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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凭破案冠绝京华——by薄月栖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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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湄和郑嫣走在前,刚入庄子大门,便觉眼前一亮,这处别庄并未按照京城贵族宅邸建制,而是效仿了江南园林,亭台楼榭高低错落,星罗棋布,又引山溪做活泉,再在园中遍植嘉树美竹,放眼望去,即便是深秋亦翠色葱茏。
  入了庄子,脚下小道皆以雪白鹅暖石铺就,一路行来,只见楼台馆阁旷达精致,芳华桂树清嘉幽然,再观其匾额,皆是“兰雪堂”“敬云斋”“桐华院”这等名讳,处处匠心独到,风雅蕴藉,便是萧湄都觉赏心悦目。
  李芳蕤边走边招呼众人,“庄子简陋,大家莫要嫌弃,路上劳顿,大家先去花厅喝茶歇会儿,反正时辰还早——”
  众人笑着夸赞园景怡人,那当“简陋”二字,待行至花厅之外,李芳蕤又问管事:“双喜班的人如何了?”
  管事道:“按照您和世子的吩咐,她们这两日一直在准备,后头校场中专门搭了高台,今日一早便在台上眼帘呢,花厅内已准备好了,您先与诸位客人们入花厅落座,小人命人去请玲珑师父。”
  李芳蕤应是,又与几个侍婢一道为客人们上茶点。
  待进了花厅,便见此处不止院中景致如画,屋内摆设同样十分考究,尤其陈列的金石书画多为名品,简清和椅子还未坐热,便开始拉着杜子勉赏玩墙上挂画。
  秦缨用了几口茶,也觉此处令人心旷神怡,因靠近栖凤山,秋风一来,便带来山野间的清冽芬芳,再听着溪水活泉叮当,鸟雀啾鸣,不论春夏秋冬,都能令人乐不思归。
  萧湄和郑嫣在花厅左右窗棂处看了看,萧湄道:“芳蕤,你这庄子是哪位匠人造的?可真是处处都用了心思,你这窗格的花纹都要比别处花哨些许。”
  李芳蕤笑,“这是我曾祖父那辈传下来的,用的应该是当年的宫中匠人,这些年来一直养护的极好。”
  李芳蕤说的曾祖,乃是明宗膝下第二子李玢,后加封宣亲王,世袭两代之后,降爵为世袭宣平郡王,封地筠州,一听此言,一旁的郑嫣道:“怪道如此精巧,这庄子在从前多半是皇家所有。”
  萧馥兰也道:“怪道说几位郡王,唯独宣平郡王府最深藏不露。”
  李芳蕤笑着应了夸赞,这时,管事带着一位姿容曼丽的女子到了门外,“小姐,玲珑师父来了——”
  屋内众人都看出去,李芳蕤亦道:“快请。”
  玲珑今年已是四十有七,但因保养得宜,身段也纤秾合度,看起来便似三十岁的妇人一般,眼角虽有些许纹路,却格外风韵动人,她进门先对众人行礼,步履袅娜,姿态婉约,看着十分知书达理,与外头跑江湖的伎人大不相同。
  李芳蕤道免礼,又问道:“上次见玲珑师傅,还是一年半以前看双喜班在京城的场子,一年多不见,玲珑师傅面容如常,竟无半点变化。”
  玲珑笑道:“小姐谬赞了,小人虽年纪大了,但每日也要带徒弟练功,许是如此方才老的慢了点,但一年半以前小人还能演绳伎,如今却是不成了。”
  她话语洒脱利落,恭敬却不卑,又令人添了好感,李芳蕤笑问:“今日演的久,师父可准备妥当了?”
  玲珑忙道:“都妥当了,别说两场,小姐便是要看五场六场都好,此番能得郡王府垂青,小人和班子里的弟子们都不敢轻慢。”
  李芳蕤笑开,“那好,师傅先去歇着,稍后要开演了令管事去找你。”
  待玲珑师父退下,一旁的杜子勤忍不住道:“你竟然讲双喜班都请来了。”
  李芳蕤扬眉,“她们刚从南边回来不久,正好有空场,再说了,要招待你们,总不能敷衍了事,先吃会儿茶,待会儿去园子里转转,后门可通往后山猎场,西边门出去则是果园,听管事说这几日正是采摘的好时候。”
  杜子勤跃跃欲试,“几时看杂耍戏法呢?”
  李芳蕤忍不住笑道,“用午膳之时,到时午膳就设在后院,咱们也无需等哥哥他们了,先看着——”
  柳思清并非头次来,李芳蕤便令他招待男客,自己则朝秦缨和陆柔嘉走去,“西边果园里石榴、梨和秋枣都成熟了,你们可要去看看?”
