃,“我想让你帮忙将各种下毒致死致病的情形统总一番,尤其将常见的毒物以及中毒情形、死状,写的详细些,还有些许病死之疑我亦要问问你。”
  陆柔嘉面容一正,“好,那我们去书房说。”
  秦缨虽有经验与基础常识,却不通药理毒理,尤其这世道药材毒物繁杂,找陆柔嘉取经最是万全,等到了书房,陆柔嘉取来笔墨,很快便提笔写起来。
  在陆府待到天黑,秦缨婉拒了陆夫人留用晚膳的好意,直回临川侯府去,归家之时秦璋果然正等她用膳,而正堂膳桌旁,还放着一只锦盒。
  秦璋道:“是金吾卫派人送来的,不知是何物,只说是送与你。”
  秦缨心中了然,上前将锦盒打开,锦盒一开,果真看到一把赤色弓弩,弩弓半尺长,与弩臂皆为乌木打磨雕刻而成,通体润泽泛亮,更难得的是弩臂之上镶嵌白玉,令这伤人的兵器显得精致贵气,最重要的弩机为青铜造,可一次装填两枚特制弩箭,只需按动机关,便可令弩箭急射而出,秦缨试了试弩机之力,竟比她拉弓力势迅猛得多。

  秦璋也在旁瞧见这把轻弩,惊讶道:“这是何人所送?”
  秦缨一边研究一边道:“是谢大人,我明日要与芳蕤出城围猎,却无趁手弓弩,他知道便说派人送来一把,爹爹,这弓弩操作简便,准头也高,果真趁手。”
  秦缨装填弩箭,往院中试射了两箭,又试着挂在腰间,见十分轻便,又想装入袖中,“大小也十分合适,随身带着也不觉笨重,也不知是哪位能工巧匠制的。”
  秦缨不擅弓马,若普通长弓在她手中,无射程准头不说,拉弓都十分费劲,但此轻弩操作简易,正适合她,秦缨也未真想去猎物,但得此弩,却有些爱不释手,一番摩挲后,只觉此物用来防身亦极是不错。
  “哪位能工巧匠?”秦璋语气冷飕飕的,“若我不曾记错,这当是件供品,是前几年西凉进贡给陛下的,还有一个名字叫‘彤华’,古时有诗云‘彤弓弨兮,受言藏之。我有嘉宾,中心贶之①’,乃是讲天子将此弓赐予有功王侯,足见其珍贵。”
  秦缨微惊,“是供品?”
  秦璋哼道:“若我所知不错,这把‘彤华’是前岁陛下赐给谢星阑的,前岁岁末冬猎,陛下遇袭,谢星阑以命救驾,这才得了陛下青眼,当时不仅加封其为龙翊卫钦察使,还赏赐了几样宝物,其中便有这‘彤华’弓。”
  秦缨听见此般内情,只觉手中轻弩骤然重了三分,她愕然道:“若是如此,那我便不好收了。”
  秦缨有些无奈,又心中慨叹,谢星阑说了不算束脩,的确不算,天下哪家夫子收这样贵的束脩?
  秦璋蹙眉问:“他可曾说为何送此物?莫非只是因你要出城围猎?”
  秦缨略作思忖,“他大抵是想致谢,此番破了旧案,他被陛下擢升一等,他觉得破案乃是因我相助,因此才送这般贵重之物吧。”
  秦璋听见此言,眉头微微一松,又不甚赞成道:“算他有自知之明,按理说他答谢你是应该,不过这弓弩的确太过贵重。”
  秦缨也觉不妥,她若拿着此物去围猎,势必有人认出,届时都说谢星阑将御赐之物送人,岂非对谢星阑不利?
  秦缨叹了口气,“罢了,我明日本就是凑热闹去的,便不带了,下次见到他,物归原主便是了。”
  秦璋这才满意,又道:“围猎虽是有趣,却也颇为危险,爹爹宁愿你在旁看着。”
  秦缨应好,又将彤华放入锦盒,盖上盒盖之时,眼底颇有几分遗憾。
  ……
  同一时刻的将军府中,谢咏面色作难地回了西院书房,谢星阑正在书案之后看秦缨写的那本文册,此时抬眸道:“怎么?”
  谢咏轻声道:“夫人把昨日咱们送去的赏赐都送回来了。”
  谢坚在旁拧眉道:“公子这些年都与她不睦,她对您也从未有过好脸色,从正月开始,您已经退让数次了,但夫人都不领情,咱们不如还是向以前那样与她井水不犯河水吧?”
  谢星阑若有所思,“平阳那边如何?”
  谢咏道:“问了跟去的随从,说蓝老爷有惊无险,缓过来了。”
  谢星阑点了点头,“那便不必多管了。”
  谢咏应是,谢坚便往谢星阑手中文册看了一眼,忍不住道:“公子是打算自己看?虽说咱们办差的时候都是自己上手,但仵作是贱役,您……”
  谢星阑头也不抬道:“真到用时,还管何贵贱?”
  谢坚满眸好奇,伸着脖子道:“其实小人只是好奇,县主从哪会的这些奇门之术?小人打探过,岳灵修的师父江仵作,是最近十多年京城之中资格最老,经验最多的仵作,否则也不会在京畿衙门当差多年,但县主却能看出这样的老前辈所授技艺有谬误之地,这实在让小人难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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