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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凭破案冠绝京华——by薄月栖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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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星阑颔首,“因此,她们去的不是三清山,而是曲州。”
  秦缨忍不住坐直了身子,“若是曲州,又怎半年不归?这半年她们在曲州是在治病?”
  谢星阑道:“林氏在曲州有些产业,虽时隔四年,但她们若真在曲州待了半年,那便不可能抹除一切踪迹,我已派人去曲州查探,三五日内必有回音。”
  秦缨这才放了心,掀帘去看外头街景时,便见马车一路往城东行,两炷香后进了兴安坊,又走过两条长街,停在了一处匾额上写着“程府”二字的宅邸前。
  谢星阑倾身而出,“到了——”
  秦缨有些好奇这是哪户人家,今日谢星阑未着官服,也未令她乘侯府的马车,像是怕惊扰了主人似的,待她下马车,抬眼便见一位温柔秀雅的妇人开了门。
  “我就知道是你来了。”
  谢星阑牵唇,“程姨,今日搅扰了。”
  程氏笑道:“不扰不扰,父亲今日精神好,你来了,正好陪他说说话。”
  话音落下,程氏看到了谢星阑身后的秦缨,她微微一愕,似乎很是惊喜,“这位是……”
  “这是云阳县主,我们有些事想问程公。”
  程氏面上喜色微淡,“哦,县主,快请进来——”
  秦缨跟着谢星阑入院,其他人则都留在了外头,这院子拢共两进,整洁雅致,花木葱茏,屋檐下挂着两只鸟笼,里头两只青雀啾鸣。
  程氏在前带路,不多时便到了西厢暖阁,“父亲,星阑来看您了。”
  暖阁靠窗的榻上,躺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听到声音,他眯着眼看向门口,可似有眼疾,眯了半晌也看不清晰,只含糊地道:“星阑来了?”
  谢星阑走到榻边落座,温文地向老人问安,那模样哪里还有半分狂悖无忌?
  秦缨进门站定,往榻上一扫便瞧出老人腿脚不便,他手边放着两本摊开的书册,程氏看见,上前便将书收了起来,“您眼疾越来越严重,让您别看了,您非是不听。”
  程云秋笑,“若不能看书,那我真是成了废物一个。”
  说完,他视线模糊地落在谢星阑身上,“你来的正好,前两日我写了一片给你父亲的祭文,待会儿你拿着去给他烧了。”
  他扫到了秦缨,却因看不清,将秦缨当成了谢星阑的亲随,于是他又道:“你这阵子可曾闯祸?你父亲是我最好的学生,你却很不成器!也怪你养父害了你……”
  谢星阑失笑,“您放心,我如今勤恳当差,乖得很。”
  秦缨听得挑了挑眉头,很不赞同,程氏轻笑道:“父亲,星阑是有事要问您。”
  程云秋不训话了,谢星阑开门见山道:“您当年在工部当差之时,是不是与名匠黄庭共事过?”
  程云秋微讶,“为何问这个?”
  “为了一桩案子,您还记得黄庭给忠远伯府送的那座假山,本该建造在何处吗?”
  程云秋眉头紧皱,“是那座山腹中尽是曲折小道的假山?山上还有座卧云亭。”
  谢星阑见他记得清楚,忙应是,程云秋沉吟片刻,“若没记错,那座假山应是要建在四方馆之后的太液池畔的,但黄庭设计的太过复杂,占地也颇大,便未曾成事。”
  谢星阑心底微动,“四方馆是接待外邦使臣之地,当初可是工部和礼部承建?若黄庭的图稿还在,那是否在礼部?”
  程云秋点头,“工部、礼部,还有鸿胪寺,至于图稿在何处我不确定。”
  程云秋虽未给个准话,但如此已经足够,谢星阑回头看秦缨,秦缨双眸也亮晶晶的,程云秋显然也懒得关心世事,吩咐程氏,“去拿祭文给他。”
  程氏笑着去拿,片刻出来递给谢星阑,谢星阑道了谢揣入怀中,正经又乖顺,程云秋眼睛看不清,也没甚好问的,又说了几句便要赶人。
  谢星阑告辞出来,程氏对秦缨道:“我父亲眼疾严重,脾性也不好,让县主见笑了。”
  秦缨不由问道:“是何眼疾?”
  “让大夫看了,也没说是什么病,就是人老了,眼睛模糊的厉害,除了不让他整日看书,也没别的办法。”
  秦缨心底微动,这不就是老花眼吗?
