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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凭破案冠绝京华——by薄月栖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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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我的公主殿下,您怎能一溜烟儿便没影了!”
  “拜见县主——”
  宫婢们自然认得秦缨,秦缨摆了摆手道:“我在赏花,正好碰到公主去捡灯笼,这天灯是放不起来了,我答应公主,改日做几个大的送给她放。”
  李韵没说什么,那嬷嬷见李韵上下无损,自是不住道谢,这时李韵又道:“灯笼,尺玉灯笼——”
  秦缨一听忙问,“何为尺玉?”
  嬷嬷笑道:“是猫儿,通体雪白的猫儿,娘娘为公主养了一只,公主十分喜爱。”
  秦缨恍然,嬷嬷又道:“真是多谢县主了,今夜公主放了两只天灯,一只玉兔天灯,一只白猫儿天灯,都是小人们自己做的,结果都未放起来,一只落在了北面,另一只飞的高些,可还是落下来了,应在西边,奴婢们这就带公主去找另外一只灯笼去。”
  嬷嬷拉着李韵便走,秦缨承诺道:“公主放心,两日之内,我一定带着灯笼入宫看您。”
  李韵笑起来,这才跟着嬷嬷离去。
  ……
  谢星阑等秦缨走远了,才从暗处走出,他出来已久,自然直奔着湖边长亭而去,但刚走到半途,便见几个年轻的翰林还留在梅林之中。
  他们出身不高,多是贞元十九年的新科进士,初入翰林院一年,是未来入六部的中流砥柱,几人心知这场赏雪宴与他们关系不大,只聚在一起赏花作文。
  但等谢星阑走近,才知他们并非在做诗文。
  “所以说人之际遇太难料,贞元十三年的进士,在翰林院待了半年便去了兵部,军器监多安闲富足的衙门,却偏偏遇到了个不省心的上司……”
  “听说军器监油水极足,他多半是挡了人家的财路,幸好没真的获罪,否则大好前程就这样毁了……”
  “得多亏定北侯,那批军械是给北府军做的,定北侯保了他,如今在定北侯手下做个参军也是好前程,就是在那幽州苦寒之地,着实辛苦。”
  “各人有各人的际遇,只盼咱们过了年,能去个好衙门。”
  “你们说的是何人?”
  几人正议论着,却冷不防被一道冷沉之声打断,他们转头一看,便见谢星阑不知何时到了跟前,几人慌忙行礼,“谢将军。”
  谢星阑本从北面离开,不欲与他们寒暄,但不知听到了什么,他脚步一转上前发问,翰林们互视一眼,一人道:“我们刚才说的,是那位北府军参军。”
  谢星阑拧眉,“赵永繁?”
  “正是,他是贞元十三年的进士,当年高中还不到十九岁,后入翰林院任编修,很得陛下赏识,后去了兵部,最终又入了北府军……”
  科举入朝之人多为文臣,少有再去驻军当差的,谢星阑道:“你们刚才说他在军器监挡了别人财路,是何事?”
  几位翰林面露尴尬,一人硬着头皮道:“是我们翰林院一位老编修说的,说当时赵大人入翰林院,正巧编撰了一套名为《考工记》的技艺全书,后来某日,陛下发现他对《考工记》里的兵械篇颇有研究,便说他不如去兵部军器监当差。”
  “当时人人都觉艳羡,却不想他去了军器监不到半年,便被冠上了贪污军饷的罪名,是一批送给北府军的甲胄做的太劣等,当时他已被下狱,喊冤之事传到了回京述职的定北侯跟前,是定北侯将他从牢里捞出,从那以后他便跟着定北侯去了幽州。”
  顿了顿,这人轻声道:“若他真的贪污军饷偷工减料,那定北侯必定不会帮他,所以我们便想,他那次应该是被哪位上司栽赃了,后来他很少回京城,还是此番回京面圣得了赏赐,我们那位老编修才十分唏嘘地与我们说了此事。”
  谢星阑蹙眉,“他去军器监是贞元十四年之事?”
  翰林点头,“不错,前后只待了小半年。”
  谢星阑微微眯眸,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难怪谢咏并未查到,他目光四扫,问道:“他今夜赏梅人在何处?”
  翰林们互视一眼,一人道:“他一开始好像和北府军那位肖将军在一起。”
  谢星阑皱眉,他看到肖琦之时,肖琦身边可没有赵永繁,他点了点头转身便走,只将几个翰林心惊胆战地甩在了原地,这可是龙翊卫指挥使啊!
  谢星阑直奔湖边长亭,刚走到湖边,便看到李云旗在栈桥边站着,他上前问道:“北府军那几个可回来了?施罗他们在何处?”