  秦缨站起身来,“好,去看看——”
  陆柔嘉也一同起身,李芳蕤又看向萧湄和其他人,“你们可要去果园玩玩?”
  萧馥兰很有兴致,赵雨眠和简芳菲也觉来都来了,自然要看些府中不常见的意趣,萧湄闻言却摇了摇头,她拂了拂自己绣纹繁复的精致袖口,“听说你庄子上有处莲池,我和嫣儿去那边转转。”
  李芳蕤叫了个侍婢过来照顾萧湄二人,“那我带她们去果园。”
  又与柳思清交代几句,李芳蕤带着秦缨几人一同往果园去,萧馥兰边走边道:“朝华自小颇受宠爱,不太知道摘果子的乐趣,让她和嫣儿在府中歇着也好。”
  萧湄的父亲与萧馥兰的父亲乃是族兄,萧馥兰和萧湄算起来是堂姐妹的关系,因此帮着萧湄解释了两句,李芳蕤牵唇道:“正是如此,我也怕她来了反倒不习惯。”
  果园挨着庄子,出门便闻见一片馥郁果香,侍从拿了篮子候着,众人徐步入果园,很快看到了一片石榴树,树上枝叶翠绿欲滴,越发将碗口大的石榴衬的火红夺目,赵雨眠惊奇地上前,“真是鲜妍动人,比宫中赐下的还好。”
  李芳蕤失笑:“可别乱说,传入宫中可不得了。”
  众人说笑着着摘了数个,又往梨园与枣园去,不消两炷香的功夫,便装满了两只篮子。
  不事农桑的贵女,只凭摘果也能享受丰收之乐,待返回庄子上,刚进院门便听见后宅中传来一阵丝竹板乐之声,萧馥兰忙问:“可是要演戏法了?”
  李芳蕤点头,“时辰不早,许是在演练了,我瞧你和杜公子一样着急。”
  萧馥兰道:“先帝时梨园与教坊十分兴盛,待到了咱们朝,尤其是丰州之乱后,陛下削减宫中用度,又不喜奢靡之风,梨园与教坊大不如前,这两年宫中多乐舞,却极少见当年盛极一时的杂耍戏法,我自是想看的。”
  李芳蕤叹道:“这位玲珑师父便是因陛下有意裁减梨园弟子人数,才求得放归机会的,她已出宫八年了,永泰一朝拢共二十年,她好似是永泰二年便入宫的,当时才十岁上下,也算经历了梨园最后的风光,到了咱们陛下这一朝,宫伎门的确难见圣颜。”
  陆柔嘉道:“我看玲珑师父气度斐然,一看便不似寻常宫人。”
  李芳蕤说至此,眼底又浮起赞誉,“玲珑师父当年在宫中便是宜春北院监领,好些弟子都是她调教出来的,当年放归的梨园宫人,好些出宫之后因年老伤病难以谋生,都靠她用杂耍班子养活,如今班子里的好些老人都是一同在梨园待过的。”
  秦缨叹道:“不仅是行当里的翘楚,还如此大义,实在难得。”
  众人回了花厅,李芳蕤令下人将鲜果洗净送来,目光一转,只看到柳思清等人在不远处的书斋里作诗弄词,却不见萧湄和郑嫣,这时一个小厮从外快步而来,“小姐,双喜班一个伎人冲撞了郡主,这会儿正闹将起来。”
  李芳蕤一愕,“带我去看看!”
  李芳蕤朝外去,其他人也连忙跟上,书斋里的人听见动静,也都跟上来看发生了何事。
  众人快步往后院深处去,没多时走到莲池池畔,果然看到一个年轻女子雪白着脸跪在地上,那女子模样清秀,身段窈窕,此刻吓得瑟瑟发抖,整个人都要趴到地上去。
  萧湄气得面色涨红,一旁的婢女呵斥道:“你知不知道这是朝华郡主,你好大的胆子!”
  李芳蕤快步上前,“这是怎么了?”
  萧湄不愿说话,一旁郑嫣道:“适才这女子急匆匆从后宅出来,一下子撞在了朝华身上,直将朝华手中的红叶撞的跌入了池中,找不见了。”
  几人看往莲池里,只见池中飘着几片赤红枫叶,仔细一看,那枫叶之上还有小字,柳思清一见上前道:“咦,这是我们在书斋里写的诗,怎到此处了?”
  李芳蕤道:“书斋后的活泉正是流入莲池的,你们为何在红叶上题诗?”
