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破案冠绝京华——by薄月栖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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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秦缨到底没忍住,“你怎就那般快跳下去了?”
她这话落地,不说谢坚了,便是谢咏也很不赞同地看着谢星阑,他闷气道:“公子这些年连水路也不走,适才分明该让属下们去救人,倘若……”
谢星阑面对这“围攻”,反而牵了牵唇,“人怎能永远畏囿前事?更何况是两条人命,还有个孩子。”
秦缨闻言不禁动容,谢星阑这一“畏”字,便是承认多年心结,而她也从未想过,谢星阑有朝一日,会为了两个不相干之人,拿自己的安危冒险。
她直直盯着谢星阑,谢星阑与她四目相对一瞬,忽然看向身侧,“你过来坐。”
他眉眼间轻松不再,反肃穆起来,秦缨心底“咯噔”一下,上前落座,谢坚与谢咏对视一眼,也有些茫然之色。
窗外江风怒号,屋内炭火“哔啵”作响,三人屏息等着谢星阑开口,却见他拧着眉头,眼底波光明灭,似在确认什么。
好半晌,谢星阑才艰难开口,“当年船难,极有可能是人为。”
这一言石破天惊,谢星阑不由转眸看向秦缨,“就在刚才,我跃入江中时,陡然想起了船难那夜得一幕,当时船身倾覆,其他人皆被困船舱,只有我从二楼窗口漂了出来,我溺于水中,恍惚间,我看到有影子从船旁游离——”
秦缨心口一窒,“是人?”
谢星阑颔首,“且不止一人。”
第166章 归京
天光破晓时, 谢咏带着翊卫们将捉拿的水匪审问了个明明白白。
“公子,县主,是洛州云雾山的盗匪。”
谢咏正声道:“首领之人名叫左长煜, 二十岁时进过镇北军,后来在军中起了贪念, 起了倒卖军器之心,还未真动手便被发现,定北侯治下严苛, 直将他们当做细作,要军法处置, 结果几个人怕死, 联手逃了出来, 他们都是贫寒人家, 也不敢回家,最终到了东篱沟落草为寇,此番是他们今年入秋之后打劫的第二艘商船。”
“他们寨中拢共四十来人, 昨夜全都到了,眼下还有二十多人逃走,所有人的名字与来历, 都已经记录在册, 只要广发通缉,不愁捉拿不住。”
晨曦微绽, 云沧江上一片白雾茫茫,谢星阑往窗外看了一眼, “距离下一渡口还有多远?”
谢咏道:“适才问了万老板, 还有半日路程便可到洛州昌县境内的李家渡。”
谢星阑点头,“到李家渡便停船, 拿着我的手书去召昌县县令来,经由他将此案移交洛州驻军处置,我们尽快回京。”
谢咏连忙应是,秦缨这时问:“万夫人她们怎么样了?”
谢咏道:“那小姑娘发起热来,先前还说胡话,万夫人倒是还好,万老板带人清理了船上各处,这会儿正陪着她们母女。”
微微一顿,谢咏道:“昨夜万宇抛了八箱茶叶。”
谢星阑道:“令衙门给他开个公文说明,再补些金银。”
谢咏应好,秦缨起身道:“我下去看看。”
谢星阑见状亦起身,秦缨这时却看着他道:“你去了也不便,昨夜还受了冻,趁着渡口未至,你们都先歇息片刻,我去看了她们,若是无大碍,也去歇会儿。”
谢咏闻言眼底微亮,看看秦缨,再看看谢星阑,果然见谢星阑眉眼间一片和煦,谢星阑牵了牵唇,“那也好。”
秦缨点头转身出门去,到了一楼,便见李芳蕤也在万夫人屋内,万芸躺在靠窗的长榻上,此刻双颊绯红,额头亦是汗津津的,秦缨上前探手摸了摸,道:“我们要在李家渡停船移交这些水匪,到时候若芸儿还是不好,便去岸上请个大夫。”
万宇应好,眼见天色要大亮,忙请她们回去歇着,待出舱房,李芳蕤道:“谢大人是要这案子交给旁人来办?”
“不错,李家渡在昌县,他的意思是交给洛州驻军来办。”
李芳蕤有些遗憾,“虽说剿匪的确是驻军之事,但我还想着能亲自去拿人呢,这些匪寇,真是一点儿王法都没了。”
秦缨眼底浮着几分沉重,面上只打趣道:“离京一月有余,你竟不想早些回家去?”