  李云旗往长亭看了一眼,“肖琦和宋文瑞回来了,另一个还不见人影,施罗回来了,蒙礼据说是回潇湘馆更衣去了。”
  谢星阑眉眼一沉,转身又往梅林去,李云旗察觉不对,跟上来道:“怎么了?”
  谢星阑不答反问,“怎就他一人未归?”
  李云旗不解道:“在赏梅呗,还有好些人都在外面呢。”
  谢星阑不管,待走到梅林边上,问值守的御林军道:“可见过北府军的参军了?一个瘦高着蓝袍的。”
  武卫们回忆片刻,一人道:“只瞧见进去,还未瞧见出来。”
  谢星阑步履加快,刚入梅林不久,便见秦缨跟着萧湄等人,正从东北方向而来,显然是秦缨与李韵分开没多久,便碰上了这几人。
  只见萧湄几个人手一只香囊,又多折梅在手,收获颇丰,见谢星阑此时出现,众人只觉奇怪,萧湄道:“时辰快到了,这是要往哪里去?”
  这踏雪寻梅只定了三炷香的功夫,此时已所剩无几,秦缨站在人群中,见谢星阑神色不对,便满是疑问看着他,当着众人,谢星阑不好明言,只凉声道:“有位军将只怕迷了路,我们来看看——”
  萧湄正想问哪位军将,却忽然听见了一声女子尖叫,这声尖叫落定,又接二连三响起惊叫,贵女们一脸惊震,谢星阑和秦缨却已看向了梅林西北方向。
  二人脚步如风,又飞快地四目相对一瞬,那个方向,正是先前二人躲藏之地,这前后还未到两炷香的功夫,生了什么事端不成?
  此念刚落,一个发髻散乱的青裙女子从梅林尽头冲了过来,秦缨定睛一看,正是片刻前才与她分别的永宁公主身边的女婢!
  那女婢被吓的眼眶绯红,一见到秦缨,腿弯一软扑在了雪地上。
  “杀人,杀人了——”
  不等众人震骇,女婢又惊恐道:“南诏,那南诏来的阿赞曼杀人了!”
  一股子悚然凉意直冲众人背脊,谢星阑与秦缨一愣,忙疾步往假山后赶去,而此时寒风骤急,阴沉了整日的天穹,纷纷扬扬地落起雪絮来……
 
 
第174章 放肆
  刚转过假山, 秦缨便见紫衫嬷嬷抱着李韵瘫在地上,李韵哭着缩在嬷嬷怀中,面色惨白, 人也在发抖。
  三个青裙女婢亦惊恐地抽泣着,一人指着不远处的小楼道:“县主, 那里,那里死人了——”
  谢星阑脚步飞快,秦缨也跟了上去, 二人刚走近小楼,便见栏杆外的雪地上歪着一只灯笼, 灯芯未灭, 在雪地上洒下一片昏黄的光, 而隔着一道回廊, 能听见寒风中,不远处的楼门正“吱呀”“吱呀”作响。
  谢星阑提起地上的灯笼迈入廊道,没走两步, 他身形猛然一定,秦缨跟得紧,陡然撞上他背脊, 谢星阑回手将她一扶, 目光却死死地落在小楼前的台阶上。
  秦缨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心腔一颤。
  小楼名为揽月, 此时楼门半掩,随风摇晃, 而小楼前连接中庭的青石板台阶上, 一个着蓝袍的年轻男子正歪着身子俯趴在地。
  积了几日的厚雪被砸出个人形,他发髻散乱, 眼瞳大睁,鲜红的血色从他口鼻涌出,又在积雪的台阶上蔓延而下,洇出一片触目惊心的艳色。
  此人,正是片刻前还在长亭中受赏的北府军参军赵永繁。
  谢星阑几步走到门口,先仔细看了看中庭与左右回廊,才走到赵永繁身边探其脉门,片刻后沉声道:“死了。”
  “死人了,真的死人了——”
  “天啊,是赵将军!”
  跟着来的萧湄几人哪见过这般场面,顿时惊叫起来,秦缨目光如炬,亦近前检查赵永繁伤势,很快回头道:“将郑钦和崔慕之叫来!再去禀告太后!”