  她若有所思,待出了府门,谢星阑身上那乖觉的气态顿时冷了下来,“程公从前在工部任职,官至侍郎之位,后来去绵州督造河堤时意外伤了腿,便告老辞官了。”
  秦缨道:“程老既指明了地方,接下来便看你的了。”
  谢星阑颔首,“礼部与鸿胪寺。”
  这么一说,谢星阑和秦缨心底都“咯噔”一下,上了马车,秦缨迟疑道:“如果图纸在鸿胪寺,那傅灵的嫌疑就很大了,但她与崔婉和薛铭并无干系,也无动机,薛铭遇害的那一晚,她回府后因受了惊吓,府里下人还伺候了半晚上。”
  谢星阑沉吟片刻,“先找到图纸再做论断。”说至此,他想起程云秋交代的话,掀开帘络吩咐谢坚,“稍后路过东市,去买些祭品带回府中。”
  谢坚在外应是,一行人沿着原路返回,路过东市时,谢坚快马往近处的寿材店而去,马车车厢里,秦缨不着痕迹地打量谢星阑。
  谢星阑的父亲谢正瑜,乃是二十二年前的两榜进士,后入翰林院做编修,很得先皇帝器重,后来贞元帝登基,也对其委以重任,他先后入礼部与工部任职,可贞元七年初秋,谢正瑜忽然辞官回乡,便是在走水路回江州的途中,生了沉船事故,包括谢正瑜夫妇在内的二十多人皆溺水而亡,唯独八岁的谢星阑活了下来。
  官门公子谢星阑一夜之间变成了孤儿,年幼的他带着父母仆从的遗体,一起回了江州族地,直到两年后被谢正则收养,他才得以返回京城,但那时的他,与往日境遇已大不相同。
  谢星阑表情沉静,看不出半分悲戚,发现她盯着自己,他眼皮一掀,阴沉沉地问:“我脸上有花吗?”
  秦缨不甘示弱:“没有花,但很俊。”
  端着一副冷面的谢星阑差点被她唬得岔气,他匪夷所思地看着秦缨,不明白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这样放肆无惭,这时,谢坚去而复返,他在马车外道:“公子,县主,小人刚才看到了一个眼熟之人……”
  谢星阑黑着脸掀帘,谢坚困惑地道:“小人看到了一个丫头,好像这几日在哪家见过,她也在买祭品,不过她先走一步并未看见小人。”
  谢星阑下意识去看秦缨,秦缨也正看他,四目相对间,二人都觉得古怪。
  不管是忠远伯府还是薛府,距离东市都不近,绝不会跑到此处买祭品,既是如此,适才买祭品之人会是哪家侍婢?而她又要去祭奠何人?
 
 
第17章 夜访
  短暂沉吟, 谢星阑道:“派人去查问查问,看看是哪家府上有逝者忌辰将近,距离东市最近的当是威远伯府和简尚书府, 先去这两家问问。”
  谢坚应是,谢星阑又看向秦缨, “眼下先送你归府,其余诸事我自带人去查。”
  秦缨点头应下,却未多言, 默然无声的模样,颇有些心事重重之感, 谢星阑微蹙了眉头, “在案子未破之前, 你最好就在侯府候着。”
  秦缨觑他一眼并不理会, 谢星阑面孔微沉,也不再言语。
  回到侯府时日头已偏西,秦缨下马车进府门, 可一回头,谢星阑虽乘着马车走了,却又将谢坚留下了, 谢坚笑呵呵地看着她, 她无可奈何,只得让谢坚跟着。
  进了前院, 秦璋自要问她去了何处,秦缨便道:“谢星阑带女儿去见了一位老人家, 您可知道从前工部有一位程侍郎?后来因受了腿伤告老辞官了。”
  秦璋微讶, “程云秋?”
  秦缨颔首,“应当是他, 他是谢星阑生父的老师。”
  秦璋恍然:“那就难怪了,谢星阑的父亲当年颇有才名,虽都是出自江州谢氏,可谢正则的名声不好,于是大家都说谢正瑜这一房要撑起整个谢氏门庭了,可没想到后来谢正瑜忽然辞官回乡,路上还出了那样的意外,也是可怜了谢星阑这孩子。”
  秦缨虽知道部分剧情,可如今这个鲜活的世界早与原文不同,原文中的配角非善即恶,无论生死都只为了衬托男女主,可在这大周朝,芸芸众生都有自己的因缘际会,他们无需谁的笔墨,自有万丈红尘中的悲欢与离合。
  此时,秦缨便有些好奇谢星阑的生父,“这位谢正瑜既然颇有才能,为何忽然辞官?”
