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破案冠绝京华——by薄月栖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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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花圃一角,霍氏只见台上正有人在爬杆舞剑,而一道帷帐之隔,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她站在原地看了片刻,尚算满意,“今日除了咱们自己和萧驸马,都无人看过那戏法,到时候定要叫他们惊掉下巴才好。”
王嬷嬷跟着附和,霍氏这才转身往前院等候客人。
至巳时过半,永川伯夫妻带着柳思清先到了,霍氏与韦崇出门相迎,又连忙唤了韦蒙出来,韦家和柳家乃是世交,也正是因着这份情谊,当初才想着和宣平郡王府结亲,但谁也没想到李芳蕤为了拒绝亲事,竟能闹出一场逃家之行,如此,可算是彻底绝了两家联姻的念想,为此霍氏对柳家多有惭愧,待客之时越发热情。
待日头升上中天,工部侍郎萧骞也到了,萧骞与夫人刚落座,淮阳郡王夫妻也相携而来,男客们被韦崇请去书房说话,萧夫人和淮阳郡王妃则与霍氏在花厅饮茶,这般一说,便谈到了今日宴上的双喜班。
得知前几日双喜班是在宣平郡王的庄子上出事,霍氏心底莫名一紧,再听闻在场几位公子小姐当日也在场,霍氏面色顿时尴尬起来,“这……我和老爷事先不知你们也在,若是知道,便不请他们的,没得叫大家觉得晦气。”
萧馥兰忙道:“也没什么晦气的,当日乃是有人故意为之,只要双喜班还开场子,总是要碰上的,只是听闻如今凶手还未抓到,不知那位姑娘到底是何人所害。”
一旁的柳思清道:“查案的是谢星阑和云阳县主秦缨,想来要不了多久便有眉目。”
霍氏扯了扯唇角,“今日请的都是来我们府上演了多回的老面孔,这些人必定是清清白白的——”
淮阳郡王妃便道:“倒是听谁说过,说韦尚书很喜欢这个杂耍班子。”
霍氏笑意越发牵强,“老爷平日里就这点喜好,也就由着他了,哎,馥兰今年十七岁了吧,你们家可有意给她说亲事了?”
霍氏转了话头,夫人们心照不宣,皆说起了儿女亲事来,如此这般坐了小半个时辰,眼看着午时将近,门房一路小跑着来禀,“夫人!长公主和驸马爷到了!”
文川长公主李琼和驸马萧扬驾到,男客们立刻从书房离开,霍氏亦带着诸位夫人迎到了院门处去,没多时,便见李琼一袭银红宫裙当先而来,在她身边的,是一袭靛蓝锦袍的萧扬,二人身后,是着碧青裙裳,温婉沉静的朝华郡主萧湄。
众人纷纷行礼,李琼抬了抬手,先看到了眼前盛放的墨菊,“如今菊花时节都要过了,没想到你们府中开着的还这样好!”
霍氏殷勤笑开,“都是为了今日请匠人们精心侍候呢,公主快里面请。”
李琼妆容明艳,再加上一袭红裙衬着,愈发雍容矜贵,她一来,所有人瞬时成了配角,而男客中,驸马萧扬就要显得亲和多了,他与众人在廊亭内谈笑风生,笑音隔着一道帘络传到了花厅中来。
李琼落座道:“驸马这些日子也在养菊,尤其将绿云养得极好。”
永川伯夫人一听便笑道:“还不是因公主喜欢绿云?”