  柳思清看了一见简清和和杜子勉,弯唇道:“平白作诗无趣,适才见了你请的那位玲珑师父,令我们想到前朝一桩趣闻,说前朝时宫中多种枫树,而宫女在宫闱心中孤寂,便会摘下红叶题诗,而后扔在通向宫外的渠水中,以此来传达情谊,其中一个叫莫瓶儿的宫女,写下的一首诗正好被宫外路过的一个探花郎看见,于是那探花郎日日都去渠水处等诗,一来二去,两人以诗传情,等宫女被放归那日,二人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如此一说,萧湄面色更是涨红,仿佛柳思清在说她要以诗传情似的,她扫了一眼那年轻女子,摇头道:“算了,没什么,你退下吧。”
  “多谢郡主多谢郡主——”
  又磕了两个头,女子才弯着腰身快步离去,李芳蕤松了口气,上前道:“朝华,可有碍?”她回身看了一眼陆柔嘉,“有柔嘉在,她医术了得,你若不适,可让柔嘉帮你看看。”
  萧湄面色微振,“没什么。”
  李芳蕤这般一言,杜家兄弟和萧家兄妹便将目光落在了陆柔嘉身上,前次忠远伯府出事之时他们皆不在,但陆氏和长清侯府本要结亲,后又被退婚之事,还是在京城世家之中流传了几日,他们打量着陆柔嘉,似乎想不通陆家为何不愿嫁女。
  赵雨眠这时看到了萧湄悬在身前的右手,那姿势有些古怪,赵雨眠便忍不住道:“朝华可是伤了手?”
  此问一出,萧湄面色更是难看,这时郑嫣柔柔道:“不是,这是朝华这几日在抄经,抄的伤了手腕——”
  萧湄面上血色“唰”的一下退干净,一旁杜子勤问道:“抄经抄伤了手?那得抄多少,公主府也信了佛?”
  此事几位小姐们心知肚明,公子们却都不解,秦缨和李芳蕤对视一眼,李芳蕤轻咳道:“差不多该用午膳了,咱们去后面校场吧。”
  赵雨眠心知问错了话,当先应和,与简芳菲往后面校场行去,杜子勤见无人答话眉头紧拧,“这是怎么了?抄经又不是坏事,总不至于是被惩罚了吧?”
  女客间安静的鸦雀无声,萧湄牙关紧咬,步履飞快,杜子勤这会儿发现不妥,无奈地摸了摸鼻尖,待一行人到了校场,皆觉眼前一亮。
  这处校场数十丈见方,此刻场地中央搭了高台,台上立着三根木柱,四周皆以锦绣帷幔合围,竟是双喜班将场子搬到了庄子里,只这高台都要搭上大半日。
  有此热闹可看,适才的风波也无人再提,高台不远处设了坐席,李芳蕤请十多人落座,又吩咐送上午膳,不多时,席案上珍馐摆满,鲜蟹美酒尤其引人。
  李芳蕤道:“午后要狩猎,因此上的果酿,这蟹却是极鲜美的,请大家尝尝。”
  说话间高台上丝竹之声袅袅,众人目光都被吸引过去,李芳蕤扬声道:“让玲珑师父开始吧,白日瞧个热闹,晚间还有重头戏——”
  众人一边等着好戏一边动筷,很快,悠扬的丝竹之声骤然换做了胡板与鼓声,胡板苍茫,鼓声雷动,三丈见方得逞高台,骤然变作了金戈铁马的疆场。
  忽然“咻”的一声,一支飞箭射向了那台中高柱,高柱顶端本顶着一只彩球,此刻被飞箭一射,彩球散开,瞬时坠下五条彩带,众人还不知这彩带做何,又见五道着彩衣的曼妙身影从幕后打着鹞子翻跃腾挪而出,至高柱之下,一人抓住一条彩练,绕着高柱旋舞起来。
  也不知她们如何用力,只旋跑一周后,五人身横半空,脚瞪高柱,竟踩着柱身腾空上升,眨眼功夫便行至半空,又见寒光一闪,五人人手一柄寒剑,随着疾快鼓点,当空挽起了剑花,只舞剑还不够,又以单手借彩练之力,于半空腾跃旋舞,姿态矫健轻灵,远观似仙娥起舞,至乐曲最终,五位仙娥忽地收剑,一个旋身将彩练缠于腰间,脱手下坠!

  表演的伎人皆是十岁出头的女童,眼见五人急速下坠,直骇的席间小姐们惊呼起来,就在大家即将捂眼之时,只见随着最后一个鼓点落定,五位伎人稳稳地悬在了距离台面半尺之地,她们人未跌在地上,身上彩衣绸缎却落在了台面上,有此更显惊险。
  席间众人早忘了佳肴美味,此刻愣了愣才有人叫好,其他人回神纷纷跟上,掌声与喝彩声响彻整个校场,五位彩衣女童这才利落解开彩练,又一个漂亮地亮相鞠躬,结束了这场令人目不暇接的精彩杂艺。
  “怪道双喜班声名远播,原来这才只是瞧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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