  秦璋好似陷入了回忆,片刻又摇头,“这便不知了,当时他与谢正则虽是一个谢氏,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朝堂之上,二人多次闹过不和,后来又因为什么事,谢正瑜受了陛下斥责,而谢正则却一直受陛下器重,大抵是文人风骨太过清傲,谢正瑜一气之下便辞官了。”
  秦缨只觉唏嘘,文人最讲求气节,而谢正瑜自己也不会想到会生那样的船难。
  秦璋又问:“程云秋说了什么?若我没记错,他当年在工部之时,正是黄庭也在工部的时候。”
  秦缨心神一定,“他说忠远伯府那座假山,本来是要建在四方馆后的太液池畔的,却因为地方太小未曾建成,四方馆当年是工部、礼部与鸿胪寺一道承建,那图稿若还在,便有可能在礼部或者鸿胪寺手中,谢星阑会带人去查问。”
  秦璋也想起来,“是了是了,当年黄庭建四方馆之时太液池已经落成,他大抵想在太液池畔造些园景,却没想到那地方太过狭小。”
  秦缨应是,“有龙翊卫去查问,爹爹便不必忙了。”
  秦璋笑着点头,“那也好,正好爹爹也该清修了,明日一早,爹爹要出城找张真人论道,到时候为你求个平安符回来。”
  秦缨自然应好,秦璋做了半辈子富贵闲人,到了如今,修身养性,延年益寿,是再好不过,待秦璋去了后院经堂,秦缨便回了清梧院。
  虽然程云秋给的线索尚无定论,但秦缨心头却有一道阴云在盘桓,她又拿出吴舒月给的名单细细研看,不多时,吩咐沈珞道:“你帮我跑一趟吴都统府上,给吴姑娘送一份拜帖,就说明日午时二刻,我邀她去凌烟湖游玩。”
  沈珞三人都是一惊,谢坚忍不住道:“县主怎还有心思游湖?”
  秦缨不答,只写了拜帖交给沈珞,沈珞自去跑腿。
  等了半个时辰,沈珞才带着吴舒月的信儿回来了,“吴姑娘答应了,说明日午时二刻在凌烟湖湖畔等着您。”
  秦缨放下心来,见天色将晚,便对着谢坚道:“你不如回去跟着你家公子查案,明日一早再来,反正从现在开始,我是当真不会离府了,你家公子若得了什么消息,你明日一早还能告知于我。”

  谢坚抓了抓脑袋,“小人倒是可以走,却怕公子怪罪。”
  秦缨似笑非笑,“我在自己府里,有什么值得你盯着的?他又怪你什么?”
  谢坚跟了秦缨两日,觉得她与传言大不相同,亦发觉这位县主确不好惹,他干笑着扯了扯唇,“是,那小人明日卯时便来府外候着,请县主莫要哄骗小人。”
  秦缨无奈摆手,谢坚这才麻溜儿走了。
  白鸳不解地问秦缨,“县主明日当真要去游湖?”
  秦缨朝窗外看了看,“是啊,眼看着要入秋了,凌烟湖最好的光景就要过了,现在不去岂非可惜了?”
  白鸳半信半疑,但如此才更像秦缨的性子,她便乐滋滋道:“咱们也的确许久没去过凌烟湖了,奴婢这就为您准备明日的裙裳去!”
  白鸳盼着第二日去游湖,可没想到,翌日起身,外间竟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这是夏末初秋的第一场雨,凉意沁人,白鸳忙寻了件斗篷给秦缨预备着,而谢坚竟真的如他所言那般,一大早就等在了府门之外。
  秦璋要论道,早早出了城,秦缨一边用早膳一边问谢坚,“你家公子可有消息了?”
  谢坚道:“昨日公子先去了礼部,未在礼部找到图稿,今日公子要去鸿胪寺,若是顺利,晚间便能得好消息。”
  秦缨点了点头,“今天可是第六日了。”
  谢坚笑道:“您怎么比我们公子还着急。”
  秦缨自然着急,她记不清原身的“意外”是在何时发生,而如今陆柔嘉彻底与此案无关,崔慕之也没了杀她的理由,可万一呢?唯有将案子破了,她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用完早膳,小雨仍滴滴答答地落,天穹之上一派灰蒙蒙的,看着便难晴朗,秦缨有些担心吴舒月是否会失约,待捱到了巳时过半,便带着人往凌烟湖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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