众人纷纷附和,霍氏叹道:“公主与驸马成婚多年,谁不知公主与驸马琴瑟和鸣?满京城世家王侯就没见你们这样和美的,朝华郡主亦是京城贵女之典范,实在是羡煞旁人。”
李琼眉眼间笑意更深,“驸马与韦尚书交好,时常来你们府上,我不爱出来走动,倒是来的少了,今日一见,你们府中景致真是一年比一年精巧绝伦。”
二人互相夸赞,其他人挂着一副见怪不怪的笑意,如此这般煎熬了小半个时辰,王嬷嬷才从一旁上来,“夫人,潇湘馆准备好了。”
霍氏起身相请,“大家去席上说话,今日略备薄酒,大家莫要嫌弃。”
霍氏带着李琼在前,几位夫人跟在后,公子小姐们则走在最末,没多时到了潇湘馆,便见男客们已各自入席,最正中的坐席处,萧扬站在座椅旁,正等着李琼,见李琼走近,又亲自为李琼拉开座椅,韦崇笑着打趣两句,李琼面上笑意更足。
待所有客人落座,韦崇吩咐了管事两句,管事立刻朝着对面的畅音台快步而去,众人见状便知今日的耳目娱兴要开始了,随着侍婢们鱼贯而入奉菜,一阵轻快悠扬的丝竹之声响了起来,只见彩衣如云,十二个舞姬翩翩上了场。
乐舞不算稀奇,但也可活络气氛,韦崇举杯敬酒,因是私宴,众人都可畅饮,随着一阵悠扬乐曲渐入尾声,淮阳郡王道:“这是霓裳羽衣曲,倒让人想起了当年宫中盛行的霓裳羽衣舞,只可惜除了永泰元年有几人跳的好,后来这些人都失了亮彩。”
淮阳郡王出自宗室,自小便出入宫廷,虽然永泰初年他尚且年幼,却显然对当年的教坊乐舞记忆犹新,韦崇便道:“如今宫中乐舞都不及当年,更别说一个小小的杂耍班子了,这乐舞只为了热闹,接下来的杂技戏法,才是他们所长,不会让郡王失望的。”
韦崇既如此说,众人自也带上了几分期望,而此时曲乐一换,变作了悠扬弦乐,空旷舞台之上弥漫了一片白雾,在浩渺烟云之中,流月身着彩衣走了上来,她既登场,表演的自然还是绳伎,萧湄和萧馥兰等人虽然已经看过一遍,但今日乐曲不同,流月的舞姿也更为灵动曼妙,在凌空纤绳上舞蹈,却有惊鸿游龙之姿,便是李琼都看得瞠目。
见流月轻灵如仙,李琼一边拍手一边道:“彩!好厉害的技法!若我猜得不错,这技法早年间是从宫中传出来的?”
韦崇道:“公主说的不错,这杂耍班子的班主,便是从前云韶府监领,这些弟子大都是她亲手调教,个个都技艺惊人。”
李琼牵唇,扫了一眼萧扬,嗔怪道:“怪道驸马喜欢来韦尚书府上,却是因韦尚书藏了这样的好节目,这样的技艺,如今在宫中都难见了。”
韦崇呵呵笑开,萧扬则拿起茶壶为李琼添茶,“公主这几日身子不适,还是多饮茶为好。”
李琼扬唇,又往台上看去,此时流月退场,在一阵锣鼓声中,几个壮汉搬着一个木台走了上来,李琼扬眉,“咦,这又是什么?”
韦崇继续道:“公主看下去便知道了,这是今日最有趣的戏法,但公主做好准备,莫要被吓到才好。”
李琼满眸不解,其他人闻言也都目不转睛看向台上,萧湄看过双喜班的戏法,但一看这装置,却又不认得了,她看向一旁的萧馥兰,“兰儿,你可知这是什么?”
萧馥兰摇头,“我不知,哥哥,你知道吗”
萧厚白素来沉默寡言,此刻亦摇头。
萧湄目光扫过萧厚白,又视线一转落在畅音台上,而很快,萧湄眼瞳微微一颤,只见万铭和一脸笑意的丽娘走了上来,她轻声道:“这是——”
萧馥兰也倒吸一口凉气,“这应该是那位叫丽娘的姑娘吧,这也太像了。”
畅音台上,万铭亦说起了贯口吉利话,他说完,丽娘也说了一段,只是她嗓子微哑,不比当日在宣平郡王府庄子上的茹娘来得清亮,萧湄听完后摇头道:“简直是一模一样,若非嗓音有些变化,我简直以为是活见鬼了……”
姑娘们心有余悸,柳思清和萧厚白倒还算镇定,二人仔细盯着丽娘看,似乎是想分辨她与茹娘有何不同,而很快,坐席之间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一个壮汉捧着一把长剑走了上来。
原来是万铭道出了今日戏法的名字,待剑捧上,他便笑着舞了两下:“这把剑乃是精铁打造,坚韧锋锐,利可削骨,诸位贵人若是不信,可上前来检查一二。”
今日是私宴,又有长辈在此,柳思清和萧厚白也不是杜子勤,自然不可能真的上台检查,万铭见无人应和,也早有所料,只命人拿上几块木板来,他剑花一舞,“砰”的几声利响,两寸厚的木板被长剑利落劈开!
众人一惊,淮阳郡王道:“的确是一把好剑!”
万铭见造势的差不多了,便将剑柄插入了高台之中,又道:“所谓一剑穿心,便是他们将小人抬起平放在剑尖之上,小人乃肉身凡胎,自然会被这长剑一剑穿心而过,但小人也有神力,哪怕被一剑穿心,仍然能完好无损的活下来——”
众人惊疑不定,万铭了然笑道:“小人就知道贵人们不信,那便请贵人们瞧好了!”