如此一言,李芳蕤又生出几分雀跃,“那还是早些归家为好,如今南诏使臣多半入京了,京城只怕正有热闹看呢!”
经昨夜乱战,船体受损,至申时过半,才行至李家渡,从码头到昌县县城,一来一去至少两个时辰,泊入码头靠岸后,万宇带着船工们修补船体,其他人则在仓房中,等候昌县县衙之人到来。
二楼舱房中,谢星阑正沉声道:“商船和客船的船工和杂工都是固定的,每个船老板都有自己得用的一套人,除非有人不干,否则不会轻易换人,他们会与船号签契书,在下水之前,还要去衙门请个公验,船工们的姓名,籍贯,是掌舵还是驶帆,是摇橹还是仓管,皆是分明,连带着船体长宽,载重几何,桅杆高度,皆是仔细,若官府查验与公验不符,便要被没收充公。”
秦缨若有所思,“是哪个衙门管理此事?”
“工部漕运司。”谢星阑狭眸道:“船工皆出身不高,他们身上出问题很简单,但我实在想不出他们谋求什么,当时虽是满船家财,但船上之人,应当知晓我家是何身份,不至于下如此毒手,他们也并非水匪,沉船后财物皆散落江中,很是不值。”
秦缨颔首,“凶手存了灭门之心,绝非寻常。”
谢星阑起身走到窗边,从窗口看出去,正瞧见对岸苍黄漫漫的群山,“我父亲虽直言纳谏,但除了我养父之外,无人与他势同水火,他彼时已经辞官,就更不会是谁的阻碍,而他在京城不过数年,也从不与人因私事生出仇怨,我实在想不出谁这样恨我们,恨到了连家仆都不放过。”
秦缨缓声道:“你当年年幼,或许有何事你不知情,最好能找与你父亲交好的故人问问当年旧事,又或者是身份低微之人,被其憎恨而不自知。”
谢星阑应了一声,转身看她道:“我带你去见过的程老先生,他或许知道当年之事,回京之后我再去拜访他。”
秦缨亦十分赞同,“你父亲是他门生,他定然清楚!”
谢星阑点头,又眼风一动道:“此事时隔多年,不知内情有何牵连,除你之外,我不打算知会旁人,先暗中探查为上,你心思机敏,届时与我同去?”
秦缨理所当然道:“那再好不过!当年船难死者众多,我亦想知道真相为何,如你所言,若能探明行凶动机,或许便离真相不远了。”
秦缨说着,已露苦思之状,谢星阑见她如此,眉眼反倒松和下来。
直等到暮色初临,昌县县衙才来了人,一听是谢星阑带人办差遇袭,县令哪敢耽误,立刻带了衙门上下赶来了码头,他们拢共三十来人,押送十多个水匪也叫人放心,做完交接之后,谢星阑谢绝县令之邀,立刻吩咐万宇启程。
前夜烧毁的船帆已换了新,寒夜江上,行船全速北上,待驶出意阳十二滩,船行更快,加上连着三日天气晴朗,北风势弱,众人赶在十月二十一午间到了南沧渡口。
船还未驶入泊湾,甲板上的李芳蕤便面露喜色,“缨缨,快看,下雪了!”
自出了洛州地界,云沧江两岸便可见霜雪点点,此时到了南沧渡,积雪更甚,目之所及,尽是皑皑之色,与南国之冬大相径庭,秦缨前世见雪不多,如今也觉新鲜,等行船停稳,与万宇一家告辞后,当先与李芳蕤下了船。
码头上车马齐备,眼见天色不早,众人换乘车马,直往京城赶去,这一路本就要走小半日,如今落了雪,路上泥泞湿滑,速度更慢,如此紧赶慢赶的,等可遥遥望见京城巍峨城门之时,已经是暮色时分。
离京月余,秦缨与李芳蕤皆是想家,而谢星阑早早送了书信入京,临川侯府与宣平郡王府,皆知晓他们今日回京,还未走到城门楼下,掀帘的李芳蕤已惊喜道:“我哥哥!我看到了我哥哥,缨缨,好像你父亲也在——”
秦缨心弦大动,待探身出去,果真见一辆华贵马车停在城门外,幽幽暮色中,秦璋披着一件雪狐披风站在马车前,也朝着官道张望,虽然披着披风,可秦缨莫名觉得秦璋清瘦了不少,当即眼眶一热,“真的是爹爹!”