  今日夜宴,梅林内并无守卫,此刻贵女们挤在廊道上惊怕,自无助益,秦缨一言落定,萧湄愣了愣才回神,她脚步虚浮地往回走,赵雨眠几人也纷纷退远了些。
  谢星阑和秦缨蹲在赵永繁身边,先检查伤势与衣袍上的痕迹,很快,二人一同抬头看向了揽月楼楼顶,这是一座四层高的八角楼——
  秦缨寒声道:“是从上面摔下来的。”
  谢星阑提灯起身,秦缨亦立刻站起,可刚走到门口,谢星阑手一抬,将欲要进门的秦缨拦了住,几乎是同时,秦缨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揽月楼新建不久,装潢簇新,两丈见方的一楼厅堂内,北面摆着一扇四开山水屏风,西侧放着一套坐榻桌椅,东边是上楼的悬梯,堂中,则是一览无余的空荡,此时灯笼一照,照出了青石地砖上,一串雪泥交杂的脚印。
  门外风雪呼号,秦缨凝声道:“只有一人上楼。”
  未央池处处积雪,更别说所有人都去过梅林,众人脚底皆沾染雪泥,在外还看不明显,可在这纤尘不染的地砖上,却是清楚分明。
  秦缨眉头紧拧,谢星阑抬步入了门,踏进屋内,二人果真也在地砖上留下了两串一大一小的脚步,但二人行止利落,皆避着赵永繁的脚印走,没多时到悬梯处,便见悬梯上也只有一人脚步。
  谢星阑当先跟着赵永繁的脚印上楼,走上两阶后回头,便见秦缨爬的十分艰难,这悬梯狭窄,平日里一人上下还算宽裕,但此时要避开赵永繁的脚步,便得格外小心,秦缨尤其不能让曳地的长裙坏了赵永繁留下的痕迹。
  她披着厚重的斗篷,提着裙摆,又一手扶着墙壁才一阶一阶上行。
  谢星阑看她片刻,又朝她伸出手来。
  秦缨愣了愣,与他四目相对一瞬后,此番果断地将手放在了他掌心之中。
  谢星阑带着秦缨拾级而上,她目光紧盯着阶梯上的泥渍,指节上传来的粗粝温热,却无论如何难以忽视,谢星阑的手仍是极稳,她一边借力,一边踏着谢星阑的步伐上行,那盏昏黄的宫灯,带着淡淡的沉香味将人笼住,从一楼攀至四楼,寂静的楼阁间,只有二人的脚步声与她越来越明显的气息声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等步入一片平地,秦缨终于长长地缓出口气。
  目之所及是一丈见方的雅室,因比其他几层楼阁更小,此处只在西窗下放了一套黄花梨桌椅,南边一道木门通往外围露台。
  此地也被打扫的窗明几净,房梁上新描着朱漆彩画,空气中还有股子淡淡的甜腻漆味,谢星阑放开秦缨,先仔细在木地板上搜寻踪迹,又往通向外围露台的楼门走去,“赵永繁上楼后直奔此地,又在此驻足,然后出了门——”
  一路沿着印痕而上,便见赵永繁的脚步并未停留,而雪泥印子虽越来越浅,却依旧有迹可循,楼门一开,冷风瞬时灌入,秦缨拢着斗篷跟出楼门。
  刚踏出一步,谢星阑道:“小心——”
  几乎是同时,秦缨觉出脚下打滑,她低头去看,这才见门口地板上,竟有一片冰晶凝结,她又抬头,见楼檐上挂着一条条冰凌,而这地上的冰晶,似乎是雪化后有水滴落,这才凝结到了地上。
  谢星阑已站在了栏杆跟前:“你来看——”
  秦缨小心地上前,谢星阑见状,又将手伸了过来,秦缨看他一眼,顿了顿才在他手上扶了一把,她提着裙裾站定,看到了谢星阑跟前残缺的围栏。
  围栏本有半人高,但此处一截横杆松脱,只剩下半截齐膝高的木栏,自是毫无防护之用,秦缨从围栏处探身下望,依稀看到了楼下几层檐上平整的积雪些许斑驳,自然是赵永繁坠楼所致,而楼前的石阶上,赵永繁的尸体一动不动。
  秦缨左右探看,“只有他一人上楼,此处又是这般情形……地上结冰在冬日也算寻常,围栏……有些古怪,但这榫口,暂看不出人为损坏之痕。”

  说至此,她往楼下几层飞檐看去,“尸体旁边没有那一截木栏,可能掉在了底下屋檐上,得让人找到才可断定。”
  秦缨喃喃说完,谢星阑自是应好,他目光四扫,便见这外围的露台之上,除却这片冰凌上有些泥渍之外,左右之地,皆无人之痕迹,这令他拧眉不解。
  他正沉思着,却忽然看向了东南方向,只见东侧梅林之中,一串灯火正往揽月楼而来,他沉吟一瞬,道:“他们来了,我们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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