他将大话放足,又对两侧的几个大汉招了招手,那二人上前一把将他抬起,而另外两个大汉则扯着黑色的帷帐罩了过来,帷帐围了三面,只剩下正前方给贵人们观看,丽娘笑盈盈地站在一旁,此刻又拿了一个果子砸在了长剑剑尖之上。
这一砸,剑尖瞬时穿过青果而过,众人轻呼一声,好似看到了万铭被刺穿身体的模样!
“请诸位贵人看好——”
万铭一声令下,两个抬着他的大汉便往木台之上走去,他们将万铭举高,又缓缓地将他移到了长剑剑尖之上,眼看着万铭的背脊距离剑尖越来越近,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万铭此时又道:“放!”
两个大汉缓缓将万铭放低,眼看着剑尖已触到万铭衣袍,包括李琼在内的女客们纷纷半捂了眼睛,萧湄紧缩一团靠在椅背之中,萧馥兰也紧攥着丝帕遮住了眼帘。
“松手——”
万铭轻喝,两个大汉对视一眼,纷纷松开了指节,可就在他们即将放手的刹那,潇湘馆花圃的入口处骤然响起了一阵骚乱——
“莫要松手——”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一道凌厉的男子之声先响了起来。
台上两个大汉一愣,动作僵了住,席上的客人们亦是一惊,待侧目看去,纷纷拧了眉头。
柳思清起身道:“你们怎么来了?!”
第97章 真相
来的除了秦缨和谢星阑, 还有双喜班的绮娘和豆包。
谢星阑没有理会柳思清,只带着谢坚几个走到了畅音台前,谢坚撑着高台一跃而上, 眼看那两个壮汉面有惶恐手不稳,立刻道:“把人放下!”
万铭看着这一幕惊呆了, 等自己被放在木台之上,他一脸愕然地坐起来,看看谢坚, 再看看谢星阑,哀怨地道:“谢大人,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啊?小人好好的戏法马上就要到最出奇的地方了, 你们怎么来捣乱啊!”
谢坚冷笑一声, “出奇?拿自己的命出奇吗?”
万铭茫然无措, 一旁的丽娘本是神采奕奕的戏法搭伴,此刻被这般一搅,眉眼间顿时拢上了怯懦之色, 她看了一眼万铭,放在身前的手紧紧攥住了袖口。
潇湘馆内众人被这般一搅,也没了用膳的兴致, 纷纷起身想看看谢星阑为何而来, 这时门房的守卫走过来道:“老爷,夫人, 谢将军说有公务,小人们也拦不住。”
韦崇猜到谢星阑是为了双喜班的案子而来, 可此前谢星阑已经来访过一次, 查也就罢了,却是这等肆意妄为, 毁他宴请的查法,这怎能让他忍得下这口气?
他从潇湘馆走出,“谢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便是查案,也没有这样强闯官宅的查法,怎么,是我韦崇宴请世交之家犯了罪?还是你得了陛下的圣旨?”
见韦崇质问,永川伯柳明礼和柳思清也走入了花圃之中,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出了用膳的亭台,大家神色各异,皆不知今日闹得哪一出。
谢星阑眉眼冷肃,又看了一眼已站起身的万铭,“韦大人宴请无罪,我也未得圣旨,但韦大人今日宴请好友,一定不是为了让大家看着万铭血溅当场吧。”
韦崇一愕,“此话怎讲?这戏法我看过一回,说是一剑穿心,但万铭不会真的受伤,他们身上有专门机关,又怎会真的用自己的性命犯险?”
谢星阑看向谢坚,谢坚走到万铭身边,抬手便要解他襟口,万铭忙将胸前一挡,“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谢坚冷声道:“劝你莫动。”
万铭面色微僵,自不敢真的违抗金吾卫,待将手放下,谢坚扯开万铭前襟,几下便找到了他腰间的铁制机关,他寻到暗扣将机关拿下来,便见是一环四指来宽的铁制腰带,前后皆有机关暗盒,看着便份量不轻。
万铭不敢反抗,只能苦哈哈道:“这是怎么个说法啊,小人这戏法演了不知多少遍,又岂会让自己血溅当场呢?”
谢坚将机关来回看了两遍,又将机关后的凹槽往剑尖卡去,万铭一脸莫名地看着他,只见谢坚攥拳,往腰带内侧上轻锤了两下,万铭本拧眉不解,可“咔”的一声后,万铭满是狐疑的眸子惊恐地瞪大了。
众目睽睽之下,铁制的腰带竟被长剑剑尖刺穿,而如果这腰带戴在万铭身上,凭万铭百多斤之重,比谢坚那一拳力重数倍,可想而知,两个壮汉松手的那一刹那,长剑便会从万铭后背刺入,变作真正的一剑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