催马在前的谢星阑也瞧见城门口的景象,他扬鞭加快马速,驾车的沈珞也跟着重重落鞭,不过片刻,队伍便到了跟前。
谢星阑当先勒马,“侯爷。”
与秦璋打了招呼,又对李云旗点了点头。
秦璋应了一声,无暇与谢星阑过多寒暄,目光只落在他身后的马车之上,看到马车停下,立刻朝前走来,唤道:“缨缨——”
秦缨跳下马车,见秦璋朝他伸手,立刻迎了上去,“爹爹!”
秦璋笑着揽住她,一旁的管家秦广也笑呵呵望着她,“县主终于回来了,侯爷日日等着您的消息,可是担心极了,昨日便来城门口等了一个时辰,见昨日未回,便想着今日是一定要到的,这便早早就来迎着了。”
秦缨自是动容,这边父女二人团聚,李芳蕤也跟着下了马车,对秦璋行了一礼后,走向一旁的李云旗,“哥哥——”
谢星阑仍然高坐马背,见状道:“侯爷和世子接她们归家,我还要面圣复命,便先告辞,先走一步了。”
一听谢星阑要走,秦缨忙看向他,却见他只看着秦璋和李云旗,眉眼冷定,再不复江上模样,秦璋道:“缨缨和芳蕤都毫发无损,多亏谢大人路上照拂。”
李云旗也提醒道:“你这一趟离京日久,还中途去了江州,陛下心底是有不快的,你当心些。”
谢星阑颔首,马鞭起落之间,如离弦之箭般驰入了门洞。
秦缨望着他背影消失,这才回神与秦璋说话,一旁的李云旗不显喜色,只上下打量李芳蕤,又无奈道:“你回来晚也不是没有好处,父亲和母亲气全消了,你可放心了。”
李芳蕤喜滋滋道:“我就猜父亲母亲气消了,咱们快快回府,回府之后我会好好告罪的,我这一趟见得可多了,有几次真是惊险极了,我要讲给母亲听!我还带了好东西给她!”
她着急回家,李云旗却摇头道:“他们此刻不在府中,你也不必回府,我们要入宫。”
“入宫?!”李芳蕤一惊,“这是为何?”
李云旗尚未答话,一旁的秦璋对秦缨道:“缨缨,咱们也不先回府,你亦要随爹爹入宫,太后娘娘和陛下今夜在未央池设宴,所有皇室宗亲皆要出席——”
在秦缨和李芳蕤迷惑不解的目光中,秦璋叹了口气道:“南诏使臣已入京十日,但昨日他们给大周的赠礼才到,此宴,是为他们向大周供礼而设。”
第167章 公主
入城时已是夜幕初临, 御街上霜雪尽除,只余屋脊飞檐上一片皓白。
华灯锦绣,人潮如织, 直令离京月余的秦缨有些恍惚之感,她边看街景边说办差之行, 半盏茶的功夫后,叹道:“此行虽跑了远路,却也还算顺利, 只是没想到去江州之后又遇到谢府出事,否则定能早个三五日回京。”
秦璋也听得感慨, “江州谢氏极有盛名, 倒是没想到这嫡支也能出这样的腌臜事儿, 多亏你们回去, 否则那府中众人还蒙在鼓里,你这一趟跑了一大圈,眼见得累瘦了。”
秦缨牵唇, “我看爹爹才是清减了,您放心,这样的机会不多, 往后我都陪在您身边, 您适才说南诏使者十日前便到京城了,那为何赠礼昨日才到?”
秦璋道:“南诏此番来了两位皇子, 都是南诏王所出,还有一位公主, 是他们国中部族王爷之女, 他们十日前入京,随行也有不少赠礼, 但昨日到的这个,据说是此番供品之最,因极费车马,路上走的慢,晚了十日才到。”
秦缨早料到南诏使者已到了京城,想到来年战乱,她不由道:“女儿在路上听芳蕤提起,说此番他们派了皇子、公主,多半是来求冶铁治水之术,可是当真?”
秦璋牵唇,“多半是了,眼下他们都住在未央苑中,尚未与陛下开口,他们那里只有春夏,并无秋冬,这几日由两位皇子作陪,日日在未央池畔赏雪,很是逍遥,听说他们并不急着返程,那位公主还与皇后说,想在大周住一辈子。”
秦缨微讶,“她想留在大周?”
秦璋点头,又道:“皇后和德妃都很喜欢她,她今年十七岁,与两位皇子都可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